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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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雨缓缓闭上眼睛,又一次强烈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就这样吧,让痛苦的折磨来的更猛烈些,让自己失去意识、停止心跳吧,死在一个陌生人的车里,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惜,这辆车最终还是没有把她带向地狱,而是安安稳稳的开到了目的地。
神智昏沉的文雨被司机出声唤醒后,缓缓的打开车门下了车,机械式的往前走,身后司机提醒她还没有付费,她也充耳不闻。
恍惚中,好像看见有人迎面奔了过来,炙热的眼神和熟悉的面孔,让文雨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身子也不听使唤直往下坠。
胡泉一步抢上来把她接在怀里,看她遍体鳞伤浑身滚烫,吓得脸上变了色:“你怎么受伤了!亦雯,你醒醒啊,亦雯!”
文雨却早已经彻底昏迷。
第54章 五十三、回头太难(中)
文雨因为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昏倒在家门口,正好被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胡泉撞见,立刻把她送进了医院。
用上药物以后,文雨的体温渐渐下降,只是仍一直昏睡不醒,胡泉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边,如果文雨不能平安苏醒,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他也不会在意。
傍晚的时候,亦雪和玉鸣赶来医院看望,胡泉这才有机会询问事情的全部经过。
亦雪委婉客观的把自己知道的事完整叙述了一遍,不隐瞒也不夸大,只是对一些会刺激到情绪的细节,尽量一言带过。她一边说着,一边细心的观察着胡泉的反应。
结果身旁的玉鸣都已是强抑愤怒的表情,胡泉的态度却并没有明显的起伏,眼睛一直失神的望着别处,即使听到吴向远舍身救正宏时,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听亦雪讲完,胡泉久久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他用复杂的眼神望了一下病床上的文雨,就转过身来说道:“小雪,你替我在这里守一会,”又对玉鸣说道:“你跟我出来,我想跟你谈谈。”
“嗯。”亦雪略想了一下立刻答应下来,玉鸣则是什么都不问就依言而行,跟着胡泉离开了房间。
两人走后没多久,文雨便悠悠醒转,一睁眼看见的是亦雪,有些意外。
“小雪。”她轻唤一声。
“姐,你醒了?”亦雪柔声问道,“身上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面对一连串的追问,文雨一时有些茫然,环顾完整个房间,才皱着眉头虚弱的问道:“我怎么又在医院了?”
“你伤口发炎,又淋了雨,所以发了烧,是表哥送你来的。”
文雨无力的点头,渐渐想起了早上在家门口遇到胡泉的情形。
好像自从回来以后,她就成了医院的常客,如果只是自己生病生灾倒也罢了,偏偏身边的人也一再遭遇意外,这种遍布各处的白色和刺鼻的消毒药水味,简直变成了她的噩梦。
心神才刚刚归位,她立刻紧张的说:“小安,小安还在医院,我要去看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床,结果因为起的太猛,脚还没沾地,就觉得天旋地转,差一点又要摔倒在地。
正安住在另一家医院,文雨这种状况,恐怕连这个房门都出不了,更不可能赶过去。所以亦雪努力安抚着她:“别急别急,我也是刚从那边过来,医生说小安的状况很稳定,还有苏姨在那边守着,你先别担心,等身体缓过来我陪你去看他。”
听到苏瑾在,文雨的神色不禁黯然下来,但是也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苏瑾的确要比自己更有能力、也更有资格待在正安身边,所以没有再坚持,只让亦雪把自己扶坐到窗户前面。
外面昏黄的天色已经被罩上一层灰黑,各色霓虹灯光也渐渐亮起,透过玻璃映照在文雨的脸上,显得她愈发憔悴。
亦雪体贴的为她披上了一件外套,文雨转过头看着她:“你表哥呢?”醒来以后还没见过胡泉,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他又会是什么态度,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刚刚和玉鸣出去了,说是有话要谈。”亦雪答道。
“玉鸣也来了?”
“是啊,”亦雪在文雨身旁坐下来,注视着她,声调低缓的说道,“他一听说你出了事,就立刻要赶来看你。”
文雨正在好奇胡泉和玉鸣的谈话内容,所以没有注意到她的话。
亦雪眼眸低垂,扶着文雨的手,轻唤一声:“姐……”
“嗯?”文雨回过神来,看见亦雪满是担忧的神情,收回心神问她,“怎么了?”
可是面对追问,亦雪却又重新把头低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会让一向聪慧恬淡的亦雪这么为难呢?文雨略一思忖,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跟我说玉鸣的事?”
亦雪并没有因为被猜中心事而表现出惊奇,只是深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觉得玉鸣跟以前比,性格变了好多,自从耿叔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他笑过,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埋头工作,几乎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好像就是在靠这种方式来麻醉自己。本来以为等时间长了,伤痛慢慢平复以后,他会重新好起来,可是没想到现在反而越来越严重,我知道他心里装了太多事,我很想帮他,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亦雪顿了一下,黯然说道,“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文雨心里一沉,双眉皱的更密。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玉鸣的感受,失去亲人的悲伤,就如暴雨洪灾一般具有强大的破坏力,可是不论来时多么汹涌跌宕,天长日久,也总会被蒸发干涸。可是愤怒却像猛火,哪怕只是星星点点,也会点燃熊熊大火,贪婪的蔓延和吞噬,所有一切都会在顷刻之间被化为灰烬。
过去这么多年,文雨就一直忍受着这种水深火热似的折磨,时至今日不但一刻也没有停止,甚至愈演愈烈。难道玉鸣,也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吗?亦雪真的已经知道他全部的心事和秘密了吗?
文雨看着愁眉不展的亦雪,也体会到她的无助和焦虑,可是玉鸣心里所经受的这种折磨,根本不会因为有人分担就会有所减轻的啊,即使是亲如爱人。
文雨虚弱一叹,无力的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悲伤,恐怕也不会有这么持久的打击。”
亦雪似乎知道她话里的深意是什么,所以并没有任何困惑的表情,只是语气诚恳的说:“姐,你帮我劝劝他,也许他会听你的。”
文雨又变得茫然:“劝他什么?”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有什么能力去劝说别人?
“劝他振作起来,不要再纠缠过去不肯放手,”亦雪急切的说完,目光盈盈看着文雨,“人死不能复生,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他再这样一意孤行,不停的折磨自己,也只会让活着的人为他担心难过。”
文雨默默的听着,只觉得这些话,更像是在对自己说的,她心中凄苦,已无法言语。
话说到这里,亦雪已不想轻易放弃机会,她注视着文雨脸上的表情,楚楚说道:“我真的担心,如果他再这样下去,万一发生什么事……,他妈妈怎么办?我怎么办?”
至此,文雨终于明白了亦雪所有的顾虑,原来她真的知道所有的内情,更知道玉鸣不能接受耿叔死亡的原因。昨晚发生的激烈冲突,已经深深影响亦雪,她是真的怕了,怕文雨和正宏之间的仇恨和矛盾,会蔓延到玉鸣身上,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帮他抽离。
文雨又何尝不想抽离,可是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根本无法回头。她无力劝阻玉鸣,更无力安慰亦雪,不敢给她希望,也不忍让她失望,只能继续保持缄默。
好在善解人意的亦雪,对任何事都不会过多逼迫勉强,她只是将自己的诉求清晰准确的表达出来,不等文雨表示答应与否,便点到为止不再说话。
这样的性格,让文雨感到轻松的同时,却也说不出的难受。
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文雨如今想来仍心有余悸,她并没有后悔自己的行为,却难免觉得后怕,她是恨正宏,可并不想给他陪葬,如果不是吴向远挺身而出,后果恐怕真的不堪设想。
吴向远……,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这三个字带给文雨的震动,从来不曾减轻,愤恨、感激、厌恶、担心,几乎所有的矛盾情绪,都能被他牵扯出来,永远剪不断理还乱。
“小雪……”文雨轻唤一声,鼓足勇气问亦雪,“吴向远受的伤,严重吗?”
亦雪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才说:“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伤口也已经缝合包扎好,不过二姐不放心,非要让他住在医院。”
文雨重新又把目光转向窗外,装作不经心的问:“他住在哪家医院?”
“你想去看他吗?”亦雪却反问道。
“想看谁?”这时胡泉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听到了亦雪的话,好奇的问。
文雨心里一慌,立刻抢着回答:“小安,我想去看他。”说话的时候,只盯着胡泉,根本不敢正视亦雪不解的眼神。
胡泉信以为真,于是故意板起脸,很严肃的说:“都已经这么晚了,你哪也不能去,好好休养一晚上,等明天身体状况好一点再说。” 文雨只好乖乖答应,不再反驳。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时,玉鸣和亦雪便告辞离开。
胡泉汲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决定留下来给文雨陪床过夜,免得她又会因为无聊发闷,就瞎折腾自己。就算文雨一再抗议,说这次情况不同,自己行动无碍,根本不需要人陪,他也充耳不闻,一意孤行。
等剩下他们两人时,文雨好奇的问他:“你刚才跟玉鸣出去说什么了?”
胡泉像是早有话准备说,于是安置好她之后,也在对面款款坐定:“我向他了解了一下你们公司的情况,”简单交代以后,他看着文雨,郑重的问,“正宏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该来的始终要面对,文雨的脑子里也一直盘旋着这件事,只是一连串的重创之下,她早已没了主意,被胡泉一问,更加觉得愁苦郁闷:“我也不知道……”
“难道你不想拿回公司了吗?”胡泉突然反问。
第55章 五十四、回头太难(下)
“我当然想,”文雨脱口答道,似乎从胡泉的神态里看出了某种希望,急切的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方法是有,”他开诚布公的说,“你可以提出召开一次股东会议,罢免正宏的总经理之位,重新选举。毕竟现在你才是最大的股东,如果再加上小安那一份,已经拥有最高决策权,绝对有这个资格。这么做可能有些强硬,但却是最为直接有效的。”
胡泉说的很轻松,文雨听完以后,心里的烦愁却并没有减轻:“所谓的股东,还不都是我大伯一家人,我现在已经跟正宏彻底决裂,他们还会站在我这边?还会愿意配合我吗?”她真的没有这个把握。
“不配合最多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根本影响不了结果,”在胡泉看来,这也并非是不可逾越的难关,“只要你拿到公司大权,就能以职务侵占罪来起诉正宏,就凭现在这些证据,已经够他受的。”
文雨深深注视着他,嘴角泛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胡泉猜不透她这个表情的含义,只好问:“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又要劝我息事宁人,用躲避退让的方式来换取相安无事。”
“那说明你还不了解我,”胡泉说道, “‘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这是老子的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是孔子的话,连两大圣人都这么说了,像我们这种俗人还有什么理由当东郭先生呢?”
居然连古代先贤都被他搬出来,文雨已经忍不住在暗暗发笑,心里明明觉得欣慰,表面上却仍假装质疑,反问他:“愚善比真恶更可恶,这道理我懂,可是……真的连宽容也不用提吗?”
不知道胡泉是否已经听出话里挑衅和试探的味道,他只是一改笑颜,正色道:“宽容,是在对方俯首认罪的时候才有资格讲的话,原谅的前提,也必须是对方停止伤害,现在这种局面,如果想要自保,就只能反击。”
文雨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胡泉语气放缓转而说道:“所以在我看来,对付正宏并不是问题,可是扳倒他之后呢?对于整个海森,乃至你们沈家来说,这都可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更加郑重的问,“你真的决定要弄的鱼死网破?”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最后几个字重重的击在文雨的心上,激起了她所有的焦虑和惶恐,半晌后抬起头来,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记得你说过,可以聘请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公司,”文雨看着他,恳切的说,“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过来帮我?”
原本还镇定自若的胡泉,脸上突然闪现出复杂的表情,长久的沉默过后,仍没作任何表态,只是站起身来握着文雨的手说道:“现在很晚了,你先睡吧,明天再说。”
刚刚还说的那样坚决果断,为什么又突然变得这样犹疑不决,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实在令文雨捉摸不透。
但是经历过胡泉生日那晚的争吵之后,她和胡泉的关系虽然恢复如初,两人之间,却似乎多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隔膜,让她始终不敢触碰,总是在接近任何深入的话题之前就早早止步,所以见胡泉已经转移话题,虚弱困乏的文雨也只好暂时把疑惑放回心底。
高烧完全恢复以后,文雨第二天就离开医院去看望正安。
苏瑾已经放下自己工作,每天都守护在正安身旁,文雨无可避免只能面对她,没有愤怒的争吵,更没有亲昵的对话,只是彼此都尽量克制着情绪,默契的保持着一份距离,谁也不曾越界。
正安身上的伤势,虽然已经稳定下来,但是日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却仍是未知。
没有人敢把这件事告诉他,正安自己却好像已经有所察觉,每天安静的躺着,表面上看起来情绪平稳,整个人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常常一个人呆呆的看着窗外。
文雨看在眼里,满是心痛,对正宏的愤恨只增不减,无形中也更加坚定了要对付他的决心,并且开始按照胡泉的建议,按部就班的对海森最核心的领域进行渗透。
胡泉除了还是没有答应担任总经理一职,其他事情则是倾尽全力去做,有他和玉鸣合作,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