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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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大人。衡水营该添几艘新战船了,现在的战船都是以前旧船改的,这两年老化的损伤的大大小小去了六七艘,像这样只有减少没有新置,只怕要不了多久,衡水营就成空架子了。”
一个衡水营军司马跟在后面絮絮叨叨。
苏忘嗯了一声,斟酌着说道:“先等等再说——这两年石帅要忙着应付燕军,还要平定中原,麻烦事多着呢,衡水营不要插进去瞎搅和。”
说这话时,苏忘深沉内敛,昔年那个豪爽或者佯装豪爽的东莱大豪早已不见了踪影。被诸葛攸俘虏之后,这两年苏忘过得不是很如意,他的心思本来极为机巧,不如意把他的心境磨砺得去芜存菁,更加老练了。
苏忘的不如意与石青无关,主要是因为诸葛攸。
东莱一战,两人彼此结下心病,诸葛攸大家子弟,倜傥风流,在新义军极得人缘;苏忘之前与新义军人交情不深,被俘后归顺,算是一员降将;分量和诸葛攸相比那是大大不如。诸葛攸和苏忘生分,其他人大多偏帮诸葛攸,跟着和他闹生分。这让苏忘很孤立。
好在石青很信任苏忘,一直和苏忘保持书信联系。义气相投、结朋交友是件很私人的事,石青不愿干涉下边将领间的私谊;所以,他只好辛苦自己,有事无事去信聊天叙话。石青的重视让苏忘很感激,并因此对前途多了些信心。
邺城官吏应该没有轻视苏某的资格,也许会在那儿结交几个不错的朋友……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苏忘移步向靠近岸边的左舷走过去。
苏忘身后的军司马看起来和他关系不错,说话不怎么顾忌,听到“先等等”的答复,便跟在身后叫起屈来。“校尉大人,这怎么是瞎搅和!当初新义军成立时,按人数算,衡水营在志愿兵八营里算是大营,现在呢…除了陷阵营,另外六个哪个不是拼命扩充人马,多得都扩充到五六千了,只有衡水营,没增加一个水手不说,船还少了些。这还能等的?”
“事有轻重缓急,你不懂。现今不是衡水营扩充的好时机,再过一两年才能轮到衡水营大显身手,那才是衡水营大举扩张的好时候。”
苏忘蜻蜓点水地点拨了一下部属便闭上了嘴。他对石青非常了解,知道对方志向不小,这等人既不会真正降晋,也不会满足于立国称王;一旦中原彻底平定,燕国威胁消除,定然会南下江东图谋一统天下;当石青立马江淮,那才是衡水营真正用武之时,除此之外,衡水营在北方根本没有太大的前途。
来到左舷,苏忘手撑船舷展目向西眺望。
此时已是酉末时分,轻纱般的暮色从旷野上凫凫升起,薄暮之中,激烈的战斗依然在继续,黎阳军洪水般涌上豫州军营垒,豫州军毫无退意,在一员高大武将的率领下东冲西突,试图把攻进营垒的对手驱赶出去,只是这样的行动毫无意义,攻进去的黎阳军反而越来越多。
是该结束了……
苏忘喃喃自语,眼光不经意地从战场上移开向四周看去,接着,他似乎看到不可思议之事,双目倏然大挣,骇然向前方凝目聚神……。
远方的地平线上,旌旗招展,人喊马嘶,溅起的尘土和暮色混合在一起,朦胧迷离。在迷离的氛围中,一支大军突然冒出,从西、南两个方向急速向渡口包抄过来。
这支大军距离渡口还有五六里远,旗号模糊不清无法辨认;只是,不用辨认苏妄猜也能猜到,来的只会是敌,决不可能是友。新义军在青、兖、司和枋头的虚实他很清楚,这时候无论如何也凑不出这种数量的人马。
对方前锋是支一两千骑组成的骑兵,这股骑兵来得极快,眨眼工夫就到了三四里外。看到对方骑兵苏忘暗叫一声糟糕,黎阳军也有一两千骑兵,因为战马不便转运,同时渡口不利于骑兵冲击;黎阳军的骑兵当做步卒在使用,战马还留在东岸。
逼近的大军被交战双方发现。苏忘看见,一直在豫州军中带头厮杀的高大武将振臂吆喝了一声什么,残存的一两千豫州军士卒欢呼一声,然后凶猛地扑向黎阳军。黎阳军距离来袭大军更近,许是从旗号上辨认出来袭的是敌军,开始显现出慌乱——来袭敌军的数量和骑兵放马驰骋的凶猛势头直让人生出落进圈套的感觉。
来援骑兵风驰电掣,裹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突然袭来,黎阳军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显然有些承受不足,对手还未近前,他们已经出现了慌乱的模样,特别是攻进营垒的士卒在豫州军的反击下仓惶向营垒外退去。
坏了!黎阳军要糟——
目睹这一幕,苏忘心中一沉,意识到黎阳军有溃败的可能。
“来人!传我号令——”
没有丝毫犹豫,苏忘身子一动冲向战船下停泊的交通小舟,边跑边连声下令道:“命令各战船留十人掌舵升帆,将战船驶离码头,其余人等携带兵刃,随某上岸阻敌!命令战船留守人员,没有苏某将领,不得接应任何人上船,胆敢强行上船者,格杀勿论!”
喝令声中,苏忘登上小舟,不待水手询问,他亲手解开缆绳喝道:“快!划桨上岸——”
战船上鼓声擂响,传令小旗挥舞不停,令声之中,衡水营士卒忙碌起来,有的升帆掌舵,有的抄起兵刃,离岸远者登上小舟向岸边靠拢,离岸近者,搭上跳板匆匆上岸集结。
苏忘坐下小舟箭一般划过水面,飞快地向岸边驶去,抵近码头还未停稳,苏忘身子一窜,已蹬船上了岸。
有七八十水手先一步登了岸,苏忘一把抽出腰间环刀,喝道:“衡水营的兄弟!立功受赏就在此时,大家随苏某来——”
苏忘也不等后续水手,也不整理队形,带着七八十水手拖曳着来到被放弃的豫州军的第一道营垒,在营垒靠淇河一边刚刚立定脚跟,前方哗地一声大响,成百上千的黎阳军士卒从前方溃退下来。
苏忘从亲卫手中夺过认旗,插在营垒土墙上,狠狠说道:“衡水营将士听着,这道营垒就是我等防线,胆敢越过者无论是谁,一概格杀勿论!”
此时营垒后已经聚集了两三百衡水营水手,其中包括适才和苏忘一起叙话的那名军司马。这人一听命令,便知衡水营是要充当督战队的角色。当下灵机一动,大声道:“诸位兄弟。随某一起传达校尉大人将令——胆敢后退者,格杀勿论!”
“胆敢后退者,格杀勿论!”
几百名衡水营士卒刚刚喊出声,散乱的脚步奔跑声倏然而至,两三百名率先逃跑的黎阳军士卒已然赶到,妈呀妈呀地叫着准备翻越营垒矮墙。
“给我杀!”苏忘面孔狰狞,亢声大呼。
“杀!”
“格杀勿论!”
“胆敢后退者!格杀勿论——”
喊杀声中,衡水营士卒抡起环刀,冲着营垒矮墙疯狂地剁去。溃逃的黎阳军士卒猝不及防,当场有七八十人被剁翻下去。剩余的心里一慌,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只是没退两步,后面一股大力涌来,推着他们再次冲上垒墙——原来又有一股溃兵到了。
“杀——”
在苏忘的号令下,衡水营士卒毫不留情地剁过去。这次黎阳军士卒多少有了些准备,除了几人被砍死外,其余大部拼命抵挡着后面的冲击,说什么不敢靠近垒墙。
“临阵脱逃!罪不可赦!爷爷实话告诉你们——”
趁黎阳军慌乱不敢翻越之际,苏忘一跃上了垒墙,反刀一指正在离岸而去的衡水营战船,厉声喝道:“——就算过了这道营垒,汝等也无路可逃。想活命就回去和敌军拼命,战死了落个好汉名声还能给家人挣些抚恤,比白白淹死强甚百倍。”
这时候的苏忘恢复了豪雄模样,横刀立在营垒之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先逃过来的近千溃兵面面相觑,前方已然无路,返身回去作战又不敢,惶恐地立在垒墙另一侧不知如何是好;后面的溃兵还不知道,依旧拼命地向前涌,直到又有几十人在垒墙上送了性命才知道不妙,紧跟着成了惶恐中的一员。
须臾之间,垒墙西侧已经聚集了三四千惊慌不安的溃兵,另一侧的衡水营只有四五百人。目睹这等境况,苏忘暗暗着急,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西侧的溃兵向两边一分,张温在百十名亲卫的护卫下匆匆奔过来,人未到,惊慌的声音先传过来:“苏校尉。这是何故?我军中了张遇诡计,败局已难挽回,该当保全人马以待下回才是!”
“下回?!”苏忘双眼一冷,饶有意味地瞟了张温一眼,稍倾,他似乎想到什么,一整脸色说道:“张将军可否近前来叙话?”
张温疾步赶到营垒墙下,苏忘跳下营垒,身子隔着矮墙向张温倾过去,附耳说道:“张将军。其他人可以逃,唯独将军不能逃。苏某好言相劝,将军若是想逃反不如投了张遇。”
张温闻言,双眼圆睁,勃然大怒道:“苏忘!尔好大胆,竟敢羞辱张某。”
张温虽然忌惮张遇、王泰,却没半点向这二人俯首称臣的心思。在他眼中,这两人虽有两三分本事却不可同石青相提并论,眼下局面,是两人趁石青不在捞的小便宜,一俟石青回师,他们就算完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愚蠢地投降张遇,陪他们一起玩完呢?
张温翻脸大骂,苏忘却不动声色,嘿嘿一笑,冷声道:“张将军。枋头战局糜烂至此,黎阳军贻误军机,罪不可恕;将军不思补救,反倒临阵退缩。将军若是投了张遇,一切作罢,若打算继续追随石帅。嘿嘿——将军以为石帅真的是好欺的么!”
石帅真的是好欺得么……
苏忘的话如惊雷一般在张温心头炸响,石青的往事在他脑海一一掠过:无知无畏的节义将军一进邺城就敢和北方第一世家较劲,偏偏毫发无损,未落下风;杀胡令颁发之际,新义军斩杀的胡人尸首将邺城北门足足阻塞了两三天;不可一世的枋头被新义军和麻秋联手烧成一片废墟;陈留孙家坞段龛部无一人存活……。
想到这里,张温大汗淋漓,不敢再想下去了。这段时间,为了收拢邺城人心,石青对他非常好,好得让他忘记对方狠辣的过望,一厢情愿地视之为仁慈大度之士。正是有了这种心理,他才敢在东枋城滞留不前,才敢见势不好即刻逃走。
得苏忘这一提醒,张温霍然认识到自己这段日子被石青的殊遇弄得飘飘然,毫不知道大祸迫在眉睫就在眼前。
“苏校尉。多谢指点,大恩不言谢,张某铭记在心,他日必报。”张温擦了擦额头,对苏忘深深一揖。
苏忘从容还了一礼,目视对方,追问道:“些许小事,将军勿须挂在心上,只是眼下——”
张温声音一抬,高声道:“既蒙指点,张某已知该如何做。只是要烦劳苏校尉和衡水营兄弟,继续在此替黎阳军督战。”
苏忘这才展颜笑道:“好!苏忘愿在此为将军助威!”
两人说话之时,喊杀声渐渐逼近。张遇的豫州军主力与先锋骑兵、王泰残部会合之后声势大涨,驱赶着六七千黎阳军主力向渡口杀了过来。
“黎阳军诸位兄弟!我等已无退路,要想活下去,只能和敌人拼了!”张温血气上涌,脸色涨得通红,鼓舞了一通士气之后,他声音募地一抬,厉声喝道:“兄弟们!随张某——杀!”
喊杀声中,张温一挺枪,沿着黎阳军退下来的方向掩杀过去。
第六集 第六十八章 豫州军的破绽
四月二十六的黄昏,诸葛攸统带一万前军抵达新安。
新安距离洛阳还有六七十里,若是继续进军,明日凌晨可以赶到金墉城下。此番出关,前军将士连着行军六日,行程五百里,诸葛攸担心士卒疲劳过甚,影响战力,于是下令前军就地驻扎,早早歇息以恢复精力。
晚饭用过之后,诸葛攸招来麾下军司马张凡,对他说道:“斥候来报,敌军尚未攻下金墉城,看旗号对方全是荆州刺史乐弘的人马,不见豫州军的踪影;如此以来,明日我军一到,司州战事即可宣告结束。然,某率兵出关,心思所系并非司州,而是豫州张遇。豫州军至今没在司州现身,很可能是张遇没料到我军这么快出关,或许他以为我军还在和司马勋、杜洪之辈交战也未一定,因此大意了些;这给了我军一个彻底平定豫州的良机,某有意让汝立此大功,汝可敢担当?”
张凡大喜,慨然应道:“校尉大人但有所命,张凡定不敢负。”
“石帅从幽州回师之后,必定会从青兖提拨大批得力人手充实邺城和各地边关要塞,汝小心谨慎,好生戮力,不要自误前途。”
诸葛攸先行勉励了一番,随后才说及具体战事。“张遇此次行事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不该轻易置身于黄河北岸。黄河两岸交通依赖官渡浮桥,只要我军有一支奇兵奔袭官渡,夺取浮桥,阻断张遇回归之路,豫州群龙无首,自然是唾手可得。张遇或许欺青兖空虚,无力进犯,或许相信有乐弘这支人马在河南接应,没有大碍;无论原因如何,官渡浮桥已经成了豫州军的致命破绽。某命汝率一支马队,沿黄河南岸一路直下,奔袭官渡,务必将浮桥夺下来,然后就地建立营垒,固守待援。汝能否做到!”
张凡一揖,答道:“校尉大人放心,张凡愿立军令状,不夺下浮桥,阻断豫州军回师之路,愿一死谢罪。”
“甚好!”
诸葛攸欣然点头,密密叮嘱道:“稍后某将选拔两千名精锐悍卒交由汝统带,并把军中所有骡马抽调给汝,明日凌晨,汝即率部出发,一路之上,只要不遇敌军正面阻拦,便是碰上天大之事也不可稍停,以免耽搁行程。”
张凡连连称是。
骡马在屠军和陆战营里是珍稀之物,两部五千人,包括诸葛攸的坐骑在内,不过三百多匹骡马,好在氐酋毛受部骡马不少,诸葛攸温言相告了一番,毛受很给面子,在部众中搜罗一阵,最后把自己的坐骑也贡献出来,终于凑出一千七百匹骡马,填补上需用缺口。
二十七日凌晨,天还没怎么亮,张凡带上由两千悍卒和两千骡马组成的马队先行向东进发出发。
马队是支真正的骑步兵,挑选出来的两千悍卒都会骑术却不是真正的骑兵,新义军骑兵的马镫还没有在关中普及,没有马镫让这支骑步兵辛苦了一些,速度也慢了一些,从新安到洛阳北边的孟津渡口这段六十来里的路程,用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