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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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被绑着跑非常困难,人跑路时不停摆手其实可以保持身体平衡,被绑了平衡就很难掌握,赵谦起步的那一瞬间就试了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集中注意力保持身体平衡,扬起头就开始狂奔。后面传来了几声叫骂,显然是田钟灵二人追上来了。
幸好有夜色掩护,这户人家好像也是大户人家,府里的动静立即惊动了府中的家丁,不一会就有人嚷嚷开来“有刺客!有刺客……”
紧接着火把就亮了起来,亮了多少个火把就代表冲来了多少人。田钟灵等三人如果不想被人当成刺客乱棍打死,就得逃命。田钟灵二人从追人转变成了逃命,赵谦依然还是逃命,只是躲避的对象变了。
赵谦回头看了一眼,不见了田钟灵,看来他们是追丢了,不过后面那群人照样十分危险,被追上的话,那手腕粗的木棍弄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死也得残废。
“哎哟!”刚转过一到月洞门,偏偏这时脚下一块石头和赵谦过意不去,绊了他一下,摔了一个嘴啃泥。赵谦急忙挣扎了起来,喘着粗气,双腿直发颤,后面的喊打喊杀声越来越近,他看准一到房门,看那雕木的样子好像不太结实,直接便撞了上去。
“砰!”那门确实不太结实,一撞就开。
“啊……”屋里是几个女孩儿,被眼前的情景一吓,不由得尖叫起来。赵谦暗吸了一口气,想起孟凡那临危不惧的样子十分有型,他乱七八糟的心里想着得学习一下孟凡。
赵谦扫视一番眼前的女孩,一共三个,其中一个竟是秋娘!赵谦心中大呼虚幻,顾不得去多想,看秋娘那身打扮,显然是丫鬟,另外一个和她穿得差不多,也是丫鬟,床边那个穿绿纱的少女怕是小姐级别的人物。
他搞清楚了情况,管他是谁的闺房,直接冲向那小姐,屋子里的三个女孩没有人有反抗之力,早被吓傻了,待赵谦用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笼在那小姐脖子上时,她们都仍然呆在那里,目瞪口呆。
赵谦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道:“把门关上!不然勒死你们小姐。”
“快去!”
秋娘经历的事多些,已经回过神来,她已经认出了赵谦,不知道为何赵谦会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不过现在这情况,如果小姐有所闪失,自己就得抵命。
如果是那样,赵谦好像也跑不脱了,秋娘犹豫起来,这正是报仇的大好时机。
这里正是温体仁的府邸,这个房间就是温琴轩的闺房。此时温琴轩已经回过神来,到底是大家族的后代,很快弄清了状况,不说她不愿意死,这么晚被一个男的闯进了闺房,外面还一大群人,如果被人发现,她的清誉何在?
“秋娘,快把门撇上!”
秋娘怔了怔,在这一瞬间,她的内心在剧烈挣扎,不过最后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关上了门。
门外的家丁追到,晚间自然不敢闯进二小姐的闺房,只在外面喊道:“小姐可安好?”
温琴轩镇定地答道:“我这里没事,可曾捉到刺客了?”
“回小姐,还没有,奴婢等人现在再去搜查。”
待人走后,赵谦放过温琴轩,忙赔礼道:“在下突遇窘急,并非刺客,也非有意冒犯小姐,请见谅。”
温琴轩听罢罢舒了一口气,点点头,对身边的丫鬟道:“今晚你们看见什么了?”
其他两个丫鬟都摇摇头:“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温琴轩见秋娘未语,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秋娘目光复杂地说:“这人我认识,他叫赵谦。”
赵谦满脸无奈,这种事被人认了出来自然不是好事,而且又遇到了秋娘,赵谦十分尴尬,又见秋娘眼中的恨意,让他身上莫名有些发凉。
温琴轩惊讶道:“赵谦?你可是兵部左侍郎赵谦?”
赵谦无奈地拱手道:“正是赵某,今日得罪小姐,非有意如此。因闯贼余孽欲行刺在下,将在下劫持了出来,又被官兵追捕,贼人情急之下跳入贵府。在下借机逃脱,又被贵府家丁误为刺客,情急之下便闯入小姐房中躲避。”
温琴轩笑道:“赵大人真是奇遇。”
“在下汗颜。”赵谦悄悄看了一眼秋娘,虽然明知她没有什么威胁力,但是她眼中的恨意让赵谦浑身发毛。
试想,被一个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那感觉当然不好受,赵谦也不例外。所以赵谦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秋娘,那日我派人寻你们,却始终未寻到你们家那地方,后来下属禀报没有找到,我又亲自带人便装前往……”
温琴轩差异道:“你们认识?”
秋娘眼中流下两行眼泪,心里一松,心道原来他来找过我,我早该想到的,那山村在群山里面,外人要寻如何容易?
温琴轩见秋娘泪水涟涟的可怜样,遂不再逼问她。秋娘眼泪越流越凶,将多日的委屈苦难都从眼泪里倾倒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找不到嘛?你知道我又多苦吗?”
赵谦见她说了出来,松了一口气,又想她怎么出来了,石头呢?赵谦回忆当时的情况,想起石头是要叫人来捉自己,自己才想尽了办法逃了回来。而现在秋娘独身一人跑了出来,很可能是贼寇空跑一趟,迁怒了石头……
秋娘哭着哭着,突然止住哭声道:“你亲自找我来了?可曾找到我们家了?”
说没找到吧,自己走过的路都找不到,要不然就是撒谎,要不然就是没诚意,没有花时间找,赵谦脱口而出道:“自然找到了。”
“那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赵谦怔了怔,看和秋娘的眼睛,她已经没有再苦了,而是很紧张地望着自己,赵谦不知道,此时秋娘是多么想听赵谦说:我看到一片烧焦的废墟。
短暂的沉默,十分压抑。
赵谦看着秋娘的眼睛,心道看着模样她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如果只是石头被抓,她自己离家出走,那么当然应该看到的是一座房子。
一座房子,需要这么认真地问吗?赵谦联系刚才的推测,心道说便说罢,大不了她又知道自己再次骗了她,反正她本来就恨自己,无所谓了,赵谦想罢说道:“我看到一片烧焦的废墟。”
段九 夏来天逾暖
元年下半年到二年上半年,赵谦几乎无事,读了不少书,韩佐信推荐了《资治通鉴》,赵谦也读了,这些典籍要是在现代,赵谦还真静不下心去读,如今却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心浮气躁了。
另外兵部有人补缺升迁,赵谦动了几次大印,收了一些钱财度日不表。
赵谦注意到一个很重要的情况,温体仁身为内阁大臣,最近好像十分低调,以前早朝赵谦根本就没有注意他,因为那晚闯了别人女儿的闺房,这才注意到了温体仁,比如和战争论上,他一直未表态,无论是周延儒慷慨陈词的时候,还是杨嗣昌联名上书的时候,他都没有表态,众人也好像走进了一个盲区,没有注意到有个内阁辅臣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没有表态。
赵谦不得不多方了解了此人,温体仁为人外谨而中猛鸷,机深刺骨。与户部侍郎周延儒两人在崇祯初会推阁辅时,以钱谦益收贿名义打击钱谦益,并且全力打击钱谦益同党,而被厌倦了党争的朱由检信任。
这样一个人,赵谦开始留意他的动向了,对和战之策这件事情上,赵谦又和韩佐信商量了一番,最后两人都认定,温体仁这样做必定是有原因的。
赵谦对韩佐信小声道:“本朝国策,摇摆不定,就如西北剿寇的国策,初时是以剿为主,后又欲先对付辽东局势,定策以抚为主,后孙督师背策而行,对贼寇大举用兵,朝廷居然默许了。活捉高迎祥,参与此战的人,人人有功,以抚为主的国策便荡然无存。又如对辽东国策,初时主战,先对付东虜,现在又有议和的迹象……两年之类,国策变化莫测,说不准不久以后又说要主战了,那时我等在主和奏疏上签名的人,该如何是好?”
韩佐信道:“我们也是无奈之举,杨阁老主和,我等岂有旁观之理?”
赵谦沉默未语,苦苦思索脑中关于崇祯一朝的记忆,最后亡国了他自然还记得,现在这个时空的历史早已被改变,比如押送高迎祥回京这件事,那时就根本没有发生。
不过崇祯一朝,大臣频繁调换赵谦还有些印象,他心道要是杨嗣昌倒台了,那我不也得跟着倒霉?
赵谦叹了一气道:“这时候,国难当头,还是带兵打仗比较好,这京官当得有些憋闷。”
韩佐信不以为然道:“打仗需要兵员,需要粮饷,这些都是朝廷说了算,还有人弹劾拥兵自重的,带兵不解政事,也是不行的。”
赵谦想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韩佐信又道:“兵部尚书袁大人督师辽东,携了数百万辆军饷,军械辎重无算。皇上深赞其忠心。而皮岛之毛帅,最近又上书说袁大人不给他军饷,皇上也是无法,毛帅之忠心皇上确实难判,只是朝中有人云毛帅有牵制之效,才未动他。这些事皆关政事,通晓政事方为正途。”
这些日子以来,赵谦和韩佐信商谈朝中之事,谈得最多的,还是朝廷关于辽东的和战问题,最后赵谦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据他所知,整个明末,东虜铁骑不只一次威胁京师,要是某天敌骑再次兵临城下,以朱由检亡国上吊的个性,岂肯签订城下之盟?
届时龙颜大怒,要誓死与东虜一战,那曾经谈过议和的人是什么下场?
赵谦研究此时的内阁多时,周延儒高居内阁首辅,同为内阁辅臣的杨嗣昌和温体仁不想再进一步把持内阁,那是假的,这两个人做法完全不一样。
杨嗣昌是步步为营,以期逐渐得到皇上的器重,而温体仁却保持低调多时,赵谦一直在想,他会用什么招数?
只靠杨嗣昌是不行的,比如这步议和的棋,杨嗣昌有欠深思,显然是走错了,赵谦只得自认倒霉,跟着错。
目前的温体仁,倒是可以拉点关系。赵谦盘算着,问题是他和温体仁既无公事来往,也无私交,要想攀关系就有点难了。
每日早朝照例,虽然起得早,几个月以来,赵谦倒是习惯这种生活了。生为朝廷三品大员,社会地位很高,有禄米,有外快,在京师这样一个都市内,没有风吹日晒,没有过多的困难,赵谦十分满意现在的生活,总的说来,比现代的生活还好。当然,如果在现代能当上军委副主席之类的官,生活还是不错的。
早朝为赶近路,赵谦的轿子要从临近温府后院一条胡同里路过。秋娘还在温府里做丫鬟。
他不能接秋娘回去,理由很简单,接她到赵府的话,秋娘在赵府里应该是什么角色?赵谦想,就让她过自己的生活说不定还好些,人总是应该有自己的位置,定位,身份等东西,如果身份弄得太尴尬,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二年初夏,日长夜短,早朝时不再寒冷刺骨,而且天也亮了,不失为京官喜欢的季节。
走到临近温府的那条胡同,赵谦停了下来,叫人敲开了温府的后门。
赵谦的长随身作布衣,隐隐听见他在门口的声音:“小人是秋娘的哥哥,能否叫她出来一下,家里给她带了一些夏天穿的衣裳。”
过得一会,又听门里一个声音道:“小哥稍等,我这就去叫她。”显然是长随给了那门房银子,才答应得这么快。
赵谦出于歉疚心理,常常给秋娘送点衣物金银首饰,稍稍补偿一下内心的不安罢了。
过了一会,听见了秋娘的声音,赵谦忍不住撩开轿帘,向门口看去,墙壁挡住了里面的景物,没有看见秋娘,赵谦抬起头,无意间看见墙里的楼阁上面,温琴轩正看过来,她发现轿帘撩开,急忙转过身,走了。
赵谦见罢放下轿帘,说道:“起轿。”
京官上朝,一般都是坐轿子,赵谦必须入乡随俗,时日一长,这轿子也坐得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还是容易习惯的。
最近朝廷中在争执毛文龙的事情。毛文龙在莱登抢掠,又有人向朝廷上交了其通敌书信“但今两国相持,终无结局之期,何不一和相约……尔取山海,我取山东,若从两旁夹击,则大事成矣,我不分疆土,亦不属尔管辖……结局之期,你如何待我,如佟、李之隆我不肯,如西夷之头领隆我,我亦不肯……”莫辩真伪。
许多人弹劾毛文龙交通敌国,意图叛国谋反,朱由检自然很怀疑毛文龙的忠心,但并未表态怎么处置毛文龙,因为朝中有一部分大臣大书毛文龙牵制东虏之功,不能随便降罪,朱由检以为不无道理。
毛文龙,字振南,浙江杭州人。
天启元年,七月二十五日,毛文龙侦得镇江城中空虚,与生员王一宁商议,以镇江中军陈良策为内应,率二百二十余人夜袭镇江,擒镇江游击佟养真及其子佟松年等六十多人。镇江大捷以后,全辽震动,宽甸、汤站、险山等城堡相继归降毛文龙,一时间“数百里之内,望风归附”。毛文龙因功授副总兵,不久又晋升为平辽总兵。元年八月初四,后金军再破镇江,毛文龙逃往朝鲜。
天启元年七月镇江之役以后,毛文龙逃到朝鲜义州,受到后金军队的多次袭击。当年十一月十八日,阿敏统兵五千暗渡镇江,乘夜进入朝鲜,斩毛文龙刘姓游击及兵一千五百余人,毛文龙仅以身免。
十二月十五日,阿敏李永芳率兵数千骑,暗渡义州,袭击毛文龙于宣川林畔地方,据朝鲜人所见,“十五日奴贼数千骑由义州暗渡,猝袭毛总兵。义州人未及报知,贼兵如飙至风过,奄至林畔,文龙脱冠服混兵士仅免”,“贼乱砍文龙手下之人,皆延颈待戮,转掠龙川。”后金捕陈良策、游击吕世举千总百总等,杀五百人,又向四处搜索,获男子一千余人,毛文龙逃至安州、宁边,金兵退后复还林畔。宣川林畔之役以后,朝鲜怕毛文龙在陆上生事,引动后金入侵朝鲜,使劝毛文龙卷入海岛,天启二年十一月毛文龙便率众入据距铁山八十里之海中皮岛,在入据皮岛以后对后金有若干次的军事袭击。
对于毛文龙的事,赵谦以为袁崇焕终究会杀毛文龙,这个时空的历史不一样了,但是有些事情仍然会按照它的规律发展下去。
毛文龙究竟对朝廷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众说纷纭,不管怎么样,赵谦也只能作壁上观,他现在一个手无实权的三品兵部侍郎,不眼睁睁看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段十 毛文龙之死
六月,天气转热,京师一切照旧。但是二十日这一天,一封来自辽东的请罪奏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