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之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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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问题之后,甘棠突然话锋一转,出人意料地问了一句:“端木忠和你是什么关系?”
端木瞬一怔。
对讲机这头的成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端木瞬冷冷回答:“这好像和周晓天的案子没什么关系。”
成利有些讶异地看看汪濯沸,汪濯沸笑了,朝成利点点头,言下之意——他长大了啊。
端木瞬的回答似乎在甘棠的意料之中。
“不愧是学法律的人,知道合理使用沉默权。不过……这种东西在中国,重大刑事案件里并不适用。”
端木瞬唇角一扬:“沉默权是给嫌疑人和被告用的,我连证人都算不上,犯不上靠着那玩意儿遮遮掩掩。我喜欢说就说,不喜欢说就不说,你们管不着我。”
“端木先生,我们觉得您对警方的认知和态度,存在一定程度的偏差和敌意。”
“我认为自己的态度没有问题,倒是你们,对我这个线索提供者,似乎缺乏应有的尊重。”
“公民有义务同警方合作,向警方提供一切资料。”
“我已经很合作了,我所知道的周晓天的事都告诉你了。”
麦芒对针尖,端木瞬寸步不让。
对讲机这头,成利赞许地点着头,汪濯沸笑得自豪。
甘棠冷笑了一下:“那汪濯沸的呢?”
端木瞬神色突变:“他和这件事没关系!”
甘棠在心里满意地笑了——找到突破口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挑了挑眉毛。
“因为……因为……”
端木瞬想说:“因为我就是相信他”,可是这种话,他无法当着甘棠的面说出来,何况他知道,现在他们之间对话的一字一句,汪濯沸都听得清清楚楚。想到这个,这句话更加说不出口。
可是除了这句话之外,他又不知该如何回答甘棠的这个问题,“因为”了半天,也“因为”不出一个所以然。
汪濯沸阻止了想开口的成利,他很想知道,端木瞬会说出怎样的理由来。
可是甘棠没有给端木瞬这个机会。
“因为你父亲端木忠和他的父亲汪玉蘅是拜把子的兄弟,是过命的交情,端木忠一直是汪玉蘅的左膀右臂,你又是汪玉蘅的干儿子,也就是汪濯沸的干弟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汪家的宅子也是汪家住一半,你们家住一半。姓端木的永远要效忠姓汪的,这是你的家训。对吗?”
端木瞬咬着嘴唇不说话。
“可是你没有遵从你父亲的意思,十九岁考进大学你就搬了出来,然后几乎和家里断了关系。直到现在……昨天,周晓天刚出事,你就把租的房子退了,退得太急还多付了一个月的租金,押金也没要回去。当天晚上你就搬回了家。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公司出了事,家里不放心,就让我搬回去了。”
端木瞬的回答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不放心,让他搬回去的不是爸妈,而是汪濯沸。可既然甘棠把他们定义为“一家人”,他说“家里”,也不算谎话。
对于撒谎这件事,端木瞬始终不抱什么好感。他不会说谎,也不喜欢别人说谎。
“据我所知,这几年你没少出事,可是你从来没有回去过。就拿去年来说,你无证养狗,打狗队上门的时候你暴力抗法,还把其中一名执法人员打成脑震荡……”
说到这件事,端木瞬就气不打一处来,冷不防站起来,冲着甘棠气势汹汹:“那个混蛋,他打断了棒冰的腿!我只是拿板砖拍了他一下,谁知道他脑壳那么脆。”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自己不知道补钙还怪别人!”
甘棠傻眼,奇怪端木瞬说到狗怎么比说到汪濯沸还激动。电波这头,汪濯沸已经忍不住扶额了,成利偷看着老板的脸色,拼命忍笑。
甘棠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那可不是什么小案子,本来是该刑事拘留的——也许你不知道,汪濯沸暗地里出了很多钱替你摆平。端木……”他换了个坐姿,看起来有点胜券在握的样子,“那种时候你都没回去过。可这次只不过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果周晓天的案子真的和你、或者和汪濯沸没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呢?
端木瞬怔住了。
好像汪濯沸强行退了自己的房子,然后他理所当然一般的就搬回去了。其实,退了那间,他完全可以找别的地方住。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已经有了一份工作——尽管不知道这件案子结束之后公司会如何——但和只能打零工的大学时代比起来,经济上已经宽裕很多了。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搬回去呀。
“对哦……”端木瞬直愣愣瞧着甘棠,“我怎么没想到?”
甘棠问:“没想到什么?”
“我可以找别的地方住啊!”
“哈?”甘棠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端木瞬的思维——从记录来看,这个人应该不怎么聪明呀。
端木瞬刚想把汪濯沸骂一顿,就听到耳麦里传来那个人冷静而柔和的声音:“小瞬,冷静些。他是故意的,别上当。”
然后是成利:“告诉他这是家事,紫微路99号(汪家大院的地址)是你的户籍所在地,你完全有理由住在那里。或者直接说是巧合,他奈何不了你。”
端木瞬想了想,决定把那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带回去慢慢研究,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很难对付的警察应付过去,便照成利的指示说了。
接下来的问题基本和周晓天的案子没什么直接关系,甘棠从汪濯沸为什么要收购谷新,收购过程中他和周晓天之间有没有过不愉快,问到汪家的生意,励丰的经营范围,就差向端木瞬要励丰的报税单了。
端木瞬的脑筋自从刚才短路之后,接线一直没有驳回来,反应也比一开始慢了好几拍,如果不是对讲机这头有成利的提点,加上汪濯沸温柔沉稳的安慰,他还真有点怕自己应付不过来,或者直接就在里面掀桌子了。
一连串问题之后,甘棠终于把端木瞬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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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里,成利摘下耳机,喝完最后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
“这个甘队长似乎想借这次的凶杀案,掀励丰的老底。”他呼出一口气,说。
汪濯沸缓缓点头——成利在法律界叱诧多年,最擅长在别人话语里捕捉字面下的意思,随后加以分析和攻击。何况,甘棠这次的目的如此明显,只怕不单单是他,迟钝如端木瞬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不用管他,只是正好碰上,让他找到机会挤兑我们。只要周老板不是我们的人杀的,他抓不到什么把柄。再说……”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的事向来是辑黑组管,他们重案组插不了手。”
甘棠和辑黑组不合,汪濯沸自是一早就知道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这次的案子如此重视,还越界问了端木瞬很多无关的问题。但是,在这次的周晓天谋杀案里,不论是端木瞬还是汪濯沸,身份都是普通公民,甘棠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将他们怎么样。
因此,汪濯沸并没有太过担忧。
倒是成利有些不放心,他小心翼翼地问:“可是那把枪……”
汪濯沸皱了皱眉:“枪的事情别告诉小瞬。”
成利点头:“我有分寸……”
正交谈着,汪濯沸还没摘下的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呀~瞬瞬,好久不见啦!想不想我?”
油腔滑调的语气,很不正经,声音却不难听,甚至可以说,很好听。
汪濯沸捏紧咖啡杯,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端木瞬站在楼梯口,脸色铁青地瞧着身边的男人。
清秀俏丽的五官,白净斯文的气质,明明是警察却穿着西装衬衫,又不好好系领带,衬衫最上面两个纽扣松开,若隐若现的露出里面的锁骨。
端木瞬在心里骂了一句“斯文败类”。而那个人已经很不知好歹地粘了上来,一只手环上他的肩。
“爪子拿开!”端木瞬狠狠往下拍。
那人手一缩,端木瞬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汪老大喂你吃什么了?火气这么旺?”那人笑嘻嘻地问,手又搭了上来,“问你呢,想不想我?”
“想你妹!”端木瞬说着往楼下走去,那人像死猪一样挂在他身上,怎么也甩不开。
端木瞬在心里咒他一脚踩空滚下楼,可那人虽然一副全身无力的样子,下楼梯的脚步却毫不含糊。
“有妹妹的人是你们汪老大,我就一姐。”那人恬着脸笑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月牙儿一般弯弯的,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爱。
端木瞬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想你姐。”
那人愣了一下,脚步一慢,收起了笑容:“臭小子,不许打我姐主意!”
端木瞬站在两格楼梯下,有些奇怪地回头望他,目光落到了他的胸牌上。
——“安平市公安局市西分局,刑警队,辑黑组,费仁”,头衔是“组长”。
“你又升职了啊?”端木瞬问。
费仁很快恢复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爪子又伸了过来。
“嘿嘿,托你的福。”
“闭嘴!”端木瞬恼怒,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后面的对讲机——不知道汪濯沸还有没有在听。
费仁注意到他的举动,眼睛眯了一下,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开端木瞬耳边的头发。
“哟,装备不赖嘛,让你们汪老大给我们警队捐几套呗。”
“你别乱动!”端木瞬拍开他的手。
费仁仍是笑着:“只不过是来提供个资料,就给你上这么先进的东西,汪老大可真疼你。”
端木瞬一怔,听明白他言下之意的时候脸又红了。
费仁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恶作剧般一笑,凑到他耳边吹气:
“喂,汪老大,是我呀,我是仁仁。好久不见了呀……我就想问,瞬瞬他现在的睡相还是那么差吗?”
第十二章·第二条人命
“啪——”
成利一惊,发现咖啡杯的柄被汪濯沸生生捏断,匆忙抬头的时候看到一张冒着寒气的脸。
他心里猛打了个突——跟了汪濯沸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有看到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老板的心思他很清楚,成利当即就想到是不是端木瞬出什么事了,连忙去抓耳机,想听听有什么情况。没想到汪濯沸突然一扯,一把将他的耳机夺了过去。
成利看着老板头顶乌云密布的样子,又似乎不想让他插手,思考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躲远点为妙,起身去收银台结账顺便赔偿咖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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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一出,端木瞬一个踉跄,差点没从楼梯上跌下去。
他一手捂着发烫的耳朵,一手推开费仁。
“费仁,你少胡说八道!”端木瞬怒不可遏。
“啧啧,”费仁摇头,笑容邪恶而满足,“你看,才回去跟汪老大睡了一个晚上,脾气就被养回来了。我还是喜欢我们那个时候的你啊,起床要我叫,吃饭要我喂,袜子也是我帮你穿的呢~”
端木瞬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什么叫跟他睡?我们不睡一起,两间房!懂吗?还有你!你也是!”
费仁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你那房间,像狗窝一样,还有股怪味。请我睡,我都不要。哈哈哈哈……”
端木瞬跺脚:“哪里有怪味?明明是你自己有洁癖!”
“我那叫爱清洁。要不是我定期给你打扫,你的被子里都能长蘑菇。”
“打什么扫?你打扫就是扔我袜子,你说说,你扔了我多少袜子?害我上学都没袜子穿。”
“谁让你不洗袜子。我怕你哪天自己房间扔不下了就扔到我房间来。再说,我不是把我的袜子送给你了吗?”
“哼哼,谁稀罕你的袜子。”
“哼哼,那几年要不是有我喂着你,你都不知道要多吃多少地沟油,说不定早挂了。”
“不就做个饭吗?你要鸡婆多久?”
“还有你的蠢狗,把我的地毯弄得都是毛……”
“真后悔没训练棒冰在上面撒尿……”
“小瞬……”吵得正兴起,耳机里突然传来汪濯沸声音,音量很轻,语气却似乎异常沉重。
端木瞬呆了一下。
“干嘛?”他问。
“什么干嘛?问你干嘛?”费仁张牙舞爪。
端木瞬挥了挥手,表示“这句话不是对你说的”。费仁这才安静下来,继而转过脸对周围投来好奇目光的警局同事抛出一个个迷人微笑,有几个小女警当场尖叫。
“小瞬,你把耳麦给费仁。”汪濯沸说道。
端木瞬有点摸不着头脑,说了一句“哦”,就把耳朵后面的小薄片撕下来,递给费仁。
费仁看看他,又看看那个袖珍通讯器,又笑了一下——这次只有嘴在笑,眼睛却没有——他伸手接过通讯器,放到耳边。
“喂,汪老大,我在听。”
端木瞬很好奇汪濯沸究竟对费仁说了些什么,竟然几秒钟就把那个不正经到极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警察的斯文败类说得服服帖帖、不敢吭声,然后乖乖把自己送到了警局门口。
费仁目送端木瞬快步穿过马路,跑向对面的咖啡店,他看到汪濯沸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瞧着端木瞬的眼神装满了温和的关怀。汪濯沸看到他,也只是扫了一眼,轻轻掠过,仿佛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费仁有些羡慕地盯着端木瞬的背影瞧了一会儿,转身回警局。他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然后狠狠啐了一口。
“哼,向我姐告状……我可是吓大的!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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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终于接到了电话,公司解封,可以重新上班了。
端木瞬如获大赦。
这三天里,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东游西荡。他把汪家大院从三楼逛到一楼,又从一楼逛到前院,再从前院逛到后院。逛完一圈就吃饭,吃完饭继续逛。如此周而复始。
菜馒头以前的狗屋被汪濯沸命人重新翻新了一下,如今棒冰在住。标准的“小狗掉屎坑”,棒冰从来没单独住过这么豪华漂亮的屋子,高兴得上蹿下跳。端木瞬看到棒冰乐不可支的样子,就把那天在警局考虑的“为什么会搬回来”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
唯独让他郁闷的是,妈妈和四个姐姐还把他当成小孩子,买了一堆玩具来逗他玩,还拿来奇奇怪怪的零食投喂。他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每天要花大把时间同五位端木家的女性周旋。
端木瞬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不是变猪、就是智商要变负。
到达公司的时间很完美,八点五十,坐个电梯上楼三分钟,最佳打卡时间。端木瞬得意地笑笑。
写字楼里依旧人来人往,在这个时间点显得有些熙攘嘈杂。人们脸上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高兴的、死板的、惆怅的、憋屈的、没睡醒的……三天前的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