命运的抉择(一)-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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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猪圈一般的船舱。
相比那些普通的八旗贵族来,小博尔吉特氏母子的待遇无疑要优厚得多。她们同多铎、索尼等人一同被安排在了最大的一艘帆船上。拥有独立的房间和两个伺候的内侍与宫女。虽然押解的明军军官一直都对小博尔吉特氏母子礼遇有加。但漫长的旅途和未知的变数,依旧让小博尔吉特氏等人难展笑容。倒是福临与慧敏这对年幼的小夫妻,可以不顾大人的愁容,兴致勃勃地欣赏运河两岸繁华的风景。
再难熬的旅途终究还是会有终点的。农历四月三十日,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航行后,船队沿长江逆流而上,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南京。此刻站在船头的小博尔吉特氏,望着四周绵延起伏的青山心潮也不禁跟着澎湃起来。她清楚的知道即将到达的这座陌生的城市将成为自己下半辈子的栖身之所。或许自己这一生都将无缘见到家乡的草原。至于日后的生活,更要处处看人脸色行事,好坏均取决于汉人的心情,正如当初在北京时那般。一想到朝阳门事件,一想到至今还挂在北京城头的一个个头颅,小博尔吉特氏的心头就直泛酸。李虎用冷酷而又辛辣的手腕让满州贵族们看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的性命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汉人手中,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娘娘这里风大,您还是先回仓里去吧。”眼见小博尔吉特氏一脸愁容地望着南京城,一旁的索尼忍不住上前劝慰道。
“索大人,我没事。这南京城快到了吧?”小博尔吉特氏连忙收起了心思,客气的询问道。
“回娘娘,前面就是南京城。咱们快靠岸了。”索尼指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城市,恭敬的回答道。
“哦,那就是南京城吗?可真热闹啊。”小博尔吉特氏望了望远处的南京城,又看了看周围川流不息的船只,不禁赞叹道。
“不过还是北京城更有气势些。南京终究是少了些王者之气啊。”索尼跟着感慨着说道。他的评价自然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地处燕北之地的北京城坐落于一片开阔的平原之上,远远望去就会给人以惟我独尊的感觉。当初索尼领兵入关时就曾被那座城市给深深震撼过。而眼前的南京城虽也是巍为壮观,却总少了那么一股子王者之气势。
“不管怎样,这里终究是汉人的国都。我等如今到了天子的脚下,更要小心行事。切不可再惹怒汉人,重蹈北京城的覆辙了。”小博尔吉特氏语重心长的告戒道。
“是,娘娘。奴才们定当处处小心,绝不让汉人再抓到把柄。”索尼虽是如此答应,可心中却只能暗自苦笑而已。在北京城时明军就已经可以肆意处死满州皇族,将八旗男子悉数关押。如今到了南京,还不是人家想怎样就怎样。其实当初投降之时满州众贵族就已经想到了这人为刀俎,我鱼肉的局面。但当这事实真的摆在面前时,他们还是会懊丧不已。这世上自然是没有后悔药的,而满州贵族的当初也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因此现在的他们只能默默地承受眼前的一切。
“索大人,如今我等都已是身不由己之人,就别再提什么主子奴才了。日后我等孤儿寡母还不知如何是好呢。”小博尔吉特氏连连摇头道。在她的印象中历来战败者均将成为胜利者的奴隶。小博尔吉特氏等满清后妃被明帝收入皇宫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如今的情况却极为特殊。即将称帝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子。这下就连小博尔吉特氏自己都不知道日后会被如何安排了。孙露若是能遵守当初在北京城许下的承诺那是最好。可朝阳门事件中明军的作风又让她不敢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
“娘娘放心。奴才等定当全力守护娘娘和小主子。”索尼说罢一个抱拳单膝跪地道。
“索大人,万万不可行此大礼。若是让汉人瞧见可就麻烦了。”小博尔吉特氏慌忙上前扶起了索尼。她虽深知战胜者最忌讳亡国之君同旧臣有来往。但此刻索尼的表白依旧让她感动不已。可见不管怎样两黄旗残余的大臣对福临母子还是抱有感情。
“是娘娘。”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太过激动,索尼也连忙起了身。却见他又担忧的补充了一句道:“娘娘,这次汉人把咱们押到南京来,就是为给那女人登基助兴用的。却不知到时候他们又会怎样羞辱咱们。”
“被羞辱又怎样。只要能活着就会有希望。”小博尔吉特氏不卑不亢的说道。满州贵族们既然是以入侵者的身份战败的,自然就不可能得到别人的同情。但她也不想就此在汉人面前表现得过于怯懦。那样的话只会更激起战胜者欺辱的兴致而已。况且小博尔吉特氏也相信同为女人的孙露至少在这方面不会做得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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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小博尔吉特氏所揣测的那样,孙露本人并没有在自己的登极大典上准备特殊节目来羞辱满州贵族的打算。事实上此刻的她也没有忙于登基的事。而是静静地坐在南京天牢的审讯室中,仔细地观察着沦为阶下囚的顾炎武。与上次在国会上的碰面比起来这位顾议员明显憔悴了许多,不过那双眼睛倒是依旧炯炯有神。想到如今的黄宗羲已成为了复兴党内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而王夫之也已然成了东林党的党魁。相比之下顾炎武的情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在心中唏嘘了一番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孙露欣然开口道:“顾公子别来无恙否?”
“托福,在下近日颇为悠闲。不知在下该称呼阁下为王上呢?还是皇上?”顾炎武傲然地望着孙露反问道。就硬件来说,顾炎武的牢狱生活算不上是黑暗无边。他被单独关押在一间光线明亮的囚舍,拥有暖和的被褥与干净的饭菜。无聊时还可以看书来打发时间。但不管条件有多好,牢房毕竟就是牢房,是没有自由的地方。此外自从显德帝登基后,督察司就加强了对他们的审讯。短短三日内他已经接受过两次审讯。从督察司如此频繁的提审次数来看,顾炎武觉得审判的日子很快就会来临。对于督察司的审讯顾炎武虽没有陈贞慧那般态度强硬。但出于君子的矜持,他一直保持着缄默。既然自己已经身陷囹圄就没不能再连累一干朋友。好在督察司在审讯时只是盘问,并未动用刑具,他自然也就乐得闭口不语。但他却没想到孙露会亲自来天牢提审自己。
“顾公子能吃好睡好,本王就放心了。” 面对顾炎武那充满敌视的目光,孙露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算起来这已是本王第二次与公子见面了。遥想当年公子在国会上的侃侃而谈至今仍让本王记忆犹新啊。”
被孙露这么一提醒顾炎武心头不由猛然一颤。隆武朝的第一次国会无疑是他一生当中少有的闪量时刻。如今想来他仍旧会被当时的情景所感染。不过可惜这样机会恐怕是不会再有了。绝望的情绪让他的言辞也比往日多了几分攻击性。却见他冷笑一声,恶言相向道:“只恨当时未能更快活地痛斥国贼!”
顾炎武的话一出口自然是引来孙露身后侍卫的一阵呵斥。然而孙露本人却丝毫没有发火的意思。却见她悠然一笑叹息道:“原来顾公子只记得当时那些不愉快事情啊。本王倒是依稀记得公子当年那番慷慨激昂的发言。记得公子你对屯垦、工商、货币等诸多方面的独特见解。”
“王上还记得在下那番谬论?”顾炎武那原本因为激动而变得苍白的双唇,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丝嘲弄的微笑道。
“公子的见解可不算是谬论。那日公子的一席发言恰恰同朝廷那一年颁布的五年计划颇为形似。因此本王自从在第一次国会中见识了公子的风采后,就一直对公子的才学颇为仰慕。只可惜这其中经历了太多的波折与误会。听闻公子身陷囹圄,本王也是唏嘘不已啊。”孙露循序善诱着继续说道:“不过,如今天下已定。当年制订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已经顺利完成,朝廷也迎来了第二个五年计划。本王还真希望能同公子你好好聊聊那第一个五年的得失啊。”
面对孙露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顾炎武再次陷入的沉默之中。其实在深陷囹圄的日子里,他一直都楞楞地望着竖着铁栅的细小窗户,静静冥想。这个时候他便会回想起自己从前的豪情壮志;回想起隆武帝对他的宠信与信任;回想起芝兰等人愚蠢与疯狂。就实力来说帝党与粤党之间的差距过于悬殊,这一点顾炎武是承认的。但让他一直难以释怀的是后来民间的反映。民间对朱明皇室的那种冷漠、愤然与他们对孙露一党的热情拥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他不由地又想起了崇祯末年时百姓对李闯等流寇的拥护。难道说这世道真的就道德败坏、刁民肆虐了吗?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无数的问题不断地在他脑中翻滚着。而牢狱生活也让他有了足够时间进行反思。总之那段日子的回忆对顾炎武来说就象是打翻五味瓶一般。各中滋味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难道公子还想留在铁窗之下消磨时间吗?”孙露趁热打铁道。由于在她登基之后,顾炎武等参与庚寅事变的文官与士人都将接受审判,并被流放至宁古塔或是南洋小岛。但她实在不希望看着顾炎武这样一个有才华的人,将余生消磨在那些蛮荒之地。因此在自己登基之前,孙露想再给顾炎武一次机会。
而顾炎武又何尝不听不出孙露的求才之心。但是士人的操守又让他止住了心中的悸动。却见他把脸一沉继续傲然地回答道:“炎武谢过王上的厚爱。但一臣不侍二主,还请王上成全炎武的名节。”
面对顾炎武如此的回答,孙露不禁为他的固执感到惋惜。就在她想要放弃之时,忽然间一个念头又浮上了她的心头。于是孙露宛然一笑摇头道:“本王知道公子是个忠义之士。既然如此本王似乎只好成全公子了。当然本王登基在即,是不会枉开杀戮的。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啊。”
“炎武在此先谢过王上成全。”顾炎武恭敬地朝孙露作了个揖。他知道所谓的活罪,多半就是流放了。而如今新朝的疆域也为广阔,想到自己会被流放蛮荒之地,再也不能回中原。顾炎武表面虽还从容,但心中却已是一片凄凉了。
顾炎武的这点小小心理活动自然是逃不开孙露的慧眼。于是她便继续说道:“顾先生乃是青年才俊。去那寻常的蛮荒之地,实在是埋没了先生的才学。本王倒有个不错的地方可供先生选择。”
顾炎武一听可以选择流放的地点,也不禁嘭然心动起来。然而孙露接下来的提议却让他当场傻了眼。却见孙露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欧洲。”
第九章 第三十五节 受禅大典
正如小博尔吉特氏与顾炎武迷茫于未知的前途,事实上中原的老百姓对即将到来的新王朝亦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即将到来的新朝代让老百姓既期盼,又害怕。一方面迷信的中国百姓担心女主称帝会使天道逆转,害怕新女主会象武则天般实行苛政任用酷吏。另一方面安于现状的中国百姓又不希望改变眼前来之不易的太平生活。但无论人们抱着怎样的心情,或是想法,都不能阻止孙氏女皇的登基进程。
在经历了一系列精心的准备之后,以史可法、陈邦彦为首的内阁大臣再次向显德帝上奏为孙露请功。面对群臣的联名上奏,显德帝当下便第三次下诏禅国,宣布将皇位禅让于孙氏。这一次孙露自然也就不再推脱,当着众臣的面恭恭敬敬地接受下了显德帝的禅国诏。众臣见事情如此顺利的就水到渠成,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也跟着落了下来。当然禅让乃是事关国家社稷的大事,光靠一纸诏书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得昭告天下才行。于是在众臣再次“进柬”下,显德帝不得已下令择五月初二日午时,于新建的受禅台上举行禅让大典。
显德元年农历五月初二,南京城上下迎来了一个极其隆重的早晨。这一日从皇城到中华王府的数百米长街被清扫得一尘不燃。不过百十米的长街上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四周的商铺店家虽早已张灯结彩打扮一新,却也不敢有任何的喧哗吆喝声。一旁维持秩序负责安保的军士更是一脸严肃的将看热闹的百姓圈在安全线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虽然有众多的军士在旁巡视,虽然这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
眼看着日头渐渐上了三秆,长街的另一头终于传来了一阵庄严的锣鼓声。先前还在交头接耳的百姓顿时禁了声。却见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争先恐后地张望起来。而当那御辇真的映入眼帘时,四周的百姓又突然象是被风吹倒的麦子一般,一片片地跪在了地上,恭敬地迎接仪仗队穿越长街前往中华王府。
走在仪仗队最前面的是两排鸣锣开道的锦衣侍卫。紧接着便是手持节杖,脚跨枣红马的史可法。与日常出巡不同,今日的史可法并没有头带黑色乌纱帽,身穿朱红葵领官袍。而是换上了极其正式的红色对襟礼袍,配上他左手所持的白色节杖,更显得庄严无比。与他并排前行的是一身戎装的姚金。五花马、黑战甲、以及雪亮的银刀,无不映衬出姚金的威武。在这文武二臣的身后是一辆金碧辉煌的御辇由四匹雪白的骏马牵引,远远地就吸引起了众人惊叹的目光。而后跟着的便是手持着金瓜、钺斧、朝天蹬等等仪仗的两行锦衣旗校。这支前前后后加起来约莫二百来人的仪仗队,就这样在鼓乐声的伴奏下一路声势浩荡地从皇宫大内径直来到了中华王府。
早已准备的妥当的中华王府,眼见特使已然到达,当下便摆起了香案将史可法及其手中的圣旨迎进了大堂。在众人一番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史可法便以极其恭敬威严的口吻宣读起了显德帝的最后一道圣旨:“咨尔中华王。昔者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
虽然这禅国诏里头的内容孙露早已知晓,但她仍旧以恭敬的态度听完了整份圣旨。当史可法念完最后一句“飨万国以肃承天命!”孙露带头恭谨地谢了恩,继而欣然起身,从史可法手中接过了那份圣旨。这一刹那中华王府内外顿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欢呼声。那震天的欢呼声就象是要将整个王府都震塌了一般的憾人心魄。
面对王府内外高昂的气氛,这一刻就连史可法都不得不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