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韶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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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靖顺手一指他们停住的小摊,段韶华这时才看清,他们所站的地方竟是卖胭脂水粉之处。
而裴靖手上,红通通的一盒,正是女儿家用的胭脂。
段韶华先是一愣,有些不确信道:“这是胭脂?”
裴靖反问:“不然是什么?”
说着掀了盒盖,打开也是鲜花的颜色,红艳艳的,一股子香气。
艳红的一盒胭脂膏,段韶华摸不着头脑,“王爷要买这个?”
风吹着一股鲜花味,裴靖双眼瞬也不瞬的看着他,又听段韶华道:“王爷若是要买来送人也不该问我。”
段韶华说完就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毕竟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两个大男人却拿着一盒胭脂说话,怎么想怎么不适。
没想到裴靖却郑重看他,“这个颜色,配你正好。”
正文 第43章
眼瞧了他的正色,段韶华心上咯噔一响,尴尬的笑也摆不出来。
“原来王爷喜欢看男人涂胭脂。”他闷气说到,掩住了横眉冷目。
裴靖微笑,双唇一动,正欲说起什么,卖胭脂的姑娘已经抢过了话。
小姑娘看着两位华服公子就知来了大生意,但又看他们迟迟不买,心内不免着急。
生意人的头脑一开,胭脂姑娘立当起了叫货郎。
巧手拿起一个圆钵,掀了那内中脂膏,无不得意道:“两位公子可看看,这些胭脂都是我拿新鲜花瓣熬出来的,花汁浓郁,又香又纯。公子不妨买个两盒,回去送心仪的姑娘。擦上了我家的胭脂,包管胜了天女下凡,一定让公子越看越喜欢。”
胭脂姑娘两腮透着一抹红,薄唇开开合合,双眸透亮,这一口说的顺溜,想必早已说过了不下多次。
这些话,的确清晰无二的听到了裴靖耳中。
他“哦”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了段韶华身上,有意笑道:“可听清楚了,是拿来送给心仪之人的。”
这焉焉不明的一句话把段韶华一堵,这份调侃他真是承担不起。
裴靖瞧了他的脸色,暗自好笑,将手中的木盒递到了胭脂姑娘面前,问道:“那这是以什么花瓣熬制的?”
姑娘厉眼一看,细闻了笑道:“这是以桃花瓣熬的,桃花养颜,公子尽可相赠。”
“桃花。”裴靖念念,淡淡道:“那日在山上,你可是十分为之沉醉。”
又提了山上那日,段韶华抬目望向,靖王爷真的不是在提醒他什么?
转而,裴靖又另拿了一盒道:“这份又是什么做的?”
胭脂姑娘立接口道:“这是蔷薇花瓣的胭脂。”
蔷薇二字在心内一闪而过,灌木丛生,满枝灿烂,红晕美态呈现,但很快又会想到花枝上密集的尖刺。
花色甘纯,好中带刺,令裴靖不由自主的联想。
他兴致颇好,看了段韶华道:“依我看来,合该是这个最适合你。”
段韶华一呆,不悦的神色已经掩盖不住,他紧紧捏了捏手指,“你是巴不得我做女子吗!”
裴靖看了他一眼,话却未收,“你若是个女子,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貌似赞赏的一句,噎的段韶华脸上红白转变。
他知道裴靖是有意戏弄,街道繁闹如此,于他早无意义。
最后只剩索然一笑,瞧着那些泛香红盒,突也来了念想。
“依我看。”他极速度的扫了一眼胭脂摊,“王爷的话说的好,不过我看了看,却没有任何适合王爷的胭脂。”
裴靖面露疑色,忍不住笑道:“那你说说。”
段韶华的一双眸子乌黑浓亮,流光一转而道:“只有以断肠草,曼佗罗,数种奇花异草,才能制成足以与靖王爷相配的胭脂。”
说是奇花异草,其实是断肠毒物。
裴靖脸上的肌肉抖动着,最后也只是笑笑,恍若无事。
胭脂摊是呆不下去了,临走时裴靖很是大方的留下了一块银锭,“拿去好好研制,哪天若能做出这位公子所说的胭脂,我再来光顾。”
奇怪的一句,小姑娘可是听傻了,那些都是什么东西,怎么做胭脂。
自胭脂摊离开,无论是段韶华还是裴靖都失了游逛的乐趣,这二人走在一处,无论哪里都不能成为乐地。
不想再漫无目的的走入喧嚣,最后二人还是双双坐了马车回府,一路无话,偶尔大眼瞪上小眼。
段韶华坐在马车上,一样的路,一样的颠簸,一样的压抑。隐隐的,肚中又痛了起来。
唯一的收获,更算是惊心。
经了一番折腾,再回府已至黄昏,夕阳余光印在脸上,也裹紧了整座靖王爷,模糊了视线中华丽。
伴着夕阳,一趟刑部大牢,心情是毫无疑问的低落。
踩着余光,长廊暗暗明明,红色的长柱被染的更深,似要滴出血来。整个视线都被带入了一抹深红。
静静的走了一段路,待到了分歧庭院,裴靖忽然转身。段韶华未料,险些撞上了他。
靠的极近,陡然生了不适,立刻后退了几步。
裴靖注意着他的小动作,也无不快,反慢慢道:“陪着本王转了一天,必是饿了。”说到此是有意顿了一下,“本王会吩咐他们,按着今日的菜式来。”
那就是,出府之前的他所吃的那些。
由裴靖口中说出来,段韶华回想的并不是那些珍馐的美味,而是片片血肉模糊和崩溃惨叫。
频频的腹痛都凝成了一股,段韶华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对待王爷的基本礼数也不见了,只快步朝了自己的院落而去。
裴靖发笑看着他的举动,只看他如果再走快一些,那就与逃跑无异了。
若笑的心绪停了几停,又联想到那牢中刺客,笑意顿又淡了下来。
脑中偶尔闪过那袁家漳,相貌虽平,心思却不平。年纪轻轻,但也是可用之才。
暗暗思着打量,裴靖也抬步离开。
四面都寂静无声,段韶华急匆匆的回了院中,未喘得一口气,果然就见了等待的东儿。
看她一脸喜色迎来,段韶华也知道她如此高兴的原因。只叹,那一场血腥幸好并未她所得见。
夜来电闪雷鸣,轰隆隆的下起了大雨。一道道的闪电劈向天空,每一下都闪烁瞬间亮如白昼,忽明忽暗。狂风暴雨猛烈的冲刷着地面,扑打着窗檐,一股股的冲力搅乱了午夜好眠。
段韶华由梦中惊醒,借着昏黄烛光一看,外边已是水汽漫天。
本是困极,却被这雷声轰去了一半。
耳边尽是磅礴雨声,扰了现世安稳。
虽是暴雨倾泻,但懂之,第二天很快就是个好天气。
清晨薄雾如纱,乍开了门便是一股子的冷冽清香。
时至不过卯时,段韶华起了个大早,正接过东儿递上来的毛巾,门口又起了声响。
听着就像脚步声,东儿还未迎去,小厮已立在了门口。
已经是熟悉的脸,而看那小厮的头上身上都沾了露水落叶,显着是一路急赶。
段韶华诧异,一早,为何出动了王爷身边的人。
那小厮依礼打了个千,态度已经不知恭敬了多少,开口道:“奉了王爷的话而来,请段公子一起去用早膳。”
喉间已是梗住了。
不过很快,段韶华还是点了点头,“有劳你了,我随后就来。”
那小厮立笑了笑,规矩着去门口等了。
昨日所见为血气满地,今日,又是要有什么花样。
唯有东儿一劲浅笑,是真正高兴。
由她为自己洗梳更衣,长身玉立,正不辜负暴雨夜后的春光。
瞧着东儿的满脸喜气,段韶华方知是有苦难言。
待一切完毕,他还是要跟着小厮一起去复命。
一路早已熟悉,段韶华只能紧张盯着脚下的砖路,即在心里思量。
不知何时才觉路线已变,奇着一望,已是朝向府外的路。
费心思去猜测,等停下脚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那辆马车,这次竟是直接换到府外了。
一大早,王爷总不至于就跑到刑部要人去了。
联想到昨日,又审了一夜,依照那袁家漳的手段,总该已经套出真话了。
由不得他多想,那小厮已做了个恭迎的姿势,“段公子,别让王爷久等。”
任何人都在提醒他不能犹豫,不管前面是不是刀山火海,照样得迎上去。
段韶华很快就爬上了马车,不出意外的,裴靖正安坐当中。
那一瞬似有冷气袭来,段韶华瞧了瞧裴靖安之若泰的脸,吞了吞口水。
局促中问了个安,随即就坐了对面,任马车驱动。
不远的对面,裴靖就闭着眼,身子偶尔随着马车晃动。
段韶华适才想起,靖王爷因为腿伤已经多日未上早朝。只是如今腿上已好,怎么还是一派悠闲?
这一路无话,段韶华沉着头若有所思,裴靖闭目养神,竟是难得的和谐。
难得的这次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段韶华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小心的掀了车帘。松了口气中看到的总算不是刑部,而是一家京城食楼。
这处食楼在京城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以着裴靖的身份,来此也不为过。
不过靖王府什么没有,又何必亲自出府来这处?
“还呆着做什么?”
身边霎时响起裴靖的质问,一股将段韶华的心思都打出了天外。
不再耽搁,段韶华立下了马车,站在一边。
艳阳初生,照得隐见露珠的街道四处发亮。
裴靖一身轻装,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面前食楼,而接大步走近。
段韶华正想跟上,不防被他从背后拉住一止只手臂,半拖半拽的往前走去。
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又是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刚踏入食楼就闻得阵阵热闹,晨好时候,早茶正盛。
裴靖开口就要了一间雅间,快速去了二楼。
段韶华一路被他拉着,上楼时就听得裴靖道:“这家的早点在整个京城有颇有名气,呆会你不用矜持,尽可以放开肚皮大吃。”
他如是说,段韶华也只皱了皱眉。
二楼相对来说更是清雅,雅间大门紧闭,更是隔绝一切。
不过裴靖一到了包厢中就端得一副正襟危坐,看得段韶华阵阵发寒。
很快,早点是上来了,也未见裴靖动几下筷子,只拿了杯茶轻饮。
他这副模样,实在不像也毫无必要是为了这些有名的小食,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不过始终是猜测,裴靖沉静着,段韶华也没有主动说话的道理。
约又过了一刻,段韶华的猜测很快就成了事实。
门上先是被叩了几下,并不是会事先通报的店小二。
裴靖依是没出声,来人干脆推门而入,段韶华早已疑着,闻声看去,顿已一愣,竟是那让他忘也忘不掉的袁家漳。
正文 第44章
初阳艳生,柔嫩拂于脸上,于此刻,陡生了一股阴寒。
袁家漳穿着一件粗布麻衣,看着与寻常百姓无异。
他正慢慢走来,段韶华看了看他。这张脸上并无其他多余的表情,偏他正步走来,带来的感觉就是紧迫逼人,叫他生了阵阵寒意。
长久呆在阴冷血腥的刑部大牢,也许就是这个效果。
袁家漳缓步而来,而后跪拜在地,口呼王爷。
没想到裴靖等的人,竟会是他。
看了他到来,裴靖道了声“起来”,嘴角隐隐含笑:“你倒乖觉。”
袁家漳已起了身,郑重道:“是王爷昨日说的,给卑职一个晚上的时间,如今正是来见王爷的时候。”
一语巧妙,只是为了这时。
段韶华默默低下头,拿了杯茶遮在前眼,他也很想知道刺客招供的背后是谁?
果然,袁家漳在开口之前先是睨了段韶华一眼,似在询问。
裴靖却作无谓,“你说就是了。”
“是。”袁家漳微微俯身,低声道:“依王爷的意思,卑职已经查出幕后主使是谁。”
裴靖放了茶盏,等着他继续。
段韶华也竖了耳朵,手中茶水的一层都被凝结,紧张万分。
袁家漳再度道:“刺客说的清楚,主使他们的人是刑部尚书大人。”
段韶华惊愕抬头,刑部尚书,昨日的那位尚书大人!
裴靖面上却无多大变化,仍是淡淡道:“当真是意料之外,原来是他。”
“王爷容禀。”袁家漳又跪近了一步,“刑部尚书这个官职其实不过是他花银钱使来的,而最近王爷在调整手下官员,他唯恐泄了秘,所以就派人暗杀王爷。”
说不通,实在说不通。段韶华坐在一边无声,心想连他都听出不对,裴靖又怎会不知。
看昨日这位袁家漳的确是有些手段,怎么挖出的所谓事实却是这般。
裴靖依是冷漠,吐出的话更似结了冰渣,“有道理,只是尚书一走,这空缺由谁来补?”他缓缓转向袁家漳,“还是由你来。”
极其冷肃的一句,袁家漳依然稳稳,话语中更是参了点森冷的恨意,“若说刑部尚书一职,本该就由卑职所属。只是有人贪慕银钱,才拿了卑职作使。”
听到这里,段韶华也算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公报私仇,亦或是报仇雪恨。
而裴靖听得也并无变色,反问道:“有人贪财,那是何人?”
话一问完,袁家漳即微微变色,咬着牙道:“那人只手遮天,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人能治其罪。卑职实在无能。”
他说的如此谨慎,段韶华在旁暗自思量,天下一人,总不会是当今天子?还是他靖王爷?
而看裴靖,听得此话脸上竟是微露不屑。
“你的确无能。”裴靖捻着茶盖淡道:“原来,费尽心思所求竟只是个三品尚书。即使尚书当真有罪,又怎么轮到你。”
他说着,话中的冷冽如乌云扑压过来,一语激得袁家漳额上立沁了冷汗。
“王爷。”很快他却是挺起腰板,“昨夜卑职已经仔细盘问过,刺客虽说要招,但对幕后者的身份来历是一概不知,当初见面也是隔着一个屏风。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出手十分阔绰,否则他们也不会接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任务。”
“卑职有罪,但此番事已经一拖再拖,如今是一定要交一个人出来。之后,无论王爷怎么处置,卑职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袁家漳将真相一一告出,好似煞费苦心。而此时明明他才是受害者,裴靖却是一副根本事不关己的模样。
段韶华偶尔一瞥他的淡漠,也是不解。
听得袁家漳说完那两位刺客所招的事实,裴靖也无他话,静沉了一室,更生了紧张。
半响,他倏地又露了一笑,“你能逼得他们二人改口尚书大人,也算本事。”说完,语气却又是一凌,这般的急转直下,实让人琢磨不透,“我看你余心未足,当日负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