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婚为名by专心码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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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没有回答他，反而抬眼看着夏草。
夏草见陈慕云也跟着她看向自己，忙笑道：“妈妈要去的噢，囡囡陪妈妈去，好不好？”
小姑娘这时终于用力的点了点头。
***
三人近中午时分才到了陈家的老宅。
夏草有点意外于这么喧闹的城市里，竟然也会有江南水乡一般宁静的地方。粉墙黛瓦，朱漆大门，门前的石狮子威武庄严中又透出一点憨态可掬。
夏雪晨一看到就挪不开眼了，一窜一跳的就想骑到那上面去，吓得夏草一把将她扯住。
这时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说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呢，慕云你快带弟妹进去吧。
夏草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站在那里有点不敢挪步。
她的手被人轻轻握住，一偏头，陈慕云正对着她微笑。
“没事的，都是家里面的人。不过大家庭就是这点不好，人多，事杂，等会儿你要是觉得不习惯就告诉我，我带你和囡囡先离开。”
他虽然带着笑，语气也是平和如常，可是夏草好像却能看到他笑脸下压抑着的那种阴郁。
她想到之前陈奚河的那个电话，还有那些传言，忽然在想，这些年，她只看到了自己的不幸，却从来没有想过，陈慕云可能也同样的不快乐。
他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一直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到了现在，更是在尽自己的所能保护她和他们的女儿。
可是，即使是再强大的一个人，也是会有他脆弱的地方的。
“你喜欢……这种聚会吗？”她小声的问。
陈慕云看着她，眼中的笑意蒙上了一点荫翳。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过后，他看着夏草的眼睛，轻声道：“其实我……不是经常参加。”
夏草想，他刚才那几秒的犹豫，或许就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她实话。
他这个答案，其实足以让她窥见他的内心。
“以后，我陪你一起。”她握住陈慕云的手，轻声道。
她的声音虽轻，却坚定。
不管是这种聚会，还是以后漫长岁月里，他可能遇到的任何危机，她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陈慕云闻言，只是微笑着将他被她握着的那只手的手指插、进她的指间。
于是，千言万语变成了一个微小的十指相扣。
他们的女儿已经跟在管家后面跑出了一大截，一回头见不到他们，立即转过身对着他们大叫：“爸爸妈妈快点啊，你们慢死啦。”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跨过了面前那道高高的门槛。
***
这里是陈家的老宅，现在只有陈老太太独居在这里，陈家小一辈的儿女都已经各分东西，只在每月一次的聚会时，才会在这里匆匆的见一面。
陈老太太今年已经八十岁了，身体一直不算好，脑子也不太清醒，可以说是活一年是一年。
以前一年的聚会中，陈慕云最多只参加一到两次，所以老太太当时总会报怨，说以后再也不想见自己这个孙子了。可是一转头她就会忘了这件事，等到下次聚会时，又要抓住一个人就问，为什么还不见她的那个宝贝孙子。
老太太有点重男轻女，对自己的孙女一直都不太关心。
在所有男孙里，又更偏爱陈慕云一点。
因为出身的原因，她对陈慕白一直没有太多的好感，而对另外几个男孙，因为年纪太小，她其实都没有什么大的印象了。
所以，虽然老太太已经老眼昏花，一看到陈慕云他们走进来时，却立即变得又眼发光，颤巍巍的就要站起来去拉他的手。
陈慕云忙紧走几步上前去扶她，又忙着向她介绍夏草和夏雪晨。
老太太将视线挪到夏草身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满是皱纹的脸笑得快成一个核桃。
“好，真好。”她说着又低下头看了会儿夏雪晨，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这下笑得连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了。
“好，真好。”
她其实根本看不清她们，只是她们是陈慕云喜欢的人，她也就喜欢。
一边站着的那些人也都陪着她笑了。
不管这些人在外面时是如何勾心斗角，到了老宅里，到了老太太面前，却尽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就连陈奚河陈太太，也是一秒钟变身恩爱夫妻。
他们也只有这时，才会同进同出，看起来有几分夫妻的样子。
陈家老二和他的太太其实也是面和也不和已久，只是两人还没有闹到陈奚河和陈太太这么厉害的地步。
倒是陈中河和简飞菲，却是真的恩爱，两人是带着他们的小儿子陈汉璞一起过的，这时那个小家伙正盯着夏雪晨看得出神，流了一下巴的哈喇子。
虽然按辈份算，他是小姑娘的小叔叔，可是他其实是个到现在还不满两周岁的小屁孩。
夏雪晨这时也注意到他了，立即对这个更小的小家伙产生了好奇。
“爸爸，我想跟小弟弟玩。”她看着陈慕云请求道。
陈慕云愣了愣，然后一下子笑了。
“他不是你的弟弟，是爸爸的弟弟噢。”
小姑娘一下子懵掉了，立即将疑问的目光投到她妈妈身上。
夏草其实也觉得这件事挺有意思的，见夏雪晨看自己，于是点了点头。
小姑娘一下子泄了气。
她是完全搞不明白，明明应该是她的小弟弟，怎么就变成她爸爸的了。
“妈妈，那你还是给我生个小弟弟吧。”她忙拉着夏草的手恳求道，一边说，那一只手就去摸夏草的肚子。
她不想要那么麻烦的小妹妹了。
小弟弟多可爱啊，不会整天睡觉，还会睁着大眼睛看着她，还会流一嘴的口水，好搞笑。
夏草被小姑娘的动作弄得有点尴尬。她和这里的人差不多都是第一次见面，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她其实有点害羞。
正局促着，忽然听到有人在一边说“囡囡，你过来这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夏草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是简飞菲正对着夏雪晨招手。
她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硬起来，心头涌起百般滋味。
她可以肯定她这辈子都不会与简伯年相认，可是血缘这种东西是无论如何都剪不断的。不管她愿不愿意做简家的人，简飞菲始终是她生物学上的姑姑。
继“陈慕云曾经的意中人”和“她未来的三妈”之后，简飞菲与她之间，又多了这样一层永远无法改变的关系。
躲不开，绕不掉。
夏草的手被人轻轻地握住，她偏过头去，看到陈慕云正看静静地看着她。
他是那么一个内敛的人，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会有很强烈的情绪表达，可是她看得出他眼中的歉意。
他是在为那些过往向她表达歉意。
夏草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松开，再牵起夏雪晨的手，柔声道：“妈妈带你过去和宝宝玩。”
***
小美人鱼为了王子，将鱼尾变成了脚，自此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
可是她比小美人鱼幸运。
她只需要走这样短短几步的路程。
为了陈慕云不再自责，为了他们的将来，她需要克服自己的自卑，勇敢的面对这个在她心中已经存在了好几年的阴影——简飞菲。
***
上一次在简家，夏草和简飞菲只能算是打了个招面，而这一次，她终于真正的站到了这个人面前。
四目相接，简飞菲冲她微微笑了笑。
夏草忽然觉得有点悲哀，因为她觉得，她这辈子可能都赶不上这个人。
近距离的简飞菲比远观还要有魅力。
她不用开口，只是那样随意的站在那里，微微一笑，就已经是倾国倾城了。
夏草脸上的笑差点就绷不住，声音也干巴巴的。
“您好。”
简飞菲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今天是穿得母女装吗？”她带着一点遗憾的笑容，“好羡慕你们，我就没办法了。”她伸手轻轻拧了下陈汉璞的小脸，“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小东西。”
她的反应有点出乎夏草的意料，让她愣住了。
夏草今天的衣服也是陈慕云帮她选得，和夏雪晨的是同一色系。
她自己平时是绝不会穿这样鲜艳的衣服，可是真的穿上身，发现也不像她以前想像的那样难看。
虽然气质上远不能同简飞菲相比，夏草心中苦笑，但她毕竟还是从简家人那里遗传了这张脸。
“谢谢。”夏草回道，同时伸手摸了摸陈汉璞胖嘟嘟的小手，“他多大了？”
“快两周岁了。”简飞菲笑着回答，然后是一脸嫌弃的表情，“我都快被这小东西闹疯了，太烦人了。我其实还是喜欢女孩子多一点……”她看了眼正仰着头瞪着大眼睛盯着她看的小姑娘，“你看囡囡多可爱。”
夏草谦虚的笑，“哪里，也是皮得不行。”
小姑娘是来和小宝宝玩的，见两个大人说个不停，有点不耐烦了，一只手攥住陈汉璞的脚踝，一边对简飞菲道：“阿姨，你快点让小弟……不是，是小宝宝下来和我玩啊。”
两个大人都怔住了，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夏草忙弯下腰去纠下她，“不能叫阿姨的……应该叫……”她自己也觉得挺尴尬的。
简飞菲本身就不老，看起来又比实际年纪小很多，“奶奶”这样的称呼，她自己都有点说不出口。
“可是春姨都是叫‘春姨’啊？”小姑娘聪明的很，已经知道类举了。
杨颂春的年纪和简飞菲接近，两人看起来也是差不多大。
夏草她们一直是三个人住一起，人口少，关系简单，夏雪晨并没有机会了解一个大家庭里这种复杂的辈份关系和称呼。夏草以前也只是给她简单的灌输了“爸爸”，“妈妈”，“爷爷”和“奶奶”这几种称呼，其他的外人，一般都只是按照年纪来称呼叔叔阿姨或是哥哥姐姐。
夏草正尴尬着，简飞菲将陈汉璞放了下来，递到夏雪晨面前。
“来，和小……”她也笑了起来，然后对夏雪晨说，“囡囡，你跟小宝宝玩吧。”
小姑娘喜笑眼开，见小宝宝正睁着又黑又大的圆眼睛看自己，开心坏了。
这个小弟弟，实在太可爱了，就连流口水的样子，都不让人觉得讨厌。
她亲热的抓住小弟弟的小胖手，陈汉璞也正咧着嘴对着她笑，哈喇子简直快要流成了瀑布。
小姑娘母性大发，也不嫌脏，伸手帮他抹了下口水，然后很认真的哄着对方：“说谢谢。”
陈汉璞奶声奶气的说了“谢谢”，然后又咧着嘴，露出几颗可爱的小奶牙。
小姑娘乐坏了，伸手摸了摸对方小小的脑袋，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嗯，真乖。”她想了想，又凑近他一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
“你叫我姐姐好不好？你这么小，应该是我的小弟弟才对噢……我爸爸他，太大了。”解释完，她正色道，“来，叫‘姐姐’。”
毫无分辨能力的陈汉璞一下子被她带跑，毫不犹豫地自降辈份。
“姐姐。”
小姑娘一声吹呼，勒着他的腰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夏草和简飞菲互看一眼，忍不住都笑了，却又默契的没有去打断这两个孩子。
“囡囡好可爱。”简飞菲感叹道，“我真的好想要个女儿啊。”
“那就再生一个吧。”夏草笑道。
简飞菲摆了摆手，笑道：“太老了，不敢生了。”
她说的那么随意，夏草却在想，到了她这个年纪，应该只有足够自信，才敢这样轻易地将“老”这个字眼放在嘴边吧。
等到她到这简飞菲这个年纪……
她觉得有点伤感，也有点轻微的动摇。
曾经爱过简飞菲这样的人，陈慕云是有多么想不开，才会愿意回过头来找夏草？
***
很快就开饭了。
夏草坐在陈慕云身边，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
她本来是想战胜自己的自卑，结果现在，却真真实实的看到了自己和简飞菲的差距，然后，更加的自卑。
她有哪一点比简飞菲好，值得陈慕云选她呢？
就连陈家这些人，虽然面子都还顾着，可是她其实看得出来，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里有很多内容。
本来出身就不好，又没名没份的就怀孕生子，到孩子这么大了，才突然被承认，她这种经历的人，本来就很难得到别人的尊重的。
只这一方面，她已经输给了简飞菲。
***
饭桌上很安静，夏草在神游太虚中忽然听到有人说了句“你觉得怎么样，夏草？”
夏草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抬起头来看着那个说话的人。
陈奚河也正在看着她。
他的神情淡淡的，并没有多少看自己未来儿媳那种喜悦的神情。
夏草窘迫得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这时她放在桌下的手被陈慕云轻轻地握住了。
“我说过这件事由我拿主意。”他的神色也淡淡的，和陈奚河如出一辙。
陈奚河冷冷地看了陈慕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饭。
夏草为自己的失仪而懊恼，却在这时看到陈母对自己笑了笑，又帮她夹了一筷子的菜。
“你多吃点，有身孕的人，这么瘦可不行。”
陈老太太耳有点背，在这时问了句“小惠你说什么？”
陈奚河拦住了陈太太的话头。
“小惠让夏草多吃点。”
陈老太太“噢”了一声，抬眼看了下夏草，点头称是。
“你妈妈说的是，你是太瘦了点。女人太瘦了，不好生养的。你多吃点，再给慕云生个儿子。”
***
夏草的手被陈慕云握得更紧了。
可是在这一刻，她忽然不想看到他的脸。
“奶奶。”她听到陈慕云说，“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要是夏草生的，我都喜欢。您呀，养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了，不要操心这么多事，知道吗？”
陈老太太在一帮儿女面前是个权威，在自己的这个孙子面前，却是非常的听话。
“是，是，是，奶奶不管。”然后又吩咐众人，“大家吃饭。”
***
饭后陈慕云立即提出告辞，然后不顾陈老太太的挽留，带着夏草和夏雪晨离开了。
陈慕云开车，夏草带着夏雪晨坐在后面，车没开出一会儿，夏雪晨就睡着了。
她的午睡时间到了。
夏草也觉得很累，这一趟陈家之行让她十分的疲惫，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陈慕云却在这时叫了她一声。
“夏草。”
她实在不想开口，好半天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种在来之前刚刚坚定下来的心，又在此时，有了轻微的动摇。
陈慕云在她“嗯”了一声后，却没了下文，只是默默的开着车。
夏草靠到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她的不开心，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可是陈慕云竟然都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
明明他一直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他今天终于发现，夏草其实还是不如简飞菲，所以，失望了？
他刚刚在老宅里，在众人面前对她的那些体贴和维护，不过只是替她维持了最后一点尊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