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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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突入中原救援广陵罢了。汝且看清了,石某身后大军来自何处?”
褚衰一愕,石青的话说中了他的心思,也正好指明了他的担忧——邺城三面作战,面对的局面应该异常艰难,怎么会有大队后续人马前来攻击广陵呢?
一旁的殷浩也注意到了异常,跟着扶住垛口向下瞭望。可惜的是,城下密密匝匝的五万人马实在没有半点虚的。
“国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殷浩狐疑地问。
没等褚衰回答,城下的石青先自给出了答案。“褚国丈还不明白吗?石某从宛城过来的,统带之人马皆是宛城民军。这只能说明,褚国丈指望的荆州军已然大败,宛城无恙矣!实不相瞒,上月二十一日晚,民军成功夜袭荆州军大营,荆州军死伤惨重,全面溃逃,桓温得以身免逃回襄阳后再不敢伸头北顾,石某自此有了转战广陵的机会。”
石青说罢,城头上静寂一片。在交通靠步的时代,信息传递很不方便,开战以来广陵城除了当中接到一次“荆州军受阻宛城”的消息后,再无其他音讯。随着民军水军开始封锁水路,广陵城对外交通这几天完全隔绝,根本没有足够的消息用来否定石青所言,相反,城下的大军倒是为石青的说法提供了充足的证据。
在此之前,建康士人和扬州军将领非常忌惮荆州军,不惜联手予以制衡;因为荆州军战力实在太过强悍,远超扬州军和建康台军。妒忌归妒忌,与此同时大晋朝廷还将荆州军视作最重要的社稷屏障。可如今连荆州军都败在民军手下,扬州军和建康台军又怎么会是民军的对手?
石青的话太过震撼,震得城楼上不明真相的扬州军将士面面相觑心惊胆战。可是石青并不以此为满足,接着再度抛出一个惊天消息。“民军宛城大捷之后,石某没有率兵北上反击燕军,而是来到广陵,褚国丈可知其中究竟为何么?”
“究竟为何?!”回答石青的不是褚衰,而是心急的殷浩。
石青微微一笑,沉凝片刻,继而扬声喝道:“因为燕军与民军在无极大战一场,死伤近十万,慕容俊败走蠡县,三路燕军尽皆退缩回滹沱河以北,再无南下之力。诸位绞尽脑汁策划的三面夹攻之计至此完全失败,眼下该是承受民军怒火的时候了。”
轰——
寂静的城头哄地一响,这个消息比荆州军失败更加震撼人心。毕竟荆州军兵力太过淡薄,民军侥幸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燕军怎么会败呢?而且败得如此之惨,死伤近十万!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啊!
扬州军将领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是望着城下从容镇静、声势越来越壮的民军又不得不相信。荆州军、燕军若是不败,城下的五万民军和石青怎么可能有闲暇围攻广陵?
殷浩脸色一白,向褚衰惊问道:“国丈,这事是真是假?”
褚衰脸色黑的如锅灰般,恼怒地回道:“此乃石青谣言以乱我军心耳,怎可能是真!”
殷浩瞥了眼褚衰,没再说什么,回身盯着城下默然不语。
城下石青不依不饶,长枪向上一指,怒声喝道:“扬州军将士听真,建康朝廷本是伪朝,兼且懦弱无能,不思振作,弃中原黎庶如弃敝履,实不堪承受天下生民重托。石某不敢妄自菲薄,欲以有道伐无道,以新政革旧恶,扫平江东,重整乾坤。自此时起,石某与江东士人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一切从头再来;若有愿意襄助者,石某倒履相迎,以诚相待;若不愿襄助者,只要不与石某为敌,尽可袖手旁观,民军绝不敢妄自加害半分;若有人逆势而为,抵死与民军为敌,石某手中钢刀亦不吝多饮敌人之血。话已至此,请诸君用心思量。三日之后,石某将率兵攻城,是去是留还是负隅顽抗,唯君自决。”
石青话音一落,何三娃在郗超的鼓动下振臂高呼。“扫平江东!重整乾坤!石大将军万岁!万岁……”
两百亲卫骑随即振臂高呼:“扫平江东!重整乾坤!石大将军万岁!万岁……”
城下五万民军士卒不甘落后,一起高声呼应:“扫平江东!重整乾坤!石大将军万岁!万岁……”
五万人齐呼声震于野,一直传到在广陵东南的三江口,在长江和淮河上流连的民军水军不知究竟,听到石大将军万岁的字句后,跟着也高声呼喝起来。一时间广陵城四周尽是“石大将军万岁”的呼声。
呼喝声中,褚衰怒火难耐,拂袖而走。殷浩神色迷离,不知所措;扬州军将士心惊胆战,目光闪烁。
“走!三日后再来攻城!”石青颇为满意民军的表现,呼声稍歇之后,调转马头,果断地结束了这场宣讲,以便让广陵城内的士卒民众有时间回味思索。
第七集 第七十四章 胜败已分
“荆州军大败,桓温逃回襄阳。”
“燕军大败,死伤近十万,退缩回去再无南下之力。”
“扫平江东,重整乾坤,以有道伐无道,以新政革旧恶。”
石青在广陵城下宣读的三条消息震耳发聩,城内士民议论纷纷,表现不一,守城士卒彻底失去了前段时间的镇定,漠然者有之,惊慌者有之,早作打算者有之,就是没有一个镇静沉着的。褚衰急得直跳,生怕军中有人暗中投敌,脚不停地的四处巡视营地,弹压士卒,以防有变。他这番作为下来,让扬州军内的气氛更加紧张,连相互熟悉的士卒彼此相看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总感觉对方在掩饰着什么。这种情况下,谁能安下心来守城?
与守军相反,城外的无论是民军士卒还是新附的地方豪雄,无不被石青的话激得振奋异常。
敢于拿刀拼命的,谁不图个光宗耀祖、福荫子孙?若想达成这个目标,首先需要跟对人,追随之人是真命天子才好。石青能够据有中原九州,能够逃出建康,能够大败荆州军,能够大败燕军,能够打进扬州,还有扫平江东、重整乾坤的壮志,这样的人不是真命天子,谁配为真命天子?
既然有福跟在真命天子左右,剩下的就简单多了,大伙只要努力拼命、赌个好运气,活下来就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公侯万代那啥的还不是手到擒拿?
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爽时喜事来。
民军忘记了广陵城的高大坚固,加紧赶造云梯撞车工程器具,准备三天后奋勇攻打广陵城,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件喜讯传过来——大晋水军王颐之答应归降了。
石青刚刚离开浮桥大营一天,入湖的天骑营士卒便找到了被困在宝应湖的大晋水军,并向王颐之转告了石青的建议。
这个建议来的非常及时,被困的大晋水军此时恰好陷入到极其尴尬的境地。
与扬州军主力分开后,大晋水军在宝应湖漂泊了一月有余,其间没有得到任何补给,船上储备的弓箭刀枪油脂等作战器械还剩下不少,粮食菜蔬却没了,并且短时间内看不到脱困和得到补给的希望。
这种情况下,摆在大晋水军面前的出路只有两条,一个是拼死攻打民军浮桥营寨,杀出一条血路。这一条难度太大了,晋军利用器械和水性在战船上还敢和民军一拼,却没有下船攻打对方守备森严的营寨的胆量。另一个是弃船上岸潜逃回江东;这一条也有问题,从宝应湖迂回到长江北岸有两三百里路程,弃船登岸后若保持编制,就没办法隐秘潜行,很容易被民军斥候发现进而遭到围剿,若是分散而行,路上的安全没有保障,万一遇上民军可就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而且就算到了江北,能找到船只渡到江南也不会很多。
就在攻不敢攻,逃没法逃,留下来就会饿死的尴尬处境中,石青雪中送炭的建议送到了,大晋水军顿时松了口气。
王颐之和建康的几位将领商量了一番,决定接受对方的好意,水军上岸解散,愿意留在扬州的留下,愿意降的降,愿意回江东的由民军“护送”回江东。大晋水军倒不是没想到其中是否有诈,只是迫于无奈地选择了相信,如果民军真的有诈,大不了投降就是,总比饿死的强。
王颐之是南下北人,家安在淮阴,起初他没准备归顺民军,也没打算去江东,只愿回转淮阴。在和天骑营接洽安排大晋水军上岸事宜之时,孙霸告诉他,石大将军即将登基称帝并准备扫平江东、一统天下。王颐之的心思随之发生转变,答应投入民军,归到石青麾下。
四五千大晋水军六月初五晨弃船上岸,接受天骑营羁押分编。
江北扬州人有一千四五百人,有近千人愿意随王颐之一道投入民军,还有五百左右不愿征战的士卒缴了甲衣武器,配发了干粮后被遣散回家。水军中江东人比较多,足有三千出头;出奇的是其中有五六百人不愿回转,反倒愿意归降民军,孙霸大奇,询问究竟后才弄清原委。原来这些人大多是被南下世家兼并了土地的破落户,还有一些是单身孤寡没有牵挂、妄想通过军功出人头地的。
用了两天时间将归降的一千五百多人暂时编入军中,留下五百人看守浮桥营寨和大晋水军上缴的战船轻舟;六月初七清早,天骑营羁押着两千六七百名江东俘虏前往广陵城去见石青,打算让三江营的水军遣送俘虏过江。初九中午,羁押队伍距离广陵城十余里时,郗超奉石青之令前来迎接。
“诸位放心,石大将军一言九鼎,答应送诸位回去就绝不会违诺。民军已经搜集了七八十艘民船在三江口集结待命,今晚就可以送诸位渡江。只是在此之前,需要诸位帮忙做一件事……”
待孙霸把晋军俘虏召集起来后,郗超站在大石上大声宣讲道:“……中原、江东都是华夏一族,石大将军心怀慈悲,不愿自相残杀过甚,是以有意让诸位在广陵城下走一遭,向城内江东子弟喊话,请他们放弃抵抗,回江东去和家人老小团聚,以免丢了性命后悔晚矣。”
郗超的请求并不过分,晋军俘虏一口答应下来。羁押队伍随即向广陵城开拔,郗超随军而行,途中唤来王颐之和几位晋军将领一起商量该如何向城内喊话。
与此同时,沉寂了三天的民军大营再次有了动静,一列列,一队队士卒顺序开出,齐整整来到广陵城下列阵以待。
明天就是石青许诺的攻城日期,广陵城守军正在紧张不安地等待民军的到来,此时一见城下的景象,顿时鸡飞狗跳起来,四处报讯求援。民军刚在北城三里外整好队形,褚衰和殷浩等人便闻讯赶到了。
石青似乎不再有和褚衰攀谈叙旧的兴趣,骑乘着黑雪稳稳立于战阵前列,没有抵近城下出头露面的意思。何三娃率两百亲卫骑呼喇喇冲出战阵,在城下来回驰骋,大声吼道:“城上守军听真。石大将军有令,明日民军攻城之时,汝等临阵倒戈者有功;袖手旁观者无罪;负隅顽抗者死!”
马蹄震天,吼声如雷,两百骑奔驰了三个来回,将石青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守军耳中,就在城上守军战战栗栗之际,亲卫骑吼声一变,有了新的内容:“城上守军听真,石大将军心怀慈悲,不忍同族子弟相残。特此下令,从此刻起到明日攻城之前,民军放松戒备,城外可任由人员往来,另在三江营备有民船近百艘,但凡愿回转江东者,上船即刻渡江回转。”
轰——
城上哄地一响,守军忍不住议论纷纷。这个消息比刚才的消息吸引力大多了,若是有生路可走,谁愿意没有希望地坐守孤城呢?
“来人!传令弓箭手放箭,不可让敌军妖言惑众。”
褚衰气急败坏,顾不得亲卫骑守军射程之外的事实,勒令弓箭手射箭发射。稀稀落落的箭矢无力地落下,没有形成半点威胁;反衬得亲卫骑的气势更加足了。
两百骑扬鞭催马,大声呼喝:“城上守军!汝等看北边是什么!”
广陵城北五六里外,天骑营和禁军俘虏组成的队伍逶迤而来,六千五百多人的队伍多少有些声势,落在士气低落的扬州军眼里,顿时感觉压力更加大了。
“民军又有后续人马来了!”殷浩忍不住哆嗦一声。
褚衰铁青着脸连声下令。“传令全军,休要中了敌军虚张声势的奸计,各营校尉,各军督护宣讲军律,小心靡勒步卒,不得有失。”
城上慌做一团,以为民军又有援军到来,只是很快事情得到了澄清。亲卫骑在城下大声呼道:“城上守军知道来得是哪支人马么?告诉汝等,他们原本是被困宝应湖的大晋水军,只因答应不再与民军为敌,石大将军有令,命民军水军把他们安然送回江东。汝等可愿效仿!愿意者,只要想办法出城就可以安然回家。”
城头一片大哗,哗声不仅包含了对宝应湖水军被俘的惊讶,还有对他们受到的优待的羡慕。亲卫骑的解释让原只是惊恐紧张的守军真切地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出路,终于忍不住生出了一些遐想。
“是宝应湖的水军吗?”褚衰踉跄后退,心伤若死,他知道这种消息不可能有假。
“完了,真的要完了……”殷浩喃喃自语,眼光急速闪动,思索着什么,却不像褚衰那般失意。
城头乱纷纷之际,天骑营羁押着晋军俘虏渐渐走近。当一张张叫不出名字但却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清晰起来,当十几名有头有面的将佐联袂出现在城下之时,扬州军上下再没有人能否认水军全军被俘的事实了。
晋军俘虏却没办法顾及城上的想法,按照郗超的交代一个个扬着脖子嘶声大道:
“江东的兄弟,走吧,回家找媳妇孩子去,不要在这等死。”
“兄弟们,这一仗已经输了,输了仗不要紧,不要丢了命。”
“这一仗打不赢的,拼了性命也打不赢,何苦枉送性命,走吧,走吧……”
城下叫喊连天,城上嘘声一片,褚衰、殷浩无动于衷,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任何举动都是徒劳。褚衰双眼无神,漫无目的地向下张望,突然他双目一凝,盯着城下喝道:“王颐之,汝便是这般报效朝廷的么?汝心中是否有忠义二字?”
在城下指挥俘虏的王颐之闻言一怔,想了一想便越众而出,也不顾城上弓箭的威胁,一直走到护城河边沿,然后拱手向城头一揖道:“王颐之见过国丈。”
王颐之这番作态吸引了城上城下的注意,喊声嘘声顿时小了许多,成千上万双目光不约而同地一起落到他身上。
褚衰似乎找到了发作对象,怒视王颐之,痛心疾首地叱喝;“褚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