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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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也慢了一些,从新安到洛阳北边的孟津渡口这段六十来里的路程,用了一个时辰有余才到。
骑步兵刚到孟津就遇上了异常之事,在队伍行进方向右侧三四里外,两股人马一追一逃向黄河岸边靠过来;追击的一方大约有百十人,逃得一方只有十余人左右,双方数量相差悬殊,逃得一方原本没有生路,全赖一个手持柴斧的布衣大汉左冲右突,护着其他人突围。
两方数量不多,都没打旗号,无法辨认哪是友哪是敌。张凡谨记诸葛攸的嘱咐:“没有遇到敌军正面抵挡,天大的事都不要理会。”瞟了一眼便勒令队伍埋头赶路,不要理会。
队伍骚动了一下便继续向前,张凡的亲卫却靠上来,焦急地说道:“大人你看——被追的八成是我们的人……”
张凡侧头再次打量,只见被追的人踉踉跄跄疾奔过来,追兵却停下脚步,畏缩地望着他们这支骑步兵,似乎有随时逃跑的打算。
双方见到骑步兵的反应截然不同,是友是敌至此一目了然,不用再提醒张凡也猜到被追的该是自己人了。
“大队继续前进,你们这一队随某过去看看。”考虑到解救眼前几人不会耽搁时间,张凡调转马头,招呼了五十骑人赶过去,那股追兵见状再不敢迟疑,吆喝一声掉头就向南边逃去,张凡没有理会,打马迎上那几名侥幸保全性命的逃兵。
双方走得近了,张凡突然双目圆睁,惊叫一声:“陈大人!”随即滚鞍下马,连滚带爬地奔向那股逃亡者,边跑边急声追问道:“陈大人这是怎么啦?金墉城呢?斥候回报,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你是?”一个儒士长袍的轩朗青年从逃亡者中越出,此人虽然风尘满面,星目依旧如电一般盯视着张凡沉声喝问,赫然正是陈然。
“末将陆战营诸葛校尉麾下军司马张凡,陈大人不识的末将,末将却在肥子见过几次陈大人。”张凡一整衣甲,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
这两年刘征、陈然等军帅府官吏兢兢业业安置难民,组织生产,为新义军作战筹措不少补给辎用,且从不以权谋私,搜刮钱粮,着实得到了新义军士卒和青兖黎庶的敬重。张凡也不例外。
“陆战营?你们是关中过来的援兵?”手持柴斧的王嵩上前两步,接口询问,陈然等人能够突围逃脱,全仗王嵩勇猛力大。
“是!末将等确是从关中出来救援司州的。”张凡不认识王嵩,不过还是照实做了回答。
王嵩一听,突然爆发了,手中柴斧指着张凡厉声喝道:“哼!一片胡言!汝等不去救援金墉城,怎么到孟津来了!此番出关督帅是谁?明知救兵如救火,有骑兵不用,拖拖拉拉等到金墉城丢了才现身,救援的真及时啊!”
金墉城没有守城器械,城内营房是泥土垒的,即使推到也找不到木材、石块,至于沸油等物城内更是稀少,城内士卒和民众守城守得异常困难,异常辛苦,之所以能守五六日,下依靠的不是武器而是援军即将到来的信念。然而,仅凭信念还是不行,今日清晨,当全城只剩下最后二十多把完好的环刀之时,豫州军冲上了城头。
无奈之下,王嵩将幸存的三十多名士卒集结起来保护陈然突围。豫州军堵住了西去的道路,王嵩打算先向北突围然后转道向西去函谷关,随后被追兵追到孟津并遇上了张凡这一路人马。
这是王嵩第一次参与实战,并且身兼战事主帅之职。不幸的是,他的第一次以失败告终,这个结果让他极为羞愧、愤恨。只是,当他见到援军马队莫名地出现在孟津时,他的羞辱、愤恨,连带守城时的艰难、援军迟迟不到的绝望等诸般情绪一下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让他忍不住爆发了。
从长安到洛阳路途确实不近,可是既然有骑兵在,为什么不能让骑兵早点前来救援呢?而且,这支骑兵放着金墉城不救,一股脑地向东去,援军督帅到底是何意图?是不是不在意金墉城守军的安危?
不仅王嵩爆发,陈然想透这些后,也忍不住勃然变色,怒声喝问道:“此番援军出关是否由诸葛睿远督帅?他打得什么主意?援军只要早到半日,金墉城就丢不了,可汝等宁可到孟津也不去救援金墉城,到底是何缘故!”
张凡没想到这么离奇,半日之差金墉城就丢了,也没想到救人后得到的不是感谢而是责难,陈然身份不低,那个不认识的柴斧勇士身份似乎也不低,他不好反口驳斥,只好推脱道:“两位大人见谅,小将一切遵军令行事,其他不知。此番出关确是睿远校尉督帅,校尉大人率领主力人马正在向金墉城进发,估计黄昏前就可抵达。两位大人不妨赶去与主力会合……”
说到这里,张凡回头向越去越远的马队大部张望了一眼,随即焦虑地说道:“两位大人,末将军令在身,不敢久留,先行告辞,有事留待他日再说。”
张凡向陈然、王嵩抱拳拱手,草草行了一礼,然后不待两人追问,扯过战马缰绳飞也是地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快——快走,误了军机不是玩笑……”
陈然、王嵩几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楞住了。
张凡果断撇下陈然、王嵩,会合大队向前急赶,渡过洛口后,骑步兵在河滩草地上停下来休息,用于喂马进食;一个时辰后,大队继续出发,快速向东赶去。
黄昏时分,骑步兵抵近荥阳,四周突然冒出形形色色的斥候,为了隐秘,张凡这路骑步兵没有打旗号,这让打探的斥候摸不清来路。一些胆大的斥候蛇鼠一般潜伏过来,试图靠近探查;张凡勒令部众不要理会,尽管赶路就是。
张凡不理会对方,对方却不愿意随便放过。骑步兵从荥阳城池和黄河之间通过之时,荥阳城内突然冲出四五百人,上前拦住张凡一行,为首一员骑将跃马挺枪高声喝问:“汝等何方人马,莫非是从关中出来的?”
张凡抬眼一看,认出对方是原来的司州刺史、现在的司州将军魏统。他知道魏统不会认识他这等小人物,于是拍马上前,在马上拱手行礼道:“陆战营军司马张凡见过司州将军。”
“果然是关中来得。”
魏统手锊胡须,颌首示意道:“张凡,本将军有话问你,汝等可是从金墉城来的?金墉城应该安然无恙吧?哦,对了,荥阳城西有三千豫州军与本将军相持许久了,本将军有意请汝等相帮,破了这支敌军如何?”
“这个只怕不行…”张凡苦笑一声,再次冲魏统作揖道:“司州将军,末将有军令在身,一刻也耽搁不得,请将军见谅。”
“嗯——汝有何军令在身?”
被一个军司马拒绝,令魏统非常不悦,当下沉声喝道:“别说汝一小小军司马,就是诸葛睿远在此,也得听本将军调度。”
张凡是从南下难民中选拨进入陆战营的,低微的出身让他对高位者保持着一定的谦卑,因此没有因魏统的训斥而恼怒,驯服地笑了笑,他驱马靠近魏统,做了一礼后,俯身贴近着说道:“将军休怒,末将此行乃是……。”
低声细语间张凡把此行目的一一告诉魏统。末了再次拱手行礼道:“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整个战局,是以末将不敢耽搁。还请……”
“罢了——”
魏统目光一闪,挥手止住张凡,道:“事有轻重缓急,与夺取官渡浮桥相比,眼前这股豫州军算不得什么,本将军不会怪罪。不过,诸葛睿远恁是莽撞,官渡浮桥何等要紧,张遇怎会掉以轻心。本将军探知,官渡由豫州军行军司马周方督率五千人驻守,汝等区区两千人此行只怕难以如愿。”
“啊!?五千人马?”张凡大吃一惊。
诸葛攸不知道官渡浮桥守军的具体数目,他估算豫州军总计不过三万五千人马,进入司州和枋头的有两万五,剩余一万人分摊留守许昌、悬瓠城以及与大晋接壤的樊城,不可能再有太多人马防守官渡浮桥,张凡这两千人马突如其来攻取浮桥应该是绰绰有余。
“本将军不知原因为何,但是官渡确实驻有五千豫州军。本将军原有意遣一支奇兵突袭浮桥,只因对方人马众多,不得已而放弃。没想到诸葛睿远和本将军想到一起去了,可惜他不知对方底细……”
魏统目光闪闪,思虑了一阵,突然说道:“此事单凭一方难以成事,只有你我合兵一处才能建功,汝可愿暂归魏某麾下,你我合力建立此功?”
“这个…末将麾下乃是马军,以此脚程,明日午后可赶到官渡,晚间发动突袭,若是合兵,耽搁的时间长了,只怕出现意外。”张凡坦然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魏统对张凡的顾虑不以为意。轻松地说道:“无妨。官渡距此不过一百八十里,本将军挑选一千五劲卒,日夜兼程,明晚子时前定可赶到。那时发动袭击正好。”魏统对张凡的顾虑不以为意。
多一千五百人襄助,事情成功的几率大了许多,张凡想明白后,欣然说道:“如此也好。只是司州将军还需命令荥阳守军加紧戒备,不要让敌军探知后走漏了风声。”
第六集 第六十九章 张遇的真实意图
暮色四合,天地晦明。
张遇、王泰率部从三面向渡口方向合围过来。豫州军厉声呐喊,凶恶的面孔因为呐喊而扭曲,被模糊不清的光影一映,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船走了!没有退路了,给我杀回去——”张温一枪抽倒一名溃逃的黎阳军士卒,随即挺枪高呼,迎着溃逃的人潮冲向豫州军。
“杀!杀呀——”数千从码头边跟过来的黎阳军士卒随着张温反扑回去。只是他们遇到第一道障碍不是豫州军,而是数千黎阳军溃兵。
黎阳军分为两股,一股试图向东逃,一股试图向西反击,两股人马撞在一起,砍也不能砍,刺也不能刺,挤挤挨挨乱成一团糟。豫州军紧随而来,一边拼命地呐喊恐吓对手,一边挥动手中的刀枪收割生命。
“传我号令——黎阳军不分敌我,但凡对面者杀!”张温彻底红了眼,再不采取果断措施,这样下去只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杀——”反扑的黎阳军声势大作,刀枪并举,向着对面劈刺,不论对面来的是敌军还是自己人。
“杀——”逼近的豫州军毫不示弱,将利刃刺向一个个奔逃的背部。
反扑的黎阳军、紧随的豫州军毫不留情,好像有默契一样,联合着对夹在中间的数千溃逃黎阳军痛下辣手,溃逃的黎阳军惶恐不安,有个粗豪的汉子还在喊“兄弟,是我——”便被迎面而来的乱刃搠了几个窟窿。
夹在中间受双方攻击的黎阳军死的不是没有价值,几千人的死亡不仅暂时遏制了豫州军的冲击,也让反扑回来的张温部立住阵脚。当中间只有千余幸存者,并且这些幸存者意识到只有返身攻击才可能有条活路时,黎阳军和豫州军开始正面接触,纠缠到一处厮杀。
其时张遇、王泰会合后,豫州军约莫八千余,登岸的一万五黎阳军仅剩七千左右。豫州军不仅数量稍多,而且气势凌人,稳占上风。黎阳军人数较少,阵形散乱,处于下风,但刚才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还有统帅张温决绝的勇气,黎阳军虽处下风,却毫不退让,拼死缠上豫州军搏杀。
夜色越来越黑,双方面孔衣甲渐渐模糊难辨,若不点火,战斗再难以进行下去了。正在这时,码头上突然响起惊天的战鼓声,战鼓如同闷雷一般在黑夜里隆隆作响,震得战场上的士卒胆战心惊,特别是豫州军士卒更为慌张,只怕是对方来了援军。
“鸣金——收兵!骑兵上前掩护主力撤退——”张遇茫然地看向黑沉沉的码头,明知道这是对方的水手在擂鼓助威,他还是决定先撤兵再说。夜战有太多不测,一切留待明日天亮再说。
黎阳军没有特别坚决的斗志,豫州军顺利地撤下来,在王泰建立的第二道营垒后休整歇息。黎阳军则退到第一道营垒靠码头的一侧。
第一道和第二道营垒相距约莫一里,这个距离在步卒一鼓作气的突击范围内,双方都不敢掉以轻心,各自在营垒前的中间地带升起一堆堆篝火,用于警戒照明;营垒后却一点火也没敢升,只怕暴露了己方虚实。
王泰安排好值守士卒,找到张遇,问道:“使君。夜里是否应该……”
“鏖战太久,兄弟们估计抗不住了,再个夜战意外太多,我军占优没有必要冒险。小心一点别让对方钻了空子就好。”
王泰的话没有说完,张遇就已明白他的意思,婉转地予以否定后,又以商量的口吻说道:“渡口码头狭窄,数千敌军聚集其中必定拥挤,利于箭矢攻击;明日兄长指挥弓箭手用箭矢攻击,对方若敢出营反击,遇亲率骑兵冲之,当可一战而胜。”
“不错!如此最为稳妥。”王泰欣然赞叹。
双方戒备森严,各自小心,无人有心偷袭攻击,当夜竟是异常平静。第二天一早,豫州军早早用罢食物,王泰开始组织弓箭手,张遇则率领一千精骑先行出了营垒,两人按照预定计划分头行事,准备向对面发动进攻。
张遇出了营垒,率领精骑向淇河上游移动。黎阳军若是禁受不住豫州军的箭矢攻击出营垒厮杀,豫州军精骑就可沿河堤急冲对方侧翼,实是最佳之攻击角度。只是,战马刚刚一动,就被张遇勒住了。
豫州军这边刚刚有所动作,黎阳军立刻做出了反应。一千余黎阳精骑跨着战马从码头越出营垒,在北边河堤一带集结,与北边的豫州精骑针锋相对。
张遇楞住了。他不知道,衡水营已经连夜把淇河东岸的战马和辎重运到了西岸,若不是昨天战死不少骑兵,黎阳精骑数量还会更多。
黎阳精骑出了营垒,黎阳步卒紧随其后,一队队鱼贯而出。经过一夜休整,又换上了新的兵刃,黎阳军军容一新,与昨日的狼狈不可同日而语。
刀盾兵在前立盾握刀,长枪兵在后长枪斜架,弓箭手在中箭取弓上弦,作着迎战准备,三千黎阳军步卒背靠码头营垒列出阵势。另有两千余守在营垒后充当预备队。
目睹对方这种阵势,一种不祥的感觉浮上心头,张遇霍然意识到——这里是对方下辖,援军、补给源源不断;豫州军是客军,深入对手纵深作战,如这般久拖不决,可谓十分危险。
张遇预感的很准确,若不是粮草筹备艰难,邺城的两万援军早就到了淇河,虽然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