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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部分

伐-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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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是何人?与某相逢又有何幸?”蒲坚逼视着渐渐接近的皇甫真,颇为老成地喝问。

“呵呵。某乃你父好友,受你父所托前来探望,没想到初初一入上党,就能与你相遇,岂不是幸会么?”皇甫真笑对蒲坚,语气非常亲热,当真如可亲可慕的叔伯长辈一般。

蒲坚却是忽地一跳,惊喝道:“好大胆!竟敢用先父声名欺诳蒲坚,欺某钢刀不利否!”说着,短兵利刃一扬,作势欲向皇甫真扑去。

“先父?”皇甫真惊讶一声,不解地说道:“你父在邺城待得好好的,怎地能说“先父”?莫非你不是蒲雄蒲元才之子?”

听到邺城两字,蒲坚身形一止,骇然望向皇甫真。“汝说什么?我父三年前不是落入黄河身殒了吗?怎会在邺城?”

“没有。你父亲运气很好,落入黄河却没丧命,只是被新义军擒住了。后来你父亲归降了新义军,这些年一直在肥子帮办文事,前段时间,因邺城政务需要,你父亲便到了邺城。”伍慈恰恰赶到,随口回答了蒲坚的疑问。

“啊~~~”

蒲坚闻言,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身子晃了一晃,就在要摔倒时,他用力一撑,又复站直,盯视着伍慈逼问道:“汝之言语有何证据?”

伍慈探手入怀,掏出一张叠得齐整的信笺,他把信笺拆开仔细看了看,然后藏头盖尾地重新折叠了一番,对紧张地瞅着信笺的蒲坚戏谑一笑,道:“你当识得你父手迹,这封信乃元才亲笔手书,你可由落款字迹辨认,却不得看了书信内容。”

蒲坚咽了口吐沫,默默点头,身子颤抖着慢慢靠近伍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手中的信笺。稍倾,他哀嚎一声,身子一倒,放声痛哭:“父亲!父亲…你还活着……”转眼间浑身就抽搐成一团,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见此情景,皇甫真更加笃定蒲健是在借刀杀人,意图害死蒲雄,否则他不应该对蒲坚隐瞒蒲雄的消息。眼珠一转,他带着惊奇之极的口吻对哀嚎不止的蒲坚说道:“你父亲在邺城的消息早就遣人报于你的伯父蒲健蒲建业了,你为何还如此意外,又为何如此悲伤?”

“嗯?”哭嚎的声音一顿,蒲坚翻身而起,警觉地问道:“叔父为何如此说?伯父大人知道我父犹在人世的消息?”不知不觉中,蒲坚已称呼皇甫真为叔父了。

“咦?”皇甫真惊咦一声,困惑道:“不对啊,前次元才兄特地遣了五名信使来上党联系蒲建业,难道贤侄不知道?”他顺杆而上,跟着改称蒲坚贤侄。

搓叹了一阵,皇甫真上前揽住蒲坚道:“贤侄,此事说来话长,你跟我来,咱们慢慢说。”说着,携了蒲坚向一边走去。

伍慈看出皇甫真的用意,支走蒲坚是为让自己和“自己人”方便见面。皇甫真和蒲坚并肩而行,渐行渐远,伍慈目光转到面目陌生的“蚝子”身上,考虑着怎么把他支走,以便自己和小耗子相认,打听上党郡各方动向。就在这时,小耗子嗤地一笑,给了伍慈一个白眼。“鬼猴子。别打你的鬼主意了。蚝子是我结识的兄弟,用不着使啥鬼心计。”

鬼猴子是伍慈落魄时司扬等人嘲笑他的戏语,随着伍慈地位越来越高,能这样称呼他的人越来越少,甚至连司扬在正式场合也称他为行云兄,不再鬼猴子地叫来叫去了。但是小耗子喊他鬼猴子,伍慈并不在意。三年前,若不是遇上石青、司扬一行,他曾经差点煮吃了小耗子,因为这件事,小耗子对他耿耿于怀,他对小耗子则是抱愧于心。是以根本不会计较称呼。

小耗子为人油滑机警,既然这么说,这个蚝子就是能够信任的了。伍慈呵呵一笑道:“小耗子兄弟,你在氐人部落过得怎样?怎地不找机会回到大将军身边?大将军经常念叨你呢?”

小耗子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讥笑道:“鬼猴子,你以为别人都如你一般,跟在石帅身边混吃混喝?告诉你,虽然小耗子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却不希图享乐,贪生怕死。小耗子早就有机会逃出氐人部落,回到石帅身边,可咱不愿这样做。石帅手下千军万马,战将如云,多一个小耗子不多,少一个小耗子不少,回去有什么用?反不如留在这儿以为内应,关键时刻襄助石帅荡平氐人。”

小耗子说得毫不客气,伍慈却没半点着恼,带着点奉承击掌赞道:“小耗子兄弟好生豪气,伍慈佩服。”

旁边叫做蚝子的少年此时也听出了名堂,摸了摸脑袋,闷闷地说道:“耗子哥哥,原来你是邺城派来的奸细啊。”

当时代“奸细”这种身份并无光彩之处,世人大多对奸细嗤之以鼻。小耗子闻言,横了蚝子一眼,佯怒道:“去。什么奸细!说得这般难听。蚝子兄弟,实话告诉你,哥哥原是民王麾下征北大将军的亲卫队长。三年前因为意外被蒲健掠到枋头,万不得已,只好在氐人部落隐姓埋名等待机会回归旧主。这算是哪一门子奸细?”

蚝子点点头,带着理解很肯定地说道:“是这样啊,哪倒怨不得耗子哥哥。哥哥不肯辜恩负主,算是条汉子。”

“小耗子兄弟本来就是少年英雄……”伍慈附和一句,转而口音一变,肃然说道:“小耗子兄弟,你这两年没有白过吧,眼下就是你报效征北大将军的时候。”

小耗子斜睨一眼,不在意地说道:“别拿鸡毛当令箭。你鬼猴子那一套瞒得了谁?咱先弄清是怎么回事再说。”

“是这样的…”伍慈为避开窝盔等人,上前两步挽了小耗子走到一边,然后将自己一行的目的一一道明。

“策反蒲健?”得知伍慈来意,小耗子困惑地咕哝了一句,摇头说道:“没用的。氐人部落差不多快散了,就算蒲健愿意归附邺城,也很难影响到上党郡局势。”

枋头氐人之所以得以壮大,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一个强势的蒲洪。乱世之中,只有强势人物才能给予民众安全感,蒲洪符合这一点要求,这才得到汉、羌、氐、匈奴等各族人的拥戴归附,将籍籍无名的一小块屯耕区经营成了一方霸主。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枋头因为蒲洪强势而行,也因蒲洪颓势而衰。退入上党郡之后,在张平势力和本土豪雄的挤压下,枋头氐人部落离散的非常迅速,但凡有点门路有点脸面的,无不向张平、冯鸯、库褥官伟等地方豪雄暗送秋波,以谋晋升之路。两年下来,不仅汉、羌、匈奴靠向了上党人,就连氐人甚至蒲氏子弟都不愿围在蒲健身边,而是寻找另外的出路。

张遇来到上党郡之后,张沈让豫州军残部驻留轵关,防守轵关、白径、太行径这三条进出上党郡南部的要隘,命令原本协防轵关的氐人部落迁至长子东侧的丘陵地带屯耕放牧。这个决定对氐人部落来说无疑雪上加霜,长子、壶关一带乃上党郡中心,各方豪强密集分布,任蒲健再怎么提防,也不可能完全阻挡部落人士暗中投靠其他势力了。

此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枋头氐人部落已走到了尽头。唯有蒲健不甘心,依然在拼命地延揽权利,维持部落存在。但是枋头氐人在上党属于客居,不敢和并州势力公然翻脸,部落离散之众便常以当地豪强之名反过来要挟蒲健。蒲健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氐人部落名存实亡,渐趋崩散。恰在这时,邺城的招揽来了,这个招揽对蒲健来说无异于一个很好的出路,只是顾虑到投奔邺城之后,蒲雄会取代自己;为了保住自己的氐酋身份,他不得不破釜沉舟,行借刀杀人之计,打算先逼死蒲雄,然后再裹挟残部投奔邺城。

“这么说,招揽蒲健只能让他率部突围,投奔邺城,却不能指望氐人控制上党?”听了小耗子的介绍,伍慈苦恼地问。邺城以前的意图建立在枋头氐人势力尚存的基础上,若是没有了这个基础,那么,以前的策略就需要变更或者彻底作废。这不得不让伍慈感到沮丧。

“不错。”小耗子嘻嘻一笑,回答的很肯定。

“这该怎么办呢?”伍慈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呵呵…这事其实并不难。”

小耗子呵呵一笑道:“能够左右上党的眼下有四个人,一个是驻军长子、壶关的张沈,一个是驻守轵关、太行径、白径的张遇,一个是上党郡势力最大本地坞堡冯家堡,一个是外地胡人的首领库褥官伟。其他人我不确定,我只能确定冯家堡的少堡主冯鸯可是一心想和邺城联系呢。去年春夏时分,并州军出兵河内,最后无功而返。自那以后,冯鸯对张平、张遇非常失望,时常对人言道,南和张氏气数已尽,难成大事。我是在邺城被蒲健掳到枋头的,因此时常自称自己是邺城人士。冯鸯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个消息,这段时间连着请我去了几次冯家堡,中间曲意打听邺城相关人士。嘻嘻,其用心不问可知。”

伍慈精神一振,惊喜道:“小耗子兄弟,你可否代为伍慈引见冯鸯冯少堡主?”

小耗子眼睛一翻,抢白道:“你说呢?”

第七集 第二十八章 初入建康

大晋永和八年元月二十八清晨。石青乘船进入建康。

前一天下午,石青的坐船随殷浩的迎玺使船队抵达石头城畔,考虑到晚间不便举行欢迎仪式,船队没有进城,偃旗息鼓泊驻在秦淮河与长江交汇处的西水关外,第二天早上才正式亮相,由四五十艘船只组成的迎玺使船队顺着秦淮河浩浩荡荡驶入建康。

虽然天还很早,秦淮河两岸乃至朱雀航浮桥上,熙熙攘攘喧闹连天,却早就挤满了迎接的队伍和围观的士民。当然,不管是欢迎的还是围观的,关注的对象都不是石青,而是传国玉玺。对于江东朝廷来说,传国玉玺的回归蕴含的意义无论怎样形容都不为过。这不仅是天命所归的昭示,还是中原沦陷、晋愍帝噙玉归降、屈身为胡人奴仆以来司马氏屡遭羞辱时代的终结。

大晋朝廷和皇室筹备了隆重的迎玺仪式,理政王司马昱率文武百官出皇城,亲自到朱雀航渡口迎接船队归来;褚太后和小天子也将走出皇宫,率司马氏宗亲在太庙、太社举行大祭,祈求天地祖宗佑护大晋江山社稷从此走向中兴。

黄沙铺道,张灯结彩,建康皇城、外郭焕然一新,比正旦日那天还热闹。停止营生的士人民众站在秦淮河畔,踮脚翘首,望着旌旗招展的船队议论纷纷。

“殷刺史真了不得,一共才几年,不光收复了中原,还吓得北方人乖乖献上玉玺……”

“那是!你也不看看殷大人是何人,他可是天上文曲星君转世呢,特特下凡来辅佐皇上和朝廷的……”

“听说荆州桓温很不安分,殷刺史迎回玉玺就该带兵去捉拿桓温了吧……”

“这事还用得着殷刺史亲自出马?听说桓温以白绫自枷,正乘船回建康请罪呢,他倒识趣,在不请罪,等殷刺史带兵西进的时候,哼哼——有他好看。”

“哎——你们看,那位年青将军长得好生威猛,他是谁啊?船上打得是石字旗号,殷刺史麾下没有姓石的年青将军啊……”

“呵呵,老兄你可真好笑,硬是把粗野鲁莽之辈看做威猛之士。告诉你啊,这人铁定是从北边过来的,殷刺史麾下尽是文武双全的白脸俊彦,哪会有这等不识风雅之辈……”

“这位老兄眼光犀利,所言不差。前段时间兄弟随第一批粮船走了趟阳翟,呵呵,凑巧见过这人一次,听说这人姓石名青,乃是中原数一数二的私军头子。没起家以前,当过石赵太子手下的高力士。这可不就是粗野鲁莽之辈么…”

建康皇城之西,秦淮河道两岸,彩旗与手臂同挥,俚语共锣鼓齐响。各般景象精彩纷呈。而在乌衣巷琅琊王氏府邸王洽书斋,上演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剧目。

鹤嘴里喷出丝丝馨香,凫凫烟雾缭绕来去,给书斋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书斋里有四人,这四人在建康并非顶尖人士,然而背后却代表着建康最主要的势力。

其中一个是司马昱的中军司马高崧,一个是琅琊王氏子弟王洽,一个是殷浩的心腹幕僚王彬之,一个是江东名士刘惔。刘惔官居义阳郡太守,因和连襟桓温有些龌蹉,便很少前往任上,大多时间在建康士林中流连,此人口才好,善清谈,且是殷浩密友,几年时间就在建康士林闯出好大名声,隐隐成了殷浩赴扬州之后的建康士林领袖。

王洽端坐上首主位,理政王司马昱的中军司马高崧坐在下首左侧,江东名士刘惔坐在下首右侧第一席,殷浩幕僚王彬之坐在刘惔下首。

“会稽王说了,朝廷颜面不能失是一个,最重要的是中原不能乱,否则只能便宜麻秋和燕国慕容氏。殷刺史所提直接拘拿的手段太过刚烈,后果难测,暂时不宜施行。”

高崧开口打破了平静,说出司马昱的意思之后,他商酌地问王洽。“敬和,会稽王让我问问你的主意,你以为呢?”

“会稽王金玉良言,实乃老成谋国之道啊——”

王洽微微颌首,赞罢司马昱话音一转,忧虑道:“殷渊源手段确实过于刚烈了,按他这般作为,稍不注意中原就是失而复得的局面;石青来到建康,可谓虎落平阳,任他再是凶猛也得老老实实趴着,此时只需找个借口将他留在建康就是,何须强硬捕拿拘禁?何须联合燕军夹击邺城?殷渊源急功近利了。”

听到这里,王彬之脸色一变。他奉殷浩之命,先一步抵达建康向朝廷密告,请司马昱尽快捕拿石青,如果得手,扬州军和燕军南下北上两相夹击,假石青之令逼迫邺城就范,以便彻底收回中原。

王彬之乘兴而来,以为朝廷必定会鼎立支持此计,谁知结果竟是连连受挫。理政王先是对此不置可否,今天却将沉寂已久的琅琊王氏推出来检讨殷浩的策略,这其中的意味让王彬之隐隐产生寒意:殷浩这段时间表现的太抢眼,风头一时无两,甚至盖过了理政王和琅琊王氏,他若是聪明,此时应该功成身退,可是没有,他就像被名利心迷住了心窍一般,妄图把出兵底定中原的功劳也抢到手,这种作为置建康世家豪门于何地?他想干什么?想让殷氏取代琅琊王氏吗?

确实是急功近利!!!

王彬之彻底明白了王洽话中的含义。

“敬和兄此言极是。石青来到建康可谓拱手送出中原,对这种忠义之举,朝廷当缴传天下予以表彰,并高官厚爵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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