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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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人的伤亡在数万人的大战中不值一提,只是那几十个火人的凄厉惨叫却让人心里发怵,对士气的影响比上千人战死还要大。
目光从慕容军身上收回,在惊慌的士卒面上一扫而过,慕容霸忽然大喝:“擂鼓聚将!某要亲自杀上去——为族兄报仇!”
咚咚咚——呜呜呜——
战鼓再响,号角长鸣;两百铁甲士集结成冲击纵队,盾车上又宽又厚的木盾被拆下四面,每一面有五个铁甲士合力把持列于阵首,四面大盾将二十人的队列遮盖严实。近五十张浸了又浸的湿牛皮运到阵前,平均四人一张,四个甲士分持湿牛皮四肢,遭受火油攻击之时,只要用力一扯,便可将湿牛皮扯开,四人可以躲在其下。
半个时辰之后,万事皆备,只欠统帅。统帅慕容霸正被李产、孙兴死死拉住,劝说不要亲冒矢石。
“二位休要多言。慕容霸可以死,大燕士气不可衰,敌军气焰不可涨。慕容霸决心已定,必要亲自登上城头,为族兄报仇。”
凛然拒绝了李、孙二人的好意,慕容霸昂然来到铁甲士前,扬槊高呼:“大燕儿郎,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两百铁甲士亢声大呼。
慕容霸一扬长槊:“冲——”四面大盾缓缓而起,开始向前移动。
慕容霸用铁甲士和车盾冲阵原是无奈之举。铁甲士防护得好,不惧箭矢,原是最佳的冲锋对象,可惜的是,铁甲士动作笨拙,在土坡上尤其行动不便;攀爬这道不足五十步的坡,不定需要小半柱香的功夫。有这段时间,滚木擂石足以把两百人砸死个精光。无奈之下,慕容霸只好动用车盾来遮荡滚木擂石。一面车盾宽八尺,高一丈,厚半尺,重达两百多斤;根本不是个人用得防具,但是为了防护安全,只能勉为其难地用一用了。
笨重的铁甲、沉重的盾牌,一张张紧篡在手的湿牛皮,两百铁甲士结成了一个防护严密的乌龟阵;阵形像乌龟一样缓缓挪动,让慕容霸“冲”的号令显得格外滑稽。
箭楼进行压制的箭矢再度发射。缓慢的铁甲阵不能给城头守军带来急迫感,城头守军一边举着盾牌遮挡箭矢,一边从容地指点着铁甲阵,商讨防御之法。时不时地丢下几块石头,一根滚木,试探铁甲士的防御。
几个会合过去,让慕容霸高兴地是,尽管攀爬速度很慢,但是在五个铁甲士的合力支撑下,车盾不仅能挡住擂石,还能挡住巨大的滚木。守军进行的试探,除了两块弹跳而起的擂石砸死了两名铁甲士外,其余的毫无阻碍。
城外的燕军大队人马都看到这一点,孙兴、李产精神一振,连呼道:“擂鼓!为先锋将军助威!快!多弄几面战鼓过来——”
咚咚咚——
几十面战鼓震天价地响了起来,在雷鸣般的鼓声助威下,铁甲阵蜗牛一样小心翼翼地向上爬。
这时候城头似乎也有了主意,有人大喊着“快快——”随后人影穿梭奔走,忙成一团。
躲在车盾后的慕容霸心中一凛,暗自加强了戒备。就在这时,城头上传来一声“快泼。”然后几十双胳膊扬起,天空上亮晶晶地布满了水珠,哗啦哗啦地往斜坡上落。守军似乎组织得很好,一轮过去又是一轮,土坡顶端当真如瓢泼大雨一般,绵绵不绝地倾泻在土坡顶部。
“啊!这是什么,油脂吗?对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油脂?”慕容霸脚下忍不住一慢,铁甲阵停了下来。对方若真的将斜坡上倒满油脂,铁甲士再向前去就是找死了。湿牛皮可以遮挡少量的从天而落的油罐,可防不住从脚下升起的熊熊大火。
哗啦哗啦哗啦——
城头上不住地向下泼倒,大雨倾盆而下,不一会就在坡道上形成一条条溪流,然后向下流淌。溪流淌过半腰,继续下淌,眼看就到铁甲士阵前了。铁甲士一阵骚动,有人小声提醒慕容霸暂避一时,待烧光“油脂”再行攻城。
就在慕容霸心有所动之时,一名铁甲士突然高兴地嚷道:“不是油脂!是水耶,真的是水耶!”
慕容霸定睛看去,但见流下来的小溪无论是混浊或是清澈,都不见半点油脂的油花。他顿时高兴地跟着喊了起来。“真的是水耶!兄弟们,上啊——守军没办法了,只能虚张声势地吓唬人啊。哈哈哈——”
大笑声中,慕容霸指挥铁甲士再次迈步向上。
城头守军并没有因为被叫破而有所停留,依旧不停地向下泼水。水流哗啦哗啦地在耳边回响,慕容霸一边缓缓向上,一边疑虑满怀。“对手这是要干什么?水淹七军?不可能啊……”正想得出神之时,脚下突然一软,吓了他一大跳。待回过神来,他才发觉原来没事,只是左脚踩到了一个软泥坑。
吃力地拔出左脚,再次向前迈步,脚下又是一软,这次不仅是左脚,右脚也跟着陷到泥坑里去了。
“咦?”惊疑一声,慕容霸再次拔脚,试探着向前,随即噗哧一声,再次陷进一个软泥坑。慕容霸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用来铺垫土坡的原本就是松土,城上泼的水又着实够多,只短短一会就将土坡泡透了,偏偏自己这一队人马个个身披重甲,重量大的惊人,随便这么一踩,就陷下去了。
“咦?咋回事?”
“奶奶的——邪乎啊——”
身边响起一阵叫嚷,不仅慕容霸感受到脚下的异常,其他人也感受到了。慕容霸转目四顾,城头守军还在向下泼水,一条条小溪哗啦哗啦地欢快流淌。自己刚刚过了土坡半腰,距离城头还有二十步左右。可是在泥坑面前,他觉得这二十步恍若天涯一般遥不可及。
“用车盾、牛皮铺出一条道路?”这个念头在他脑中刚一闪过,旋即被否定。最后的二十步正是对方火油、擂石杀伤最大的时候,弃了车盾、牛皮,只怕路还没铺出来,两百人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
双脚浸在泥坑里,慕容霸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陷进了泥坑一般,左右为难,有力无去处使。沉默了好一阵,他终于果断地拿定主意,沉声喝道:“铁甲士听令!今日暂停攻击,明日多带铺垫之物再行攻击。下去吧——”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此时再应景不过。经过两百铁甲士的践踏,泥坑更加松软糜乱了,不仅难走,而且还容易滑倒。
两百铁甲士哎呀哎呀了半天也没挪动多少。慕容霸心情郁闷之极,看着部属一个个笨拙的动作,想到身后二十步外就是无数敌军,当下不由得又惊又怒,忿声喝道:“笨蛋!不好走还不好滚吗?给我滚下去——”
“得令!”听到慕容霸这个好主意,铁甲士们如释重负,次序严整地一排排地向下滚。这样以来速度果然快了许多,两百人一会滚得只剩慕容霸和二十名持盾手。慕容霸突然生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偷觑了一眼身后城头,然后再不犹豫,喝道:“还愣着干嘛!弃盾快滚吧——”
大喝声中,慕容霸奋力一摔,将长槊摔下土坡,然后搂头抱颈,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势当先向坡下滚去。
第七集 第五十七章 不起眼的转折
数万人耗费十余日建起的庞大工程没起到作用,先锋副将更因此丧命,慕容霸很不甘心。痛定思痛,苦思一夜后,他决定带上在脚下防水的铺垫之物和在头顶防火的隔挡之物再次发动强攻。确实,负重太多会带来许多不便,攻击将因此变得很艰难,但是,燕国将士和他慕容霸又岂是艰难险阻能够吓倒的。
振作了一番精神,第二天清晨,慕容霸早早起来,一边随意进食,一边督令全军即刻准备,辰时初出营攻城。
命令传下去不久,孙兴、李产联袂而来,李产失意地说道:“先锋将军。今日只怕不能攻城了。”
“嗯?为什么?”
“将军自己到城下一看便知。”
慕容霸狐疑地瞟了一眼,但见李产、孙兴尽是意兴萧索的模样;当下不再迟疑,丢下碗筷,出帐上了战马,一股风般扑向冀州城。
一口气奔到土坡之下,慕容霸勒住战马定定地望着上面发呆。其实,早在两三里外他就看清了上面的情形,也彻底明白了两位太守的意思,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跑到了城下。因为他真的懵了,这个土坡耗费了多少他很清楚,可是这么大的耗费转眼成了空……
是的,没必要攻城了,因为没办法攻城了。土坡依旧在,只是土坡顶部突击登城之处突然多出了一堵墙壁,墙壁上用白灰写了四个大字“此路不通”。墙壁不大,高过不一丈五。宽不过四丈;十来个人一夜就可砌就。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堵墙,就让浩大的土坡工程变成了一堆无用之物。看到“此路不通”四个大字,慕容霸差点哭了出来。
此路不通!
确实,此路真的不通了。就算守军放任燕军登上土坡,可如何能逾越这道墙壁?慕容霸不敢想象在这个地方架云梯攀爬墙壁有多么危险,也不敢想象好不容易有几个燕军冒死攀上墙壁,然后在一丈五高的墙头和下面准备就绪的刀枪面前会是多么的尴尬。他知道,墙壁上的四个字说得再对不过了——此路不通!
孙兴来了。李产来了,越来越多地燕军将士来到土坡前,仰望着那堵断墙发呆。如果一双目光能够产生哪怕一点点微小的力量,那堵断墙也早就被下面无数道目光的合力摧毁了。可惜的是,愤懑委屈的眼光没有任何力量。
“嘘——回去!”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霸长吁口气,回过神来,振作着精神说道:“走!回去商议攻城之策,一切重头再来!”
慕容霸拿得起放得下,回到大帐,他像是忘掉了土坡,忘掉了断墙,忘掉了慕容军一般,从新开始和众将商议攻打冀州城的策略。经过半天毫无结果的讨论,慕容霸得出一个让其他人尽皆信服的结论:凭这八万人马想强行攻克冀州城难于登天,对这样的城池除了长久围困,就只有从其他方面着手迫使其内乱。
“李太守!汝率本部两万五千人马向西攻略襄国一线。孙太守,汝率本部两万五千人马向南攻略广宗一线。本将军率先锋军留此盯住冀州城,不让守军出城救援襄国、广宗,也不让其他地方的补给进入冀州。本将军就不信,襄国、广宗拿下之后,这座孤城能坚持多久!”慕容霸果断地定下了新的进攻策略。
五月初二,两支先锋军先行离开冀州城北,一支南下广宗,一支西进襄国,孙兴、李产率大部整顿行装,准备随后跟进。只是没等两部离开,先行的先锋军就溃逃回来。原来两支人马在前进途中同时遇到李崇统带的民军骑兵的阻击。
卢奴守军撤到真定之后,权翼部骑兵也归入到李崇手下,是以,尽管在掩护卢奴守军后撤时损折不小,李崇麾下骑兵数量反而有所增加,达到一万一千多骑。这段时间,一万多混编骑没有进入冀州城,也没有接近燕军骑兵,而是远远散布在冀州城西、南两个方向,防止燕军继续深入。两支试图深入冀州的燕军毫无例外地成了混编骑阻击的对象。
“慕容霸早就有心打掉这支民军骑兵,只是一直没顾及上。既然他们的目标是阻止我军南下,事情就好办了。明日两支先锋军直管继续南下,对手若是敢于出现,我军骑兵必定让其有来无回。”
听到先锋军受阻的消息,慕容霸不惊反喜,野战厮杀正是他的兴趣所在,不等对方说完,一个设伏诱杀的计划已经在他脑中成形。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慕容霸准备设计绞杀李崇部骑兵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断了他的计划——当天晚上,燕王慕容俊突然来到了冀州。
燕军推进到冀州城后,慕容俊的王驾跟着从安平向南移到了冀州八十里外的武邑。前方的战事交给了慕容霸,平时慕容俊很少遣人过来问询,像这样的王驾亲至更是第一次。
“暂时停止攻击冀州城,先锋军盯着不让守军突围逃走就是了。”
似乎早有决断,听慕容霸介绍了攻略冀州城的经过,除了对慕容军的战殁显出了一点悲戚,慕容俊没有任何犹豫地给出了下一步行军方略。“李产部留下协助先锋军继续胁迫冀州城守军,孙兴部全师而回,随寡人征讨安国。”
“征讨安国?安国怎么啦?”慕容霸大惑不解。
“民军居心叵测,在安国藏了一两万伏兵,意图寻机抢夺滹沱河浮桥,将我军隔断在滹沱河南岸。幸亏慕舆根攻势凶猛,虚张声势的安国守军抵挡不住,只得动用伏兵。哼!若不是如此……”慕容俊悻悻地哼了两声。
慕舆根极其聪明,大败之后,为了躲过慕容俊的责罚,编出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言道民军对燕军南下可能早有准备,并在安国埋伏了精兵悍将,一俟燕军深入冀州便即突袭滹沱河浮桥,断绝燕军主力补给后路。他的这支偏师无意中捅破了民军的秘密,并因此承受了巨大的损失。
慕舆根说得情况很严重,严重到慕容俊不仅没有追究偏师的大败,甚至赞叹他发现的及时。与一支民军埋伏在后路补给之要地滹沱河浮桥附近的危险相比,偏师的大败无疑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竟有这种事!”慕容霸倏然一惊,联想到这段时间的郁闷,他忍不住疑虑道:“王兄。这次南下也许并不会像当初意料的那般容易。石青出事的消息散播出去,民军不仅没有因为慌乱而归附,反而传言我军中了石青诱敌深入之计,因此斗志大增;而且民军各部虽败不乱,守得坚决,退的有序,没有半点不稳的迹象;如今又出了安国伏兵这回事,很明显对方军中有高人,而且所作所为早有制措,并非仓促行事。”
“五弟所言不错。对方对我军南下确实有所预料,而且军中确有高人。”
慕容俊平静地解说道:“细作回报,石青南下建康之前,紧急从关中调来一人坐镇冀州城,专门应对我军可能的南下。此人姓王名猛字景略,原为麻秋帐下长史。王猛一直籍籍无名,直到麻秋动身来邺城,留其坐镇关中时才开始崭露头角。麻秋离开长安之后,在其治理之下纷乱的关中一夕安定,没出任何事端,当年大晋梁州刺史司马勋趁屠军主力离开之际,联同张琚、杜洪兴兵进逼长安,却被王猛杀得大败。五丈原一战,张琚、杜洪毙命,几万大军降的降,逃的逃,彻底星散。司马勋侥幸逃的一命,从此再不敢进入关中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