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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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压力就在南门,守住南门,南泰可保。”
陈子锟深吸一口气:“那就行动起来吧,保卫县城!”
上万土匪围城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全城,所有人都惊恐万分,有人想逃出城去,可到了门口又被吓了回来,四面全是土匪的游骑,真要出去就是送死。
柳县长组织了上千名壮丁,以保甲为单位,分派任务,各司其职,有人负责用砖石将城门堵死,有人组织铁匠打造刀矛,有人烙饼烧汤保障供应,全县百姓都动员起来。
土匪第一波进攻开始了,一群骑着马的土匪怪叫着冲过来,丝毫无惧城墙上的火力阻截,事实上就凭那些民军的枪法,也打不中高速奔驰的目标。
马匪们奔到城下,砰砰乱放枪,铁砂子和子弹打在城墙上,砖石碎屑横飞,扎伤了几个民军,当即被抬下去医治。
放完一排枪,马匪们竟然翻身下马,以骡马为掩护,朝城墙上不断的开枪压制,后面,一群抬着云梯的土匪冲了上来。
第四卷 军阀 第五十七章 夏老爷中风了
土匪扎制的云梯很结实,很长,渡河爬城都很适用,陈子锟深知自己手下这帮民军的素质,既没有忠厚农民的质朴顽强,也没有土匪的凶悍残忍,有的只是小市民的狡黠和精明,让他们以多欺少还行,碰上硬茬绝对泄气。
所以绝对不能让土匪攻过护城河,只要第一个土匪爬上城头,南泰县就保不住了。
扛云梯的土匪还离得老远,陈子锟就下令开炮了,三门铜炮再次怒吼,这次装的不是实心铸铁球,而是一大团铁砂子,打出去就是一大片铁雨,城下的土匪被炸翻了一片,受伤的骡子躺在地上嘶鸣着,血流满地。
土匪也伤了好几个,这一伙人和昨天的不是同一帮人,没料到城上的火力这么强大,顿时有些慌乱,且战且退,从容退走,他们的枪法很准,城头上的人不敢冒头开枪,只是胡乱朝天打了几十枪以壮声威。
第一波进攻被止住了,柳县长不失时机的造气势来:“我们打赢了!”
民军都跟着咋呼:“打赢了!打赢了!”有几个人还挥舞起红旗来,李举人拿回家的绸缎旗子已经又还回来了。
城外树林旁,几个骑马的匪首遥望着远处的南泰县城和退下来的兄弟,神色颇有不屑。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道:“老八,你的弟兄真松,拉泡稀屎的空儿就让人撵回来了。”
“大瓢把子,弟兄们冤枉啊,谁知道城墙上有炮啊,老十,你个狗日的咋不说清楚。”老八脸上有道很长的刀疤,倒也恰如其名。
老十就是梁茂才,他暴跳如雷道:“我咋没说清楚,城头上有炮,还他娘的不止一门。”
老八道:“放屁,你尽说你趴一脸稀糊马粪的事儿了。”
“八哥,我日你祖宗!”梁茂才大怒,伸手要拽盒子炮。
老八不甘示弱,刷的一声,两把盒子炮掣在手里,大小机头张开,斜着眼看着梁茂才。
大瓢把子看也不看他们,冷哼道:“打吧,打死算逑,打死你俩个狗日的,省我不知道多少鸡蛋烙馍。”
一个眉目清秀戴眼镜的三十来岁汉子劝道:“大敌当前,咱们就别内讧了,麻溜的把县城打下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多好。”他不是南泰口音,而是一嘴地道的京城官话。
老八道:“我给军师面子,不和你一般计较。”说罢收了枪。
梁茂才也悻悻收了枪。
土匪们撤了回来,个个气喘吁吁,骂骂咧咧,老八觉得手下给自己丢了面子,拔出盒子炮作势要枪毙人,却被军师劝下。
“八爷不必动怒,弟兄们也是没攻打县城的经验,其实城头上的火炮不必多虑,这种前膛炮打完一发,要冷却一段时间,还要重新装药,装弹,发射一轮起码五分钟,趁这个空当就能冲上去。”
老八就坡下驴,把枪收了道:“大哥,让我的人再冲一次吧。”
大瓢把子道:“中,上!”
这回老八亲自带着队伍上,几百个土匪蜂拥而出,嗷嗷叫着往前冲,城墙上砰砰的往下开枪,一大半都没打着人,民军的枪法实在是太臭了,眼瞅着就让土匪们冲到了护城河边,将十八架云梯架在了河上。
陈子锟知道危急时刻到了,一把从王德贵手里抓过毛瑟步枪,啪的一枪,一个土匪掉进了河里,再一枪,又一个土匪栽倒了。
土匪们哇哇怪叫,举枪朝城头乱射,不过战果很低,民军们都趴在垛口下面,根本打不着。
陈子锟枪法实在了得,这么近的距离,简直是弹无虚发,阎肃见状忙道:“来一个班,帮护军使压子弹。”
立刻上来十个人,不干别的,就往枪膛里压子弹,压好五发子弹就递过来,陈子锟从垛口的孔洞中向外射击,每一声枪响就有一个土匪倒地,一颗子弹都没浪费。
老八急眼了,大叫道:“冲过去,爬城!”
陈子锟认出他是领头的,一枪打过去,老八正好一偏头,子弹擦着耳畔嗖的一声飞过去,一摸,满手血。
“扯呼!”老八怕了,城墙上有个神枪手,弟兄们在下面就跟活靶子似的,这仗可没法打。
土匪们蜂拥退走,民军们这才冒头,朝着土匪们的背影猛开枪,当然只是又浪费了几十发子弹而已。
第二波进攻又被打退了,柳县长再喊口号,这回只有十几个人有气无力的响应,人们都明白过来,这只是开始而已。
一上午炮声隆隆,枪声密集,全县城的人力物力都被动员起来,男的帮着守城,女的照顾伤员,做饭往城墙上送,吃的全是鸡蛋葱花烙馍和麦仁稀饭,男人们吃饱喝足了,横七竖八的在城墙上躺了一地,累得跟狗似的。
……
夏家大宅,夏大龙嘴歪眼斜,坐在太师椅上,他中风了,被活活气的中风了,如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最心爱的两枚铁胆也玩不转了。
老爷一病,家里顶梁柱倒了,平日恭顺的妻妾们都撕开了脸皮,谁也不管老爷子,在堂上大吵大闹要分家产,昔日忠心耿耿的管家带着一个丫鬟跑了,还带走了柜上仅存的一千多现大洋。
这个家塌了,东家开不出薪水,高薪聘来的护院们也都散了,整个夏家大宅,变得冷清无比。
丘富兆来了,一身黑制服,腰挂盒子炮,进门看到夏大龙这副样子,当即就流泪了:“舅舅,富兆来晚了!”
夏大龙嘴里流着涎水,喉咙里咕哝咕哝着说不出话来,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水,疾风知劲草,国难思忠臣,没想到山穷水尽之际,还是这个表外甥最忠心啊。
姨太太们还吵个不停,丘富兆大怒,拔出盒子炮红着眼睛骂道:“舅舅还没死,你们吵什么,分什么家产!”
这一嚷嚷还真管用,如今县城大乱,枪炮声不绝于耳,有枪就是大爷,姨太太们不敢说话,心里却在骂,夏家还有儿子有女儿,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外姓人说话。
丘富兆往日在夏家地位很低,见到这些姨太太都要低声下气,今天终于扬眉吐气,感觉极其的爽,再看看夏大龙,眼中竟有赞许的神色,他更开心了,沉声道:“舅舅莫慌,有我在,我这就帮你找郎中去。”
夏大龙咕哝了几声,丘富兆不解道:“舅舅,你啥意思?”
夏大龙眼中流出泪来,指着后宅方向。
丘富兆恍然大悟:“你是担心表妹的安全吧,放心!景夕就托付给我吧!”
夏大龙拼命摇头。
“舅舅,我就当你答应了。”丘富兆拔腿便走。
来到外面,二十多个保安团的兄弟早已聚集在这里,见丘富兆来了,七嘴八舌的问他:“团长,咋整?”
丘富兆狠狠的说:“天下大乱,还能怎么着,趁土匪没进城,先捞上一笔再说。”
大家就都摩拳擦掌,这些混保安团的,本来就是城里的二流子,欺男霸女踹寡妇门,绝对行家里手,本来还碍着保安团的身份不能明抢,现在彻底撕下面具,正中他们下怀。
有人问:“抢完了咋办?”
丘富兆说:“抢完了咱们也出去当土匪。”
这下没人响应了,当土匪是舒坦,可是比起当保安团来,似乎还差点成色。
“团长,俺们家小都还在城里呢,咋当土匪啊?”有人提出疑问。
落草为寇本来也是丘富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现在遇到反对意见,他也卡壳了,想了一会儿道:“那啥,先看看再说,相机行事。”
还算丘富兆有良心,他先去县城一个有名的中医家里,把老郎中硬拉到夏家给夏大龙诊病,这才带了一队兄弟奔着南门去了。
为啥要去南门,丘富兆自己也说不清楚,找陈子锟报仇?肯定不是,自己没那个胆子,打土匪,也不是,自己闲的蛋疼了也不会干那事,直到来到城下,他才猛然想到,自己是来找夏景夕的。
夏景夕一直在南门帮忙,她是省城女子师范的学生,受过红十字会急救的训练,没想到却在1923年这个暑假派上了用场。
夏大小姐围了一条白色洋布围裙,上面沾满了血迹,那是伤员的血,攻城战很激烈,不少人挂了彩,夏景夕在鉴冰的带领下,肩负起救死扶伤的责任来。
谁都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生竟然不晕血,而且包扎起伤口来那叫一个麻利,不过想到夏景夕是夏大龙的亲生女儿,大家又都释然了。
虎父无犬女啊。
其实他们理解错了,夏景夕在家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救护伤员了,就是油瓶倒了都不扶,唯一继承父亲的优良基因是争强好胜的心。
最让她敬佩的是护军使的两位夫人,在鉴冰和姚依蕾来南泰之前,夏景夕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小姐,人知书达理又生得俊,还是省城的洋学生,但现在只能排到第三了。
她由衷的喜欢和仰慕两位姐姐,当然还有一点小小的妒忌,鉴冰来自上海,姚依蕾来自北京,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浓浓的大城市范儿,遇到这种土匪围城的大事,更是表现出莫大的气度和勇敢。
姚依蕾身为护军使夫人,竟然亲自扛着枪上了城墙,而鉴冰则拿着手术器械,亲自帮伤员取弹片,包扎伤口,让夏景夕感动的流泪。
夏景夕在城下忙忙碌碌,领着一帮妇女清洗绷带,忽然丘富兆领着一伙人到了,一把抓住夏景夕的胳膊,粗暴无比的说道:“表妹,舅舅中风了,你快跟我回家。”
第四卷 军阀 第五十八章 九爷的土坦克
丘富兆的突然出现吓了夏景夕一跳,对于这位当保安团长的表哥,她从来就没正眼看过,没想到平日里总是奴颜婢膝的表哥今天竟然如此胆大。
“放手!”夏景夕用力一甩,没甩开。
丘富兆道:“表妹,今天由不得你了,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说罢就要拦腰来抱。
夏景夕往后跳了一步,手中锋利的剪刀对着丘富兆:“别过来!”
丘富兆狞笑道:“表妹,哥不怕剪子,你要是真舍得扎,就往这儿扎。”
说着一把扯开黑制服的前襟,露出强壮的胸膛。
夏景夕犹豫了。
丘富兆趁机道:“表妹,哥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清楚么,土匪人多势众,县城保不住了,快跟哥走吧,哥保证一辈子真心待你,把你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望着这张真情流露的麻皮脸,夏景夕都快吐了。
……
丘团长在城下表白的时候,城头上已经打退了土匪五次进攻了,城外空地上躺着不少尸体,还有几十个受伤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他们大多数是被铜炮发射的霰弹打伤的,王德贵举起毛瑟枪要给他们来一个痛快的,却被陈子锟阻止了。
“不要杀他们,我留着有用。”
“杀千刀的土匪,留着有嘛用?”王德贵不解道。
“有大用场,你们谁去把匪首叫过来?”
没人响应,这场仗打到现在,已经出现不少伤亡,城上的人死了十几个,伤了三十多个,对承平已久的县城居民来说,够惨重的了,大家对土匪是又恨又怕,谁也不敢出城。
柳县长道:“我有办法,举起白旗,土匪头儿自己就来了。”
陈子锟就说好,可是哪里来的白旗呢。
柳县长从怀里掏出一个叠成四四方方的白绸子。
陈子锟盯着他:“你早就准备好白旗了?”
柳县长略有尴尬:“未雨绸缪嘛。”
闲话少说,陈子锟命人打起白旗,在城头上招展。
远处小树林旁,土匪头子们聚在一处正在商量对策,忽然梁茂才大喊道:“他们投降了!”
大瓢把子压低斗笠,正午的阳光很射眼,看了看县城南门,一面大旗在城头招展。
“这才打了一上午就撑不住了?不像啊。”大瓢把子道,“老十,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得令!”梁茂才跳上战马,绝尘而去,片刻来到城下,大喊道:“还打不?”
姚依蕾也在城上参战,看见绑架自己的人来到城下,端起猎枪就要搂火,被陈子锟一把按住枪管:“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姚小姐悻悻的放低了枪口。
陈子锟回答道:“溜溜的打了一上午,你们也累了吧,歇歇再打怎么样。”
梁茂才狂笑起来:“你们累了,俺们可不累,你小子昨天敢哄我,等我进了城,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子锟道:“笑话,我们打得顺风顺水,你们万辈子也进不了城,我看你们可怜,容许你们把伤员抬走,绝不开枪。”
梁茂才想了一下道:“行,那就依你,歇半个时辰再打,俺们把伤员抬走。”
陈子锟道:“且慢,我还有礼物给你。”
梁茂才警觉起来,手按着枪柄:“什么?”
陈子锟一摆手,城门开了,吊桥放下,几个人从里面赶着一头猪、两只羊出来,还有一筐喷香的鸡蛋葱花烙馍。
“弟兄们挺辛苦的,吃饱了再来攻城也不迟。”陈子锟极其大度的说道。
梁茂才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让人收下了猪羊和烙馍,又让人赤手来抬伤员。
……
护军使不但让对方抬走伤员,还送猪羊和烙馍,这个古怪的行为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碍着身份,有些百姓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了。
唯有柳县长和阎参谋长懂得陈子锟的用意。
“护军使这是在用计呢。”柳县长说。
阎参谋长补充道:“对,这是打击敌人的士气,伤兵不但增加敌人的负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