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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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奕站立的地方本有棵老树,只是不知被谁剪去了叶子,光秃秃的,这院落里原本可以纳凉乘荫的一处去处也消失了。宁奕忽然从心里升起一丝明悟,恐怕这树上的叶子,就是那刁氏的意思吧。
底下衙役的差事没办好,就让在门外顶着大太阳等着,院落中又再无一处乘荫的去处,受罚者只有老老实实地站在烈日下等着,也隐隐含有着惩罚的意思。若是要乘凉避暑,还得穿过那道亭台水榭,有一处极佳的避暑所在,穿过这道水榭,就是一处四面环水的亭子,亭子四周载满了绿莹莹的爬山虎,极为清凉,绝对是整个庐州城县衙里最为清凉的一处所在。
宁奕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凭烈日暴晒,汗水直流,也不敢移半步,谁知道那扇门的背后,是否有人正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宁奕咬了咬牙,在进入刑警队之前,宁奕也曾在警校中接受过类似的这种训练。教官们通常会往那些嫩伢子们身后背负一块钢板,帽檐上插几只钉子,腿上负重着一块重达一公斤左右的沙袋,稍息立正,昂首挺地站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若是皱了洲眉头,帽檐上的钉子就会刮破脑门上的皮肤。身后还背负着一块大铁板,背也不能弯一下。等到站晕了过去,整个人直挺挺的往面前的方向栽了下去,才算是合格,才可以被抬下去休息。
在警校里练就的一身文治武功此刻也愈发显现出了积极的用处。宁奕就那样咬着牙站在烈日里头暴晒,尽管汗水湿透了全身,尽管饥渴和昏热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的身体反应,但是宁奕依然还坚持站在院子里等着刁氏召见自己。
也不知又过去了多少个时辰,宁奕正咬紧牙关,昏沉着脑袋坚持着,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啪’声。这声音清脆无比,落在宁奕的耳朵里就犹如惊雷一般,打破了正昏昏沉沉中的宁奕。
只是这一声,便将宁奕的七窍全引了过去,似乎是棋子落地的声音,清晰可见。宁奕前世在警队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棋迷,象棋围棋五子棋四**旗各个精通,经常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与几个同事猫在办公室里,支起摊子大杀四方。现在猛然间又听见了棋子的声音,哪里还能忍的住?
宁奕咬了咬牙拼命守住心思,似乎那棋子的声音就是从不远处的亭子里发出来的,只听不断的棋子声落在了宁奕的耳朵里,挠的宁奕心乱如麻。宁奕看了看那扇书房的门,看日头估计也已经约莫过了几个时辰了,宁奕大清早的就来到了县衙,现在晌午早就过去了,宁奕还空着肚子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也不知那刁县令何时才会打开大门,喊自己进去问话。
宁奕早就已饥渴难耐,宁奕也是人,宁奕不是神仙,不会那辟谷之术,不用吃饭喝水也能活下去,何况被人大清早的搁在一边搁到现在,宁奕现在早已是无比火大了。只是碍于对方权势,不得已站在这里头顶烈日脚踏大地,忍受那毒辣无比的阳光。
宁奕一念及起,再也收不住了,索眉毛一挑,大袖一甩,径直走上了那亭台水榭,一边走一边叽里咕噜的嘴里正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假若现在有人听见了宁奕的话,一定会惊异于宁奕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怪异表现。
只见宁奕满脸的怪笑,一边走着一边低头,口里骂骂咧咧不住地说着:“死女人,画个圈圈诅咒你……死女人,画个圈圈诅咒你……”宁奕嘴上一边不停的诅咒着,右手的手指上还一边不自觉地凌空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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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十章 二仕入蜀
穿过那片长长的亭台水榭,出现在宁奕面前是一处满是爬山虎的长桥,迎来吹来一丝凉风,宁奕不由得精神一振,暗道一声舒服。回头瞧了一眼书房的位置,那扇让宁奕等了几个时辰的小门依然没有打开。
宁奕冷哼一声,一股子撅劲油然而生,你让老子等,老子就等?老子又没做错事,何必在烈日下等你?宁奕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心里早已和刁氏较上了劲。
宁奕心里有气,浑身热汗湿透,把自己大清早搁到一边到现在,换谁都会一样有气,恨不得抽那刁氏几巴掌。宁奕带着一肚子的怒气早已暗暗决定,老子就在这里呆着,若无人传唤,老子天黑就回家。反正传话的祁捕头又没说,究竟要自己在哪里等。
想到这里,宁奕忽然浑身一轻松,脚下越走越快,待转过那条小桥时,出现在宁奕眼里的,则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浑身肥胖无比,穿着一身看起来旧兮兮的布衣裳,脚下蹋着一双破草鞋,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许多赘,那只肥琐无比的脑袋下长着的一双小眼正专心致至地看着眼前的棋盘,嘴里还咬着一只巨大的肥手,正皱着脑袋思索着什么。
宁奕也没惊动那胖子,悄悄地站在那胖子身后,仔细一瞧,顿时心里一喜,竟然是楚河汉界的象棋。宁奕前世就颇喜欢棋,尤其最爱象棋,有一段时间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研究各种象棋的棋法和战技。在宁奕看来,下棋如同相人,什么样的人就会下出什么样的棋。急躁的人下棋也是大开大合,急功近利。
那胖子咬了一会手,抓耳挠腮,一会捏起棋子在棋盘上走几步,一会又放下棋子抓耳挠腮,急的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宁奕一眼便算出了下三步,见那胖子依然纠结着抓耳挠腮满脸大汗,忍不住出声道:“走炮,炮六平九。”
大胖子显然没注意身后有人,宁奕猛的一出声把正在聚精会神思考中的胖子吓了一跳,一回头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少年公子站在自己身后,不由涨红了脸气愤地恼道:“走炮?你会不会下象戏?这一走,这炮那可就得丢。”
象戏,就是今天人们所通常称的象棋,由东汉时的大将军王韩信发明,用于行军推演之法。在由东汉时期时任校书郎的王逸所注的《楚辞》里有着清晰的记载:博,着也,行六棋,故曰六博,时有斗鸡走狗,六博蹋鞠之说。象棋的名称由六博开始,演变为民间一种普通的娱乐项目——象戏,再然后至清末时期,民间又称呼为象棋,一直流传至今。
在布衣胖子的恼怒质问下,宁奕不急不恼,微微一笑,指着棋盘上的楚河位置,不急不缓地道:“若走炮,黑棋必然也走炮,否则他的炮在三步内也得丢。”
那胖子闻言后,盯着棋盘思索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一脸恼怒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陌生人急道:“你会不会下象戏?没看见这是残局吗?丢了至关重要的棋,我还怎么赢的了?”
看来人胖血压也高,这么容易就急成这样,宁奕也不着恼,微微一笑,冲那胖子一拱手,面色可亲地反问道:“试问先生,这弈残局可是叫做‘二士入蜀’?”
那胖子的脸上立即浮起一片疑云,惊疑不定地点头道:“没错。”
宁奕淡淡一笑,一捋长袖,淡然道:“小可不才,可在十四步之内破此棋局。”
宁奕面色淡然,落在胖子眼里就犹如高人一般,呆了一呆,那胖子使劲摇了摇头,忍不住恼道:“小子,我下了整整三十年的棋,遇到这残局也没破掉。我坐在这整整三天了也没想出破解之法,你又凭什么说自己十四步之内就可破局?”
宁奕淡然一笑,往胖子对面的石凳上坐定,一伸手做了一个请字,然后笑笑道:“小可能否在十四步之内破了这‘二士入蜀’,还请先生与小可对弈一局,试一试便知。”
“好!好!”那胖子精神一振,连道了几声好字,一双小眼顿时泛起精光,麻溜地重新摆好棋局,嘿嘿笑道:“我执黑子,你执红子,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破局。”
“请!”宁奕只是淡淡一笑,轻轻地捏起棋子直接推车过野,那胖子眼冒精光,连忙走卒,直接吃了那枚‘车’,然后得意一笑道:“把你的‘车’放到我的‘卒’面前,那不是摆明送给我的么。”
宁奕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又是一次飞车过野,直接吃了那枚‘卒’。胖子看也不看,嘿嘿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一枚卒换了一枚‘车’,值了。”
接下来二人继续对弈,宁奕走到第五步时,那胖子也不由的开始慢慢思索起来。走到第十步时,那胖子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微微泛出了冷汗,走到第十二步时,那胖子的脸上已是满脸的急色,抓耳挠腮,如坐针毯,本来还是一片的大好形式,瞬间便被宁奕破了个干干净净,形势急转而下,这回倒是宁奕这个破局者占据了上风了。
宁奕看着胖子急躁的神,微微一笑,在胖子一脸惊异的注视下,宁奕信手捏起棋子,稳如泰山,炮八进五,将军!
果然十四步破局!宁奕双炮在西,南有一‘车’,正好完全堵死了胖子的行棋路线,‘二士入蜀’之局立时破也!
宁奕长辑起身,在那胖子一脸惊惧的眼光中向那胖子一拜,微笑道:“这位先生,‘二士入蜀’残局已破,小可惭愧了。”
那胖子脸憋的通红,好半天才咬牙道:“你。。你。。你下了多少年棋?”
宁奕不由一愣,想了一想,不由的想起了从前年轻时在警队里的日子,不由得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天一样。而眼前此此景,却让宁奕有一种周庄梦蝶之感,宛如黄粱一梦,真假能辩,宁奕也曾想过一觉醒来,又回到了警队里,和战友们一起开心的下棋聊天的日子,只是宁奕每一次从梦中醒来后,所看见的依然还是眼前这般景物。
一念及起,满腹哀思,宁奕不由叹了口气。喟然道:“五年,还是三年来着?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本是一句哀思之语,落到那胖子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猛地一站起来怒气勃勃地道:“我下了整整三十年的棋,竟然不如你这只下了三五年棋的后生!再来一盘,我今天一定要和你比个高下,哼!”
胖子憋的满脸通红一股坐了下来,哼哧哼哧的就要摆开棋局在杀一场,看胖子那一脸愤慨的样子,宁奕不由的暗暗好笑,那胖子哼哧哼哧的一脸的不服气,心里早已憋了股劲好要宁奕知道,自己三十年的棋艺那可绝不是盖的!
哼,走着瞧,一个三五年棋艺的后生又如何能与我这下了三十年棋的**湖比!胖子心里一阵暗笑,斜眼望了望宁奕,宁奕正不紧不慢的摆放着棋子,一脸悠然地理着棋子。胖子三下五除二地摆好阵势,等再抬头一瞧时,只见宁奕还是刚才那一副表,慢吞吞的还没摆好阵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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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十一章 愤怒的胖子
那胖子看宁奕慢吞吞的模样,急得抓耳挠腮,脸涨的发紫,宁奕慢吞吞的如温吞水一般慢慢地摆好棋盘上的象戏,微微一笑道:“请了。”
“你先走。”那胖子说道,两眼瞪得老大:“别输了说我欺负人。”
宁奕笑了笑,也不说话,坐在圆圆的石凳上稳如泰山,信手捏起一颗棋子,走卒!
在庐州城县衙里这难寻的荫凉亭子里,一胖一瘦,一个白玉公子,一个布衣胖子就这样全神贯注地对弈起象戏来了。只见宁奕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嘴边还微微带着些许笑容,一双眼睛淡淡地看着棋盘,一只手随意地捏起棋子,然后复又轻轻地放了下来,思维清晰敏捷,想也不想,如行云流水一般,只几步便将那胖子别入了僵局了。
那胖子开始时还微微得意,吃了宁奕一颗‘马’后,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样子,可渐渐的却两耳通红,满脸的大汗,一边思考一边不住地擦着额头上不断留下的冷汗。这胖子大话倒是说的厉害,三十年的老棋迷,可在宁奕面前却简直如同没有力气的孩子一般,宁奕只随便地走上几步,就得让那胖子思考好久才大呼一声,兴奋地继续走棋。过不了一会又是冷汗横流。
那胖子的形象实在太过恶劣,一会猛抓头皮,一会又把手伸下去扣自己的臭脚丫子,扣完了以后还送到鼻子前闻一闻,自古以来,许多奇人都有怪癖,可这胖子偏偏又是个臭棋篓子,三两步便被宁奕杀的毫无还手之力,在宁奕心里,这胖子简直与奇人这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两人一来二去,杀的昏天黑地,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只是苦了那胖子,自翊高手,却被宁奕连杀几盘,心里早就郁闷无比。等到宁奕又一次完美地将了那胖子一军后。那胖子索一丢棋子,嘟嘟囔囔地道:“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真没意思。”
宁奕哈哈一笑,丢下棋子抱拳道:“兄长棋艺也不低啊,小可对兄长的棋艺也是佩服的很。”
“哼。”那胖子一个人坐那哼哧哼哧地生闷气,对宁奕的赞美不理不睬,满脸的血色,眼睛也气的凸了出来,活像一只癞蛤蟆,很是滑稽。
“这也是个妙人也。”宁奕心大好,在太阳下暴晒一整天的怒气顿时一扫而空,看那胖子生气的神,宁奕忍不住满脸的笑容道:“兄长也是好棋艺了,不必生闷气么。。”
那胖子忽然猛地一蹦从石凳上跳起来恼道:“输了就是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三十年棋艺竟然比不上你这个只学了三五年的年轻人!哼。。哼。。”
胖子膛一起一伏,正怒不可歇的时候,忽然眼珠子一转,一拍脑袋大喜道:“哈哈哈,小子你可真是名救星啊,哇哈哈哈,太好啦太好啦!”一边狂喜着还一边猛拍石桌,一双硕大的肥手把整个桌子拍的咚咚响,棋子满天飞。
宁奕一脸不解地望着满脸狂喜的胖子,那胖子正哈哈直笑,忽然眼一瞅见宁奕正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立即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坐正了身子,还不忘用手理了理脸上的满脸肥,向宁奕一脸正经地说道:“请问兄弟姓甚名谁?师从何处?”
“这个。。”宁奕见胖子的搞笑举止,一张肥脸此刻正一本正经地望着自己,在与刚才的那一番作态联系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宁奕拼命忍住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可宁奕,就是这庐州府人士。。并无师承。。”
“胡扯!”那胖子一怒道:“若不是师承名家,怎么可能能赢得了我这三十年的**湖。”
这胖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