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之夏-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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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濯沸愣了一个瞬间,然后吻得更加深入。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谈不上什么技巧,全凭着一腔星火燎原般的情意。紧贴的胸膛感受到彼此鼓动的心跳,结结实实的、快速的心跳。
端木瞬站不住地往墙上倒,触动了背后的电灯开关。
“啪——”,屋子里顿时灯火通明。
汪濯沸回过神来,轻轻放开他。
端木瞬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断掉了,他拼命吸气,喘得像个哮喘病人,可即便喘成这样,氧气还是进不了他的大脑。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正月里的大鞭炮,从里到外都被灌满了火药,随时随地可以劈里啪啦一飞冲天。最可笑的是,还穿着一身喜气洋洋的、红通通的外衣。好了,现在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我……我去上个厕所……”稀里糊涂间,没有氧气的大脑只蹦出这么一句话。然后,他扔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汪濯沸,一溜烟地躲进了洗手间。
汪濯沸站在亮堂堂的灯光底下,望着前方雪白的墙壁,发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着端木瞬在那里喋喋不休,看着他一张一翕的嘴唇,他突然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一样,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尽管吻端木瞬这件事他已想做了很久,久到可能说出来端木瞬都不会相信,可他的理智一直在控制着他,阻止他这么做。
然而在这一刻,在这个看起来仿佛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的冬天的深夜里,他的理智集体不告而别。
其实端木瞬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听见了。那些字手拉着手排着整齐的队伍从他的脑子里踏过去,踏过去的时候,把他的理智统统碾碎粘在鞋底带走了。他甚至能感到身体里有一小块东西轻微地“乒”了一声,碎掉,碎得彻彻底底、不知去向。
短短半天的时间,他的情绪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疑惑、失望,一直到后来的不安、难受、担忧、恐慌。别人也许要花上一年半载才能经历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恍惚间,一下子就闪过来了。快得简直像坐在戏院里看电影。不同的是,电影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而他经历的,却是他自己的事。
汪濯沸转头去看洗手间,端木瞬在里面把水笼头开得哗哗作响,有一小束灯光从虚掩的门缝里透出来。那种灯光很奇怪,既不像睡,又不像醒,那样青白色的一条一条,由浅到深,一直沉淀到地面上——最上面是白的,最下面是黑的,白和黑中间,是无数个灰。无数个灰沉沉的梦,飘浮在空气中间,有种淡淡的泥土味道,比水轻,比空气轻,比什么都轻,比什么都像是真的。
他忽然有点开始明白了。
——“喜欢一个人,就一心一意喜欢一个人。”
汪濯沸在某张专辑的封面上看到过这句话,这句话被印在蓝的叫人心悸的天空背景下,用更蓝的字体凸显出来,凹凹凸凸地飘浮在云朵中间。
汪濯沸很少听那些靡靡之音,但他因为这句话而买下了那张CD,是他一生中买过的为数不多的流行音乐之一。
这句话的意思,现在他好像全明白了。
端木瞬打开水笼头制造出自己好像在洗澡的假象,然后在马桶盖子上傻坐了很久,时间完全够恐龙出生又灭亡。他很希望笼头里流出来的水可以像倾盆大雨一样兜头浇在他身上,让他从里到外湿个透,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落汤鸡。可是他又想,这也许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现在全身都在往外散发热气,全身血液沸腾,连鼻孔里都在往外冒着水蒸气,好像一个活的电水壶。雨落到他身上,马上会被烧开。
至于真的把脑袋伸到水笼头下面去给自己降温这种事,他还是个正常人,大冬天的这么做,除非是找病。
良久,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汪濯沸在外面问:“小瞬,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沉很稳,又恢复了平时天塌下来都不会动一下眉毛的样子。端木瞬不怕被汪濯沸看扁,他只怕汪濯沸嫌弃他一点点事也要大惊小怪。尽管在他而言,被汪濯沸吻嘴唇,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说不定在汪濯沸眼里,亲他的嘴跟亲他的额头根本没什么分别呢?
想到这里,端木瞬连忙关了水笼头,急急忙忙叫道:“我好了我好了。”然后装模作样地冲了下马桶,还洗了个手。
走出去的时候,汪濯沸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他感动得想哭。
“我还以为你掉进去了,正考虑要不要找一支蛙人队来捞你。”
端木瞬愕然——汪濯沸也会开玩笑?!而且还讲得面不改色的样子。这简直比刚才的吻更令他错愕。他瞪大双眼望定汪濯沸,嘴里足以吞得下一个鸡蛋。
汪濯沸看看端木瞬,因为尴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措间突然灵感迸发,想起某天无意中听到端木家双胞胎姐妹的对话。他知道双胞胎一向口无遮拦,当时只觉得粗俗,粗俗却挺好笑的,也没想过要记,这会儿顺手就拿来用了。
可是看端木瞬的样子,自己这个笑话似乎并不太好笑。
端木瞬忽然粲然一笑,说:“我要是真掉进去了你就该去放鞭炮,因为我去真魔国做魔王啦。千秋万代,一统天下啊,威风的咧!”
尴尬而带着几分羞涩的气氛因为这两句玩笑话一扫而空。虽然汪濯沸不太明白“掉进马桶”和“做魔王”有什么因果关系,但是看到端木瞬似乎放下了包袱笑得很开怀的样子,他的心情也随之明亮起来。
笑了一会儿,端木瞬停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阿濯,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
看到他这个样子,汪濯沸的心都要飞出来了,还哪里来的什么气,于是赶紧为自己澄清:“我没有生你的气。真的。”汪濯沸信誓旦旦。
“那你也不要生彤儿的气了,好吗?”
汪濯沸即将破胸而出的心又掉了下去。
“阿濯,彤儿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你如果原谅了我,那也就原谅她吧。”
“你和彤儿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汪濯沸想说,你们有太多太多地方不一样。可是这样的话,叫他怎么对端木瞬说?
“阿濯?”端木瞬看着他。
汪濯沸有点烦躁地摸摸他的头:“我和彤儿的事,我自会找一天直接跟她谈,你就不用操心了。”
端木瞬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好好跟她说啊,不要乱发脾气。”
“放心,不会。”
仔细想想,汪濯沸好像从来都没有因为什么事而大发雷霆过,永远是不温不火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自己,一点点小事就沉不住气,急吼吼的好像赶着去投胎。
端木瞬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了,还有,居群的事你就别在勉强她了。强扭的瓜不甜,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汪濯沸笑了笑:“这也是彤儿告诉你的?说我逼她?”
端木瞬瞪大眼:“难道不是?”
汪濯沸叹了一口气:“是就是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暧昧的样子,端木瞬联想到一个词——“夫唱妇随”,于是他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汪濯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高局长呢?你把他带走以后,他去哪儿了?”
“去自首了。”端木瞬努力把自己调整过来。
汪濯沸皱眉:“你陪他去的?直接见的邱懿南?”
“不,我没陪他一起去,”端木瞬摇头道,“彤儿陪他去的。她说码头的人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知道这件事肯定要气死了,她让我先回来劝劝你。高局长那边交给她搞定。”
汪濯沸呆掉。
端木瞬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但我也没有直接回来……我不敢见你……”
汪濯沸扶了一下额:“你让彤儿单独带着高局长走了?”
端木瞬点头笑道:“放心,我们叫了辆出租,把他们放到西署警局门口我才走的……阿濯,你干嘛?你打电话给谁?”
汪濯沸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噤声,端木瞬不明就里,只好乖乖闭嘴。
电话接通。
“喂,邱队长……费仁?三更半夜的怎么是你?……我找邱懿南,让他听电话……小瞬和我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端木瞬看着汪濯沸,电话里费仁的声音不甚清楚,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汪濯沸听说高局长跟汪彤儿走了,就立即打电话给邱懿南,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打给邱懿南的电话会变成了费仁接听,更不明白汪濯沸突然变得无比震惊的表情是为了什么。
他只听到手机里传来费仁的一句大吼:“关老子的事大发了!”,然后窗外骤然亮如白昼。
汪濯沸神色突变,立即合上手机走到窗边,端木瞬跟过去,看到围墙外面停了好几辆警车。大光灯齐刷刷地照着他们的房子。邱懿南和费仁从为首的一辆车上下来,直奔里面而来。门卫要拦,可看到费仁手上的一张纸,只得乖乖放行。
“怎么回事?”端木瞬糊里糊涂。
汪濯沸把他的手握得很牢:“别担心,有我在。”
“怎么回事?”端木瞬还是糊里糊涂。
汪濯沸把他搂到怀里用力吻住,吻完,还是那一句:“别担心,有我在。”
就在端木瞬掉到云里莫名其妙轻飘飘的时候,房门应声而开。
邱懿南快步走在前面,费仁跟在他半步之后,瞧着端木瞬眼神复杂。
邱懿南出示手中的一份逮捕令,严肃地说:“端木瞬,关于高立行被杀一案,请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
邱懿南出示手中的一份逮捕令,严肃地说:“端木瞬,关于高立行被杀一案,请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
“谁?”端木瞬懵了。
高立行是谁?被杀又是怎么回事?
费仁拨开邱懿南冲到他面前,恶声恶气:“高立行就是高局长!你这头猪!把人杀了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猪都比你聪明!!”
“高局长死了?”端木瞬完全摸不明白状况。
“废话!否则我们来干嘛?!”费仁几乎是在用吼的了。
邱懿南看了一眼汪濯沸的脸色,把费仁拉到身后:“我们不是正式怀疑你,只是想请你回去,多了解一些情况。”
汪濯沸也把端木瞬拉到身后,对邱懿南道:“如果不是正式怀疑,为什么连逮捕令都出来了?”
听到“逮捕令”三个字,端木瞬终于有点点摸清状况。他定睛去看邱懿南手上的那张纸,只见被捕人那一栏,赫然写着他的大名。再结合刚才费仁的话,一下子明白了目前的状况,他只觉得脑袋“嗡”的就是一下,这一下把他砸得昏昏沉沉,一时竟连站都站不住。
端木瞬心里有过千个万个对于自己把高局长放走之后的想象,被汪濯沸骂、被老爸毒打、被扫地出门,抑或是皆大欢喜、歌舞升平,从此大家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可是那千万个的想象中,没有一个会是像现在这样的。
汪濯沸伸手搂住他。
费仁冷冷地笑着:“为什么出逮捕令?你说为什么出逮捕令?脑袋笨就不要学人家出来作奸犯科。你留下了多少证据?随便哪一条出来就够签十张逮捕令的。人证物证都齐了,不抓你抓谁?”
汪濯沸根本懒得理他,只是对邱懿南道:“都查清楚了吗?你们真的怀疑小瞬?”
邱懿南轻叹了一声:“至少目前表面证据全都指向他,不找他问清楚,只怕本是误会的,会误会更深。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汪濯沸捏着端木瞬胳臂的手指紧了紧。
看汪濯沸没有要放手的意思,邱懿南身后几个重案组警员作势要上前,被邱懿南伸手拦了。
“汪先生,别让我们为难。”邱懿南说。
汪濯沸看看四周。在他的面前是邱懿南和费仁,邱懿南在无奈,费仁在暴走。在他们的后面是一群虎视眈眈的警员,一副不拿到人不罢休的气势。再后面是跟着他们进来的汪家保镖,每一个都在看着他的脸色,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能爆发一场大混战,有多少人可以毫发无伤地走出这道门全是未知数。再后面,在走廊里不安地张望的,是闻风而来的端木家的姐妹们,一张张俏丽的脸庞写满担忧……
他侧了一下头,看了看怀里的端木瞬,端木瞬在发怔,有点像是在害怕,有点像是在思考。他不敢松开自己的手,这一刻,端木瞬还在他的怀抱里,在他可以保护的范围里。可是他担心,一旦自己松开,一旦让他走出去,就再也无法触摸到他。
沉默,几十个人的对峙,空气中压抑的躁动令人心神不宁。
漫长的十秒钟后,端木瞬打破了沉静。他轻轻把手盖在汪濯沸的手上,轻声道:“阿濯,没事的。跟他们说清楚就好了。不是我做的,邱队长不会乱抓好人的。”说完朝邱懿南笑了笑。
邱懿南勉强回了他一个笑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有费仁在一旁喘粗气。
“放心啦,”端木瞬从汪濯沸的臂弯里走出来,回头看着他,他的眼里全是单纯而坚贞的神采,“你好好睡个觉,保证你明天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我。”
这句话有点歧义,费仁忍不住怪笑了一声。
端木瞬红着脸回头瞪了他一眼。
“邱队长,”汪濯沸对邱懿南认真道,“我今天让你带小瞬走,不是因为你带了这么多人,也不是因为你带了逮捕令。”
邱懿南点头:“我知道。”
“只要我不愿意,就算你带再多的人来,我也敢保证,你们没有人可以离开这座院子。”
“阿濯……”端木瞬悄悄拉了他一把,汪濯沸佯装不知。
邱懿南再次点头:“我知道。”
“就算小瞬自己愿意,我也可以绑着他、关着他,不让你们任何人接近他。”
“……”端木瞬有些哽咽,又拉了他一把,拉到一半的时候被汪濯沸反手握住。
邱懿南还是点头。费仁冷笑。
汪濯沸看着邱懿南:“我让他跟你们走,是我不想让他给别人背黑锅,是我对你的信任。你带走他,是查清真相,为他洗脱冤屈,而不是给他定罪……你可以做到吗?”
邱懿南严肃地点头:“查清真相,是我们的责任。”
他身后的一群警员,包括身边的费仁,都露出坚定的神情。
汪濯沸轻轻呼出一口气:“还有,请你保证……”他深深看了端木瞬一眼,“保证他毫发无伤。”
邱懿南忽然有点感动。
“放心,”他点头道,“保护他的安全,也是我们的责任之一。”
牵着端木瞬的手缓缓松开,垂下,在紧贴着裤腿的地方攥成一个拳,攥得很紧,几乎戳破掌心。
端木瞬忽然有些不舍,他回头看看汪濯沸:“阿濯……”
汪濯沸朝他笑笑,他的笑容像夜色一样温柔而令人心碎。
端木瞬咬了咬牙,回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