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侍寝-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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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除夕那夜,独自行在寒风里,可是听到他说“我在”,顿时就有了勇气。
这次也是如此吧,他虽不能与我并肩同行,可他一直在啊!
再过三日,国师算定了册封大典的吉日,八月初八。
皇上连续召见沈相多次,终于商定了入沈家宗谱的日子,四月二十,如今已是三月底。
想到沈家,我就不由地来气,书院是沈家所烧,凤身因沈家而起。
沈清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三五载接我出宫,还说欠我的债,他会分毫不差地替我讨回来。
我倒想问问他,这笔债,他如何替我讨?!
☆、39要忍耐
四月二十日;一大早,飘起了如牛毛般的细雨,天上的乌云重重压在头顶,教人喘不过气来。
皇上派了四个禁军;一辆黑顶平头马车送我到了沈家,伴着我一同回去的是朝云与眉绣。
久违了的管家徐福等在门口;看到我,恭敬地行礼。
半年前,我要向他行礼,如今却倒了个儿。
沈府西北部有片茂盛的松柏林;沈家的宗祠就设在林里。
沐浴在细雨中的松柏林有着别样的古意与幽静。林间铺着的青石板路;印满了毛毛细雨的湿痕;蜿蜒曲折,直通向宗祠的院子门口。
沈清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未打伞,雨丝落满了他的发梢与肩头,像洒了层银粉。
他的眼眸一如既往地充满着温暖与关切,此时更多了些欣喜。
我尚未开口,便觉得右臂一疼,是怕路滑而搀扶我的朝云,无意识地攥了我一下。
半年多不曾见到沈清,她紧张又兴奋。倒让我,将几欲脱口的话咽了下去。
两个小厮上前拉开沉重的黑漆木门,而后训练有素地立在两旁。朝云与眉绣躲在屋檐下避雨,跟随的禁军则随意地站在门口。
沈清看我一眼,道:“进去吧。”率先踏入门槛,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祠堂两边墙壁上嵌着的松油灯,幽幽地发出昏黄的光,照着供案上密密麻麻的牌位。最前头也就是最新的牌位上面用朱漆写着,沈怀远之位五个楷体字。
沈清燃了三支香,恭敬地插、进香炉,低声道:“今日阿浅归宗认祖,请列祖列宗保佑她顺心如意,此生平安。”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又燃了三支香,递给我,“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归在二叔名下。二叔泉下有知,定会欣慰。”
沈怀远就是沈家二爷。
蓦地记起来,皇上说过,二甲进士出身并不辱没我的身份。沈相沈念恩明明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难道皇上当时说的就是这位沈二爷?
凭心而论,若归在沈相名下才更适合皇后尊贵的身份吧,可皇上却偏偏那样说。难道他认识沈二爷,知道我是沈二爷的女儿?
“快去上香。”沈清轻轻推了我一把,唤回我飘远了的思绪。
学着他的样子上香磕头,只是我并无话可说——沈家不但没让我顺心如意,反而带给我那么多麻烦。
我并不期望沈家祖宗能显灵保佑我。
礼成,起身。
沈清微笑着看向我,“今后你就是沈浅了。”
呵,沈浅。
猛然醒悟到,我的名字与沈清,沈净一脉相承,都是水字旁的。难道我的名字……
沈清似是了解我的想法,温和地说:“你的名字是二叔所取。二叔跟婶娘初次相见是在梅林里,因我的名字有个清字,二叔就给你用了浅字,暗合了林君复的咏梅诗。”
听起来,像是有情有义的样子。
我讥笑道:“既然如此,沈二爷为何不肯娶了我娘,为何不认我?”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沈清凝肃道,“二叔从不曾忘怀于你。我幼时,父亲忙于政事,娘身子孱弱,素日多由二叔陪伴,二叔常感叹,不知你长成了什么样子。”
“哼,只是想想有何用?”我又忍不住嘲讽,“若非我爹辛辛苦苦地拉扯我,单凭沈二爷念叨两句,我就长大了?”
沈清叱道:“阿浅,你怎如此说话?”
他竟呵斥我。
我怒道:“我又不欠你的,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倒是你,口口声声说三五载之后接我出宫,事到如今,你如何实现你的诺言……我虽见识浅薄,可也没听过哪朝哪代有皇后离开皇城的?”
沈清眼里的怒意瞬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怜惜与无奈,“阿浅,你且忍耐……”
“忍耐?皇上的年纪比沈相都大,你让我怎样忍耐?”忍不住尖叫起来。
沈清忙近前捂住我的嘴巴。
我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正好对着他又捶又打,沈清沉默着,不闪亦不躲。
直到我气散了,手也乏了,他才低声道:“忍不了也要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看着他笑,“你放心,我不会自寻死路。我要看着你们一个个跪在我面前磕头行礼。”撂下这句狠话,转身就走。
走出祠堂才发现,雨竟然大了,像是天幕被撕开个大口子,雨水飘泼一般往下倒。
不管不顾地走在雨里,仰着脸,任雨水冷冷地浇在脸上。
正好,省得再用沙子迷了眼做借口。
一把描了山水画的油纸伞出现在头顶,朝云轻声道:“雨下这么大,当心染了风寒。”
“你放心,就算真病了,我也绝不会连累沈清。”
朝云咬着唇,什么都没说。
虽在沈家住了近半个月,可我对沈府并不熟悉。也不管前面是哪里,只没头没脑地走,朝云撑着伞紧紧地跟着。雨水打湿的裙子绊了她的脚,朝云扑倒在地,手里依然高举着那把伞,似是要遮住我。
终于停住步子,俯身去拉她。
朝云甩开我的手,自己撑着地站起来,“阿浅,你说,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对大少爷好一点?”
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沈清落汤鸡一般站在雨里,竟也是一路跟着走了过来。
我承认,我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在别人面前,我谨小慎微大气不敢喘,惟独在沈清面前,我总是张牙舞爪地讥讽他嘲弄他。我吃准了,他不会发火,不会生气,甚至也不会铁了心不管我。
我凭什么这么对他,沈家欠我的,可沈清并不欠。
迟疑着走过去,却不知该说什么。我从来没对他有过好脸子,也没有过半句好话。
沈清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傻傻地笑了,“阿浅,你都淋湿了,前面就是小净的住处,让朝云带你去换件衣服。”
是啊,他真傻。淋得比我还湿,比我还狼狈,竟然只惦记着让我去换衣服。
我怎么会有这么个傻哥哥?
可是,我仍是什么也没说,只对朝云道:“去把衣服换了吧。”
朝云点点头,伸手来扶我。她的掌心有抹红,许是方才跌倒蹭破了皮。她也没顾上擦一擦。
天空,大雨滂沱,我的心丝丝飘着小雨。
临近拐弯时,忍不住回头看,沈清仍站在原处,脸上带着笑,眸子是那么亮,那么暖,就好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温暖而明亮的晨阳。
半年不见,沈净仍然孱弱得如弱柳扶风,可身量却高了许多,几乎与我齐平了。她的衣服,我穿着长短正好,就是腰身紧了些。
丫鬟熬了浓浓的姜茶过来,沈净亲自端给我,声音若黄莺出谷,“姐姐,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我忙道谢,笑着接了。
她使个眼色,丫鬟们行了礼,鱼贯而出。屋里只剩下我与她两个人。
沈净道:“去年选秀,父亲本来让我也参选,可惜那几天我身子不好,就没去成。”
我吃了一惊,沈相怎会让她进宫?
沈净笑笑,“父亲说,姐姐自幼受了许多苦,让我进宫跟姐姐做个伴儿……我也是沈家人,自当为父亲分忧……大哥也同意。”言语间,似有些歉意。
为什么,是因为没能与我作伴?可我并不需要她,她那样小,刚满十三岁。
轻轻啜了口姜茶,里面放了冰糖,喝到嘴里,甜丝丝的,咽进腹中,暖洋洋的。想了想,道:“去年皇上看中的秀女都很浓艳妩媚,大多数赏给了皇子,很少能留在宫里。”
沈净是清丽婉约型的,即便去了也不见得能入皇上的眼。
所以,没什么可内疚的。
沈净眼里便流露出几分感激,“其实,我也很怕进宫。以前见过皇上几次,每次见到他,我都吓得要死。”
“不想去就不去好了,离下次选秀还有三年,或许那时候你已经嫁人了。”
沈净轻声道:“有个姐姐真好……上次你还没进府,父亲就说家里要来个姐姐,让我好好与你相处,我很好奇,还特地去看你,没想到你只住了半个月。”
原来,当初沈净不顾体弱非要到花园去找我,只是因为好奇。
如此说来,沈相真的不曾想过要送我进宫。
至于为何到了如此地步,应该就是命运的安排了。
又说了会闲话,沈净再三地谢了我当初送她的香囊。
眉绣过来寻我,说雨小了许多,若再不走,恐怕又大起来,马车不好走。
想想也是,在沈家已待了大半日,耽搁太久,皇上也会生疑吧。
笑着跟沈净告辞,出去时,发现沈清与朝云正在院外说话。
沈清已换过衣服,重新束了头发,又恢复成原来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他似在叮嘱着什么,朝云羞红着脸,忙不迭地点头。
我的步子不由地缓了缓,眉绣也看到这一幕,微微笑了笑。
从沈府到皇宫并不算远,可因着下雨路滑,车夫驾车不敢太快,直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张禄等得有些急,“怎么才回来,皇上问过两遍了。”
眉绣笑道:“方才雨太大,在沈府喝了会茶,路上又不好走。”
张禄道:“快进去复命。”
我奇怪地问:“这会不该是范公公当值么?”
张禄脸上微变,悄声道:“平王府上遭了刺客,范公公陪风太医去诊治。”
我的心“咯噔”一声,若是他人受伤,不会劳动范公公跟风太医,这么说,是平王遇刺了。
☆、40平王府
偷眼看向眉绣;她神色平静,仿似什么都没听到。
不由叹服,她只比我大了两三岁,却练就这番波澜不惊的心态;难怪就连当初巧云也看走了眼。
本想多问一句,当值的太监已拉开门;“皇上宣你们进去。”
往常皇上要么在案前批折子,要么歪在罗汉榻上打盹或看书。今日却不同,竟负手立在平王献上的绿梅前,像在想事情。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事情办成了?”
“是。”我简短地回答。
他看上去很疲惫;眼神也不似以往那般犀利,挥挥手道:“阿浅在此伺候,你们都下去。”
“是!”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过后,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皇上回到长案后,整个人又缩在太师椅上,淡淡地说:“你去沈家,看到朕上次送的绿梅花了吗?”
我摇头,“没有,入了宗谱后,奴婢只在沈姑娘房里坐了片刻,并没去别处。”
皇上“哦”一声,“也没见到沈相?”
“没有,是沈公子主持的仪式。”
皇上微微一笑,“沈相定是恨死朕了。”心情似乎很好。
我惊慌地抬眸,皇上何出此言?
皇上见我抬头,笑着看过来,目光温和轻柔,“国师已把你是凤身的事传了出去,今日便有人上书请立皇后。后位空了二十五年了……”声音稍顿,长长地叹了口气,“起初,朕念着先皇后,念着老三,不愿轻易立后。再后来,则是没有心思立后,一晃竟然过了这么多年。”
二十五年后位空虚,如今竟要我来当皇后。皇上的心思,深如海!
叹息过,皇上又道:“明日起你就不必近前伺候了,朕把纤云宫给你,先住偏殿,等行过礼就搬到正殿。朕将纤云宫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安排好了,你若有信得过的,也可以带去。”
这么快就安排妥当了,这几日皇上没少费心思吧?
我低低应着,“奴婢谢皇上恩典。只是,纤云宫……”
话未说完,只听门口太监高声唱道:“风太医求见。”
风太医回来了,不知平王的伤势如何?
皇上忙道:“快宣!”
范公公陪着气喘吁吁的风太医走了进来。
皇上问:“伤势如何,人醒了没有?”
风太医凝重道:“王爷还在昏睡,尚未醒过,身上的热度倒退了些。臣回宫取些药材,夜里还要赶过去……过了今晚,王爷就无碍了。”
言外之意,现下平王仍是生死未卜吗?
手不由地攥紧,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刺痛令我清醒过来。想到适才眉绣平淡无波的样子,我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多少缓和了紧张之意。
我一个后宫的宫女,实在不应对平王太过关切。
好在并无人注意我,他们的视线都凝在风太医脸上。
风太医犹豫片刻,道:“王爷的伤是剑伤,有两处。一处在肩头,不太严重,另一处伤在下腹,刀口很深……王爷胸口还有处旧伤,看伤痕,与此次剑伤乃同一人所为。”
旧伤?!
我猛然一激灵。
去年六月,我替他换药,并未见到他身上有伤。难道风太医说的旧伤就是指去年的伤口?
可那次,是被沈相的人所伤,这次呢?
只听范公公道:“王爷身上伤痕累累,大伤小伤怕有十几处。”重重叹了口气。
那些伤该是去西梁的时候留下来的吧。
皇上似乎也想到这一层,终于动容,颤抖着道:“摆驾!朕要去平王府。”
范公公忙应着下去准备了。
皇上又对风太医道:“你回宫了,老四哪里谁在照看?”
风太医道:“是微臣的徒弟,也在太医院当差……臣要去药材库取药,臣先告退。”
皇上无力地挥了挥手。
风太医躬身退下。
皇上却是坐不住了,来回来去地踱着步子,满脸焦虑之色。
即便皇上再不喜欢平王,可平王仍是他的儿子,听说他不好,皇上也是担忧的吧。
轻轻上前道:“皇上,奴婢去催催。”
皇上点头。
刚要开门出去,恰与范公公碰了个正着,范公公道:“御驾备好了。”
皇上大步往外走,我迟疑一下,取过明黄色的云锻披风追了上去。
雨仍是淅淅沥沥地下,路太滑,马车不敢跑快,我心急如焚,恨不能一下子就飞到平王府。
皇上却是镇定了许多,眸中虽仍有焦急,神色看上去却从容稳重。
一国之君,果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我也安定下来,偷眼打量着御驾。车内自然很宽敞,四个相对的座椅,中间有长桌,桌上摆着茶具,有茶香氤氲。一闻就是皇上惯喝的明后龙井。
马车颠簸,茶杯却纹丝不动,也不知是怎样做到的。
正纳罕,皇上突然开口,“老四做事深藏不露,性子最像我……可惜是贤妃所生……”
前半句明明有赞赏之意,可后半句却让我听不明白。皇上不是最宠贤妃么?
可这样的话,却非我能问的。
终于,马车缓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