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翅by金琉璃-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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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文俊只是尚薇不通情理的专制家长，因为坚决反对妹妹嫁给残疾人而一时丧失了理智。
沈桥不语，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任傲人在他身上擦拭着。“哥，一会儿薇子回来我就去接孩子们，明天后天连着两天竞赛，我这两晚就不过来了……”关乎孩子们前途和苦水村更多孩子命运的事太过重要，沈傲人不得不暂时放下家里离开两晚。可沈桥的状态他放不下心，不得不继续劝：“过去了，哥，别再用别人的不好来惩罚自己了好吗？你这样，我很不安。”
“把相机拿来。”沈桥突然说话，沈傲人居然不知该悲该喜，傻了半天才忙冲进书房找出还放在包里的单反，递给躺在床上的沈桥。在握住相机的一刻，沈桥将头扭向一边，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傲人的目光，“你走吧。”平静的语调却满是寂静，“去接孩子吧，我没事了。”
“哥……”沈傲人迟疑，“我还是等薇子回来吧。”
“去接孩子，明天好好比赛，让他们早点睡，带他们好好吃饭，一定要考好。”寂静的叮咛，让沈傲人心里空落落的虚渺着，却难以违抗，他知道哥哥又用伪装的平静来包裹自己失落的尊严，他为了成全别人，这样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究竟还要多少次？可正是这样的沈桥不是才难以忤逆么？只有听他的离开，才是成全他自尊的没办法的办法。
沈傲人叹息着走出家门，太过安静的房间更透出沈桥孤单无依的酸涩，他打开相机，一张张浏览着湖边他亲手照出的图像，美好的景色漂亮的笑脸让一切照相技巧黯然失色，除了美只有美。照片一页页翻过，当尚薇第一张特写出现的一刻，沈桥的心都要化了，他轻轻用手指碰触照片上青春洋溢的女孩儿，灿烂的笑颜，与第一次见她时她一脸扭曲的恐惧天渊之别。理不清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尚薇，2002年，她只有16岁，暗夜里远远旁观那起事故的时候，她还那么稚嫩，沈桥要自保，他不能牵扯进任何可能引起关注的事件，他只是看着，用本来是为林律师准备的录音笔录下了当时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还保留着那段录音，如果她与文俊无关，他是不是也仅仅只是保留着而根本不会去寻找这个女孩儿？可命运往往就是这么可笑，她再次来到他的面前，并且，出奇的美好。
又翻开一张尚薇架营的照片，她用力的，满脸都是认认真真的表情，她干什么都这样，全力以赴。她用他想象不出的努力加班加点，只为取得HT的各种资料；她用他难以理解的方式，自说自话的接近与他任务需求有关的人员；她甚至背叛了自己的初恋，只为完成他的要求！她是害怕吗？害怕自己会捅出她那个绝对不能说出去的天大秘密？沈桥从枕下摸出那个蓝色的U盘，他其实根本没打算说出去，从那段音频里都知道她小小年纪就受过多少苦，一切因果有报，但她，根本不该是受到报应的那个人。
僵冷的痛感从身下又一阵冒出来，沈桥紧皱着眉强忍，心里的焦躁却不停翻涌。他深深后悔着，不该将尚薇牵扯进来；不该用愚蠢的方式“娶”了她；不该因为只是一次住院就轻易的接受她的好；不该又出卖了她；不该像大脑短路似的吻了她；不该……爱上她……爱！？沈桥突然忘了痛，慌乱的看着窗外的天空，老天！你的安排真是太残酷，为什么在我相信爱的时候教我摒弃爱，为什么在我给不了感情一点信任的时候却硬塞给我一份爱？不是都是假的么？不是都是骗我的么？那尚薇呢？她那个撕心裂肺的吻到底算什么？！沈桥轻按嘴角，微微的痛感袭来，让他又一次确定尚薇的强吻不是个梦，在他最屈辱的时候，在他孤单无助的时候，这个力挺他给予他支撑的吻是真实的，满溢着浓烈的情感。
为什么要理文俊的挑衅？这么多年了，如此这般甚至比这更过分的侮辱不是都受过吗？文俊的话算什么！本都应该是他嗤之以鼻的小儿科，可他控制不住的愤怒着，控制不住的想教训文俊，他不懂一个满口都是爱的男人怎么能在羞辱其他人的时候将自己所爱也赤裸裸的不留一分尊严！盛怒之下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拳头砸向他人的脸，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他要为那个被爱人的口出狂言而深深伤害的女孩儿讨回自尊！
可是……沈桥又轻轻颤抖起来，他又能讨回什么？如果不是傲人的阻拦，自己早已不知被文俊揍成什么样子了，回想起那一天，沈桥难堪的紧闭双眼，他趴在地上的样子一定很丑，极丑，非常丢人的丑！因为无法平衡的身体偏离位置的拳，因为无力的肢体连自己再爬起来都困难，他居然异想天开的为别人讨要尊严，他自己的都没有！就算那个吻让他无法不动容，无法不承认确定的爱，无法掩住不由自主狂跳的心，又能怎么样？！
时钟安静的转着，沈桥看着表盘，一个还算好看的女人形象又出现在他眼前，他心里一紧，居然胡思乱想起来：这个点儿尚薇应该已经到了，为什么还没回来？她去干什么了，和谁在一起？她背着他做过什么事？她身边还有哪些男人？高未末是不是回来了……成串儿的怀疑扑面而来，沈桥忽然摇晃脑袋，紧张的将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剔除出去，可心里却还是胀痛，爱，伴随着深深的怀疑，他无法控制，却知道这是他无法爱人的致命的死穴……
走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上唇还留着一丝青紫的尚薇在沈桥沉思时突然闯入他的视线，“老公~~~我下班啦！”
作者有话要说：从昨儿到今儿各种小忙碌，居然没有停的时候！闺蜜住家里，熬夜聊大天儿~~
沈桥，哈哈~~心里有根刺的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笨蛋~~
、噩耗
八十五
“傲人走啦？”尚薇直起腰，笑嘻嘻的在屋里转悠一圈，又端着盘色拉回来：“哟！有良心，走的时候还知道把好吃的做好，呐，你弟弟的手艺，尝尝。”尚薇拿叉子叉起一块凑近沈桥嘴边，沈桥乖乖张口，垂着眼帘咀嚼。这两天都是这样，他不说话，尚薇就使劲说话；他不出声，尚薇就大呼小叫秀开心；她有的是办法让这个沉寂了多年的家活色生香起来，在那个冲动的吻过后，尚薇豁然明了自己想要的，也一下看懂自己经常神经兮兮的怪心情，没有别的，只是她喜欢上了这个外冷内热色厉内荏的火药桶，他的善良和柔软已经悄无声息的渗入尚薇的生活和灵魂，尚薇，悄然间看到他露出在外的真实，慢慢揭下他遮掩着本质的面具。
“你觉着嘞？好不好吃？”尚薇低下脑袋问，嘻嘻哈哈的说：“我觉着没我做的好。”
沈桥没答话，只是按一下按键，护理床前半段自动抬升，身子坐直起来——他不喜欢躺在那里看她。
“喔！躺难受了？给我说嘛。”尚薇见他自己起来，看看表，捞起床边的毛巾，“到时间吃饭嘞，等下，咱们先擦擦手，干干净净吃饭饭！”
熟料尚薇伸来的手却一把被沈桥攥住，尚薇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解，而沈桥的神情却难过悲伤：“第一，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们也没有那么亲密。第二，尚薇，这样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
尚薇知道他心情不好，想到他可能会的各种不可理喻状态，但没想到两天来他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这样，理智清晰却拒人千里。
见尚薇不出声，沈桥回避着她投来那股他受不了的关切的眼神，从枕下再次拿出那枚U盘塞进紧攥在他手里的那只小手中，蓦然松开道：“拿去，毁了砸了都好，拿着它，走，离开我。”
尚薇看着手里的U盘，曾经多少次梦里偷出它、抢出它，换回自己的自由，可真当已经不把它当回事甚至想要通过它牵制自己一生自由的时候，居然这东西又到了自己手上！可眼前偏过脸却满面怆然的沈桥现在给它这个，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像烫手的山芋，尚薇将U盘猛地又塞回沈桥手上，警惕般的问：“我不要！我要这个干嘛？”
“干嘛？”沈桥的脸转回来，看着尚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懊丧，“自由！这是后半生再无波澜的自由！你不用留下来，不用为我工作，什么都不用做……你可以走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桥满口艰涩。
尚薇还是痴痴望着沈桥，好一会儿才平心静气，问：“为什么？”
为什么？沈桥一滞，低下头轻言：“你的工作完成了，现在，我不需要你了。”
“骗子！”尚薇斜睨他脱口而出。
“你怎么想都好，事实就是事实，HT已经没你需要做的事了……你只需要做到这个周末，傲人一走，你也走。”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沓文件胡乱塞给尚薇，“艾瑞已经帮你办好出国的资料，你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的。”
尚薇拿起资料翻看半天，怎么都想不到他这是啥时候给她弄的，却开始有点生气，把资料扔到一边，干脆坐到床边，叉着手瞪沈桥：“谁说我想出国的？我爱国，不出去！”
“你怎么又……”想骂她，想说她“犯贱”，可沈桥再也无法张开骂她的口，他失落的握紧双手，说：“尚薇，你还年轻，你该享受生活，享受你这个年龄拥有的一切。是的，是我错，我把你拉进一个莫名其妙的环境里，但还不算晚不是么？现在，你离开，接着读书，然后认识一个志同道合，背景清白的男人，认真的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就像你自己说的，你结婚，生孩子，辅导孩子写作业，和爱的人看看电视上上班……”沈桥在自己为尚薇搭建的未来里兀自心酸。
“你……”尚薇迟疑着，回忆着，想起一次他说她会带给人不好的话，忽然顿悟，指着沈桥：“你都听见了？！”大年初一沈桥的病床前，她说的话，他居然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却瞒她至今。
知道无法隐瞒，沈桥点头：“是，我听见了，听见你说你有多爱文俊，听见你说你总带给人不好。是呀，没有你，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你，文俊就不会……”周六的事太难以启齿，沈桥停下来。
“所以你是在怪我？”尚薇傻傻的问，却还是不甘心，“我不爱他了！我也为我的过去感到耻辱，可过去就是过去，我没办法改变，后悔也没用，我会努力重新开始，你还不明白么？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我带你给的不好我会负责，我会好好照顾你！而且……你别骗我，你不会不喜欢我，你亲我的那个晚上，你的吻，我记得清清楚楚！”
“尚薇你明不明白现在我已经没能力和你耗下去了？！”沈桥几乎喊起来，看到尚薇质询的目光，他不得不坦言：“对不起，是我不克制，可是尚薇，就是因为在乎你，我才无法和你在一起。”
尚薇不明白，目光紧紧盯着沈桥不放开：“我不明白！我就是知道你爱我，你爱我我也爱你，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沈桥勉强的勾起嘴角，讽刺的笑：“我身上担负的，是你承受不了的；我经历过的，是你体会不到的。我没办法再继续留你在身边，我没办法再可以不顾你的危险为我套资料，我没办法把你当成和我毫无关系的路人，我也没办法用钱……买卖你的感情。尚薇，现在，你就是我的负担，我已经太累了，我不想再要一个负担了，你在我身边现在一点用都没有，既没用还会增加重量，我不能留你！”
“负担？我？”尚薇指指自己：“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觉着我沉重？沈桥，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我没有要吃了你，你有什么负担可言？你没法办不顾我的安危，你没办法不当我是路人，你也没办法用钱再买我，难道明知道是爱是在乎还有放弃的道理吗？”
“有！”沈桥盯着尚薇，眼里本有的无奈转而成了一抹哀伤：“不可以在一起就是不可以！我不能让你乱了我的心，搅扰我的计划，你在这件事里牵扯太深，我害怕我会为了你放弃我一直努力着的事，我不可以！爱又怎么样？照样不值得我为你放弃我的坚持！”
“我一直在帮你不是吗？我还会继续帮你！余韵伊、郑桐勇、文俊、丁诚海……我都可以帮你搞定，你信我！”尚薇信誓旦旦保证。
“尚薇！”沈桥的声音开始发抖，紧抿着嘴却几次欲言又止，看着快要失控的尚薇，他终于吐出让尚薇不得不停止挣扎的话：“你在我身边不能有其他身份，记不记得你的出现从开始就是交易？而现在，按规矩，你是高未末的人……别奇怪，我卖了你，尚薇，我用你换了我报仇的大利益，没错，我‘卖’了你！”
尚薇如雷炸醒，不可思议的摇头：“你……你怎么可以……沈桥，你为什么要和文俊一样，把我当成个玩意儿……交易？不可能！骗子，你又骗我！你总是骗我！”尚薇气急，摔打着手边的资料物品，气急败坏——他分明爱我！分明是爱的！
沈桥再次扭过头，手却紧握着两边的床栏，咬牙发狠道：“信不信由你！你本就不该回来！这段时间，我只能当成高未末给我的大酬宾了！”
“沈桥你够了！”尚薇捂住耳朵飞奔出门，没有看到背后沈桥松懈下来那一刻颓废的栽倒回床边，更看不到他颤动的鼻翼和翕动的唇。
“对不起，尚薇，我做不到，我没有信心不让你在我的爱里受煎熬……”沈桥两臂交叉捂住双眼——他的猜忌，他的不信任，他安全感完全丧失的痛苦，都会在看似一片祥和的背后让爱着的那方饱受折磨，到那时，爱，终究会消失，他将又一次被抛弃……他怕！
“高未末！你立刻给我滚回来！”街边，尚薇对天举着电话，狂怒大喊……
八十六
高未末并没有当天立刻赶回来，而等他回来时，正是尚薇最痛彻心扉的时刻——文俊离世！
刚刚在硬挤出的笑容里将沈傲人和四个孩子送上飞机，一条手机新闻推送进邮箱：HT准女婿，下届卫冕继承人公海失踪，现场勘查初步认定已身亡！突兀一看，尚薇还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确认一遍，文俊的照片！就在机场的停车场，尚薇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与尚薇几乎同时昏倒的还有一个女人——郑雪鸥。披着文俊的外套，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郑雪鸥绝望的泪泄洪般留下，郑桐勇陪在女儿身边，忧心忡忡的抚着郑雪鸥的头发，一遍遍低声劝慰：“好孩子，哭吧，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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