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之夏-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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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说:“还没呢,等你一起吃。”
端木瞬看看他,眼神空荡荡的,说:“哦。”然后闷头朝里走。
“小瞬。”汪濯沸从后面叫住他,“你怎么了?”
端木瞬突然抖了一下,很轻微的一震,却没有逃过汪濯沸的眼睛。
“我?我没事啊,没事……”
拙劣的掩饰,别说比不上费仁,就连邱懿南也没的比。可汪濯沸偏偏就是喜欢这样的端木瞬,天然雕饰,毫不造作。
可现在他并不打算揭穿他,只是柔声道:“没事就好,去换个衣服洗个澡吧,等会儿我陪你去遛狗。”
说到“遛狗”,端木瞬似乎稍稍打起几分精神。
“嗯,”他眨眨眼,问,“你忙吗?忙的话不用陪我。”
汪濯沸温和地笑笑,又是一句重复了一千零一遍的台词。
“我刚忙完。”他说。
端木瞬一上楼,汪濯沸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居群,高局长的老婆儿子不见了……这次是真的……从警察手里抢的人,那些人胆子可真大。你看看今天励丰有什么人有异动,全部查清楚,肯定是我们内部的人……嗯,我确定……对了,另外查一下小瞬今天在公司做过些什么,有没有去过别的什么地方……不,他没事,只是有些不对劲。好,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
第50章·第一场雪
凌晨四点,一阵闹钟声把还在梦乡里徜徉的端木瞬叫起来。他掐掉闹钟,半个魂似乎还留在梦里,迷迷糊糊朝着天花板瞪了足足半分钟,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
他走进厕所掬水洗了把脸,水管里流出的冰冷的自来水激得他一个冷战,最后的几分睡意也随之被冲入了下水道。
现在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换好衣服,确定了一下大家都在入睡,端木瞬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出了汪家大院。
走到外面的时候他小吃了一惊——才刚刚入冬没多久,竟然已经开始下起小雪了。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看这个架势不会下很久,说不定不到天亮就会停,也很难积起来——很少会有人知道这场雪吧。
想到这个,他心里有了一丝小得意——一年的第一场雪,不是年年都可以碰到的。
记得小的时候,汪彤儿总喜欢拖着他讲一些她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凄婉缠绵的爱情故事,说到动情处还免不了掉几滴眼泪、抽抽嗒嗒,看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那些故事端木瞬听着就觉得傻,又假又矫情,好像全世界都是故事里的人那样,整天情情爱爱、没了情情爱爱就活不下去,男男女女每天吃饱了饭什么事情不干就是谈恋爱。可是汪彤儿拖着他讲,他又不好意思板起脸说不听,更不好意思指指点点说这个不好那个太虚,只好硬着头皮听,一边听一边掉鸡皮疙瘩。
端木瞬一直想不通,那些人既不上学又不工作,不上学不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在“养活自己”这个生存的先决条件也无法满足的基础上,故事里的那些人是怎么能做到每天开着豪车进出高级饭馆,一边吃着饕餮盛宴一边谈恋爱的?
于是汪彤儿给他说的那些故事,那些让汪彤儿感动了无数次、流泪了无数次的故事,端木瞬转个身在水塘里踩一圈就全给忘了。
唯有一个内容他记得很牢。
他记得有个故事里说,俄国人有个传说,说初雪这天在一块儿的恋人能够白头到老。
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正值深秋,冬季将至未至的日子。端木瞬听说了这个传说,就开始每天关注天气预报。一听到天气预报说“明天安平市可能迎来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就兴奋。大半夜的不睡觉,掐着闹钟数到十二点(因为过了十二点就是“明天”)。
汪濯沸一向晚睡,于是一过十二点他就跑去汪濯沸房间赖着,说什么也不肯走。汪濯沸拿他没办法,只好继续管自己看书写作业,端木瞬就坐在被暖气熏得热烘烘的地板上打游戏,一边打,一边时不时瞥两眼窗外,等雪。熬到两三点,实在熬不住,看看外面,朗月当头,晴空万里,连云彩都没有一丝,更别说什么下雪了。心里把不负责任的天气预报咒骂一番,还不死心,继续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至于第二天早上为什么会在自己房间里醒来,四个被角压得严严实实这些问题,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现在他走在空旷冷寂的大街上,忽然开始有些明白了。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执着于那个遥远国度的虚幻传说;明白了为什么在那些冷风呼啸的夜晚,挑灯夜战的汪濯沸会不厌其烦地忍受他那些不断跌入深坑的马里奥的音乐,还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他泡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巧克力;明白了在那一个又一个深沉的冬日的深夜,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背对背的一个做好学生一个做皮大王,却亲近得似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如果保持着同样频率去呼吸的话,那么连心情,也是可以同步的吧。
明白过来这些之后,端木瞬觉得周围的空气像是暖了些,亮了些,瑟缩的步子也迈得更大了。
一阵风吹来,卷起几片小雪花,打在他的鼻子上。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外套裹紧了些。
抬头看了看天空——银灰色的,深重的银灰,一抹一抹、厚重的,像是用了极重的浓彩,不太均匀。在这样的背景映衬下,那一小片一小片莹白的雪花就显得细小而微不足道,没有根基一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轻飘飘砸到他脸上。
他忽然开始怀念起汪濯沸窗外那深蓝的空旷的夜空了。
他有点懊恼,自己等了那么多年,想跟汪濯沸一起看一次初雪,安平下雪的机会本就不多,一年又一年,等来等去都等不到。现在他一个人溜出来,遇到初雪了,恰恰印证了那句“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可偏偏汪濯沸又不在身边。
难道他的人生,真的要这样在一个接一个的遗憾和失望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下去吗?
想着想着又开始颓丧起来,他总是这样,想到什么,情绪说变就变。
汪彤儿说过一句话,叫“做人有时候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事”,端木瞬此刻万分的理解——一个念头他的心情飞上天堂,一个念头他的心情滚落地狱,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端木瞬振奋了一下精神,深呼吸一口——空气又干又冷,顺带吸进了几颗雪花凝成的冰粒子,弄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鼻涕都打出来了。
于是他手忙脚乱去找纸巾。他出生在夏天,喜欢夏天,喜欢艳阳高照的日子里肆无忌惮地奔跑,跑出一身大汗。可现在是冬天,他怕冷,又是凌晨最冷的时分出来,于是他把自己裹得像个大粽子,羽绒服帽子围巾一应俱全,连手套都是特别加厚的。
他套着个大手套在自己身上东翻西找,找了半天没找到纸巾,一个不小心把手机带得掉出来了。他又弯腰去捡手机,手套太厚捡不起来,只好脱了手套去捡。
转身脱手套的时候,他似乎看见身后马路转角处有人影一闪而过,迅速隐匿到了黑暗里。
端木瞬一激灵,一下子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和这次出来的目的。心里暗骂了一声,都是这场雪,搞得自己也变得跟汪彤儿一样多愁善感而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一看到雪就想到自己缠着汪濯沸那些日子,连警觉也放低了。
——那人再三嘱咐要小心,很可能会有人盯着自己,千万不能带尾巴,尤其是汪濯沸派的人。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给忘记的?
端木瞬又望街角处看了好几眼——现在那边已经空无一人了,除了路灯照射下斑驳摇曳的树影之外,一点也看不出有人出没的迹象。
如果不是他确信自己视力没有退步(端木瞬从小视力好,游戏打再多也是一点五,羡煞旁人),如果不是他留了一个心眼,看到地上刚刚积起来的薄薄的雪花上有一些凌乱的脚印,他一定不会相信刚才那边是站了人的。
端木瞬想了好几个甩脱尾巴的方法,灵感大多来自于他平时看的动作片。可他悲哀地发现,电影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比如现在,这深更半夜的,大街上鬼影也没一只,要盯人,是再容易不过了——目标太明确,会动的就他一个。
如果对方是警察或是别的什么人那还好说,大不了挣个鱼死网破便是。可如果是汪濯沸派来的人,那就是自己人,平日里跟他都是称兄道弟的,他又不好意思撕破脸让人家不要跟。但要说出一个不能跟的理由,他又不可以说。
怎么办?
眼看着离约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走快、走慢、拐进七弯八弯的弄堂、拐出来……尾巴甩不掉。端木瞬心里越来越着急,雪有着越下越大的趋势,他都没来得及去理,额上早已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他把绒线帽摘了攥在手里,只恨为什么羽绒服里的羽毛只能保暖用,到了关键时刻,就“羽毛”的本职忘了个精光——要是羽绒服能随时变翅膀,一拍就能飞,那该多好啊。
端木瞬心不在焉地走到另一个十字路口,假装等绿灯的时候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空空的,没有人。可他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知道自己被人盯,那些平时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的第六感此刻竟然变得异常灵敏了。
——盯他梢的是高手。他发现了。
左手边的马路那头,摇摇晃晃开过来一辆车,好像是出租车,有顶灯,挡风玻璃前“空车”的红灯却暗着。端木瞬眼尖,看出车里只有司机,大概是开完了夜班正打算回家休息的。地上有雪又有水,加之快到十字路口,车开得有些慢,几乎听不出引擎声。
端木瞬再次回头看看,身后还是空的,没有人,马路上也是空的,看来盯他的人没有开车出来,就算有车,也不在附近。他咬了咬牙,径直朝出租车走了过去。
司机大叔很好心,明明已经要收工下班了,看到端木瞬一个人冒着雪深更半夜拦他的车,还是停了下来。
端木瞬说大哥帮帮忙,有坏人盯着我。
司机看看他,大概觉得一个长得这么干净秀气的年轻人不会撒谎骗自己,又张望了一下端木瞬身后,稍远的地方似乎真的有几个人,人高马大一身黑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司机大叔的正义感被激发了,连声说快上来快上来,然后也不管是不是下雪路滑,一脚油门“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汽车发动的时候,端木瞬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次总算不会弄巧成拙。司机大叔也算老江湖,他怕有人开车盯,没有朝反方向逃,而是打了个弯,直直向端木瞬来的方向直开过去。
端木瞬先是一怔,随后知道司机是真信了自己的话,在想办法帮自己逃跑呢——如果对方有车,这会儿还要突然掉头,怎么说也可以争取一大把时间了。
他心里暗暗对大叔说了声“对不起”外加“谢谢”,一边想顺便看看盯梢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汽车驶过路灯下的一刹那,他赫然看到站在一片半明半灭光芒下的几个人。而在那些人中间,最醒目的是一双令他无比熟悉无比动容的眼睛。
——是的,他看到汪濯沸担心而忧郁的眼睛,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第51章·俄国的传说
据俄国人的传说,初雪这天在一起的恋人能够白头到老。可今年安平市的这场初雪却没有给任何有情人一次在骤雪初歇时分、四下银装素裹空气清朗的散步的机会。所谓初雪在十一月临近尾声的时候,某个安静的深夜里骤然临世,不带任何的预先告知。
一开始,只是很小的一片两片雪花,掉在地上就不见了。到了几近黎明、最黑暗的时分,突然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阵大风,雪也骤然变大了,纷纷扬扬撒得漫天都是,一时间颇有些狂风暴雪的昏天黑地之势。想来大概这些年外地的那些所谓雪灾的初始,也不过如此。
端木瞬坐在开了暖气的出租车里,听到车载广播里女主播正在用甜美的声音在劝解一个愁苦的男人。那男人操着很重的鼻音向全安平市看到这场初雪的人们宣布他被三个女孩困扰,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的。端木瞬觉得这人真是恶心透了——要是一个人明明占了便宜还要做出痛苦的模样来,那这人不是欠揍就是欠揍,要么还是欠揍。
司机大叔没功夫理这欠揍的猥琐男,而是心有余悸地说,乖乖,刚才真是紧张,吓得我一身冷汗。年轻人,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打劫的呢,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被人打劫。那几个人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太恐怖了,跟电影里的黑帮一样。幸好你遇上我啊,否则真不知道会被他们怎么样。
端木瞬听着,心不在焉地“嗯”了几声。他的眼睛始终看着窗外,鼻音男的叙述和司机大叔的唠叨在耳边飘过去,飘过去之后就不见了。他一会儿想,要是那三个女孩子非得缠着这种操鼻音说话的男人,那么她们不是聋子就是傻瓜;一会儿又想,汪濯沸永远都是那么醒目那么夺人眼球,司机大叔又不认识他们,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是领头的,他那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真是再深的夜色也挡不住;过了一会儿再想到自己这会儿要去见的人……
想来想去,总觉得汪濯沸刚才的眼神还停留在车窗上。担心的、忧伤的、焦急的、懊恼的……全都成了窗玻璃上的倒映,一片片雪花凝成的小水珠布满了车窗,每一个水珠里都是汪濯沸的眼睛。
他在心里说了一千遍一万遍的对不起,可是丝毫无法减轻他的负罪感。
明明答应了汪濯沸,以后只要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事情,不论大小不论涉及什么人,都要告诉他。明明说好不会再自作主张擅自行动。明明打定了主意再也不会让汪濯沸担心。
可是他食言了,就在这个他企盼了很久的初雪之夜。他扔下汪濯沸一个人跑出来去赴约,竟然还甩掉了汪濯沸的盯梢。
天那么黑,风那么大,雪那么大,外面又那么冷,汪濯沸冷吗?他今晚到底睡过没?他这样为自己伤神多久了?
端木瞬突然开始忧伤起来,忧伤像水一样,很快灌满了他的整个心脏。
鼻音男终于挂掉了电话,他诉了半天苦也没得出什么所以然来。端木瞬可以想象,到了早晨,他“啪”地挂掉电话,洗漱打扮去上班。一会儿这个女孩来找他,一会儿那个女孩来呼他,三个他全舍不得,到了晚上又开始愁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