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党 作者:楚清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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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容心情正好,不管是酒还是茶,都来者不拒。
他找出两只杯子斟酒,眼见倾斜而出的酒液嫣红如霞,抬头朝杨进一笑:“好应景的颜色。”
杨进说那是骆老板送的乔迁礼物,崔容奇道:“原来他也有不财迷的时候。”
说着,崔容浅啜一口。
这酒初入口时又苦又涩,不久渐渐转为甘甜;等甘甜散去,留在舌尖上的是一抹若有似无的清香。
“好酒。”崔容惊讶地脱口而赞。他不懂酒,也不好酒,但是不知为何,这酒却能喝到人心里去。
闻言,杨进嘴角微勾,也不语,端起另一杯引尽。
两人就这样坐在葡萄架下对饮,偶尔聊上几句。
杨进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崔容:“授官之事,你可有了想法?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崔容犹豫了片刻,觉得和杨进坦白也无妨,便照实说道:“我想去……大理寺。”
“大理寺?”杨进有些意外地看了崔容一眼,提醒他:“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大理寺主理刑狱案件,并不是什么好去处——既难以博个好名声,又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反而整日置身于如山般的卷宗,或腌臜的牢狱之中,简直是吃力不讨好的典范。
更不用说大理寺时常夹在皇帝和权臣之间两头受气,弄得里外不是人。许多进士对此地唯恐避之不及,偏偏崔容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想起两人初见之时,他那句“人治不如法制”,杨进又觉得,对这结果似乎并不应该感到意外。
崔容并不知道自己和杨进的渊源能追溯到那么远的时候,也不知道杨进对他的了解,远比他自己想象中要多得多。
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他不欲再提起,只道:“仅仅是一想罢了,到时候能被皇上点往何处还未可知。”
“若是其他地方,我还能进言几句,”杨进摇摇头道,“大理寺却无能为力。”
黑衣骑和大理寺关系微妙,杨进并不能冒险插手,否则不但帮不了崔容,反而会激起承乾帝的疑心,起到相反的作用。
“有殿下这句话,我已经很知足了。”崔容郑重道。
他端起酒杯敬杨进,而后者却不能自抑地注意到崔容那白皙修长的,骨肉均亭的手指。
酒是嫣红,唇是嫣红。眉目并不特别出色,但低头一笑便如春风袭人,瞧着说不出的舒坦。
不知是不是喝得有些醉,鬼使神差地,杨进倾身向前,伸出手捏住崔容的下巴,令他抬起头面对自己。
他只不过是想将那眼眸中的神色看个真切,回过神来却发现这姿势实在太暧昧了——两人距离已经近到能感觉到对方心跳的程度。
杨进的呼吸猛然间急促起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放手,再找一个冠冕堂皇地理由将这一幕带过去,只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却仿佛被施了法术般动弹不得,连松开手指都做不到。
而崔容,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惊愕,竟也一动不动。
杨进背对着院门,从那个角度看过来,他们几乎贴在一起。杨进微低着头,恰好挡住了崔容的脸,两人身影交叠,在夕阳暧昧的颜色中凝成一副静谧的画卷。
“殿下……”不知过了多久,崔容才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唤道。那声音就在杨进耳边,听来仿若呢喃私语一般。
杨进浑身一震,放开了崔容,坐直身体,端起崔容的茶杯灌了一大口。
指尖那温润的触感还在,仿佛提醒着杨进方才差点发生什么。他平生头一次失却了那种从容沉稳的风度,觉得此时面对崔容,简直如坐针毡。
终于杨进忍无可忍,突然站起来,偏着目光对崔容道:“宫中有事,我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他转身匆匆离去。
那步伐,那速度,只能让人想到四个字:落荒而逃……
崔容呆立片刻,忽然单手掩面,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
崔世青走在街上,他身后跟着那名老仆,老仆手中提着一对羊脂玉瓶——那本来是祝贺崔容乔迁之喜的礼物。
老仆不明白为何少爷刚进了院门,又突然改了主意打道回府,礼物也不送了。
但崔世青脸色有些古怪,老仆不敢问,只跟在步履匆匆的崔世青身后往崔府走。
崔世青此时思绪纷乱。
方才在崔容新居无意间撞破的一幕,令他既尴尬又担心,同时还有一种拨云见日般的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他早就觉察到五皇子杨进对崔容不同寻常的注意,只是原先没有多想,只当崔容机缘如此,多结交结交皇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如今看来,两人竟然有分桃断袖之谊。
想到此处,崔世青不禁有些替崔容担心。自古天家最无情,何况还是两个男人之间。
他暗自决定,这天大的隐秘应该小心埋藏在心底,而且还得找时机婉转地提醒崔容一番——他和五殿下也太大胆了,亲热起来连门都不关……
崔容并不知道自己与杨进的关系已经铸成这般误会,高高兴兴地准备了一场“家宴”,邀请自己的友人们前来新居相聚。
李玉堂来的时候自带了鱼肉蔬菜等,说是要亲自下厨,烹制一桌佳肴,作为送个崔容的礼物。
“幼时家贫,弟妹三餐都得我照顾,倒是不小心练好了厨艺。”李玉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虽说古训有云君子远庖厨,但在座几人都不是那般循规蹈矩的人物,尤其是张仪,性好美食,第一个跳出来赞成。
李玉堂也干脆,直接解了长衫,一撸袖子就进了厨房。不到一个时辰,他端出了七八道菜,色香味俱全,甚至比长安城有名的馆子还要强些。
“真是人间珍馐……”张仪吃着,口齿不清地称赞,“日后谁若嫁了李兄,那真是有口福了。”
李玉堂那能经得起这般调戏,当下脸就红了,又引得众人一阵好笑。
这时他们都不知道,在承乾帝授官之前,一场风波已经在暗中悄悄酝酿着。
第三十三章、 三司会审
在大部分进士已经定下官职;走马上任之际;长安城里忽然爆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本期进士中有人舞弊!
进士本来就受万众瞩目;舞弊更是被落榜的举子们视为道德败坏、罪孽深重。如此一来;这事简直如捅了马蜂窝一样弄得风风雨雨,沸沸扬扬。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前些日子一名叫李林的落榜举子;在贡院门前披头散发地嚎哭控诉;说有个参加春试的同乡,提前知道了策论题目;还考中了进士。
李林声泪俱下,大呼春试泄题——这不仅是对其他举子的不公,更是对皇上威仪的藐视。
开始贡院并不重视;因为每一次春试,落榜的举子因为受不得打击,常常做出种种出格的举动,贡院的官吏们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抱着十分宽容的态度,一般只将闹事的举子劝走便了事。
但这次,贡院官吏前去劝说时,那个叫李林的落榜举子竟然当真拿出了舞弊的证据——那名涉事进士先前写的,关于粮荒的文章。
知贡举官们连忙检阅,最后的结论是二者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
涉事的这名进士是二甲二十四名的好成绩,已经被吏部举荐入了翰林院。闹出这等风波,那进士声誉一落千丈,在翰林院几乎人人侧目,无法立足。
那进士据说是不甘妄背污名,反向大理寺状告李林诬陷当朝进士。
如果仅是如此,尚可视为私人纷争。
然而接下来几天内,贡院又陆陆续续接到七八起检举,说是此次春试的某个进士也有相同的问题。
莫非真的泄了题?
贡院的官员们不敢怠慢,立刻将此事上报了朝廷。
朝廷对春试向来重视非常,承乾帝亲自下旨暂缓向包括头甲及二甲十名在内的进士们授官,并且令所有涉事进士暂停职务在家中候命。
同时,承乾帝还命人张贴皇榜,说凡对此案知情上报者,朝廷均以重金奖励。
皇榜一出,忠义侯兼户部尚书崔怀德府上的一名小厮告发新科进士、二甲十名的崔容,也是此次作弊的参与者之一。
这名小厮甚至也拿出了一卷以粮荒为题的文章,说是春试前就见四少爷在府里写的。
因为涉及到二甲前十名的进士,知贡举官们慎之又慎,还翻出崔容春试的答卷反复对比,最后确认二者笔迹确实一致。
旧案未破,又添新案,加之牵扯过广,承乾帝下旨令大理寺、黑衣骑以及御史台共同彻查春试舞弊案。
得到贡院的通知,宝儿急得红了眼睛,直骂那名小厮黑了心肠,狼心狗肺,胡乱攀咬。
崔容倒尚能淡然处之,对前来安慰的张仪等人道:“听闻黑衣骑铁面无私,倘若真的对簿公堂,我定能找到可反驳之处!”
****
春试舞弊案由大理寺卿王远光亲自审理。
私下里,王远光将那李林从里到外骂了一遍又一遍。若不是李林多事,这烫手山芋也不会落到他手中。这下可好,要是一个弄不好,得罪得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人,那他这顶上乌纱,可能也就到头了。
审理当日,所有涉事的进士齐聚于大理寺。有功名的进士们不需跪拜,便三三两两立于堂下。
主审座上的正是大理寺卿王远光,他的左侧,是御史中丞刘维瑞,主要行使监察之职;而右侧,却是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骑首领。
黑衣骑首领亲自监审尚属首次,由此也可证实承乾帝对此事的重视,堂下的进士们纷纷松了口气。
崔容在见到那名首领时,不自觉地有些心虚。
他并不确定对方还记得自己,也许那偶尔投过来的眼神不过是巧合罢了。只希望上次违反宵禁的事不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以至于影响春试舞弊案的判断。
御史中丞的态度很倨傲,似乎堂下站着的举子通通都是案犯。而王大人就要随和得多,只挨个问了问进士们试题的情况。
进士们纷纷表示全不知情,那些文章不过是平日学习之作罢了。
崔容听着听着,微皱起眉头。
看来,其他进士的文章,至少是他们亲自写的,与他自己的情况不大一样。
崔容可以肯定,他绝没有在春试前写过关于粮荒的文章,应该说他甚少在崔府中动笔墨。那小厮拿出来的东西,当然是伪造的无疑。
看来,是有人想借着这次舞弊案扳倒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为今之计,还是得从那卷作为证物的文章入手。
想到这里,崔容向王远光示意有话要说。
待王远光同意后,崔容上前一步行礼:“王大人,学生想借证物一观,不知可否?”
王远光还没说话,御史中丞刘维瑞一脸严肃地开口:“春试舞弊之案事关重大,如此重要的证物,岂可轻易示人。”
“学生……”
崔容刚开口,又被御史中丞打断:“尔等清白与否,自有三司决断,此事休要再提。”
崔容无法,只得行礼后退,回到进士们中间。
黑衣骑首领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又挪开目光,盯着堂下其他人。
第一天的审理自然没有什么结果,数个时辰过去,也不过是将车轱辘话又说了一遍,最后各位进士暂且归家,崔府小厮收押在大理寺监中,等待下一次传唤。
****
崔容回到宅子不久,杨进独自一人前来,且带着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崔容想看的那卷作为证物的、据说是他在春试前书写的文章。
“……怎么会?”
崔容惊讶万分。御史中丞已经在朝堂上拒绝过他的请求,又怎么会轻易被杨进弄到手?
杨进轻描淡写地说:“皇子总是有点特权的。”
崔容顾不得细想,展开那篇文章细细研究字迹。
不得不说,写出这卷文章的人极其仔细,将崔容的笔迹模仿的几乎相差无二,就连他书写中的一些微小的习惯也都注意到了。
但崔容还是感到了一些古怪之处,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索性叫宝儿拿来笔墨,自己照着那篇文章逐字逐句誊写了一遍。
这样一来,崔容终于发现问题在何处。
那人虽然十分小心,但还是不知不觉地带入了一个应该是属于他本人的小习惯——在最后回笔时,那人下笔会比崔容稍重,因此墨迹要更为饱满。
这一点小小的差别虽然十分不易被察觉,但崔容本人当然会感到字迹中的不怪。
发现了这个重大的疑点,崔容只要在第二日审理时提出来,御史台便不能拒绝查验,以此为突破口应该并不太难。
他松了口气,将证物还给杨进,见天色不早,便留下后者一道用饭。
****
第二日在公堂上,崔容将笔迹的事提出,王远光便叫来知贡举官们当场勘验,确认证物果然有些可疑。
王远光沉着脸:“把那小厮带上来!”
小厮被差役带出,低头跪在堂下。
王远光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堂下跪的是何人?!”
小厮磕了个头回答:“小的乃户部尚书崔大人家的奴仆,在府中掌管马厩。”
“你可知奴告主乃以下犯上、背主求荣,按律要先吃一顿板子的。”王远光说。
小厮回答得振振有词:“小的并不敢以下犯上,只是看过皇榜之后心中实在不安。小的虽是一介贱民,但也晓得春试舞弊事关重大,唯恐不将此事说出,触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这才不得不告发四少爷。”
那小厮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是口齿伶俐得很,一番话即攀咬了崔容“春试舞弊”,又扣了个“欺君罔上”的大帽子,可谓一箭双雕。
王远光被噎得无语,见一旁御史中丞正虎目眈眈地,仿佛要找出他“欺君罔上”的蛛丝马迹,没好气地挥挥手:“先按律打十板子。”
那小厮被拖出去打的空档,王远光手下一位寺正进来,对王远光行礼道:“大人,已准备妥当了。”
王远光点点头,等那小厮挨完了打又问他:“你是何时何处看到崔进士写这篇文章的?又是如何发觉此文与春试题目相类?”
小厮白着脸,动作艰难地磕了个头答道:“小的本来是掌管马厩,春试前七八日,小的有事去找世青少爷跟前的钟老爹,去了四少爷的院子。那日四少爷书房里没人,有张纸给风吹到地上了,小的便捡了起来打算放回原处,不小心看见了题目。当时小的不曾发现有异,直到前几日知晓春试策论的题目。”
王远光问:“这么说,你肯定那文章出自崔进士之手?”
“小的肯定。”小厮道。
王远光令差役将那篇文章送到小厮面前:“你仔细看看,真的能肯定?”
小厮看了片刻,磕头回到:“小的肯定。”
“看清楚了?”王远光再问。
“看清楚了。”
谁知那小厮话音未落,王远光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满口胡言乱语的混账!你其实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