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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部分

玄武天下-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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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依不曾料到冥皇居然这么说,很是惶恐,忙道:“圣皇折煞盛依了,盛依无地自容。所谓君君臣臣,是容不得丝毫逾越的。”

冥皇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大冥王朝安定了,繁文缛节也多了,遥想当年,玄天武帝开创大冥之初,还与他的几个重臣结为兄弟,君臣之间,坦然相对,是何等让人称羡啊?”

盛依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沉默,心头暗忖冥皇究竟是为什么事而来?总不至于一大早来驿馆,就是为了跟他讲这些君君臣臣的道理吧?

“我这次前来,是向盛城主赔不是的。”冥皇忽然有了惊人之语。

盛依如闻惊雷,却有些呆了,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晌才回过神来的他,急忙跪下,道:“盛依有不是之处,请圣皇明言!”

冥皇再度将他扶起,道:“我是为香兮与九月的事向你赔不是的。”

盛依心头“咯噔”一下。

“其实,香兮早已失踪,并不在紫晶宫。”冥皇缓缓地道。

今天,冥皇所说的话,真是句句让盛依心惊。

“香兮公主她……”盛依道。

“她是在我决定将之许配给九月之后失踪的,至今下落不明。大冥冥皇的胞妹竟然会失踪,这事若传出去,显然大大有损大冥的威望,所以,我当时便下令知情者一律要严守这一秘密,只盼能在她成亲之日前找到她,我以为这不难做到。”

“公主她是自行出走,还是……”盛依遇到这样棘手的事,难免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冥皇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至今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自行离去。”

“会不会是……公主得知圣皇要将她下嫁给犬子,而公主却并不愿意,所以她……选择了回避?”

到了这份上,盛依终于决定把心里的念头说出来。

“或许……也有这个可能,我知道九月是一个出色的年轻人,可香兮公主恐怕未必了解,女孩子的心总是难以捉摸的,我平日也很少有时间照应她,也不知她平日里想的是什么。”冥皇说他这一次是以香兮公主的长兄与盛依相见,而此时他的言行也的确是一个在为妹妹担忧的兄长。

冥皇接着道:“我让人暗中查找她的下落,却毫无结果,而婚期却越来越近,若是到了成亲的那一日,新娘却不知所踪,那岂非要贻笑天下人 ?'…'无奈之下,我只有出一下策,让盛城主称九月患病,以拖延时间。”

盛依一直在为冥皇既想拖延婚期,又要由他们父子承担这样的责任而耿耿于怀,这时方才明白其中的内幕。

冥皇的坦言赤诚让盛依的不满之情烟消云散,若设身处地地为冥皇想一想,冥皇也的确有他的难处,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他们父子虽然受了一些委屈,但并无实质性的损失,为君王分忧,本就是作为臣子的职责所在。

至于香兮公主失踪后,盛九月与香兮公主的婚约还能否举行,又在何时举行,盛依也不太在意,就算最后冥皇不得不毁约,盛依也能接受。其实须弥城迎娶香兮公主是一件有利也有弊的事,这一点盛依很清楚。

于是盛依道:“为圣皇分忧,是盛依分内之事。圣皇没有事先将这一点告诉盛依,定是为势所迫。”

冥皇点了点头,喟然道:“对于此事我一直很内疚啊。”

盛依在得知真相后,心情反而不再像昨日那么沉重了。

冥皇接着道:“我之所以派出几名宫医前去须弥城,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一个人说一次谎不难,难的是为了这一个谎言不被识破,就必须以更多的谎言来掩饰这个谎言,我虽是冥皇,也不能例外。”

盛依心头有些感动,冥皇对他说这番话,可以说已是推心置腹了。

他盛依夫复何求?

他却不知,一场灾难早已在悄悄地等着他了。

冥皇这才道出此行的最终目的,他道:“我却没有料到,我派出几名宫医的举措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却因此而铸成大错。”

盛依不解地道:“圣皇的意思是……”

冥皇的目光与盛依正视着,他声音低沉地道:“我已接到须弥城飞传过来的消息,九月死了。”

“谁?”盛依问了一句,猛地醒过神来,顿时呆住了。

“不!决不可能!”盛依暴吼一声,须发皆张,双目赤红,模样甚是可怖。

盛依的反应早已在冥皇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一点也不吃惊,只是默默地望着盛依。

盛依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他以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冥皇,嘶声道:“他……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冥皇道,“当然,你我都知道,这不会是事实的真相,因为九月他原本就根本没有生病。一个本是安然无恙的人,经过医术高明的宫医的医治,却突然死了,谁都会怀疑这是宫医下的毒手。宫医一直深居紫晶宫,与世无争,当然不会与须弥城有仇,那么,这些宫医就应该是奉我的命令这么做的,是我想除去盛九月。”

盛依的眼中闪着骇人的光芒。

“但是,既然谁都能看出是我想除去九月,就说明我的手段太不高明了。用这种低劣手段的人,根本不配成为乐土的九五之尊!我自忖还不至于会使出这样低劣的手段。”

“你是想说此事与你毫无关系?!”盛依悲愤如狂,全然不顾眼前此人是大冥冥皇,竟以“你”相称!

“当然有关,如果不是我先让九月称病,后又派出宫医,杀害九月的人,未必有机会可趁。但现在,他却可以在毒害九月之后,让须弥城怀疑是我让人这么做的,挑起须弥城对我的不满,而凶手却安然无恙。”

盛依嘶声狂笑:“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吗?”

“你会信的。”冥皇沉声道。

两人就那么默默地对视着,不出一言,连时间仿佛也凝固了,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而盛依的嘶吼,竟没有引来冥皇身边的人。

良久,良久。

盛依终于开口了:“我要即刻回须弥城!”

冥皇点了点头。

“你不怕我回到须弥城之后,立即举须弥城之兵力,进攻禅都?”

“若我担心这一点,此刻就不会在这儿了;若你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你就让我太失望了。”冥皇声色不动地道。

盛依无言,目光阴沉。

清晨,天司禄府的后院中,鸟鸣声千转百回。

空气很清新。

姒伊的居室里,其贴身侍女正在为她磨墨。

一切准备妥当,那侍女将画纸铺在了案上,再将画笔交于姒伊的手中。

姒伊将画笔执在手中,却久久未动。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又怎能作画?

唯有姒伊的侍女知道,每日清晨作画,已是姒伊延续二年多的习惯了。

姒伊并非生来就双目失明,在没有失明前,她曾学过绘画。

以她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应是十分出色的,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但双目失明之后,她又何必再有此举?

姒伊仍未落笔,却忽然向她的侍女道:“这两年来,我画的画你都收好了吗?”

“收好了,小姐放心。”

姒伊微微颔首:“等我画满整整三年,就不再画了。”

姒伊还从未提过她有这样的念头,所以那侍女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画满三年就不再画了?”

“因为我曾梦见当我画够了整整一千张他的画像时,他便出现在我的身边了。那时,我与他天天在一起,又何须再日日画他?”姒伊道。

“小姐很相信梦?”侍女道。

“相信……因为我的梦境总是很美好。”姒伊幽幽地道,“当他出现在我身边时,我竟然可以看见他!”顿了一顿,又道,“昨夜的梦里,我梦见他,他显得有些不开心,可惜,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她说得有些入神,此时的她,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让冥皇头痛不已、在几股强大势力当中游刃有余的女子,而只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着美好憧憬的女孩。

“小姐夜夜都会梦见他,难怪能画得那么传神。”那侍女道。

“是吗?”姒伊微笑着道,“作画要意存笔端,画尽意在,融化意象,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所以传不传神,与双目能否视物并无必然的关联。若是让我画别的人,只怕是根本无从下笔了。”

话毕,笔锋已落,勾、擦、染、点、描……一气呵成,顷刻间,一个有着大致轮廓的年轻男子已跃然纸上。画极为抽象,难以细辨容貌,却能让人感到这是一个高大伟岸、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

“奇怪,这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侍女低声道。

姒伊不以为然地笑道:“他只是在我梦中出现过,你怎可能见过他?”

那侍女也觉得自己多半是看走眼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物行自外面进来,他一进来便道:“战传说已离开了天司禄府。”

“哦,他去了什么地方?”姒伊知道物行既然来向她禀报,战传说此行就有些特殊。

“不知他要去什么地方,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连爻意、小夭都不肯告诉,而且,他是在天还没有大亮时就匆匆离开了禅都。”

“他出了禅都?”姒伊大吃一惊,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明白战传说的用意了。照理,有爻意、小夭在天司禄府,他是不会轻易远离禅都的。

……

正如物行猜测的那样,战传说的确没有把此行的目的告诉爻意、小夭,其原因就在于他不想她们为他担心,因为他是要去九极神教昔日总坛所在地与勾祸相见。

勾祸修为盖世,杀人无数,性情不可捉摸,战传说与勾祸相见,可以说是生死难卜,如果小夭、爻意知道他是要去见勾祸,非但会担忧,而且说不定会全力劝阻。

他不想改变主意。

而且,这一约定本就是他与勾祸之间共守的秘密。

这些日子来,战传说一直在为小夭的安危担忧,之后又是赴祭湖之约,与血影一战后,他曾昏迷过一段时间。昨夜战传说记起自己与勾祸还有一个约定,曲指一算,才发现期约已到了。

如果今日天黑之前不能赶到九极神教昔日总坛,就是战传说失信了。

虽然对方是昔日人神共愤的勾祸,但战传说也不愿失信。更何况,勾祸还知道不少关于不二法门的秘密,这些秘密对战传说个人或许不太重要,但对天下人却相当重要,因为今日的不二法门的力量实在太强大。

战传说觉得时间紧迫,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所以他在天还没有亮便起身起程了,临走时他只叮嘱爻意、小夭不要轻易离开天司禄府。

战传说之所以敢暂时离开爻意、小夭,与天司禄昨日告诉他冥皇对自己的态度发生变化不无关系。冥皇态度改变的原因,战传说也能猜出一些。若冥皇不再持除他而后快的态度,那爻意、小夭留在天司禄府还是比较安全的。

要找到昔日九极神教总坛所在并不难,在九极神教总坛,大大小小不知发生了多少战斗,上演了多少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它曾经与禅都一样,备受万众瞩目。

战传说一路向南,再向东,雷厉而行,不敢有所耽搁。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战传说终于立足于滔滔赤河西岸。

赤河是人工开挖引水形成的河道,此举是在九极神教势力最盛时完成的,勾祸便以这条人工开挖而成的河道为 第一道防卫九极神教的屏障。

说来也巧,就是从赤河开挖通水之后,九极神教的势力开始哀退。有人说这是因为勾祸开挖此河,就显示了他起了固守自封、不再进取之念,一个失去了进取心的强者,是很难保持自己的霸业的。

也许,这只是巧合,却有好事者将两者牵连在一起,作牵强附会的解释。

赤河本是无名之河,勾祸 第一次大败时,乐土各族派全面进攻九极神教的总坛,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双方死亡无数,这条河的河水皆被染红了。

这一战,以九极神教惨败告终。众人杀尽负隅顽抗的九极神教弟子后,还不解恨,又放了一把火将气势恢弘的九极神教总坛烧得一干二净,最后连赤河也将之用土重新填上。

很难说此举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它只是一种极端情绪的宣泄方式罢了。

如果没有南许许,这场灾难也许就这样结束了。

但,事实却是南许许奉其师尊遗命,救起了勾祸。

勾祸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势力再次壮大,很快他便重新夺回总坛,并在原址建起更具规模、更有气势的总坛。

与此同时,勾祸也做了一件其实并无多少意义,但在他看来却不能不做的事,那就是将被填埋了的赤河重新开掘。

当昔日的河床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他们惊愕地发现,河床的岩石竟然已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有人说这是被鲜血染红的。

但鲜血染红这些岩石,何以经久而不褪?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当清冽的河水再一次冲刷河床时,河水被河底的岩石映成了一片血红色,仿佛在滔滔流动着的,不是河水,而是鲜血!

赤河之名,由此而生。

当勾祸第二次被击败,九极神教第二次被攻破时,又有人建议将赤河填实。但这一次,却被九灵皇真门的乙弗弘礼阻止了。

乙弗弘礼道:“此河虽不吉祥,却可告诫后人。”

赤河因为乙弗弘礼这一句话而保存下来了。

此刻战传说立足于赤河西岸,只见河水暗红如血,残阳斜照,水声呜咽,让人心生怆然之感。

目光越过赤河,便可见九极神教的总坛遗址了。

木质的梁、柱可以烧去,但残壁断垣仍在。无数的房屋一层层地向后铺开,延绵不绝。黄昏的光线很是暗淡,所能看到的九极神教总坛只是一个大致情形,这反而可以遮掩它的破败,只大致地勾勒出昔日的轮廓。

曾让乐土武道为之色变的一代魔主,此刻会在哪儿等候他呢?

战传说收回了目光,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飘然掠过赤河,走近九极神教总坛。

九极神教的总坛建在一座坡度不大的山上,成百上千的建筑呈翼状向两侧展开,就像是一个巨人欲拥抱天地苍穹。

九极神教的总坛正面所对的,是一马平川。

所以,九极神教的总坛虽然地势不高,却有睥睨众生的气势。

步入山门,可见路旁有巨大的已折断成数截的石柱,当年,甫入九极神教的总坛,便可见一对石柱相对耸立,高逾十丈,直指云霄,何等气派!

战传说的目光却未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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