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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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嘴暗乐,你不输我怎么办。
他还颇有不服,「这次就算了,有机会再重新比过,赌注保留。」
吓?还来,做你的春秋梦!
再也不和姓孟的下棋了。
我笑笑,抱拳,转身下场。
上官珐琅正靠在一角,双臂交叠地看我,他的眼中有什么捉摸不定。
胸口一窒,我垂首走向另一边。
斗四美已接近尾声,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
我与“四美”“三绝”同立于台上,台下的人们蜂拥而上,每人手中握一只鸢尾花。
一阵纷乱交错,台上又归于平静,地上还散落着几支凋零的鸢尾。
虽说之前人们对男妻多有反感,经这么闹过以后,虽远不及卓霓裳、张馥郁那般,我竟也获得了些支持票。也有人竟真认定我是将来的盟主夫人,提前拍马奉承者也不在少数。
两方各自统计,数目竟是别无二致,数来数去都一样。
台下再次乍开了锅,这样的结果根本没有意义,宛如一场闹剧。
突然,人们颇有默契一般静止,目光都投注在一个方向。
靠最左边,檀木椅上,一名男子正旁若无人地玩弄着手中的鸢尾。
男子长发流散如瀑,面上还罩着半张金色面具,只露出极薄的唇,使人完全看不清他的真面目。然而他的身子十分修长,披着一件黑色描金边的渌衣,胸口袒露着,肤如雪。他拨动了一下垂落的头发,举手投足之间,极尽妖娆。
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人,俨然他是异类。
最终还是孟宥庭出面,走到他面前躬身掬礼,「敢问阁下是?」
「我姓秦。」
冷质的声音。
我心生诧异,莫非这位就是昨日里给我们吃闭门羹的秦字房客户?原来他竟是这派人妖模样!莫非他因此自觉羞愤而避不见人?
孟宥庭继而问道,「不知阁下来此……」
「自是来看热闹的。」
那人直立起身子,果然比孟宥庭都要高出半个头,却极为瘦削。
他越过孟宥庭,向台上走来。
众人面面相觑。
我垂头暗骂,这人好爱出风头,不想一双绣金靴正停在我眼底。
我愕然抬首,对上那人的薄唇。
好好好,你比我还高我也认了。不过你这是要作甚?
他勾起我的下颚,低头贴近我的面颊,在我耳边吐息。
他的声音勾魂摄魄,九转缠绵,「真想不到,林琤居然就是你。」
毛骨悚然,我反射性地退后一步,「你你你……你谁!」
他一顿,「你竟不记得我了。」
我亦是惊讶,「你认识我?!」
「我以为你不会忘了我,死也不会。」
心下一沉,我狠狠扳住他的肩,「莫非你就是那寐莲教大魔头?!」
他一滞,跟着朗声大笑,「寐莲教?哈,可笑。我真不知是该称赞你的心机,还是该说你天真。」
「什么意思……」
「也罢,你可想要这个。」
「啊?!」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他的胸口处。
一支蓝紫色鸢尾探出衣襟,娇艳欲滴。
我呆若木鸡地盯着那张脸,试从面具隐藏着的那双眼睛里寻到些什么。
「不是白要的哦……」
我茫然地回眸,看向台下那个方向的上官珐琅,冷然,萧索。
你想要赢的,是吧是吧。
我转过身子,「你开什么条件。」
「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若日后再告诉你。如今你只用决定,要,还是不要。」
「你!」我气结失语。
见我不答,他低下身子逗弄初尘,而初尘竟是少见的乖顺,磨蹭他的靴子。
我忿忿地抱过初尘塞回衣襟内,顺便粗鲁地掠走了他胸口的花。
「看样子是答应了呢。」他笑得意味深长。
「只要不违反仁义道德。」
他张了张口,却是哑然。
怎么着,本人就是有大侠风骨!
不再理他,我径直走到统计者跟前,「喏,这儿还有一枝。」
于是宣布上官珐琅取胜,敲锣打鼓,欢歌鸣乐不在话下。
本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忽地,伴随着数只蝴蝶遄地飞出,一道红影自天而降,赤色羽毛激起血沫跟着漫天飘摇。
「是化骨蝶啊!」有人哀嚎。
人们开始四处流窜惨叫,场面霎那间变得不可收拾。
更听一声厉喝,「寐莲教在此,谁敢造次!」
第十章蝶 非
来人一袭水红色罗衫,衣袂翻滚飘却老远,确实颇有风姿。只是其所到之处哀鸿遍野,凄鸣惨叫声不绝于耳,而使得他近乎修罗。
然而,我已被那寐莲教仨字给摄在当场,不觉呆立原地。我的胸腔起伏着,目光已只跟随他动作。
最终他落于台上,正于我身前的黑衣男子对峙。
他的身子瘦削而略显荏弱,领处细致的红绒托出一张俏生生的面容。肤如凝脂,眸似缀星,唇若红果,很是好看。这就是阮缃融口中的绝世美人麽,不辨年岁,不辨男女。煞气染满了那张艳绝的脸,绽放出惹人睁不开眼的戾光。
他叱道,「小人,拿命来!」
我愕然望向那姓秦的,原来他果真不是寐莲教的人,不仅如此,他还是大邪教寐莲教的大仇家!
了不起。
大约是感受到了来自我的别样目光,黑衣男子难得地哆嗦了一下。
他稍微偏转了脑袋,没有正面看我,却是在对我说话。
「我叫秦歆樾,你最好记下。」
……果然还是一个讨厌的家伙。
「谁要记啊!」我朝他的后脑呶嘴。
「也罢,只要记得你欠我的。」
我语塞,闷然不乐。
上官珐琅施展轻功落至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急道,「还不快走!」
我甩开他,「不走不走,我还要报仇!」
「开什么玩笑!」他再次抓牢我的手,把我往台下拽。
「我没有!放开,别拦我!」
秦歆樾蓦地回头,自台上俯视我,「你是说,报仇?」
「是!」我勾着柱子不肯走,还理直气壮地嚷道,「我林家遭灭门的血海深仇,当向寐莲教讨回来!」
闻言,他竟自鼻孔里发出一记冷哼。
倒是他对面那红衣男子听我这话有了异动,美目跟着斜瞪过来。
「你说什么,林家!」
上官珐琅上前鞠礼道,「他还小,不韵世事,还请教主高抬贵手不与他计较。」
红衣男子凝视上官珐琅半晌,继而色变,「你,你不就是……」
上官珐琅抬首看他一眼,亦是神情凛然,连忙自袖中取出一样物事掷于地面,白沫四起,当下抓了我就跑。
「给我站住!」那人似乎还有意追上来。
然而台上缠斗声四溅,看样子是秦歆樾阻住了他。
遥遥听得他的声音在说,「等完事之后你今晚来找我,别以为自己能躲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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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放放……放开我。」我还被上官珐琅夹在腋下,路上一直奋力挣扎。
他似也被我弄的疲惫了,眼见身后无人追赶,于是放了我下来。
一落地,我再次朝山上飞跑。
他一把揪住我,怒道,「你不要命了!」
「我死也要去的!」
「你想死怎不及早告诉我。」
「我又没让你救我!」
他面色一白,干脆放开手背过身子去。
「随便你好了,爱上哪儿上哪儿。」
他生气了。
见他这样,我亦是心中一空。
于是才安静下来。
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对不起……」
不理我。
「若不是你,我肯定得让那魔头给杀了。」
依然不理。
「我,第一次距离他那样近,一时昏了头我。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磨练武艺,等来日方长再寻他报仇也不迟。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吗好吗。」
我磨蹭着他的衣角,感觉得到他一点一点地动摇。
然后听到他有若沉吟般的声音骤然响起,「你……会去见他么。」
「谁?」我反射性地回答,不过马上便有所感悟,继而愣了一愣。
你……在乎么?!
他有些犹豫地续道,「那人很可疑。」
「莫非你也不识得他?」我有些惊奇。
明明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竟声声强调我不该忘了他!
他蹙了蹙眉头,「虽说瞧不见面孔,可江湖上像他那种身形的可是寥寥无几。」
这是实话,我不由得哑然。
而在这空当里,他依旧以那清凌凌的目光望着我,似在臆测,似在探寻。
我暗咽一口唾沫,喉咙里即发出一声意表不明的咕哝,然后……
我笑嘻嘻地问,「话说回来,上官,方才那魔头见到你时那反应可以算是方寸大乱了,这是为什么呐。」
他身形一震,扳开我的手独自一人向山下走去。
啊啊啊我又说错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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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身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与他一同回到九华山下,见阮缃融正站在浮云楼前笑意盈盈地迎接我们。
啐,这家伙虽不通武功,逃路倒是利索的很。
我装作搜寻的样子摇着他的身子瞄向其身后,「那位姓卓的仁兄呢?」
提起这茬,他颜色微变,低声闷道,「被召去开会了。」
原来,孟宥庭已张罗起残余的各路英雄召开紧急武林大会,共议对付邪教之事。
上官珐琅的几房夫人也均相安无事,他说此地不宜久留,遂决定当日便启程回京城去。可我却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为了阻止我与秦歆樾见面。
路上依然是我与阮缃融作伴,他所言最多的就是,「小东西,你行啊,亏得你真能帮到上官。」
我说,「承蒙不嫌弃,下次你若需要,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阮缃融一巴掌拍向我,「少来,若非为了上官,你能这样?指不定上官也对你另眼相观了呢。」
我苦笑,自那日从山上下来起,莫说上官珐琅未对我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正眼瞧过我。
再往车窗外望去,马上一对男女共乘,风景缱绻如画。
这就是此行多出來的收获。
曹二小姐曹邀蕊这就与我们一同进京,估计两家随时都能敲定婚事了。
上官珐琅虽然不怎么会笑,可对着她们的表情却还是与对着我时俨然不同的。
看得久了,我不禁揉了揉鼻子。
猛然回头,见阮缃融面无表情地望着我,见我亦在看他又展颜笑开。
心中不由得惑然,他却率先开口道,「小东西,你住上官府也有一年之久了,眼见着上官娶了三房如今又要纳第四房,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我哪里管得了他的事。」
「可如今你名义上还是上官家的四夫人唉。」
「呸呸呸,我乃堂堂七尺男人,不稀罕。」
「话说,此次回去你就要进宫了。」
「啊!」
「啧啧,你居然忘了。」
「……」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你怕是不怕。」
「哼。」没有什么怕不怕,倒是有不愿,不愿离开他。
他似看穿了我的心思,长叹道,「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哎?!
这倒真没想过。
或许是他阮缃融早已就看穿了我前景无光,注定没戏?
我泪眼汪汪地握起他的双手,「不枉你我相交一场,你这是在为我着想麽。」
他的表情像是吞下去了一只蟾蜍。
第十一章君 颜
春水畏寒,月牙窗根。
竟还是无眠。
我下榻披上一件外衫,拉开把手,满柜的衣物。
这些都是上官珐琅为我置办。唯一有件白色的,领口处刺绣别致而外褂流泻铺长,与其他灰黑青蓝的大为不同。
那时我只道自己乃寻常粗鄙之人用不着这类文雅衣衫,上官珐琅却执意要为我添购,我竟一次都没有穿过。今次想来,一阵恍惚,有如隔世分离。
无意识将它贴近胸口,蚕丝冰凉,无以相暖。
窗外笛声迭起,我奔至门口,门扉大敞。
院落一地残红,风拂过,卷带起桃花阵阵,落池水香。
月下那人也只披了外裳,青丝迎风飞散。
他的笛声蜿蜒。
于是,
肝肠寸断。
四目相对,光转流年。
嗔了,痴了,醉了,散了,碎了。
惟有静静凝视,缓缓铭刻。
今朝如梦,明日又是何春。
恰过半夜,胜似三秋,才交四更。
次日,我同阮缃融一道坐上去宫里的马车,身上穿的就是那件白色锦衣,除开初尘,这就是我唯一的行头了。
车内他一直喋喋不休地对我讲解入宫礼数,生怕出了纰漏。
以前就有听说过,这皇帝名唤赵蕈麟,乃先皇宠姬所出。当年先皇误信谗言幽禁皇后,还下令诛杀太子赵鸳麟,幸好太子为忠义之士保出皇宫。五年前,先皇临终时突然清明悔悟,传诏立赵鸳麟为储君,并下令找寻其下落。当是时,赵蕈麟竟宣称太子薨,而篡夺了皇位。
是个心狠手辣的角儿,难怪阮缃融多有担心,我也确实不想惹着这号人物。
在我思忖的当儿,阮缃融以为我心中畏惧,不由得为我整了整衣衫,道,「莫怕,真有什么,我帮你。」
「当真?」我精神为之一振。
「我保证。」
「如果对弈时,我不小心下赢了皇帝怎么办。」
「我帮你担待。」
「如果我出言冒犯了他呢。」
「我替你求情。」
「如果我偷食了他的贡品。」
「……我帮你隐瞒。」
「如果我和上官打架你帮谁。」
「帮他。」
「……」
难为他这么体贴,原来没有得病。
他喝茶,「小样儿,休想在我这里套话。」
我打着哈哈替他捏腿捶背,进了宫就要全凭这位大人罩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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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圣之时,我在阮缃融的引导下唯唯诺诺地行礼不敢有差池。
那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屈尊自金銮宝座上走下堂来,在我跟前站定。
我戴了斗篷,虽规规矩矩地弓着背,却仍透过黑纱偷瞄到那厮正仔仔细细地打量我,由上及下。
「林琤?」
「啊,是!小的在!」顺势又往地上跪倒。
他转向阮缃融,「阮爱卿,这家伙倒识得大体,礼数俱多。」
阮缃融小声说,「这个不用跪!」
奶奶的不早说。
赵蕈麟蹙眉疑道,「他真的比上官爱卿还要精通棋艺吗。」
「回皇上,前日里他自九华山赢予武林盟主孟宥庭,世人可鉴。」
「哦?」
赵蕈麟不再言语,只是围着我绕了一周,忽地站定,作势要掀我的斗篷。
我再次滑倒身子扑在他脚下,「草民万死,相貌不干净怕惊扰了圣颜,请皇上降罪!」
登时他的兴致已是没有,啧道,「哪儿来的这许多麻烦。」说罢背过身子,漫不经心地回到他的宝座上。
阮缃融连忙把我搀起。
「这么的吧,即日起封为大棋士,官拜三品,特许住在宫中。」
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