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骨-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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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职业都隶属于一个圈子只有圈子内的人才能真正理解那些巅峰人物的成绩是多么辉煌圈子外的人不过是隔墙观花罢了看不到多少真切的东西。
虽说张旭这些人是痞子但他们还有个身份便是游侠当然这个说法多半是自己给自己脸贴金。但这些好勇斗狠之辈有时候虽然领人生厌但他们显然比普通百姓对抗击外敌的英雄热切不少因为那赤裸裸的暴力更能让他们的热血沸腾。
“秦将军方才小民有眼无珠多有冲撞得罪得罪!”张旭等人礼毕歪歪斜斜站起身不好意思道尤其是张旭本顶着一个大花脸还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说不出的滑稽。
“无妨不打不相识嘛。”秦城轻松道反正被打的人又不是自己一席话说的毫无压力。
“原来是秦将军失礼失礼!”窦非也赶紧向秦城行了一个正礼。
“窦兄无需多礼。”
窦非和秦城你来我往行了两礼这才注意到张旭等人还在旁边于是向他们说道:“窦某欠的钱。。。。。。”
“没欠没欠说笑了窦君哪里欠我们钱?”张旭等人连连摆手。
“呃。。。。。。张君说笑了。。。。。。”窦非道特么我真没有要赖账的意思。
“没欠没欠。。。。。。”张旭态度很坚决。
秦城见他俩没完没了了还轻咳一声朝三子使了个眼色三子会意忙对张旭等人道:“几位我家将军还有事要跟窦君商议我等去那边坐坐?”
“好好!”张旭等人连忙答应。
“秦兄稍等张大婶。。。。。。。哎。。。。。。”窦非心里还惦记着来要账的张大婶和那老婆子正要去说什么却见张旭已经跑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些银钱交到二人手里“这是窦君还大伙儿的钱。。。。。。”
。。。。。。
不出秦城所料这屋子里也没什么摆设唯一一张案桌已经面目全非四下里的家具更是少得可怜整个屋子里最多的便是书简了足足堆放了小半个屋子算得是汗牛充栋。好在房间里还算干净秦城就也不觉得有什么淡然和窦非相对而坐。
“窦兄乃饱学之士满屋典籍让秦某望之生敬!”秦城看了看那堆放在一起的书简笑言道。
“秦兄说笑了。”窦非谦逊道有些无奈“些许书简不过是换不来半斗粟米的白物罢了。”
秦城笑笑心想这厮大概是被今日之事扰乱了心神才有这番言不由衷的感慨。
“窦兄是法家?”秦城瞥见一些书简写着“商君书”“申子”联想到先前张旭等人的话随口问道。
“窦某不才有辱先师确是法家。”窦非道约莫是忆起了什么人目露羞愧之色。
“恕某直言据某所知陛下先后多次举贤良窦兄难道不曾去应试么还是窦兄志不在此?”秦城好奇道。秦城见窦非如此穷困心中隐约有了心思只是在此之前必定要确定窦非是否有真才实学这话问的虽然直接了些甚至可以说有些无礼但却很实在。若是窦非只是个书呆子秦城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秦兄容禀自建元元年董夫子‘天人三策’儒学大兴百家之学式微此后便是窦某有心书也入不得陛下法眼如之奈何?且有汉以来黄老之学最兴法家之说与黄老之学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百家之学中唯法家与道家矛盾如此尖锐。大汉黄老之学兴盛七十年一时之间何来法家之学用武之地?便是陛下想行法家也不得不考虑朝野下的非议。”窦非叹了口气脸尽是痛苦之色“是以不是窦某不显而是法家不显。”
“法家不显以窦兄学识要谋一官半职却不难。”秦城道。
“秦兄何出此言?”窦非恼道“兴国安邦立万世之国非法家不可其他学派皆末言耳!窦某不才但一日为法家终生为法家。不然即便能谋一官半职不能施展心中抱负要之何用?”
“兴国安邦立万世之国非法家不可?窦兄此言过于绝对了吧?”秦城道。
“非也!自商君与孝公时立法度几百年来法度便是一国之本从不曾改变。汉承秦制虽大行黄老之学法度却不曾废这便是证明!某敢直言后世行何家之学不得而知但法度却会一直存在下去!”窦非铿锵道指点江山的意味极为浓郁“法为本国家方能兴盛不衰。”
秦城表情淡然随即又问了些争锋相对的问题窦非皆是一一作答。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秦城心中已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起身道:“今日闻窦兄一席话胜某苦十年书受教!”
“秦兄客气了不过是个乡下老小子的鄙陋之言。”窦非拱手道。
“今日天色已晚秦某不便久留不知窦非可否借秦某一二大作拜?”秦城拱手道。若说先前是考校窦非的才学这时候便是看对方是否有入仕之意了。彼时书人的“着作权”极强非是极为亲近或者是面来人自己的着作一般不会让外人看更别说让人家带回去了。秦城今日与窦非只一面之缘提出这个要求无非是看对方想不想搭自己这条线日后好有施展抱负的机会虽然搭了自己这条线未来也不可知但好歹也是条路不是?
“这。。。。。。”窦非果然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道:“既然秦将军有意窦某岂能敝帚自珍?”说罢转身翻出三五卷书简交于秦城。
秦城听到“秦将军”这三个自然明白了窦非的意思郑重接过道:“窦兄放心某定然好生看护不使其受损。”
“秦兄言重了。”窦非道。
目送秦城和三子的马车离去窦非站在他那个防狗防盗皆没用的栅栏前失神的望着不远处的滚滚渭水眼神迷茫。
。。。。。。
“将军窦君这人好生奇怪。”回去的路三子一边架着马车一边和坐在车沿看长安风土人情的秦城搭话道。
“有何奇怪的?”秦城笑问道。
“这人饭都吃不起却有半屋子的书这难道不奇怪吗?”三子挥舞了一下马鞭回头对秦城说道。
秦城看着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笑道:“总有些人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将军哪里是普通人!”三子道。
秦城笑笑没说什么。
“将军你看这街的气氛多喜庆除夕要来了啊!”三子巍然感叹道。
“是啊又是一年过去了。算起来这是第三个年头了。”秦城看着面前的长安也感叹了一句。
元光六年很快过去在除夕之前刘彻就已经宣告朝野翌年改元元朔是为元朔元年。除夕之后与帝国而言意义非常的元光六年正式成为历史。
元朔元年刚一到来时年二十九岁的刘彻便颁布了二千石不举孝廉罪法。因有司奏建议“不举孝不奉诏当以不敬论;不察廉不胜任也当免。”武帝批准施行。此举与远光元年刘彻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遥相呼应为刘彻一朝的人才储备进一步奠定了夯实的基础。
开春之后骠骑营补充一万二千兵员这些兵员都是从全国各郡已经“服役”一年的老兵中挑选的精锐至此骠骑营自前番大战损失近一半兵员之后首次得到了充实实力的机会。
一万八千骠骑营重骑六千轻骑一万二组成了秦城在zhōng yāng北军统率的全部力量。
新到的一万两千骑兵尚来不及为进入骠骑营感到高兴秦城便召集了副将柳木重骑统率马大山轻骑统率纪铸并且以亲兵队为骨干组成执法队开始了对这些新兵而来苦不堪言的大练兵。
与正在热火朝天大练兵的骠骑营一样在近万里之外的匈奴单于王庭去年方才继位、这时已经将整个匈奴牢牢握在手里的伊稚斜调集五万精兵充入血狼也开始了在草原的围猎征程。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出征不带一个兵
林荫道距离会稽郡吴城百里。
一人一狗行走在驿道。年轻人作旅人装扮身材纤瘦灰布衣裳沾了许多灰尘显得有些陈旧背后背着包裹着灰布的长方形物什若是明眼人大约可以透过这物什形状猜到那是一把古琴。狗是大黑狗半人高的身躯在主人纤瘦的身材的存托下看起来异常强壮甚至可以说强壮的有些离谱。
旅人装扮的年轻人脸型消瘦目光澄澈静静看着前方的道路目不斜视透着些古波不惊的意味。大黑狗走起路来竟然像身旁的主人一样四平八稳没有跑来跑去如果狗也有军队的话那姿势大概就是狗军的标准正步。
午时时分一人一狗选了处背风的地方停下来歇息年轻人掏出一个水囊小口喝了几口水接近冰点的温度贯穿他的肺叶直到小腹他脸却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喝完水年轻人变戏法般掏出一个圆形的木盒直径约两寸高不过一寸然后将水囊里的水倒了些在木盒里递到一旁蹲坐着的大黑狗身前。
大黑狗吐出舌头“呼呼”呼了几口气隐约发出几声哼哼声便低下头去喝那清水。
“还有不到两天的路程便可到吴城算算日子我们离开长安也有一两个月了。一个多月从长安到吴城连除夕的时候我们都在赶路这速度确实不慢了。”年轻人摸了摸大黑狗的头像是在对一个老朋友说话语气很随意。从长安到吴城不骑马而步行这个速度确实不慢。
大黑狗抬头忘了年轻人两眼便又低下头去继续喝水。
年轻人的目光重新回到前方手习惯性的去撩耳鬓的发丝动作做到一般才发现自己为赶路已经易过容鬓角已经不可能有发丝在飘舞了。手伸在半空又放了下来动作竟然没有半点僵硬行云流水般自然。年轻人的目光始终看向前方似乎要从这山林里辨认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似的。
“总算是离开长安了离开那个让我厌倦了的城。”年轻人轻声说道声音如同这天空一样风轻云淡“可是回到了吴城又能如何呢?还是一样的城一样的人一样的江湖。”
说到江湖这两个的时候年轻人顿了一下又去摸了摸已经喝完水半蹲在身旁的大黑狗对着它用商量的口吻道:“能活下来不容易到了吴城我们离开江湖罢!”
大黑狗只是张大了眼睛吐着舌头静静的看着他。
年轻人忽然自嘲般笑了笑抬头望天“是啊连你都不信。也是已经在江湖中生活了那么多年这身早已经属于江湖了退的了么?”
年轻人将喂食大黑狗的木盒中的水倒掉将木盒收起来重新站起身道:“走吧。”
大黑狗“汪汪”叫了两声摇了摇尾巴跟年轻人的脚步。
几片枯黄的树叶在一人一狗背后旋转着飘落树桠几颗小小的新芽刚刚冒出头尖。
。。。。。。
两个月后。
长安。
未央宫。
冬未尽去春已苏醒三月三日万物焕发新生命的时候刘彻在宫中单独召见了秦城。
这回刘彻召见秦城的地方是建章宫领秦城去见刘彻的是侍郎东方朔。建章宫在长安城外依太液池而建宫内草木浓郁溪流潺潺比起未央宫多了几分自然的味道少了几分庄严肃穆这个时节正是一副春意盎然好景色。
“陛下这两年在建章宫召见的臣子极少踏足过建章宫的臣子只有卫将军、韩大夫寥寥几人而已哦还有前丞相窦婴。”路闲来无事东方朔便跟秦城闲聊起来自打东方朔那日在秦府醉过酒之后两人的平日里走动不少关系自然更加亲近而且东方朔此人为人放荡不羁做事说话完全没有什么顾忌“秦兄你可知陛下今日在建章宫作甚?”
“不知。”秦城淡淡道。
“今儿是巳节陛下在建章宫为宫里的贵人们举行祓禊泼水仪式这可是个大事儿。秦兄莫非忘了今日是巳节?”东方朔对秦城说道好似在为自己有本事知道刘彻的活动而炫耀。
“这个自然是没有忘记的。”秦城说道旋即压低了声音对东方朔道:“东方兄可知最近有什么大事?”
“还能有什么大事?”东方朔撇撇嘴轻松道:“还不是闽越王作乱陛下为这事儿已经发过火了。”
“如今大汉跟匈奴正处在对峙时期关键得很闽越王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陛下岂有不发火的道理?照此看来只怕这回陛下对闽越王要着重处理了。”东方朔又道。
“嗯。”秦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之前几回去跟闽越王打交道陛下都是让卫将军去不过这阵子卫将军身子有些不好恐怕陛下要另选其人了。”东方朔说道说罢饶有深意在秦城脸来回打量了几眼那神态就是说可能就是你了。
秦城对此早有预料但是东方朔好心提醒自己自然不能佛了他的面子便道:“多谢东方兄提醒。”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东方朔收回目光认真道好像他自己真的相信自己什么都没说似的。
把秦城送到了建章宫东方朔便回去了秦城在刘彻近侍的带领下踩着林间小道走向建章宫深处。
远远看见刘彻的时候他正在为宫里的那些贵人门洒水祈福一根长三尺左右的柳条沾了水撒到那些紫色各异的贵人门身头得到一两声吃吃的道谢声。
巳节在《周礼》中有记载:“岁时祓除如今三月巳如水之类”。这天人们把荠菜花铺在灶以及坐、睡之处认为可除蚂蚁等虫害;把莽菜花、桐花藏在毛衣、羽衣内认为衣服可以不蛀;妇女把莽菜花戴在头认为可以不犯头痛病晚睡得特别香甜。城乡人民还登惠山、鸿山、斗山、西高山踏青。斯情斯景几乎可以和彼时的清明节划等号。
暮春元日阳气清明。祁祁甘雨膏泽流盈。习习祥风启滞异生禽鸟翔逸卉木滋荣。说的也正是这个时候的巳节。
那近侍去让秦城在一旁等着他自己去跟刘彻禀报了过了半会儿刘彻将祈福做完接过近侍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着手一边回头对秦城道:“别敢站在那儿了坐吧。”
“谢陛下。”秦城躬身行礼。
“今年天道不错这才三月便已经如此暖和是个好兆头。”刘彻笑着道“古人云: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倒是幅好景象。”
说罢刘彻喝了口水对秦城道:“前些日子你递来的那篇章朕已经看过了章写的不错倒有几分见解你说这是渭水河边一士人所作?”
“正是那人名叫窦非。”秦城道。
经过这几个月的周旋秦城已经成功将窦非的着作摆到了刘彻案桌现在就秦城的反应来看效果应该还不错。
“是个有才华的这样的人才不能被埋没了。”刘彻道“赶明儿朕下道旨意让他来宫门候着。”
所谓到宫门候着便是待诏宫门一个散职东方朔最开始也是这个职位。
秦城自然知道窦非不能如此轻易就被招来恐怕窦非希望的还是如商鞅如秦国一般与秦孝公三见三探而后畅谈三日三夜最终立志治理这个国家。即便是不能如此最不济也要让刘彻依法治国窦非才会来做官。只不过秦城这时候也不方便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事自己给他引荐给刘彻就行了太心了难免让人怀疑用心。
说完这些刘彻开始将话题转入正题“身体可养好了?”
“回陛下臣身体早就养好了!”秦城郑重道。
“嗯。”刘彻点了点头“闽越王到底还是控制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