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骨-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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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挨训只是小事,甚至被薛平揍一顿都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只要薛平能消气,只要能保证这个好不容易攀上的大树不对自己的家族翻脸,一切都好说。
李立只是一个豪强,甚至都不算是大豪强,薛平这棵大树是他好不容易攀上的,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收获也是丰厚的,在前段时间与郭家一个旁支的土地争夺中,正是因为薛平的支持,他的家族才能最终获胜。要不然仅凭着他自家的那些个门下剑客,根本就不足以成事。尝到甜头的李立很舍得在薛平身上下本钱,昨夜也不过是一次寻常的玩乐,没想到最后闹城这幅局面,李立恨不得将昨夜那些人碎尸万段。
他觉得自己很冤,但是他的冤屈只能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咽。不仅如此,他还要承受薛平的怒火。
薛平骂着骂着渐渐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越骂越气,抄起床边的药瓶就朝李立砸过去,却因为动作的时候用力过猛,又把腰给闪了,痛得他又是一阵呼天抢地的惨叫。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薛平总算暂时理顺了气,这才狠狠问李立道:“昨夜那都是些什么人,查清楚了没有?尤其是踢伤老子的那两个天杀贼,是什么来路?”
李立用衣袖将额头上的汗珠摸去,脸色有些尴尬,他毕恭毕敬道:“还……还在查。”
“还在查?饭桶!你还没查出来?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去给我查?!”薛平一听更火了,又是一阵唾沫星子飞溅,“滚!”
“是……我这就去查!”李立连忙点头应诺。
“等等!”薛平叫住出门的李立,面色狰狞道:“抓到人不要那么轻易弄死,我要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也尝尝我现在的滋味!”
“薛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到!”李立保证了一番,见薛平重新躺下,这才出了门。
出了门到了院子里,李立不由得啐了一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骂道:“他娘的什么东西!你要不是丞相的儿子老子才懒得鸟你!妈的,竟然骂了老子一上午,真是晦气!”
骂完,李立快速消失在小院。
第一百二十四章 铁骑所需要的代价
(第二更在晚上。)
刘彻再次将秦城召进宫是在秦城和卫青出宫之后的第三日。
如果说上回进宫刘彻和秦城谈论的都是些说的开的问题,没有什么分歧和争议可言,谈话也很愉快的话,那么这回的谈话,刘彻和秦城都不会觉得很轻松。
秦城知道,这回进宫怕是自己此番长安之行最后一回进宫了,所以上回没有跟刘彻说透的东西,这回都必须说透。甚至是一些冒险的,不能拿上台面的问题,秦城都必须要说出来。
要将上谷军营的骑兵打造成一支铁骑,要训练出一支百战百胜的万人铁骑,所要耗费的财物说是打造一支万人步卒铁军的十倍都不为过。铁骑,对战马、军士、装备的要求高得近乎苛刻,而要维持这支铁骑的日常耗费,又是一项巨大的开支。
秦城承认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天真甚至是狂妄,但是细想之下刘彻并非没有支持的可能性。对于刘彻来说,他着眼的虽然是zhōng yāng南北军,是举国之兵,但是如此浩大的工程他也有必要先让秦城实验一下,看看这其中的各个环节和效果如何,然后再决定是否在南北军推行铁骑制度或者是如何推行。
要对决胜匈奴,非骑兵不可,这是大家都明白的事。
这回,整个宣室殿,只有秦城和刘彻两人,连卫青都没有在身侧。
整个大殿很安静,落针可闻,气氛很凝重,从窗外射进的阳光都显得小心翼翼。
刘彻坐在龙椅之上,肘撑着膝盖,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表情。秦城侧坐在殿中,脸色坚毅。
“有时候朕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你有如此大的胆子!此前你以区区两千轻骑就敢北上千里,朕已经是很震惊了。但是这份震惊远远没有你今日说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得厉害!”刘彻看着秦城,语调铿锵,中气外露,“朝廷严令边郡禁止与匈奴人贸易,你竟然敢跟朕说成立商会合法走私?!你是真不懂政治还是真不爱惜你自个儿的性命?”
刘彻在听了秦城对于如何解决上谷郡铁骑军费的上奏之后如是说道。
秦城知道自己若是真做了和南宫商商量的事,肯定是瞒不过刘彻的,所以他也就没打算隐瞒,这回主动将这个问题抛出来,就是想看看刘彻的反应,若是有商量的余地,秦城自然会去努力争取,若是没有,秦城也不会真在一棵树上吊死。此路不通,自然有其他路,差的最多只是效果而已。
况且,这件事也需要刘彻的支持,否则路要难走得多。
秦城见刘彻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就知道这件事有戏,他道:“上谷地处边境,农作手工之物本就匮乏,加之匈奴人时常南下侵扰,尤其是这两年,百姓不堪其苦,是而土地收获不足。上谷要以一郡之力塑造一支铁骑,臣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因而有此想法。”
刘彻道:“你是在怪朕给予上谷郡的支持不够?”
“天下都是陛下的,哪里存在陛下对天下照顾的不够?陛下是雄才大主,陛下的心胸不是寻常人可以揣度的。臣虽不才,但也斗胆为陛下分忧一二。塑造铁骑工程浩大,上谷郡愿一马当先,只求能为陛下踩出一条可行的路来,而不希望给陛下带来什么麻烦。”秦城道。
秦城知道刘彻不可能从zhōng yāng给上谷郡塑造铁骑拨下太多款项物资,那样的话就不是先行实验,而是正规发展了。所以上谷郡要率先建造一支铁骑出来,还得自己出力。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刘彻要想军中先出来一支铁骑,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而现在,刘彻要考虑的就是下放这个权和收获这支铁骑到底哪个付出的代价要大一些,哪个获得的利益要大一些。而这一切,都落在秦城身上,也就是说秦城能不能给刘彻这个信心,让他下定决心放这么大的权下来。
刘彻听了秦城的话笑了笑,含意甚远,也不置可否,而后问秦城:“说说你的计划。”
“臣之计划,是这样的……”秦城知道关键的时候来了,便将自己和南宫商商议好的,并且经过了这么久以来细细斟酌过的规划娓娓说了出来。
刘彻听罢,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凝神沉思了许久。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尤其是做大事,更不能拘泥与世俗。秦城,你同意朕的这个说法否?”刘彻目光如电看着秦城,说道。
“陛下之言,字字珠玑。”秦城微微颔首,缓缓说了这八个字,而后抬起头,道:“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刘彻轻甩衣袖,一句一句道:“但你可知道,如此行事,一旦失利,要付出的,也是血的代价?!”
秦城心中猛然一动,知道这是刘彻要自己立军令状了,看来之前上谷守军两回迎战匈奴俱是胜利这份“投名状”的分量还不够啊!于是秦城毫不犹豫借用了一句在后世很有名的话:“若是改革一定需要付出血的代价才能成功,那么就请从秦城开始。”
秦城说完此话,抬起头直视刘彻,浑身正气瞬间散发出来。
他想到了自己前世不知所谓的混黑道,自己为了生存为了手下弟兄而不得不做的许多有违良心的事,他想起了自己母亲怎么都不肯原谅自己的心痛,想起了人们在谈论自己时的那种痛恨;他也想起了这一世自己和同袍为了百姓为了家国而浴血疆场,想起了那些临死之前仍然保持着冲锋姿势的军士,想起了被匈奴人破坏的边境被匈奴人掠杀的百姓,想起了自己领军得胜归来时的自豪与骄傲,想起了市井之言中对自己的尊敬。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秦城觉得,为了这个,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一时刘彻没有说话,秦城也没有说话。
半响,刘彻微微一笑,站起身,道:“今日天气晴好,朕也许久没有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秦城,随朕一起去上林苑狩猎如何?”
刘彻是疑问的语气,但当然没有疑问的意思。
“臣遵旨。”秦城站起身,竟然也露出一个笑容。
和刘彻走出宣室殿的那一刻,秦城浑身轻松。这倒不是因为刘彻好似已经同意自己的提议,而是在方才那一瞬间,秦城心中忽然明悟了许多东西。
这日风和日丽,上林苑万木皆春。
刘彻和秦城来到上林苑,就在一行羽林军的护卫下游马荒山,放手射猎。
作为一代雄主,刘彻在文治武功上都有不凡建树,而他的骑术和射艺也都极为出众。秦城忽然想到:从古到今,好似每一个在武功上有不凡功绩的帝王,首先自己都是很英武的。
秦城的骑射水准很一般,跟在刘彻身边打酱油,看到刘彻甚至可以说不比卫青差多少的骑射技艺,心中只能赞美这位千古一帝。
跟在两人身后的羽林军军马上不多时就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猎物,刘彻好似兴致很高,一直在追寻着猎物。
秦城虽然骑射技艺并不高明,却也没有要隐瞒自己这个短板的意思,出手也谈不上含蓄,碰到有信心射中的猎物也会果断出箭。结果自然是有些射中了,也有些没有射中。
刘彻见识了秦城一般水准的骑射,只是大笑两声,没有多言。
秦城也不以为意,对他而言,射不中没事,但却不能丧失了出手的勇气。
“秦城,为将者因何为将?”一轮狩猎下来,众人放慢了马速开始缓行,刘彻这时一脸随意跟秦城说道。
“为将者,智、信、仁、勇、严,上行圣意、下保黔首、领军胜战者,是为将。”秦城答道。
刘彻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半日狩猎,离开上林苑的时候,已近夕阳西下。此时天边一片晚霞,大地尽着黄装。
“朕今日应许了你的上奏,你不要让朕失望。”一身戎装的刘彻在金灿灿的夕阳下显得威严而神秘,阳光将他的身体轮廓够勾勒出来,显得很硬气。
“臣,领旨!”秦城得了刘彻的应允,立马在马上抱拳应诺,语气坚定。
刘彻抬头看了一眼夕阳,然后将视线移向北方,他不动声色的脸让人无法看出他此时的心情。
刘彻,秦城,羽林军。
数十骑在夕阳下向着红霞踏马而行。
……
直到秦城独自返回驿馆的时候,秦城忽然想明白,刘彻先前之所以要自己立军令状,其实并不是想要在这件事情万一失败之后就真由自己承担责任,刘彻要要的,是自己的决心,是自己的态度,是自己的底气!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刘彻不可能不考虑周全。
要说这也算是刘彻对秦城的一个考验,要是秦城含糊其辞或者稍有犹豫,恐怕这件事都要落空,或者是其他一个细节没有处理好,上谷郡铁骑就无望诞生,甚至是秦城自身这辈子都可能只能窝在上谷军营呆着了。
在帝王面前,他的道理永运是霸道的。因为,帝王要考虑的东西并不是一般人都能够理解的。
所幸,今日秦城成功了。
而这,只不过代表着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是个英雄的时代!”秦城抬头看天,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庄重。
第一百二十五章 龙城祭祀
匈奴部群信奉自然,认为自然就是神。而在匈奴人的认知中,山神为众神之首,而昆仑是为匈奴人所知的最大山,因而昆仑神自然就成了匈奴人心目中最大的神。在匈奴部群中,上至单于,下至平民百姓甚至是奴隶,都信奉昆仑神。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匈奴军臣单于领着王公贵族和部署几千人聚集龙城,举行天地大祭,向昆仑神祈福。
已经搭建好的龙城祭祀高台上摆满了牛羊等牲畜的头颅,旌旗按照规制排列在侧。所有参与祭祀的人员衣着庄重,神情肃穆,以军臣单于为首,诸多王公贵族在他身后依次站立。
“伟大的昆仑神,请护佑您的子民,赐给您的子民财富,让您的子民们在您的荣光下安居乐业!”年老的君臣单于熟练的向天空诵读祭文,时而沉重时而舒缓的语调飘荡在龙城的上空,随北风奔向大漠的每一个角落。
在军臣单于之后,分别站着南宫阏之、太子于单、左谷彝王伊稚斜、公主伊雪儿,以及其他一些匈奴中的重量级人物。因为此番祭祀意义重大,左右贤王等非王庭部落的首领也被军臣单于悉数召集到了这里。
在军臣单于大声诵读祭文的时候,衣着华贵的太子于单一脸虔诚,看向天空的眼神中和军臣单于如出一辙,嘴唇微动,似乎在和军臣单于一起为匈奴子民祈福。左谷彝王伊稚斜一脸沉静,带着些许阴色,他的眼神在军臣单于、南宫阏之和于单身上来回移动,闪烁不定。
前两年,伊稚斜就被军臣单于分了一片草场,让他去经营自己的部落,而至于王庭,自然是要由太子于单继承的。
军臣单于一张老脸尽是皱纹,眉心一点愁,额头三条苦线,这位曾今意气风发甚在文帝时期联合了大汉山东七国准备进攻长安的大单于,虽然底气犹在,但是威风已经不及当年。君臣单于已经老了,近来身体也不大好,似乎太子于单离继位的日子不远了。
每个老年将死的人都会忍不住思量自己这一生做过的许多事情是否正确,军臣单于也不例外。这位曾今的雄才大主,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好似对匈奴以后要走的路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这也使得他对于单这个性子实际上有些柔弱锋芒不大的太子很满意。
只不过最近匈奴与汉朝发生的两起不同寻常的战争让他心中对于和大汉和平相处的计划发生了一些波动,两次匈奴大军在上谷郡的接连失败给这个骄傲的名族骄傲的单于打上了耻辱的烙印,族中许多青年贵族都想要血洗耻辱。而战争一旦爆发,流血的就必然是双方,而不只是其中某一方。
军臣单于练完祭祀文,回头看了一眼太子于单,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看相南方,心道就算是自己不想要大规模的与中原征战,南边那个正意气风发年轻气盛的帝王怕是也不会答应吧。
想到这里,军臣单于很矛盾,他对于单道:“于单,你随我来。”
军臣单于和于单走到一边,爷俩儿并肩而立,望着壮阔的草原,军臣单于问于单:“还记得中行说对于如何处理汉匈关系的那段话吗?”
“孩儿记得。”于单道,“中行说曾今说过,大汉地大物博,物资丰富,如今国力已经逐渐强盛,我大匈奴只能对其小战,而不能与之展开全面大战,因为大汉举国之力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