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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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颦眉,缓缓托起了下颚,「教主的意思……莫非是想以自己为饵?」
身后,林琤不断嚷嚷着,「饶乱纭,别信他!他哪会有这么好心!」
我仿若未闻,只定定地望着饶乱纭。成也好,败也罢,全在他一念之间。
林琤依然恨道,「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饶乱纭忽然抬首,眼睛亮了一亮。他转身对夏微白说,「微白,或许可以一试。」
我看到夏微白默然点头,一直悬在心头的东西终于重重地放下了。
饶乱纭虽将我让进了屋子里,却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故意没有安排住处给我,我自是不能在意的。到了夜深,浮躁的心情反而慢慢平复下来,我临窗而坐。
隐约之间听到了门后的响动,我吁了口气,「出来吧。」
感觉到那人屏息了片刻,终究还是别别扭扭地走了出来。
目光一直循着他动作,望着他气恼地大力坐下。
我轻道,「林琤。」
他面色一垮,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那般咤道,「听着!我不会信你的,迟早都会拆穿你的阴谋!」
我不由得在心里苦笑,这种时候,哪还能衍生出来什么阴谋。
然后我侧首,凝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那便瞧着吧,我若不能逃过此劫,但求死在你手上。」
第一百章天 钥
此时正值夏日,我将自己匿于京城南郊的一棵高壮槐树之上。头顶烈阳高照,四处都燥热难当,我的额头已然渗出一排细密的汗珠,然而我无暇顾及。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法场上的动静,生怕稍有差池便错过了什么。
接近午时,法场上的气氛才明显活分起来。接着,一个身材高挑披头散发的男子被两名刽子手架了上来。
攥紧了手心,指甲生生扣入肉里。
这种时候却万万不能失却判断,我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确认,被押上来的那个,究竟是与不是秦歆樾本人。
不多时,便见刑部尚书卢悟海出现在了那里,看样子是这回的行刑官。
我在心中迅速思忖起来,卢悟海这家伙与我私愿甚多,对他也有些许了解。此子有肚无量,应该还算好对付。
忽然,一名官差模样的人驾着快马贸然闯进法场之中,手里还举着明黄色的文书高呼,「报——!」
卢悟海不耐道,「有何事,快讲!」
那官差扑在座前再三叩首,并恭敬地呈上了文书,「大人,今晨有苗疆使者抵达京城,皇上特下旨延迟行刑。」
卢悟海摸了摸下巴上原本就稀薄的胡须道,「原来如此,竟来得这样快。那么皇上精心布置这样的陷阱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堂下那人再拜,「皇上有旨,暂将人犯收监听候发落。」
闻言,卢悟海发愣道,「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传达与杜大人吗。」
此话正好印证了我心中所想,本想再凝神听下去,哪知那官差突然身子一歪,即倒在了地上。
猝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机械扭转身子朝着法场之外望去,来人正是杜若。须无欢也跟在其身后,看样子发出暗镖的正是此人了。
杜若全然不把位高他一阶的卢悟海放在眼里,反而道,「卢大人,是你疏忽了。」
卢悟海见状仍有一丝些茫然,却唯唯诺诺道,「是,是,多亏杜大人来得及时,才挽救了老夫的过失。」
不错,圣旨是假的,官差还是假的,这些竟被他一眼识破。
杜若抚掌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种显而易见的圈套瞒不过那家伙。他不会这么蠢,平白地自投罗网。」
我浑身一震,刚想撤退,但闻杜若道,「无欢。」
「是!」
「感觉得到他的气息么。」
我禁不住屏息,待须无欢仔细确认一转过后,方闻他说道,「大约就在附近。」
「哦?原来他还是来了。」杜若慢慢地眯起了眼睛,「既然如此,那么恐怕只有抬出真正的人犯,才能将他请了出来。」
此时我终于能够确定,他所指的人是我,他的目标真的是我!
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秦歆樾被一群不相干的人拖曳上来。他依然昏迷着,绞架上的绳索套上了他白皙的颈子。
杜若扬声高呼道,「林琤,你若再不出来,后果你知道的。」
毋用他这般出言威胁我便早已按捺不住地想要出去,可是碍于须无欢在场,我努力扼住喉咙,说服着自己断不能冲动。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了,眼看着他的神情逐渐转为阴狠,我的心已提升至嗓子眼。
直到等来了一名侍卫惶惶张张地跪倒在杜若身前,「大人,不好了,法场外围失火了。」
「什……」
话音未落,又有侍卫来禀报道,「大……大人,城南出事了!」
隔不了多久,再得一名侍卫……
我不禁闭上了眼睛,苦涩地一叹,饶乱纭他们还好赶上了……
杜若的颜色变得十分难看,却又不得不各自分派了人手前去处理。他站在原地,骨节扣得嘎嘎作响。
须无欢退居一步,出声低唤,「大人。」
杜若有一瞬间的默然,「……无欢,你一个人可以么。」
须无欢躬身鞠拳道,「在所不辞。」看样子是打算为了他,只身应付所有的人。
杜若的脸孔终于有了笑容,「如此,甚好。」
时机成熟,对于须无欢我已顾及不了那么许多,遂纵身跃了出去。
见到我,杜若微微昂首,「你总算出现了,没让我等得太久。」
我掏了掏耳朵,「时不待我,杜大人这副落魄模样林某要是错过,此生就太遗憾了。」
他面色一沉,桀桀怪笑道,「林琤,你的死忌也只有今天而已,杜某亦不会错过。」
唇枪舌战之间我止不住地感叹,一转眼我俩竟已落至此境地。只要与秦歆樾的事情牵扯上关系,我对你也是一样,仿佛往日里的情谊都是虚幻的那般。
当然,我一人难敌须无欢,那么三个人又如何?
我垂眸,忽然大喝,「饶乱纭!」
两个人应声而至,堪堪落在我的身后。
饶乱纭笑盈盈道,「饶某来迟一步,让教主久候了。」
夏微白依然不发一语,只用鼻孔轻哼了一声。
我转身望着他俩,「接下来……交给你们。」
「好说。」
眨眼的功夫他俩已翻身跃至绞架跟前,饶乱纭手脚麻利地斩断了绳索,夏微白为其掩护阻挡士卒的零碎攻击,配合十足默契。
须无欢自是不会巴巴看着,他身形疾晃,已然封锁住了夏饶二人的退路!
我稳稳落在他近前,冲着他谄媚一笑,「见笑见笑,你的对手是我。」
饶乱纭从我身后经过时,好像是说了一声,「这次多亏了你,后会无期。」
我苦笑,他真当再也见我不着么。
掩护着他们再也寻不到踪影,我开始屡打屡退。过去迫于须无欢的气势未尝与其有过多接触,真正交手这恰是第一次,他的功夫着实在我之上,与孟宥庭大约还在伯仲之间。
但是他的内力扎实,一招一式都有若板上钉钉。而我奇招百出,总是不吝瞅些个时机耍点小无赖,这才勉强应付下来,然而我心知这绝非长久之计。
一计上心来,我手腕陡翻,某样物事即从袖里落入掌心之中并同时向他掷出,漫天的白色粉末即飘洒下来。
我故作惊悚呼叫道,「当心!这可是苗疆秘制的化骨软筋散来的。」
他行为一滞,不由得挥袖驱逐着那些灰尘一般的粉末。
正是瞄准了这个空当,我施展轻功没命地逃匿,不出一会儿即出了南郊。这时,却不能顺着饶乱纭他们所走的路而行。我心知那边也将会是唯一的出路,可我必须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咬了咬牙,纵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驰去。
前方就是一座山崖,而那人的气息还一直跟着我由远及近,我干脆停住了步子候着那些人。这是最后一搏,是死路,也是唯一的生机。
须无欢率领着侍卫围逼上来,一步步把我迫至崖前,在我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我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摆开了拼命的架势。
须无欢不着痕迹地敛起了眉头,那样子是在告诫我,不要负隅顽抗。我却陡然清明了起来,不觉以目光回应着,不过是死而已,死又有何惧?
只是应付那些侍卫,将迫近我跟前的人一一掀翻在崖下,便让我有些精力不济。可这回须无欢并没有亲自出手,倒叫我不觉心生出一丝丝生还的希望。
恍然间听到了杜若的声音,有如当头一棒将我喝醒。
「无欢,你还愣着做什么!」
下一刻,一支箭穿过了我的胸口,剧痛侵袭过我的四肢百骸。我有些愕然地抬头,只看到杜若手里的长弓。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那抹白色的身影愈发的飘然出尘。
身子受到了冲力向崖下仰倒那一刹那,我含恨饮下了最后一口鲜血。
「是你亲手杀死了林琤……」
第叁卷
第一百零一章此 记
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
席间坐满了诸多的江湖名家,他们虽谈笑风生和乐一片,可此行的目的却彼此心照不宣,背地里谁都各自捏了把冷汗。
有一名鹤发老者悄然起身,特地绕了半面场子才望见场外侧的一座凉亭。
亭外风景别致,亭下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线条粗朗,但不乏气宇轩昂;女的貌美如花,端庄里还隐隐透着风情。
男子远远地瞟了老者一眼,不大用心地说,「哟,原来是江堂主,怎得空上我这里来。」
这名老者叫做江重庸,是炼血堂新升的堂主,此时见了男子连忙鞠拳喏着,「老朽是来给您提前道喜的。」
男子扬眉道,「哦?不知卓某何喜之有。」
江重庸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门主客气了,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可是非您莫属啊……」
一直在旁聆听着的女子不由掩口笑了起来,「哥,我倒不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江重庸有些许尴尬,不过即刻便恢复了常态,「卓小姐此言差矣,卓门主得了那三样宝贝,即便是天下苍生之主也是当之无愧的!」
这话已是奉承到了极致,可卓人芳听过后的反应却是神情微变,许久才道,「没有那些身外之物,卓某也当尽力为之。」
江重庸连忙哈腰迎合着,「那是那是。」
临江的阁楼上,钟声毫无预警地响起,人们一一入坐。接着大会司仪宣布比武正式开始,锣鼓声震天鸣响。
虽说刀剑无眼,擂台之上生死各由天命,可这种拼法,还是过于残忍了一些。直至卓人芳跃至场上,以一把黑锆刃所向披靡,形势才出现了一面倒的状况。至此,再无人敢上台挑战,抑或说自讨没趣。
台下已不乏阿谀奉承之人开始起哄,拥立琅琊门门主卓人芳为第二十八代武林盟主,响应者自不在少数。即便是仍伫立在台上等待新的挑战者的卓人芳,也不觉流露出踌躇满志之色。
这时,却有尖厉无比的笑声骤然响起,仿若由天际漫卷而来。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倾覆山河日月。
是谁在混乱之中呼喊了声,「妖怪啊!」
即有人哆嗦着应道,「是他……他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他,他到底是谁呀?」
「别问了,逃命要紧!」
「可他只有一个人啊,我们这么一大群人还会怕了他?」
「孩子,别傻了,就算千军万马来了也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在场阅历比较丰富一些的老江湖们都无一例外的面浮惊恐之色,有的甚至开始弓下身子往案几下逃窜。不明就里的少年初涉江湖的询问无果,便纷纷效仿。
待台上烟尘散尽,有人伸出了脑袋偷瞥一眼,这才发现台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名纤瘦羸弱的男子,身影十分素淡,实在难以与方才那声惊扰天神的破空长笑联系在一起。这一看不打紧,本以为没什么特别的,哪知当对上男子那双异常清澈不含杂质的眼睛那一刻,只觉得有一股子的媚无声无息地流露出来,那感觉万般噬骨焚心,再坚持多一刻怕是连魂魄都能给勾了去。
这偷瞄的年轻人立马被身旁的老者按住脑袋拖了回去,并语重心长地教导之,「年轻人,那人千万看不得啊……」
「为什么?」
「咳,你还小,等有了老夫这般定力再说。」
「那前辈您为什么不看?」
「咳咳咳……」
台上,男子的声音飘然传来。
「本座即为江湖中人,这武林大会焉有不到之理?」
「是你……」卓人芳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陡然大喝道,「尔等邪门歪道,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你还有胆来参加武林大会?」
男子不急不恼,只绽放出一抹艳绝的笑容来,「门主不会变卦了吧……日前,您遇见本座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我说什么了!」
「您说……梅庐宝典,龙纹珀,玑缘璧,聚齐三宝者可以得天下。所以,区区武林盟主的位置,本座受之无愧。」
此言一出,卓人芳脸色已是发白,那纷纷躲闪着的人群亦忍不住攒动起来。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高声叫道,「魔头,莫非你已经取得了那三样宝贝?!」
男子转身望向发问者,那目光清冽无比,令人望而生畏。挑惹得被这么看着的那人一阵面红耳赤,同时却又不自觉地浑身瑟缩。
「不……不可能的!明明……」江重庸方想说下去,待看清楚卓人芳的神情之后,他彻底失了言语,腿一阵发软险些跪倒在了地上
大家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反而目光全部都聚集在台上的那个惊世大魔头身上,只等着看他下一步会对不怕死直呼对方“魔头”的那人处以怎样的责罚。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手腕翻折,袖口处即凭空多出一条赤红色缎带,那缎带又仿佛受到牵引一般倏地拉长,扑扑地勾住了台下就近一张方桌的桌角,只轻轻一拉扯,桌子即稳稳地落在了台子中央。那桌下本来还藏掖着一两个胆小怕事的人,此时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莫不令人耻笑。
男子漫不经心地自胸前掏出一样物事掷于桌面。
人群里有人惊呼,「梅庐宝典!」
男子又取出了一方红色丝绒锦盒,并令盒口稍稍倾斜将里头盛着的东西向在座的所有人展示一番,然后用方帕垫着,慎重地搁在桌上。
「是……是玑缘璧!」
最后,男子抬手,以其剔透晶莹的手指缓缓抚上了左眼。
人们都以为那会是什么邪门怪招,遂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
男子满含讥诮地笑了笑,并以其明媚的眸子睥睨着众生。
江湖人士暗暗羞恼,却无人敢率先站了出来。
有人混杂在人群中愤然叫嚣着,「魔头!即便你不知用什么手段弄来了这两样宝贝,你也断不可能凑齐了这三样!」
不错,谁都知道,第三样宝贝的龙纹珀在江湖上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