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党 作者:楚清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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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崔容已经疲惫至极,崔世青便先回房,让他好好休息。
崔容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神情疲惫,眼里满是血丝,看上去分外憔悴。
宝儿见了,嘴巴立时一瘪,简直快要哭出来。以往再大的困难,少爷一觉睡醒就恢复了,宝儿从没遇过他这样失魂落魄。
“少爷……你振作一点……”宝儿揪住崔容的袖子,“你要是有个闪失,我们可怎么办……”
崔容提起精神安慰了他几句,心中也暗自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被这变故压垮了,否则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唤宝儿打来水,仔细洗漱一番,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然后崔容换好衣服,准备再去丰裕斋一趟——有些事情李福恐怕压不住,还得他亲自处理。
走到府门处,主仆二人恰巧遇到崔世卓。
“小容,脸色怎么这样差?”崔世卓带着一贯的温和而关切的笑容问。
崔容看见他这幅模样,简直要当场吐出来。
丰裕斋的事,崔世卓即使不是幕后主谋,也绝对脱不了干系。如今他竟敢站在这里,摆出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和他说话,简直无耻之极!
崔容咬紧了牙,完全没办法像往常那样与崔世卓虚与委蛇。
眼见崔容被一句话激怒,崔世卓笑容更盛,别有深意地拿捏着腔调说:“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有个什么店烧成了灰,听说还死了人……那好像是小容你的产业吧?”
崔容闻言眼中满是怒火,他一字一句地说:“不关你的事。”
崔世卓冷哼一声:“当然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让人烧的。小容,你这样和大哥说话,简直是目无尊长,难怪老天都不帮你,让你遭此横祸。”
说完,崔世卓看也不看崔容,径自走了。
待那身影再也看不见,宝儿满脸震惊地喃喃:“大少爷怎么能说这种话……他是不是得了癔症……”
癔症?崔容心里冷笑。
他的大哥清醒得很、愉快得很!这样的字字诛心,无非是他觉得自己胜利在握,耐不住想要和崔容炫耀一番罢了。
崔容并不屑与崔世卓争口舌之利,然而这口气却憋在他心中,这个仇已刻入他血骨,令他食不下咽、不得安眠。
为何他如此弱小,为何他要任人欺凌?他步步后退,敌人却没想着留他一条活路,这世间事,便是如此残酷无情。
崔容再也忍耐不下去,他需要力量,需要能保护自己在不受人摆布的权利。杨进有一句话说得对,崔府这一隅天地,根本不足以给他容身之地。
第二十四章、 替死鬼
连着两日,杨进命黑衣骑暗中查访丰裕斋的伙计,果然发现一些线索。
但就在他要深入调查的时候,手下突然报告,一名姓邓的伙计喝多了酒,夜里归家的时候不小心掉茅厕淹死了。
杨进不由苦笑一声,知道对手又快了一步。这下想再找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估计希望渺茫了。
过了几日,衙门判了案,说那日丰裕斋起火是因为更夫失手打翻了火烛,不小心点燃了丰裕斋柴房外堆着的茅草堆,这才引发了悲剧。
公堂上,人证物证俱全,就连被指认为罪魁祸首的更夫,竟然也不辩驳,只是一个劲儿给崔容磕头,说都是他造的孽。
更夫获罪下了大狱,衙门官吏安慰了崔容几句,案子就算结了。
崔容神情未变,一路沉默着去了无名酒肆。
那姓骆的老板见是他,便道:“酒不该这时候喝。”
崔容不答话,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他。骆老板叹了口气,引他到里间落座。
崔容并不想借酒浇愁,但今日他心中实在烦闷,便容得自己放纵一次——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
酒液从喉咙辣进心里,呛得崔容直咳嗽。
不知道是不是伤心酒特别容易醉,一壶下肚,崔容的眼前便恍惚起来。但心里那挥之不去的痛苦仍在,他摇了摇头,又要了一壶,打算一醉方休。
崔容端起酒杯,手腕却被人按住,耳边传来杨进的声音:“够了,别喝了。”
“明知仇人在侧,我却毫无办法,不喝酒,还能做什么。”崔容醉意朦胧,忘了尊卑礼数,头也不抬地说,声音中满是厌弃。
杨进将他手中的酒杯抽走放到一边,自己坐到崔容身侧,低声道:“你这般逃避,又有何用?”
崔容沉默了片刻,恨恨说:“我真恨不得手刃了他,也好过这般束手无策。”
“你不会这么做。”杨进用冷静地语调说:“人治不如法治……那样的手段,违背了你说过的话。”
“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崔容扬起脸看他,因为醉酒,脸上褪去伪装,显出几分茫然又无助地模样。
杨进心中如被重重擂了一下,令他不由自主伸手覆上胸口,揪住那处衣襟,久久不语。
隐隐的钝痛随后才蔓延开来。
这是种全然陌生的感觉,杨进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细想,生怕一个不慎,他便同崔容一道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知过去了多久,杨进终于稳住呼吸,如常开口:“一个月后便是春试,你若能高中,便还有路可走。”
“……春试?”崔容重复着,眼中神色渐渐清明。
上一世,崔世卓就是参加了今年的春试,不过捞了个二甲末尾,整个崔府都欢天喜地。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他袭了世子之位。
想到此处,崔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我要参加春试。”
杨进闻言,伸手覆上他的肩膀,沉声应道:“我定会助你。”
****
按照惯例,春试三年一次,本次恰好就在今年四月初。
为参加此次春试,从去年秋冬起,全国各地取得解状的举子便纷纷动身,从各州县一路跋涉,赶往长安。
每到这时,长安城里的客栈人满为患,住满了参加春试的举子;少数家中殷实的,甚至会直接租下一处清净的院落,以便温习功课,静心备考。
这些各州县的精英们,十有七八准备考进士科,只有少部分会选择明经科。之所以如此,原因也很简单——新科进士所受的礼遇的尊崇,是明经科远远比不上的。
根据本朝法令,一旦进士及第,不仅全家徭役可免,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朝廷里众多地位尊贵的清要之职,大多从新科进士中选拔。就连出身的州县,也能跟着风光三年,直到被新进士取代。
与这些通过层层选拔才取得解状的举子相比,崔容无疑要幸运一些——崔怀德身上有忠义侯的爵位,他身为勋贵之后,即使只是庶子,也拥有直接参加进士科大考的资格。
他向尚书省缴纳了家状,上面详细记载了姓名、行第、生辰、年纪、籍贯、体貌特征、组上三代名讳以及宦秩等信息,还有崔怀德的公章和亲笔签名,以验明正身——这也是春试当日得入考场的凭证。
一应手续办妥,崔容便可安心准备,静待春试之日到来。不过他心中却没有那般轻松。
自重生以来,崔容一日都不曽放松,也自认对文史经哲小有所成,然而每次春试,集于京师参加进士科考试的各地举子足有两千人之众。
虽说其中有才能者无常数,但真正有幸登科的,不过百之一二,竞争何其激烈。
好在崔容对今年的进士科试题还有几分记忆,给他增加了不少胜算。
即使如此,这段日子除了安葬张氏那日,剩下的时间崔容几乎是学馆府里两头跑,整日整夜发狠背书练字,有时连饭都忘了吃。
崔容文章上差些,所幸有崔世青在,给他讲解了许多策论的技巧,也算临时抱佛脚一番。
如此,终于到了春试前一日。
****
张仪和杜仲也要参加此次春试,不同的是,杜仲报的是明经科,而张仪和崔容一般,报的进士科。
杜仲说自己实在不喜吟诗作赋,想着明经科仅需背诵,要简单些,便选了。他的志向是入太医院,如此倒也合适。
张仪一听,苦着脸抱怨:“我也不喜吟诗作赋,奈何家里逼得紧,非让我报进士科不可。”
言语间满是对杜仲的羡慕。
三人相约一道去礼部。
按照本朝律法,参加春试的考生之间需要相互作保。一旦某个考生有舞弊、冒名等违规行为,不仅他本人当即被赶出考场,保人也会被株连,丧失此次春试的资格。
因此相互作保的考生,不是有亲姻关系,便是相互极为信任了。
崔世卓也是考生之一,他当然不可能和崔容相互作保,而是找了交好的世家子弟。
此外,作为崔府今年的头等大事,陈氏重视非常。她专门乞了上届及第进士的旧衣,压在崔世卓枕头下以图吉利;又请了相士占卜吉凶,讨了个大好的彩头,一整日乐得合不拢嘴。
崔容看在眼中,不屑一顾。
他是不信命理之说的,若是真有因果报应,怎么不见好人长寿,歹人遭殃?
第二十五章、 春试(上)
春试在尚书省南面的贡院举行。
天还没亮,崔容便已经打点妥当准备出门了。不是他太急切,春试卯正之时就正式开始,去迟一些连考场都进不去。
出了院门,却见崔世青专程起来送他,还替他准备了一大包东西。
崔容打开一看,除了文房用具,还有考试期间所需的各种小杂物,从热饭的炭火,到照明用的蜡烛。此外还有一个四层的大食盒,里面肉菜、点心、茶酒一应俱全,丰富得很。
“这……”崔容见之动容,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打算花银子去买贡院提供的东西凑合着用,却没料到崔世青花了这般心思。
“切莫跟我客气。”崔世青招呼宝儿把行李背上,又转头对崔容道:“小容,你此去必将金榜题名,我等你的好消息。”
****
崔容到贡院不过卯初,但门外已经聚集了数以千计的考生,还有人断断续续往这边赶。
他原本与张仪杜仲相约,但人实在太多,崔容四下寻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只能先去专门的差引处报道。
此时贡院已经被禁军包围,这些军卒站得笔直,面无表情,不苟言笑,手中握着的兵器闪着锋利的光泽,让人一见便心生畏惧。
这不仅是为了杜绝春试时贡院内外传递消息,徇私舞弊,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喧哗闹事,扰乱考场。
一旦发现有人敢顶风作案,禁军便将其当场拿下,夺其解状,毫不留情面地赶出贡院。
心中有鬼的考生,一见这般阵势,多半吓得两股战战,再不敢生出什么歪脑筋来。
见了这阵势,崔容心中也难免小有波澜,不过大半是因为兴奋。他将家状交给差引验看,然后全身上下都被搜检一番,这才顺利通过贡院重兵驻守的大门。
宝儿不是考生,只能在贡院外等候。
崔容独自拿了行李进去,先拜过监考的官吏,然后依照他的吩咐择席而坐。
不远处有人挥手,崔容定睛一看是张仪,便起身过去:“原来泰安兄已经先进来了,杜兄呢?”
“我也没见着他……不说这个,你考试所需之物可都备好了?”张仪问。
不等崔容回答,张仪又接着说:“家里置办的时候,我多替你备了一份,你拿去用吧,可别嫌弃。”
他一堂堂工部尚书嫡长子,将自己摆的这么低,纯粹是怕崔容不肯接受。这份好意崔容如何不知晓,也就不再推辞,承了这份情。
于是张仪从身后行李堆中拿出一个包裹,对崔容说:“这都是给你的。”
崔容目瞪口呆地看着足有半人高的巨大包裹,半晌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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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容又闭眼静坐了片刻,到了卯正之时。主考官一声令下,禁军便关闭了贡院大门,今年的春试正式开始了。
进士科一共考三场,分别是贴经、杂文和试策,只有三场都通过才能登科及第。
开始先考经贴,这也是三场中最简单的一门。
崔容打开经卷,间其中每间隔数句,就有一段被遮掩住,需要考生根据前后文补全,以考察其对典籍是否熟烂于心。
这一科崔容胸有成竹。
他从能记事起,就日日诵读各种典籍,这种程度的考试还难不住他。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崔容就完成了全部题目。
他左右看看,大约六七成的考生还在奋笔疾书,剩下的,或伏案休息,或起身活动筋骨,只要不离开自己的座位太远,并不算违反规则。
崔容拿出备下的茶水,略略喝了一些润喉,又看见张仪给他的一大包东西里,竟然有一个厚实的棉垫子,他顿时大喜过望。
虽然时值四月,但早晚仍有些寒冷。贡院只准备了薄薄的草垫,并不能阻隔地底的寒气,坐上一会儿就让人难受。
有了这个棉垫子,接下来的考试无疑会舒适许多,崔容立刻拿出来铺上了。
他不禁感概有个可依托的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事——纵观考场,那些因没有门路,或身出寒门而无法准备所需物品的考生,大都冻得不得不起身四处走动来取暖。
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崔容便向监考官吏示意自己准备开始杂文试。
杂文所试为箴铭论表一类,因为这一场并不限定题目,全由考生自拟,因此也是三场中最容易作弊的一门。
有些考生会想各种办法提前准备,甚至请人捉刀代笔,好脱颖而出,增加自己的胜算。
崔容自知诗文平平,便选了论题,打算写篇文章。
当然,这也是他提前准备好,反复反复修改过的,此时崔容只需默写在贡院统一准备的黄纸上——使用这种颜色的纸,也代表着天家赐予的殊荣。
考完经贴与杂文两场,时辰已至未初,考生可以暂时搁笔,吃饭休息,甚至可以小范围交谈一下,只是不得涉及与试题有关的内容,否则被巡廊捉住,就得赶出场去。
崔世青和张仪都替崔容准备了餐饭,后者便随意挑了些合口味的,放在自带的小铜炉上加热。
这时旁边的考生与崔容搭话:“这位小兄台,剩下的餐饭,你若不吃,可否匀一些给在下?”
崔容抬头,见是一二十来岁的青年人。那青年人虽然衣着整齐,但明显是旧棉衫,所带之物除了必不可少的文房用具,只有一块冷硬的面饼。
面饼已经被青年人啃了一半,捧在手中;主人却可怜巴巴地看着崔容……桌子上的食盒,脸上的神情十分值得玩味。
崔容愣了一下,连忙把食盒递过去:“兄台若不嫌弃,尽可取用。”
那青年道了一声谢,也不客气,接过食盒,取出里面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崔容看在眼中,只觉心中不是滋味。
像这样的寒门子弟,为了凑齐来长安的路费,大多是倾尽家财背水一战。若是高中自不必说,若是落第,则不知要面临怎样的前路了。
与他们相比,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