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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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崇祯手中的动作略一停顿:“唐亦奇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擅自非议朝廷,也要给他一点教训,把他调去边关,让他继续为朝廷效力去吧。”
“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朱宝庆奏本,京学日久失修,恳请朝廷调拨出三千两银子出来修缮。。。。。。”
“又是一派胡言。”崇祯鼻子里哼了一声:“京学前年才刚修缮过,今年难道便又坏了?三千两银子?他们知道三千两银子能做多少事情吗?不过是找到个借口,又想从朕这里刮到一些银子罢了。朱宝庆年纪大了,让他告老吧。”
“是。辽东总兵吴襄派遣其子游击吴三桂入京,乞求粮饷。”
“吴三桂。。。。。。”崇祯终于停下了手里的事:“大凌河连续冲突敌阵十一次的那个吴三桂吗?”
“是,陛下英明,正是此人。”
“那也是一个少年英雄了。”崇祯眼露赞许之色,随即神色又是一暗:“又来要饷了,又来要饷了。这里要银子,那里也要银子,可朕到哪去给他们找那么多的银子啊!”
“陛下,边关催要得紧,据说有的已经半年没有看到过饷银了。”
崇祯面色愈发暗淡:“让吴三桂在京里等两天,朕想想办法,朕再想想办法。”
说着叹息一声,外面忽然来报王承恩王公公回来了。
崇祯大喜,急忙让人宣王承恩进来。一见到王承恩的面,崇祯迫不及待地问道:“王承恩,江南那边怎么样了?”
王承恩知道崇祯一直都在牵挂着江南那里:“陛下,这次内臣以为皇后还愿为借口,出访江南,催办粮草饷银,但江南去年才遭了旱灾,那里的官员都在说实在拿不出银子来,不断的乞求再宽限一段时候。。。。。。”
“宽限,宽限!”崇祯勃然大怒:“一个个都在找借口,一个个都只想着自己,从来都不想着朝廷。他们难,难道朝廷不比他们难?旱灾?今天旱灾明天水灾,朕就不相信怎么灾害都跑到他们那里去了?一群混帐东西,朕要罢了他们的官,撤了他们的职!”
“陛下息怒。”王承恩显得不慌不忙:“内臣已经严厉训斥过他们了,限令他们今年绝对不能再拖,他们最终也都答应了下来。”
崇祯面色这才略略缓和一些:“朕的身边,还是你最会办事,换个其他人去,未必便能成了。那些个地方官员,一个个都滑头得很,找着机会,朕非常狠狠惩戒他们一番不可。对了,王承恩,听说你这次在杭州遇刺了?”
“是。”王承恩把在杭州遇刺的前后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崇祯听着眉头皱起,也不说话,在那沉思了许久这才说道:“金虏?金虏要来刺杀你做什么?这其中必然大有古怪。”
“陛下圣明。”王承恩当时把自己的判断一一说出:“内臣已经秘密调派锦衣卫进行暗察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崇祯冷笑一声:“朕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刺杀朕的心腹!等到彻底查明了,朕非要把这些人碎尸万段不可!”
“还有一件事,陛下,丁云毅内臣顺道给您带来了。”王承恩紧接着道。
“谁?”崇祯一脸迷茫。
“丁云毅。”
崇祯在那想了好半天:“丁云毅又是什么样人?朕难道什么时候曾说过要见他吗?”
第一百零六章 终于见到了崇祯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见什么丁云毅?”崇祯一脸的迷茫。
边上也是崇祯亲信,秉笔太监吴直急忙道:“陛下难道忘了?那日唐定王奉旨巡视归来,和陛下说起过此人,他是澎湖巡检。。。。。。哦,不,现在是把总了。陛下听得兴起,便动了想见一见此人的心思,因此一道口喻,派陆云去澎湖将其召到京来一见。”
崇祯这才恍然大悟:“是有这么一挡子事,这过去了有段日子了,朕倒忘了。最近朝廷事情太多,朕没有空去见一个把总,赏他十两银子,让他回到澎湖去吧。”
若是丁云毅在这里,只怕当即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他千里迢迢大老远的从澎湖来到京城,在杭州差点把条命都送了,谁想到崇祯居然根本不记得自己这个人了,而且这就要把自己打发回去,天下有这样的事情吗?
可有什么办法?这样的时代,很多事情仅仅是从皇帝的喜好出发而已。
王承恩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慌不忙地道:“陛下还是见一下的好,臣的性命正是此人救的。”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崇祯似乎有了一些兴趣。
王承恩当即把那天发生在“听雨楼”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接着道:“这人不光勇猛绝伦,而且对时局很有见地。再者,他是福建赞理军务丁远肇的儿子,丁军务先他一步来到京城,陛下最是赞赏丁军务的清廉正直。”
“啊,朕都想起来了,那天朱聿键和朕说起此人时候,也提到了丁远肇,朕当时还在奇怪,丁远肇怎么把自己儿子送到军中当个巡检去了,哎,朕这脑子不够用啊。”崇祯解嘲似的说了一声,随即又有一些好奇:“他对时局也有见解吗?”
“正是如此,来京的船上,臣和他谈过许多。若是仅仅因为他救过臣一命,臣断然不敢因私而擅自带其入京,这人的确见识不凡。”王承恩微笑着道。
崇祯好奇心更起,在那想了一会:“这样吧,朕肚子也饿了,给朕拿些点心来,再把那个丁云毅宣来见朕。”
丁云毅怕是不会知道,自己这次差一点便要打道回府了。。。。。。
进入西暖阁后,丁云毅拜倒在地:“臣澎湖把总丁云毅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丁云毅站了起来,肃手站着,悄悄打量了一下崇祯。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脸上似乎始终带着一丝忧伤。如果再仔细看,会震惊的发现这个年轻人的鬓角竟然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大明的内忧外患,真的让这个一心想要振作大明,殚精竭虑的年轻皇帝心力交瘁了。
“你就是丁云毅?”
“是,臣就是。”
“找张凳子给他坐了。”
吴直很快拿过一张凳子,进宫前,王承恩已经仔细把宫里的规矩说了,丁云毅只拿半个屁股坐到凳子上。
崇祯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略略咀嚼了下,随即皱着眉头又把糕点放了回去。吴直急忙问道:“不合陛下口味吗?”
“不是,朕不饿,也没有胃口。”崇祯摇了摇头,又对丁云毅说道:“你也饿了吧,给丁把总拿一块去。”
“多谢陛下,臣不饿。”丁云毅赶紧站起来道。
“坐着说话,不要有那么多的拘束。”崇祯苦笑了下:“咱们朝廷的很多当官的,见到我这个皇上的时候,总是必恭必敬的,站上一天也不会饿、不会渴,难道当真都是铁打的吗?我看未必,其实是在我这个皇帝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很多人听说明天皇上要召见了,一晚上都不敢喝水,为什么?因为怕皇上召见的时候时间太长了些,内急了忍不住那。”
丁云毅笑了。
崇祯皇帝一点也不糊涂,相反他清醒得很。
“表面上恭敬倒也算了,可就怕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大家都以为皇上深居内宫,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好糊弄得很。”崇祯语气中带着一些讥讽:“旁的不说,就说这糕点吧,居然也能糊弄到皇帝的头上。朕记得才当皇帝那会,有次肚子饿了要吃果馅饼,顺口问了声这果馅饼多少钱,你猜御膳房的太监说多少银子?好家伙,整整报了六十二两银子的账!”
丁云毅也是大为吃惊,什么饼那么值钱?
“其实就是一块再简单不过的果馅饼。”崇祯像是在为他解答了心中的疑惑:“那样的饼子花上三钱银子,便能在东华门那买上满满的一大匣子了!可你知道为什么在宫里一块饼子却要六十多两银子吗?”
丁云毅正想回答,忽然看到王承恩微微朝他摇了摇头,到嘴的话一下换了:“臣不知。”
崇祯叹息一声:“其实很简单,买面的人要收好处,买果子的人也要收好处,一层层的下来,所有花费都算了进去,一块饼子便成了六十多两银子。我大明的国库那,就这么被一点点的挖空了。”
王承恩在一边道:“但是自从陛下登基后,这些事情便得到了扭转,别的不说,只说宫中的用度,自从陛下登基以来一下便大为减低。可见这饼子值多少银子,并不取决于太监,而在于皇上是否圣明。”
这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崇祯脸色大为转和:“朕虽然称不上是英明之主,但道理总还是懂一些的。节俭当从皇帝自身做起,皇帝先做好了,那么下面的臣子便也会跟着做了。”
“陛下圣明。”丁云毅、王承恩、吴直三人一起说道。
“若是朕的这片苦心,下面的臣工都能知道,那朕便也心满意足了。”崇祯又是一声叹息:“可惜的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有本事的人没有德行,有德行的人没有本事,就比如丁云毅的两个姐夫正是如此。”
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姐夫,丁云毅心中一动。
崇祯却很快饶过了这个话题:“丁云毅,给我说说看,你在澎湖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
第一百零七章 海患(上)
丁云毅知道崇祯想要听的是什么。
他也没有任何隐瞒,把自己在料罗湾海战时候如何杀红夷,去了澎湖之后如何面临海盗威胁,怒斩了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的前后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随着丁云毅的故事一点点说出,崇祯脸上表情也是变幻不定。时尔紧张,时尔期盼,甚至有一次还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呼声。
等到丁云毅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说完,崇祯一声叹息:“丁云毅那,不想我大明却出了你这么个勇冠三军的猛士来,此乃我大明之幸那!”
“陛下,丁云毅不过是侥幸而已。”
“我看未必。”崇祯淡淡地道:“天下哪有这么多侥幸的事?朕听你和王承恩道来,你的每一战都是凭着真本事一刀一枪换回来的。朝廷里的那些官员,只知道安逸享受,哪里知道你们这些驻守在外将士的辛苦那。”
丁云毅心中有些感动,能从崇祯嘴里听到这些话当真很不容易了。
崇祯端起茶碗喝了口,也不放下,只把茶碗端在手里,像是在那考虑着什么:“料罗湾大捷之后,朕以为海患当已平了,却没有想到依旧如此猖獗。眼下中原、边关都是动荡不宁,海疆再要乱了,局势当一发不可收拾。海禁禁到现在,难道错了吗?”
“海禁并没有错。”王承恩在边上叹了口气:“我大明朝历代皇上海禁的态度虽不尽相同,但从其主要依据‘大明律’的条文来看,大明全面实行海禁的立场非常明确的。‘大明律’明确规定‘凡将牛。马。军需。铁货。铜钱。缎匹。绸绢、丝棉出外境货卖及下海者杖一百’,‘若将人口。军器出境及下海者绞’。另外,‘大明律’禁止私人制造具有二桅以上的大船,而没有这种船只,是不可能出海的,私自携带违禁物下海,及与外番交易者一律处斩,并枭首示众。甚至帮助与交结这种违禁海商的平民也要充军发配。也就是说,根据‘大明律’的规定,沿海居民下海也是违法的,更不用说与外番交易了。而那些私自下海与倭人交易者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他们都是官军可以逮捕法办的重罪犯。”
崇祯脸上神色愈发显得疑惑:“既然海禁如此严厉,为何海盗却越来越猖獗呢?”
“为了继续自己的贸易活动,他们只有挺而走险,武力抵抗。”丁云毅大了大胆子说道。
崇祯的目光一下落到了他的身上:“哦,你给朕说说看。”
丁云毅也放开了胆子:“贸易需求是无法遏制的,丰厚的交易利润充满了无限的诱惑,严峻的海禁更使中外贸易有利可图。臣在福建听人说过这样的话,‘片板不许入海,艨瞳巨舰反蔽江而来;寸货不许人番,子女玉帛恒满载而去。’又有人说‘海上之国,方圆千里以上者多至不知其数。无中国绫锦丝棉之物则不可以为国。海禁愈严,中国货物价值愈厚,而奔趋贸易者愈众。私通不行,则伴以攘夺。’可见,这些海盗抢掠之物也并非仅为自己享用,而是有着明确的商业目的,这恐怕是与一般强盗大不相同之处。”
他说到这朝崇祯悄悄看了眼,见崇祯听的非常认真,也把心放了下来;
“陛下,其实倭寇成份相当复杂,凶徒、逸囚、罢吏、假和尚,以及落魄书生。沿海倭患在官府的镇压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非但没有僵旗息鼓,销声匿迹,反而风起云涌,一浪高过一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尤其在福建这一现象更为突出。‘海者,闽人之田’,福建沿海百姓将大海视为衣食之源。沿海地区的土壤土质不适合农业生产,农民只有向海洋进军,靠海洋图生存。海洋不仅有通往四方的航路,更是拥有各种资源的宝藏。海禁政策其实是断绝了当地百姓的生路。。。。。。”
“大胆!”王承恩一声怒喝。
丁云毅这才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话失言了,赶紧站起来道:“臣死罪。”
“你没有罪。”崇祯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难道有人敢在朕面前说这些之前从来听不到的真话。说,继续说下去,说错什么朕都不会怪你。”
丁云毅悄悄朝王承恩看去,见王承恩又朝自己点了点头,一颗心稍稍放松:
“陛下,嘉靖中期,倭患猖獗,波及从辽东到广东的全部沿海地区,并弥漫到东南内陆,海盗们往往动辄纠集数千甚至上万人马,深入内地数百至数千里,围攻州府,攻占县城,大肆烧杀抢掠,掠虏人口,抢劫财物而去,社会动荡。
浙江巡抚朱执为防倭,推行了更加严厉的海禁政策,不但禁止民间出海贸易,甚至连出海捕鱼也在禁止之列,沿海之间的交通也都被阻断。断了财路的海上走私集团遂由以前亦商亦盗变成纯粹的强盗。由于东南沿海地区人多地少,很多平民均资衣食于海,或依附于海上贸易为生,严厉的海禁使他们衣食无着,相当—部分人投入海盗行列或与山贼合流,倭患遂达巅峰。。。。。。
陛下,臣有一个故事要说给陛下听,不过想来陛下早已知道。”
崇祯微微点头,丁云毅这才娓娓道来。
嘉靖三十四年,战事扩展到了江浙,倭寇不仅横行江南,出入于长江下游。甚至围攻苏州、杭州、扬州、温州、泰州等城市。
这一年七月,一支仅有一百多人的小规模海盗登陆,深入内地转战千里,制造了一个奇迹。
这一路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