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骨-第2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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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章,会很有感觉。。。)
秦城一个“杀”字喊出口,南军军阵顿时鼓声雷动,随之而来的是八万南军将士有度有节的奔行,或急或缓,或剧烈或小步,不一而足。
偃月阵主体却兵之处,战车大阵开始纵横奔驰,带起阵阵烟尘,战车虽然往来不停,但却始终在战阵最前。战车带起的浓浓烟尘之后,数队铁甲重步卒从烟尘中现出身形,这些重步卒,无不托举着高大的重盾,一行一步之间,大地被踩踏的有节奏的晃动,甲胄碰碰作响,音律分明。重步卒之后,身着皮甲的轻步兵弓箭手排成数列,延伸开来,第一列坐而用需要借助腿脚腰垮才能拉开弦的大号强弩,第二列半跪用强弩,第三列则直至站立用长弓。这些弓箭手按照校尉的指令到达指定位置,便将箭壶中的箭矢抽出插在地上,以备开战时以最快的速度拾取。而无论是重步卒,还是轻步兵弓箭手,皆采用叠阵,即阵后还有阵。一旦前阵受损,或者作战达到一定时间,便由第二阵将第一阵换下来,以确保战阵战力的始终旺盛,保证战斗输出。在军阵最后,则是暂时按立不动的骑兵。这些骑兵是南军在阳翌城大战后剩下来的骑兵,也有三五千之数,准备随时响应号令出阵厮杀。
战车阵,重步卒阵,弓箭手阵,骑兵阵,组成了南军偃月阵的主体。
在偃月阵两翼,情况则要复杂的多,这本是暗藏凶险之处,为了达到安静时隐蔽、作战时出其不意的效果,柳木特意在这两翼之处点上了滚滚浓烟。浓烟布置的位置也极有考究,既要要求不被来攻的两王联军看清两翼的军阵,又要保证浓烟最大限度不阻碍南军自身的视线,而一旦两翼战事起,还要保证这里的将士能够立即杀入战场,不被浓烟阻碍了行动。
在这个细节上,还要考虑的因素有地形、风向、天气等,而柳木凭借其过硬的本领,硬是将其处理的十分到位。
南军军阵自身脚下的大地在震动,面前的广阔平地同样在震动,那是两王联军军阵碾压过来的标志。
十万人的大阵,不动则已,一动威势自然震天动地。
十万人的大阵,人、车与马成队列,真刀真枪的一步步逼近,饱含杀气。而比刀枪更加令人心悸的,是那刀枪之后的玄机。
唯未知,最能杀人。
两王联军十余万人,南军八万人。从数量上说,南军并不占优势。但战阵的较量从来都不是比拼人数多少,而是比拼军队平日的训练,将帅临阵的调度。
战阵之妙,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面对两王联军在飞溅起的无数烟尘中逼近的大阵,塔楼平台上的秦城面容严肃,目光锐利。
大阵动,杀气迸,天地失色。
而置身其中心的秦城和吴怀素,不动如山。
一人着将袍,手持长刀;一人儒衣长衫,手握令旗。
面对强势压过来的两王联军,盯着对方步步逼近,秦城没有下令大军冲杀出去。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这话本身就不适用于战阵,若是战阵玄妙,仅仅可以凭先手即破,那古往今来就白白有那么多用阵高手了,阵型的存在也就少了很多意义。
秦城身后,柳木的神态动作与秦城如出一辙。唯一与秦城不同的是,秦城眼中只有战场,而柳木眼中除却战场,还有面前的秦城。
战事紧锣密鼓,让战场内外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全身绷紧,汗水从毛孔中渗透而出,一颗一颗顺着汗毛滴落。
那军阵中,一个手握重盾的重步卒,兴许是长久保持着持盾的动作,手臂有些僵硬了,又或许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便趁着两军还未接阵,伸出一只手甩了甩,算是活动筋骨。
那城墙上,第一次有机会亲见二十万大军正面相抗的李延年,目光死死盯着两军军阵快要接头的地方,仿佛要将其看穿一般,心脏情不自禁随着大阵军士的脚步声在剧烈跳动,手已经攥紧了拳头,嘴中有意无意的喃喃道:“兵法有云:方阵者,所以搏也;圆阵者,所以榑也。如今敌阵成方,我阵成圆,正是敌攻我守的态势。”
一里,三百步,两百步。。。。。。
在两王联军大阵前列战车离南军军阵前仅有两百步时,秦城果断下令:“强弩!”
一声令下,鼓声起。
鼓声起,强弩动,铁箭出。
数不尽的箭矢,从南军军阵中飞驰而出,在空中滑过一个半圆的弧线,越过前方的战车阵,砸进刚到射程范围内的两王联军前阵。
箭如雨下,点点夺人命。
在秦城下令的同时,吴怀素也从嘴中吐出一个字:“盾!”
两王联军大阵前阵,盾牌林立竖起。
箭雨击打在盾牌上,也射落在军士身上,击打在盾牌上的箭矢或者弹落,或者插在盾牌上,而射落在军士身上的铁箭,则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入体声,和军士最后的惨呼声一起响起,再和军士一同栽倒在地。
有的铁箭射在军士身上却没有破甲,有的铁箭射在军士身上却没有射中要害,于是那些军士便带着铁箭一起前进,不少人看起来都像是一只只变型的刺猬。
不知多少人在此间丧命,但是军阵不会停歇。
“弩!”
“弓!”
秦城秦城继续下令。
遮天蔽日的箭矢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如同流星,一阵接一阵从南军军阵中飞起,前后衔接几乎没有空隙,然后撞进两王联军军阵中。
不停的撞击,没有留空白。
天衣无缝,何如箭雨无隙?
箭雨起,箭雨落,血雨起,血雨落。
两个军阵就如同两个运转周密的机器,不停转动。
当平地沦为战场,这沙场上的汉子,便不再是一个个单纯的人,而更是一个个战斗机器。军令不止,战斗不休;战士不死,战斗不止。
弓箭手弯弓搭箭,动作有条不紊,不管之前神态如何,这一刻,每个弓箭手都有着一张死神的无情脸庞。
其他将士肃然而待,眼球充血,肌肉紧绷,都在等着那个让他们冲杀的将令。
两王联军将士咬牙前行,每个军士都恨不得一步跨过这几百部的距离,杀入南军军阵中,用自己手中的长刀带起一阵阵腥风血雨。但是有军令在,他们便只能一步一步前行,每一步都按照规定。
只不过那眼神,比死神炙热,比死神嗜血。
“弓!”
吴怀素令旗一挥。
两王联军军阵,以战车在前,盾牌兵掩护弓箭手在中,后面跟着步卒主体,骑兵伺机而动。吴怀素一声令下,弓箭手便从盾牌后露出身来,开始冒着箭雨还击。
这些承担远距离反击任务的弓箭手,弓箭未放,先死百千。
弓箭,对于他们来说,即是他们杀人的利器,也是他们被杀的锋刃。
战士因兵活,也因兵死。
多番弓箭交锋,两王联军车兵终于零距离接触到了南军的战车。
战车,所以攻也,所以守也。车兵冲阵,是最锋利的进攻利器,环车而御,也是最坚固的防御强盾。
战马嘶鸣,战车翻滚,无数战车翻到,无数御手摔下战车,然后被后来者碾压的尸骨无存。
不曾杀敌,先为同袍杀。
“进!”
吴怀素令旗再动。
两王联军军阵中,弓箭手后撤,徒战步卒进身上前。
“退!”
秦城同时下令。
南军军阵同样变化,手持一丈五长戈的步卒,从轰然打开的盾牌后现出身形,冲了出来,迎上两王联军军阵的军士。
战场上已经躺下许多的同袍,也死去了许多敌人。此时,正该轮到他们杀敌,建功立业为同袍报仇,或者被杀,沦为对方的战绩。
贴身肉搏,厮杀一发即酣。
血打烟尘。
从两军军动时开始就弥漫整个战场的烟尘,因为半空中洒下了足够多的血,竟沉淀下不少。
烟尘起起落落,鲜血挥挥洒洒。烟尘无尽,血洒不止。
两王联军将士,突入南军军阵中,两者厮杀成一团,彼此交揉在一起,分不开彼此,却又彼此分明。
厮杀起来,战场看似混乱,却又条理分明。秦城和吴怀素睁大了眼睛明辨战场形势,也竖起耳朵听着一个接一个军报,然后根据战场情况再行调度全军。
“阵法者,所以训齐士众,使其上下如一,前后左右,进退周旋,如身之运臂,臂之使指,无不如意。”李延年目光炙热,周身筋脉紧绷,额头上汗珠密密麻麻,其身体的反应竟是比在战场厮杀的将士不遑多让,他呢喃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微微颤抖起来,“十万人的大阵,却在双方主将的指挥下进退有度,如臂指使,即便是在混战的时候也显得条理清晰。。。。。。秦大将军,吴怀素,都乃真将才也!”
李延年眼中的真将才秦城和吴怀素,随着战斗的持续进行,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浑身湿透,此时的天气并不如何燥热,两人身在军阵实则除却下达一条条简洁的军令外,并未如何行动,实际上,柳木发现自战斗开始,秦城的脚步就没有挪动过。
流汗并不一定要身热,有时候心热就可以。
秦城久经沙场,征战无数,但像今日这般未亲身厮杀而汗流浃背的情况,却是少见。
二十万人的大会战,便是对秦城来说,也是第一次,况且还是第一次指挥调度步卒阵战。
而吴怀素此时也少了那份风度翩翩的,只剩下整个人如同水人儿一般,像是刚从跌落的河水中出来的一般。梳起的长发有几缕贴在额前、耳鬓,让吴怀素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但吴怀素整个人在此刻散发出来的杀伐之气,却是让那些传递军令的军士,都不敢靠的太前。
一介书生,杀气重至于斯。
只因手握十万人命,心中有十万兵戈。令旗一挥,便是十里战场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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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绞战在一起已经好半响,南军偃月阵的主体已经成了最残酷的修罗场,方圆数里,刀光与鲜血齐飞,生命共尘土一色。而今战斗的主体是两军的步卒,在上演最原始同时也是最热血的搏杀,嘶吼声,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的闷哼声,喝令声,鼓声,号角声,此起彼伏。
这是根植于人世间好男儿灵魂深处最动人的乐章,只存在于你死我活之间,只存在于同生共死之间。
两王联军攻势如潮,南军步步为营。
“好厉害的军阵,攻中带守,队队相依,盘根交错,从伍到军俱是交相援引,一阵坏他阵救,一阵胜他阵趁胜追,无缝无隙,无强无弱,行动竟然如此紧密,分明就是训练良久,准备充分!将军,叛军势大,我军战斗艰难!”柳木眉头紧锁,因为对眼前战场局势了然于胸,所以更显得焦急,“我等如之奈何?”
“两翼突出!”秦城静默两个呼吸,决然道。
“现在让两翼突出,会不会太早了些?”柳木十分担忧。
“水无常势,兵无常形,阵无常规。此间情况,容不得你我犹豫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能严守死法。既然既定计划不能应对眼前情势,那便因时而变。”秦城道一字一句道。
柳木默然,而后点头。
“传令,两翼出击!”秦城令道。
随着秦城军令上传下达,偃月阵两翼忽然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无数箭矢于浓烟中飞出,越过环形战车阵,落入外面的两王联军军阵中!
紧随其后,战车稍稍挪开,而浓烟开始消散。
浓雾未散尽,便是阵阵马蹄声响起,数千骑兵,从浓烟中冲出,越过战车阵。
马上骑士,无不弯弓射箭。
骠骑军,轻骑。
自阵中杀出,从两翼杀向两王联军军阵阵腰。
动若脱兔,快疾如风。
两王联军军阵中的吴怀素眼见骠骑军轻骑奔出,从来两翼杀向自己这边,眼神骤然一亮。
“终于。。。。。。来了!”吴怀素深呼吸一口气。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大名城外有阵战(四)
骠骑军从两翼阵中冲出,一时气势无两,铁箭带出身形,铁箭落下的地方,马蹄紧接着落下,铁箭未破开的甲胄,长刀跟上来再破,铁箭破开的甲胄,长刀来收割性命。**
是否强军,斯者一出现在战场上便一览无余。
两王联军中无数个小阵组成的中阵,无数个中阵组成的大阵,在之前的战斗中一直步步向前,给南军步卒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在南军付出极大伤亡的情况下,仍是不能有效对抗。
他们是战刀,他们是利刃,他们是精锐。
两王联军蓄谋良久的反叛,训练充足的军士,在战场上展现出了他们应有的风采。即便是南军,也无法在正面的刀刀硬撼中,切开他们的阵型,扑灭他们的攻势。
直到,轻骑破阵而出。
胶着的战事陡然出现转机。
战阵胶着处,如沙盘,似棋盘。轻骑入阵,便如蛟龙出海,翻腾出一路血花,将海水冲向两边。
骠骑,便是能斩利刃的利刃,便是能屠精锐的精锐。
“结阵,结阵!”
“长矛手!”
“重盾!”
“弓箭手!”
轻骑虽然不多,但是要影响战局,打破平衡,三五千精骑却已足够。轻骑入大阵,立即激起一个方向上两王联军的杂乱,校尉屯长们立即连连扯开早已干涸的嗓子呼喊,依次传达军令,传令兵更是吹响号角。意图集结军阵,拦住破阵而入的骠骑军轻骑。
轻骑出战分左右两部,左部统率正是李敢,此刻,在他的身先士卒,领轻骑长驱直入,于大阵中一路杀向前,长刀直指前方。
在李敢身前,所有的阻碍都是笑话,徒增轻骑的军功而已。
在李敢身后,趁着骠骑军轻骑冲击打乱两王联军军阵的时机,南军前部校尉赵破奴,看准时机,举起长刀大吼,下令部属紧紧跟上,扩大战果。
若说李敢率领的轻骑如同子弹头,那么紧随其后的赵破奴指挥的重步卒,便如刀斧,将李敢划出来的弹道撕裂的更开、更加鲜血淋漓。
仅仅片刻,战场形势便有逆转的迹象。随着骠骑军轻骑杀出,南军在秦城的号令下,顿时攻势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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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吴怀素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
偃月阵之玄妙,多半在两翼,因而在与偃月阵对阵时,吴怀素最为忌惮的也是偃月阵两翼,尤其是柳木在此处还布置了遮掩视线的浓烟,这就愈发让吴怀素顾忌。除此之外,天下至锐的骠骑军未曾露面,也是吴怀素心中的担忧。骠骑军能够全歼虎狼而损失平平,实力已经容不得两王联军自欺欺人,吴怀素更没有理由不重视。而此时,骠骑军轻骑从偃月阵两翼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