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韶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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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裴靖的心情也是晦涩不明,他负着手走向书房,穆青尘这个名字在心内绕了几圈。
他向来都知道他心系旁人,那时候不过是厌恶而已,可是刚才听的那样清晰,心内却是已平淡许多。
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种事的确让他作呕,尤其是他见识到的还是两个。
只是想着,他停住了脚步。穆青尘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苛待房中的丫鬟之类他向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许了他主子一称,只要不像上次那般过分,他基本不会去管。
下人两个字,注定是做人下人。他从来是不管不顾,只是刚才见了那满头血,不知怎么竟生了两许异样来。
是不是因为他的不闻不问,所以人人都想着离开。
截然不同的念头在脑里翻翻腾腾,裴靖没来由的恼火,连朝服也来不及换转了方向朝了西内院而去。
这个地方,无论他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安静。
裴靖并没有立刻踏进屋去,而是在树荫下站了一会。想起两年前穆青尘刚进府时,他偶尔得见,为他的冰肌雪骨所动,顿时就将那个人记了下来。
也是因为那一眼,后来正式将他收入府中,毫无疑问,裴靖当时的确是欣喜了一阵。纵使穆青尘常日对自己都是冷冷淡淡,可那洁人眉宇,吐气幽兰,无一不令他感觉舒畅。即便他冷淡也只会让人觉得脱俗。似雪中红梅,又似淤泥爱莲,只能让人远观。
每每他来此,穆青尘从不起身迎接。每每他冷肃,穆青尘也从不迎好。裴靖自小就是被众人迎合着过来,头一次受到这类待遇,不适是有生气也有。只是转念一想,这样的无怒无迎,也颇欣赏他不为权贵折腰的勇气。
慢慢的日子久了,两年中,昔日他眼中的穆青尘就全都变了样。
他的面容从未变过,终日冷清。裴靖也费过心思宠他,但他从未显过感动,也从不显露出谢意。似乎一切该当如此。
对着裴靖如此,对着下人更是如此。
他对屋中的一切似乎都有挑剔,稍有不顺就会冷言冷语,更多的是直接将东西扔出房去。无论名贵与否,无论是何人相赠。两年来,他房中的丫鬟换了又换,始终无一能使他贴心。
裴靖的一颗心再热,被穆青尘这般折腾的也差不多了。
直到后来他偶然得知,穆青尘冷淡如此,不过是因为他心中另有他人。
清明如此,吃惊,震怒只是一瞬。可是为着他靖王爷的颜面,最后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穆青尘对他依是冷淡,只是后来偶尔,在他旁敲侧击的谈及信若元时会软言几句。
裴靖心中清楚,穆青尘更是。他离不开王府,更离不开靖王爷这个名字的庇护。
外间繁乱,依着穆青尘自小养尊处优的生活,加上他之前的盛名,他这样出去无疑是跳入火坑。
何况之前家破人亡,穆青尘已经领教过生活苦楚,看得出,他是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
正文 第48章
往事浮浮绕绕,裴靖就在那片树荫下站了半响。
慢慢阳光也转了边,带走那一片阴凉。
空气中浮着光斑,刺了眼,热了身,唤动了裴靖。
他这次没有再犹豫,朝了那房门而去。
还没步入房中,所看见的就是一地的破碎。推了那半合木门,带血的瓷片尤为惊目。
这就是那丫鬟满头血的原因了!
裴靖神色一黯,异样横生的同时也记不起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踏进这个地方了。
从前他是府里最受宠的尘主子,而现在,裴靖竟是发觉越来越想不起他了。
因为段韶华?
裴靖为这个答案扭曲了脸。
段韶华与穆青尘相比,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正思及到他,却被细微之声打断。
半地狼藉中,一抹素色慢慢走了出来。
冷眼冷面,给本就沉寂的房中又添了一抹冷气。
穆青尘是走了出来,但仿佛没看到裴靖似的就坐了下来,只慢慢道:“王爷恕罪,我没想到王爷还会到这来,也就没吩咐丫鬟打扫。”
一开口,语中分明是指着裴靖最近的冷淡,若穆青尘会看脸色,他应该知道要在此刻关上嘴巴。
不过他向来是颐指气使惯了,这句话出口也未觉不妥。
裴靖也是早就习惯了他如此,虽应了下来,但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似乎是数月未见了,期间不曾想念过,再见了心里竟也没什么波澜。
因为误会的脱俗,又或是另藏他人。裴靖对他的那颗心当真已是淡了,亦或是厌烦了他的拿乔作派。
只是,裴靖玩味的目光又移到静坐不语的穆青尘身上,暗想他这样的冷清还能维持多久。
是故意也好,是生来也罢。若没了他靖王府的光环,他可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冷淡。
他腻了这套做派,烦了他的冷清,只有目光是越来越玩味。
穆青尘静静坐着,脸似明玉,肤如凝脂,冷似清风。
这样的一个瓷人,怎能说不美,怎说不脱俗。清雅如菊,孤傲如兰,就如第一次所见那般,真叫是谪仙在世。
只有相处的久了,明白的透了,才能看清这位谪仙脱去所有的高雅后的真相。适才就会清楚,所谓谪仙果非是凡人所能消受的起的。
裴靖看了他两年,摸透了两年。现在这张脸在他眼里剩了个“美”字,再看也还是那副样子,再不能翻出什么浪花。
明知他心里还装着信若元,如今,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若说穆青尘凉薄,裴靖也毫不逊色。
渐渐,裴靖的双眸落在了他的脸上,只看眼睛下红了一圈,是伤心了?
心中多了丝笑,又是为了那信若元!
念了这个人,搁在心里的那句话又被记起,前一刻那丫鬟才说过,信若元与那段韶华!
泛了句冷笑,想来段韶华是当真尽职,随时不忘他自己的琴师身份。
还是该说信若元的确有些本事,一个两个都能被他迷的七荤八素。
裴靖心中烦闷,看穆青尘的眼色也沉了两分。
他犹在沉默,而穆青尘也已经养成了习惯,只等着裴靖开口。
只是这次他的等待,到底是颠覆了他所有以往的认为。
裴靖已经走到了他身前,直挺挺的身体威壮如石,形似标枪。
穆青尘冷不防的一颤,身体中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抬起头,看着比他更为冷淡的裴靖的表情。
又或是他背住了光,模糊着看不清楚。
很快,裴靖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噙着话道:“你这个尘主子的名头还想不想要!”
穆青尘果然怔了怔,强定着心很快又回过神来,“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靖又坐了下来,一动手习惯性的要去拿茶盏,落了个空才略显尴尬。干脆顺势一把握住了拳,看的穆青尘心下就是一紧。
“本王想过,勉强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裴靖似笑非笑的故意道:“你若真想离开王府,本王也不会拦你。你不想当主子,本王也可以让他们不把你当主子。”
这一语淡淡,却叫穆青尘顿时大乱,脑中弯弯绕绕,一刻之后几乎是连脸都扭曲了。
“就为了那粗手粗脚的丫鬟,所以王爷来向我问罪。”穆青尘恨恨,提到主子这一说,恍惚记得他刚才好象是砸伤了他的贴身丫鬟。且不说他那时正在气头上,那丫鬟平日里做事也不上心,早该教训一下了。
穆青尘满满的理所当然,裴靖只觉得更加厌烦,打破了他沉浸的所谓,“动辄打骂下人,还见了血,你们是跟他们过不去,还是跟本王过不去。还是,早就烦腻了这座靖王府。”
穆青尘一字字听了,心中狠狠一颤。与以往不同,靖王爷这次竟是真正的疾言厉色。
裴靖也侧着身子看他,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落在了他眼里,刹那的心情可说是愉快。
但是慢慢的心思又绕到了别的地方,裴靖却忍不住的去想,若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段韶华,他是对着段韶华说出此话,那个人该是乐疯了吧。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没有放弃过要离开的念头。
屋中安静的可怕,裴靖的面色开始下沉,接着他有意扭头看着门外,这一次穆青尘是无论如何都只能主动了。
他已站了身来,脸上却是青青白白,嘴唇阖动着。这主动于他甚至是成了一件无比丢脸的丑事。
裴靖眼瞧着他,流露出的都是讽意。
半响,穆青尘才终于冷冷道:“王爷的意思就是嫌弃我穆青尘了,或是说。”他语锋一转,竟是满带了嘲讽的味道,“王爷新欢无数,自有那小人赶着投怀送抱。王爷尝多了热言蜜语,于是嫌弃起此处冷清了。”
裴靖本来也不指望他会说出多少好话,但却不晓他竟能振振有词到这种程度。
原来所有的错,不过是因为他靖王爷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裴靖已觉是无话可说,依是平静道:“且不论你怎么想,不过本王知道这府中的丫鬟没一个能让你称心,与其成日里的发着脾气,不如是全撤了,留下一两个帮着干些杂活就可。”
说罢就极快的看了穆青尘一眼,“本王也知道你放不下那无暇公子,靖王府不在乎多一个或者少一个,你要想留下就安分些。如果你当真要走,本王也不会拦着。”
穆青尘咬着牙发着颤,他知道王爷的无情,也领教过。可是从来没有一次,他是如此直接的说出信若元,更把离开之话说上了台面。
他心里是又气又急,气靖王爷转变之快,人心之凉。急的是万一真的走出靖王府,衣食无忧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不忘当初被判为官奴所经历的苦楚,怎可再来一次。
何况受尽了荣华富贵,他怎能再次跌去谷底。
他慌了神,乱了心,看向裴靖的眼更是黯淡。
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知发了多少美态,裴靖冷眼瞧着,看多了也见怪不怪了。
当初被吸引的是一张皮相,现在失去兴趣的却是全部了。
眼看着穆青尘还想说什么,裴靖聚了最后的耐心想再听他一言。但看那两片唇蠕动,到底也没吐出一个字。
裴靖已经是等不下去了,望着那一地细碎道:“这几日你就好好思量着,考虑好了再来告诉本王。”
砸了冰的冷肃,打的穆青尘似寒霜覆上的茄子。
他已经再没有机会说话,看着那抹华服擦动,直到离开他的屋子。
呆了好久,穆青尘还是没回过神来。
正文 第49章
王府中,有个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开,流言也好,事实也罢,第二天就能闹了个人尽皆知。
以往人人惧怕,敢恨不敢言的尘主子,没想到也能等来他失宠的一天。
这个事实可说好,偷笑的人当真是不少。
尤其是对之前他房里的下人来说,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以往在穆青尘房中,无论是谁几乎是每时每刻都要忍耐着他的无理和苛刻,伺候的不好更怕是王爷怪罪。说起来,又有谁没受过穆青尘的气,又有谁不厌烦他的矫情做派。
如今一夜过去,只听得是靖王爷发了话,落了狠,亲手削了那尘主子的威风。
这等,可真是大快人心之事。
而接着,更让原先的下人欢呼。还是王爷下的令,将穆青尘房里的下人都调去别处,只留了两个粗使丫鬟下来。
总之此事一出,谁不在身后议论,他穆青尘骄横了两年,终也有倒台的时候了。
这厢热度还未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严总管浩浩荡荡的领着一群丫鬟下人时,证明着又有事发生了。
严总管还是那副模样,身后跟着约有十数名丫鬟小厮。大步大迈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也有其他丫鬟驻足小看,不过很快又被严总管给瞪了回去。
这条路不长,严总管领着数十人很快就到了。只是临了临了,看着那小院子,严总管还是在心里嘀咕:这人,说风情没有。说貌比穆青尘,没有。不过还好吧,说那矫情作派也是没有。可看他对王爷是淡淡的,王爷对他也是晦涩不明,时好时坏。失了尘主子,怎地突然宠起他来了。
不过是想了又想,他好歹和王爷遇过刺,共过苦,同过难。该是为着这个原因吧!
旋即摇了摇头,谁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呢,他还是办好自己的事就好。
利马换了副笑容,对着看到此幕目瞪口呆的东儿道:“还呆着做什么,去通知你家主子。”
东儿惊的不轻,立放了手上的花草,急匆匆的跑走了。
屋子里,段韶华在桌边习字,长日漫漫中,百无聊赖之后的解闷。
东儿就这么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张大了口慢慢道:“公子。”后半句话给卡在了喉咙里。
段韶华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想,又是有事要发生了。
停了手,段韶华随着东儿手指的方向走到门口。望之,也是一愣。
严总管看他出来,已堆了满脸的笑,一侧身将身后的男男女女们都显了出来,笑道:“王爷体恤公子,特令我选了这些人来。这些丫鬟小厮个个手脚灵活,都是来伺候公子的。”
段韶华顺势看着,数十人分列排的长队,看他们个个都低着头,喉咙里咕咚一声,下意识的就去拒绝。
他呆久了清净,哪里需要这么多人。
不过话刚到嘴边,看着那些丫鬟小厮已经屈下身,作了礼。
段韶华一想也就罢了,既然是王爷的话那也只能接受,就算提出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对着严总管表达了几句感激,接下来就眼看着那新来的数十人流水般涌入。
唯眼神一闪,这张张都是生面孔,实难叫人安定。
段韶华只能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穿梭来去,屋子好象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脚步声也多的失了序,乱的人心烦。
在桌前呆坐了良久,段韶华还是决定唤来东儿,轻声吩咐着还是只让东儿做他近身之事,至于新来的那些丫鬟,只需派些杂活就好。
这无疑是对东儿的信任,东儿听了更是满心欢喜,地位似乎猛的就升了一大步。
到了日落时分,正沐浴结束,似乎就在意料之中的,靖王爷终是来了。
屏退了房中丫鬟,点了蜡烛,房中就剩他们二人。
段韶华迎了他,看着裴靖张了手,为他宽衣。
二人一直默默,段韶华本不多话,但今日也是忍不住由他先开口道:“王爷送来的人太多了。”
话还未完,正在更衣的靖王爷却是突然转过了身,刚劲的手一把捏住了段韶华的下巴。
段韶华被这突然的一击吓了一跳,下颌抵着裴靖的虎口,要被捏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