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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渺渺兮予怀-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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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渺回头瞄了一眼,只见先前还看不见影的黑色汽车忽然飞速赶了上来,她叫倪翼小心,等他反应过来却来不及躲闪,左边被同行的车挡了路,本能往右边闪,车速本身快,轻巧一转,便冲出路基,底盘砰一声卡在石头上。
温渺蹦得老高,头磕着顶棚,牛奶洒了半盒,惊魂未定地看着倪翼拍方向盘骂人。等俩人下车时,季邺南已站在车头等待,隔了墨镜看着温渺,说:“医院九点有一单子需要签字,你还有二十分钟。”
温渺诧异,他怎么知道签字的事儿,再看倪翼,正蹲下身检查轮胎。这种时候绝不能抛弃盟友,于是她拒绝上季邺南的车,作势要和倪翼一起等。倪翼歪了头,在阳光下眯着眼睛骂她:“傻啊你,等我这好了黄花菜都凉了,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
她只好不情不愿上了季邺南的车,他戴了茶色墨镜,看不清什么眼神,但是从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也能看出,这人正幸灾乐祸。温渺看向窗外不理他,他扯了纸巾往她胸口探去。
温渺抗拒:“别动我!”
由于抗拒得过于激烈,手动腿动,浑身都动了一遍,所以导致她捏在手的半盒牛奶又抖出来三分之二,顷刻间洒了一裤子。
季邺南笑出声,嘴角扩张的轮廓魅惑人心,他仍然坚持递给她纸巾:“那你自己擦。”
温渺气急败坏,活生生将一张纸巾搓成碎屑,却丝毫搓不掉牛仔裤上的印记,濡湿的部位刚好在大腿一侧,看上去格外尴尬。她穿了高腰小外套,没有多余一寸能遮挡,情急之下便用手扇,横扇竖扇来回扇。
季邺南开了车窗,修长的手指把着方向盘,手腕上的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时不时偏头瞟她一眼,露出十分愉悦的笑:“唉,别扇了,你那没用,不如用嘴巴吹一吹。”
她终于偏头看着他,澄澈的眼睛带着浅显怒意,他却笑意更浓:“够不着啊,我给你吹吧?”
面对这样的季邺南,温渺觉得很陌生,他从来走得是高冷路线,狗腿卖乖的向来是她,如今俩人却反了过来。
想起之前的经历,她拂了拂头发,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不是你的宠物,不顺心了爱理不理,等记起了又挥挥手招来。从老头儿出事之后我就想明白了,也分清楚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以前你对我来说很重要,甚至比我的命还重要,我总以为没了你会活不下去,事实证明,没了你我可以活得更好,我不想再失去自我,我想要更好地生活,你懂吗?”
他却反问:“你说分清楚了什么是最重要的,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
“像你一样啊。”她笑,“比任何人都更爱自己。”
季邺南看着前方,敛了笑意的脸在晨曦下愈显轮廓分明。从知道季渊的死可能和温如泉有关系的那时候起,他用了好几年去试着不爱,最终却败了给了自己,然而在她眼里,他最爱的却是自己。
汽车转角,停在医院门口,温渺打开车门的瞬间听见他说:“以后说话注意点儿,给自己留条后路,因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声音是带着笑的,等她转身看去,他却已驱车离开。

第四十五章

温渺头也不回上楼,却在二楼窗户看着他驱车离开。她想起很久以前,那时她还不知天高地厚追着他到处跑,而他对她总是爱理不理,找借口约他出去玩,堵在宿舍门口仨小时,夏日炎炎,连宿管大爷都看不下去了,说小姑娘你傻啊,打个电话不就完事儿了么,她一句话不说,只冲大爷摆摆手,要有这么容易,她早把人搞到手了。
等到夕阳落山,蝉鸣四起,仍旧不见踪影,那幢楼本来住得人不多,一来二去大家都认识她,有打完球的路过,还和她打招呼,说美女你又来等人啊,她蹲在地上,撑着一颗快爆炸的头,一一笑眯眯回应。
后来碰上晚归的周礼,看见她时吓了一跳:“靠,你不会又等了一天吧?”
她站起来时晕晕乎乎:“你代我捎个信,告他周六晚上工体有演唱会,我这儿两张票,不见不散。”
周礼骂她蠢,说:“老季自驾游去云南,都走了两天了,你不知道?”
她头痛得要死,听见这消息几乎连心都死了,也不理他,直接回了家。这回中暑,在家歇了两天,到了周六,早没心思看什么演唱会,连票都不知被扔去哪了,倒是在家看了一晚上电视。
隔天去跑去宿舍楼打探情况,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却被那天打球的小子通知已经回来了,她正兴高采烈,却被泼冷水:“你回吧,他这会下不来,正搁屋里补觉呢。”
出去一趟肯定累,等他醒了再说吧,她正打算走,却听那少年又说:“也不知他什么毛病,计划走半个月,还不到一礼拜呢,这就回来了,而且还挺着急,连车都落云南了,买机票回来的。你猜昨儿怎么着,大半夜的,快三点了,人打电话叫我去工体陪他喝酒,你说他毛不毛病,敢情这大老远奔回来就为了看一演唱会?”
他总是这样,在她做好熄灭内心火焰的准备时,突然往那簇火上浇了油,只需一点,她便瓦解,重新燃烧得生机勃勃。可时间长了,那团火总会灭的,要么借他的油轰轰烈烈燃烧成灰烬,要么在油尽灯枯时自我毁灭。
她正想得入神,万紫千突然来了,朝她肩上拍了一掌,接着向监护室里望了望:“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她焉焉的:“没什么。”
万紫千也不看她,语气却十分肯定:“你不说我也知道,准是为情所困了,你别瞪,瞪我没用,我刚和那开大奔的主人打了个照面,就在门口,一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就知道和他有关系。”
她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你们纠缠这么多年,没那么容易就分开,好多东西彼此都习惯了。”
温渺反驳:“习惯是可以改的。”
万紫千理着大衣,笑了一下:“吃饭也是一习惯,你能改么?”
她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而另一边,在玉渊潭,菜已经上桌了,却迟迟不动筷。
老先生疑惑不已,对季邺南说:“不早说饿了吗,怎么不吃饭。”
他笑:“再等等,还有一人。”
老先生问老钟:“还有谁?”
老钟也笑,一碗碗替他们舀汤:“是贵客。”
他不太乐意,抱怨道:“你们说话绕什么弯子,问谁答谁就是了,都不如郝东升来得好。”说着,似想起什么,“郝东升呢?那老小子好长一段不来看我,今儿吃饭怎么也不在?”
老钟打着哈哈:“单位事儿多,大概是忙的吧。”
将说到这,院门嘎吱一声打开,季邺南遂捉了筷子,道:“到了。”
老先生看着信步闲庭的秦钦由远至近,脸色渐渐沉了下去,秦钦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季邺南夹菜吃,边吃边说:“您这藏得够深啊,儿子回来老长一段,谁也瞒着。”
他淡淡道:“没人瞒着,他爱干什么我不干涉,往我这儿跑了好几趟,恰好你不在罢了。”
季邺南头也不抬,扒了一口饭,似吃得很香,对秦钦说:“三环那地刚落空,博物馆新址就定下来,跑这几趟还挺管用啊。”
秦钦也打太极,笑脸盈盈回道:“我的确是跑了好几趟,不如你聪明,不用调查就了如指掌。”
再看秦孝,一脸褶子都遮不住满脸不开心,他没想到季邺南会这么快知道秦钦的存在,且还把人叫回来吃饭,从刚才那对话也能看出,季邺南准是知道了秦钦找他这个爹办了不少事。这人是在防他呐。
这顿饭有人吃得开心,有人吃得不开心。饭后季邺南坐沙发里喝茶,老钟满腹心思,总算逮准了机会,不经意凑过去:“季先生那事儿,不查了?”
季邺南偏头看他一眼:“消息挺快。”
不是他消息快好吧,已连续好几次要汇报最新消息,都被他不感兴趣的样子打了回去,跟往常积极主动的样子全然相反,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事儿,还是顾佳靓托老钟问的,她弄了好些最新资料,把自己搞得像一女特务,基本已经从内心深处开始怀疑顾清明实际上并不清明了,哪知季邺南这头却像被戳了眼的气球,无精打采不说,还越来越不想搭理她,她怀疑是上次车祸的事让他生气了,这才以调查为借口让老钟打探打探口风。
老钟再三思索,说“这样不妥啊,这事儿眼看有了些眉目,在这节骨眼儿上慢下来可不好,依我看还得抓紧,错过这时机可就麻烦了。”
他却拎了遥控器,有下没下地换台:“我想通了,人生在世,要及时行乐,该怎么过怎么过,人死不能复生,查与不查也不能救活他。”
老钟懵了,这少爷走得是什么路数,他怎么越来越不懂了,心心念念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不是他吗,怎么这会儿及时行乐又变成他的人生信仰了。
“你也别费劲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也别提。”
他态度坚决的样子,又当着别人的面,老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找了个机会,把这些话转述给了顾佳靓,当是交差。可他心里也不安生,跟了季渊那么多年,俩人像亲兄弟般,好好一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倒十分愿意找出真凶,为季渊洗个清白,所以这事儿上他虽然不再劝解季邺南,却也并没反对顾佳靓独自暗中调查,甚至在该出手时还默默给予其帮助。

第四十六章

下午秦钦卡着点儿先离开,说是学校有课,实际跑去博物馆接人。夕阳西下,他在格子衫外套了件宽松毛衣,依旧穿着牛仔裤,手里拿着车钥匙,身后停着辆马志达。风一过,脆黄的树叶漫天飘零,他靠着车头,就那么看着另一辆车飞驰而来,季邺南不喜欢开慢车,这点儿像他的做事风格,决断讲究效率。
等到汽车靠边停火,将落地的叶子又被横扫一片,秦钦微笑看他半开了窗吸烟,两人相顾无言,几分钟后温渺出来,选择自然显而易见,季邺南对此毫不意外,只不紧不慢跟在后,全不像上次急速追赶。
车上的温渺摘了围巾,笑着问秦钦:“你怎么来了?”
“找饭吃来着,上回不是说好了,你空了请我。”
她咧了嘴笑,露出洁白的牙:“你这也太自觉了吧,自己找上门来,也不提前问问我有空没空。”
他瞄了眼后视镜,放大笑容:“这不专程来问了么。”
“那也不行,我得先去趟医院,完了再说吃饭的事儿。”
他说:“我知道。”接着瞄她一眼,漫不经心提点:“别老看后面,正因为你总盯着,他才寸步不离跟着。”
温渺刹那间窘到极点,像是偷盗被抓了现行,此后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再也不朝那后视镜看一眼。再说话时语调也变高了,一副很享受聊天的样子。
秦钦也不点破,到了医院下车,她直往楼上奔,他不满地叫她等一等,于是回头等着,再扫视一圈,满满一停车场,除了他们,哪有新进车的影子。
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和秦钦并肩上楼。过了楼梯拐角,有一很长过道,她没注意秦钦在身旁说了什么,只一抬眼便看见坐在等候椅上的季邺南。
他交叠了腿,懒洋洋地看着温渺,指了指身后道:“准备好了。”
温渺说不出来什么感受,机械地去了房间换衣服,再一言不发进了监护室。隔着玻璃窗,俩男人看着一姑娘在房间里给她爸擦手,她久久盯着躺床上的人,似有很多话要说,又像似已经说出来,他们却听不见。
秦钦摸了摸后脑,不紧不慢道:“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趁早放手吧。”
季邺南笑,也不看他,说:“你们在一起就会有好结果?”
他想了想,说:“我不会把她让给你。”
他笑意更浓:“不需要你让,她本来就是我的。”
秦钦看着在房间里忙碌的人,说:“这事儿谁也决定不了,还得看她。”说着偏头看着他,“找个机会,我们谈谈。”
他的手指一下下敲点着扶手,像似打发无聊的时间,接道:“这不正谈着么,还要什么机会。”
秦钦无言,早听说季邺南这人很狂傲,却没料到狂成这样,人姑娘都不搭理他了,他还摆出这势在必得的样子给谁看。于是便不搭理他,片刻后温渺从监护室出来,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季邺南站起来,揽了她的肩往外走:“走,带你吃点儿东西。”
她站住没动,从他身前撤开,挽了秦钦的胳膊:“不是说好我请你么,走吧,我这会儿有时间了。”
秦钦笑意盎然,拎了小姑娘闲庭阔步往外走。季邺南却不当回事,不紧不慢跟着。到了餐厅,温渺扯着秦钦快速闪了进去,他依旧不慌不忙,被迎宾拦下,只扬了扬手指:“找一朋友。”
美丽的迎宾姑娘便礼貌放行了,他死皮赖脸地插了一座儿,拎着菜单一顿乱翻,对面俩人商量半天,点好了菜交给服务员,秦钦率先绷不住,笑着应付他:“不来点儿什么?”
“什么都行,你们随意,我不挑食。”
温渺咂舌,原来一个人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程度,顿时也领悟到了,当年她自己的厚脸皮是多么令人讨厌,也瞬间体会了季邺南当初讨厌她的心情。跟他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弱爆了,起码再怎么讨厌,他从来没有动手打人,而她此刻却很难控制住自己不要把菜单本往他头上扣去。
等到菜端上桌,他居然还第一个动筷子,她怨愤不已,夹了一块黄酒焖鸡,却被他阻止:“别吃这,待会醉了。”
这玩意儿放锅里弄熟了,哪还有什么酒精度,她很不耐烦:“醉不了。”
“醉了你能知道?还是你就打算跟这儿大念绕口令?”
温渺没吭气,换秦钦接话:“你还有这爱好?”
季邺南说:“职业病,早以前读书那会儿就这样。”
温渺皱眉,已十分不满,却见季邺南掏出手机接了一电话,这通电话接完,他脸色全变,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当即撂了筷子,站起时还带翻了餐桌上的酒水牌,接着哐当一声砸进菜盘里,汤水四下溅开,往他裤子上沾了些,他却头一回没有因此皱眉,只沉着一张脸随意拍了拍,接着便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这电话是老钟打的,说郝东升在北四环被车撞了,情况很严重。他紧赶慢赶去了医院,却不知严重到如此地步,竟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抢救室的担架床上全是血,白色被褥盖着脸,只余一只半垂在外的手。
老钟掩面抹了下眼睛,抖着声音说:“他刚度完假,下了飞机就叫我去接他,我接了电话立马去机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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