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飞来你的影[一路的光影] 作者:清林一画-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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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幸福的刹那,总是伴着对永远的渴望和恐惧,可是没有谁知道答案。
陶西萌醒来时,阁楼里静悄悄的。她知道他已经走了,于是一动也没有动,望着天顶小窗发呆。又是一个灰蒙蒙的阴天,德国的冬季看来真的是很难见到阳光的。
去上课时见到了杨沁,这姑娘的样子倒比她想象得精神,只是一下课就溜去机房和韩深网聊,连中饭都没跟陶西萌一起吃。陶西萌独自去图书馆做完作业回家,只觉得这阁楼从没有这么空旷过。她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搬回小白屋去住,否则天天睹物思人,这种滋味可不会好受。
来来回回忙活了一通,发现少了一只枕头。难道这家伙把枕头也塞行李里带去了吗?她算算时间,某人应该到D城了,于是拨手机过去。
谢天桦好一会儿才接,背景嘈杂,语气却是兴奋的:“嗨!我到啦!正在搬行李。”
“嗯……有人接你吗?”陶西萌问出来,忽然觉得后悔。好像在盘查似的……
“没,我直接过来的,不远。”他笑,“怎么,这就想我了?”
“你讨厌。”陶西萌脸热,“那就这样啦,你先忙。”
“好,晚上给你电话。”他说,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把你的枕头带来了。”
陶西萌叫出来:“我正想问你呢!为什么拿我的枕头啊?”
“因为上面有你的味道啊,很香的。抱着才睡得着。”
居然是这么肉麻的一句话,陶西萌这下更是脸红耳热,捏着手机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边也安静了好一会儿,轻轻冒出来一句:“……幸福得晕过去了吗?”
“被你麻晕的啦!”
陶西萌好久没跟人煲过电话粥,晚上一个电话打得手机都烫了,两个人絮絮地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是中间有少许停顿,也会各自傻笑。后来实在太累了才互道晚安。谢天桦说他以后可能会忙起来,两人就约好时间用skype聊。
第二天课多,结束时已经五点多了,陶西萌急冲冲地往楼下跑,想着还要去买菜做饭。谢天桦不在,她得自己准备打工的中饭了。
奔到楼梯转弯角,她停下来朝玻璃幕墙外张望了一眼。天色这么暗,老让人觉得是下雨了。
路面果然有点湿漉漉的。陶西萌没带伞,记得包里有帽子的,于是转身边走边翻包。
却直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她下意识道歉,张口却忽然觉得这气息再熟悉不过,抬头一看——果然是沈翼成,脸上一个大大的笑:“找到你了。”
“你怎么在这里呀?”陶西萌吃了一惊。
沈翼成眨了眨眼。站在壁灯的阴影里,他露出一个好整以暇的笑来:“下面这个学期我都会这里啦。”
十七
原来S城那个项目沈翼成已谈好实习了,于是在M大申请了休假学期,整整半年都会待在S城;而这项目先期的设计内容是和T大艺术学院的教授合作的,于是他会有很多的时间泡在T大——
“商场?”
“对,就是综合性的购物中心,要建在S城火车站。”沈翼成一路撑着伞,陪陶西萌走回小白屋去,“你们T大的教授很牛啊,把好几家建筑师事务所都比下去了,赢了这个标。我刚才去见了他一面,他办公室里居然挂了两幅水墨画。”
“水墨?”陶西萌诧异,“不是油画?”
“说是专门研究过一阵子中国的国画,你别说,还真挺有韵味的,看不出是外国人画的呢。有机会你也去看看,我觉得他把中西方的画法结合得很好……”
一路聊着,陶西萌路过超市,说要去买菜。
“谢天桦走了?”沈翼成笑,“是不是你以前都去他那儿蹭饭啊?”
“我自己也会做。”陶西萌嘟嘴。
“真的假的啊。”沈翼成挂个调侃的笑,“我记得你说要做给我吃的,什么时候兑现啊?”
陶西萌有点窘:“今晚就做给你吃好啦。对了,阿姨呢?你把她一个人留在M城?”
“去法国快活去啦。”沈翼成的表情好像要迎风流泪,“你看,她老人家根本就不是来关心我的。”
记得沈妈妈有个老同学在法国定居的,陶西萌抿嘴笑。
不管怎样,看来他已经从方蓝背叛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这再好也没有啦。
陶西萌舒了一口气。
和沈翼成一起买了菜回去,房东老太太给她一封信,居然是M大的笔试通知!陶西萌不知怎么就紧张起来,信纸上短短的德语看半天都看不懂,还是沈翼成帮她翻译了一遍。
“说明你的作品教授很满意,你下面只要通过笔试,就可以拿到M大录取通知书了。”沈翼成晃晃那张纸,“一月五号考试,根据题目当场作图,你肯定行的!”
这话算不得定心丸,陶西萌顾不上做饭了,开了电脑上网查设计专业考试题,想找点来练练手。结果就变成沈翼成一边做饭一边指点她搜索,足足忙到八点多才吃上晚饭,又为考试题研究了半天,无意间瞥见闹钟才忽然想起——错过和谢天桦约好的聊天时间了!
手忙脚乱地登录skype,对方的头像却是灰的。陶西萌拨他手机,关机。他从来不关机的啊!心里不由得惊惶:出什么事了吗?
“忙忘了呗。”沈翼成在旁边安慰她。他试着跟她讨论考试题,可陶西萌没法集中注意力。已经快十点了,她想起他的住宿问题来:“你住哪里啊?”
“我在你们T大学生公寓借了间房子暂住。”沈翼成看看表,“要不我先回去了。明天你还在那楼里上课吧?我要去找你们教授,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
陶西萌随口应了一声,只顾盯着电脑上的小头像。
沈翼成走了,她一个人坐在那儿发了会呆,半天才想起来给他发短信,又在skype上留言,可是都没回应,差点急得哭出来。
十一点多谢天桦才打了电话过来。原来是在开大会,还有新进员工入职考核,所有人手机必须关机。
“……我觉得我的炼狱生涯要开始了。”谢天桦在那头笑,可是明显很疲惫,“德国人果然也挺变态的,看来之前我对情况了解不足,怕是咱们以后没法定时打电话聊天了。”
“那你周末总能回来吧?”陶西萌觉得心疼,这种心疼伴着无奈,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刚才看到日程表,好像有几个周末也是有安排的。我争取吧。”他又笑了笑,放柔了声音,“你怎么样?一个人习惯吗?晚饭吃什么了?”
“你别操心这些了。”陶西萌有点想哭。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这分离绝不会像她原先预想的那样轻松。
它一定是难捱的。
忘记定闹钟,第二天她就睡过了头。打工迟到总是糟糕的,陶西萌来不及吃早饭,急急地准备要带的中饭时又不知怎么手滑,弄洒了一地。为赶时间,下了公交车抄近路,结果在雪后泥泞的树林里滑了一跤。
真是要多背有多背。
还好穿了厚牛仔裤,不过脚踝似乎有点扭到。陶西萌爬起来,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是沈翼成,问她中午几点下课,一起去吃饭。陶西萌这才想起昨晚心不在焉地说错了,她今天是要打工的。沈翼成笑了她几句,又问她在哪里打工,几点下班。陶西萌脚疼,回答的时候大概抽着气被他听到了,又追问怎么了。
“脚扭了还打什么工?回家去!”沈翼成一听就叫起来。
“没事的啦。而且我都到了还回去,那不白扭了。”陶西萌没听他的,一瘸一拐走进公司去,居然迎面撞见酒厂打工时认识的西班牙男生费多。
她的样子大概蛮狼狈,费多叫了一声,上来扶住她。他旁边的人也过来了,是上次教她喷画的巴西男生鲁伊。两人一边一个把她扶去休息室坐着,倒了杯咖啡给她。原来费多参加了这个出版公司的某本西语书的翻译工作,鲁伊是他朋友,还是他介绍来这公司的呢。
“今天公司一早就在开大会,所以我们暂时没事做。”鲁伊安慰她,“别担心,没人知道你迟到,而且你摔伤了嘛,谁也不会怪你。”
“怎么刚见面你就受伤?”费多抓抓自己的一头小卷,笑,“要快点好,我还想请你去参加我们的圣诞节舞会呢。”
西班牙小哥没想到,舞会这词陶西萌可不熟。她只听见了圣诞节这个词。
对了,还有三个星期就圣诞节了,那谢天桦一定有假期的,可以计划下好好过呢。
陶西萌不自觉地松了眉头,却在那一瞬又难过起来——原本以为至少可以每周见面的,一下子就只能期待三周后了吗?
她的表情变化全在脸上,看得旁边两个男生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来打工当然不会没事做。
当天下午全部员工都被派去仓库盘点,当然主要是像陶西萌鲁伊费多这样的临时工。原来公司总部来了人,要对公司的情况做点调查。这是家出版兼印刷公司,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印刷品、纸张、油墨。陶西萌负责清点,拿着厚厚一叠库存清单,在货架间足足站了一下午。收工的时候领头的让她帮忙搬一箱印好的包装盒去车上,不很重,陶西萌就抱着那箱子往外走——也许是脚伤又站得木了的缘故,她不知怎么就被台阶绊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倒在水泥地上。
于是扭伤的脚就飞快地肿了起来。
费多有车,自告奋勇把她送去诊所。医生一检查,竟是韧带拉伤,要打石膏。
陶西萌当时就傻了。
开什么玩笑?
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什么伤,怎么这轻轻摔了一跤就得打上石膏了?
打电话给杨沁,居然不通。陶西萌没辙,硬着头皮拨给沈翼成。
准备好了挨骂,谁知他只说了一句:“我马上来。”
沈翼成来了的结果,仍然是让她的脚变成一只硬邦邦的大白粽子。诊所可以租用轮椅和拐杖,他也一并租了,请费多帮忙一起把她送回小白屋。
从头到尾他都没骂她,忙前跑后地,到了家还给她做晚饭,收拾掉早晨她撒了一地没来得及扫的中饭——
“一个月才能拆石膏,你老实点。”他说,然后掰手指,“打工是肯定不能去了,上课嘛,把你的课程表给我,我看能不能腾出时间接送……”
“不用吧!”陶西萌叫出来,“你住学生公寓那么远,不方便的。”
“哦?”沈翼成低头沉吟一下,“那让我妈回来照顾你。”
陶西萌一吓:“不要啦——”
沈妈妈要是来,一准把她数落个没完,而且这事儿准得说给她爸妈听……
沈翼成扬起嘴角,那个笑容甚至隐约有点坏:“那你就老实听我的。”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谢天桦不在,她受伤。嗯。沈翼成把笑声闷在肚子里。
面前的女孩儿嘟嘴垂着眼睛,短发细柔地滑过鬓角。沈翼成一晃神,好像回去大学时代——常常绕在身边的小女生,像只安静又轻快的小鸟。那种懵懂的小心思在大她四岁的人眼里,简直像清水池里的鹅卵石,方方圆圆都一览无遗。
然而那会儿他没当一回事。追他的女生多,从小学算起的话能排成长队,他一直对自己的魅力有自信;小妹妹情窦初开,两人又朝夕相处这么些年,她不拿他当暗恋对象才叫不正常。
那会儿的他,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找到一颗衬得起自己的宝石。
像方蓝那样的,一出现就耀花他的眼。
于是他犯了个大错。
是他在设计爱情殿堂时犯的大差错,以为另一半的样貌身材、修养学识、家庭背景都是建造辉煌人生宫殿的必要基石。为此他甚至愿意忍受她的高傲挑剔,痛下决心要为自己即将动工的宫殿迎来一个颐指气使的女王。谁料女王直接跑去了别人的宫殿,毫不留情地,将他引以为傲的图纸变成一堆笑话。
沈翼成从未遭受过这样惨痛的失败。他被打懵了,只记得逃避,于是越发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弃了,整个人生只剩下一片废墟上的嘘声。
直到他在医院里醒过来。
看见面前站了个女孩子,苍白着脸,为他落下泪来。
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温暖,终于让他意识到,原来有些最可宝贵的东西,一直都被他忽视了。
当年懵懂青涩的小妹,已经长成纯真中夹着小小性感的女孩,又有着方蓝绝不会有的温顺可亲——这是另一种宝石呢,是他呵护了十六年的白玉,柔润明洁,最最贴心暖意的宝。
他怎能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呢?
看着陶西萌埋头乖乖吃他做的晚饭,沈翼成不出声地笑了。
陶西萌决定不告诉谢天桦脚伤这件事情。
太丢脸了。
他刚走一天,她就把自己弄瘸了腿,简直太没用了。
而且他显然很忙。这个培训的压力应该是很大的,虽然谢天桦没有明说,可陶西萌感觉得到。连着两个周末他都没法回来,在电话那头一再地道歉。
“没关系啦。我挺好的。”陶西萌想,没必要让他为这么点小事分心嘛。
何况她这些天都有沈翼成接送,做饭,事实上也确实挺好的……
“沈翼成在帮你准备M大的笔试吗?”他忽然问。
“是呀。”这些天和翼成哥在一起,确实大多在聊这个……
谢天桦停了一会儿才说:“我怎么老觉得他对你心存不轨。”
哎!陶西萌被这个词呛到:“你答应过不吃他的醋了哦。”
“有吗?”他哼了一声,换了话题,“那你圣诞节到D城来?”
谢妈妈24号飞机到D城,他肯定没法回T城了。
“嗯……”陶西萌想起那时石膏大概还没拆,只好笑,“要不我晚几天吧,去D城过元旦好了。”
谢天桦的声调提了提:“怎么你圣诞节有别的活动?”
“对呀——”陶西萌拖了个长音,总算想起费多的话来,连忙拿来充数,“有人要请我去参加圣诞节舞会呢。”
“谁这么大胆,打我女朋友的主意?”
陶西萌咯咯笑。本来就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认了真,一直追问。只好告诉他。
“那个西班牙卷毛?你还跟那家伙联系啊?”谢天桦叫起来,“趁早别去,那家伙看你的眼神色迷迷的。”
真是笑得肚子也疼了:“你才色迷迷的好吧。”
“我那是深情!”
“是啦是啦,你是情深深雨蒙蒙……”
笑着挂掉电话,陶西萌看了眼日历,12月18日。整整三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
连圣诞节也见不到。
心里其实说不出的失落。
而且,到德国的第一个圣诞节,不能和他一起过,总是遗憾吧。
加上杨沁要去伦敦找韩深,房东老太太要去巴西看女儿,沈妈妈让翼成和她一起去巴黎,她却伤了脚不能去——于是她大概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过圣诞了……
23号是周五,大学已放假了,陶西萌早起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这十多天下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