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皇 by 易人北-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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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臣沉默。
宁王在雁门关三年多,又贵为皇子,在大将更替之际倒也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宰相韦清子道。
连拥立太子的宰相也这么说,其它大臣顿时也觉得有理。
而惠王一派也和宰相想到了同处。皇甫桀在边疆三年,无大功无大过,一直屈居武德骑尉一职却也安于此职。而他的靠山言大将军却镇守西南,他在刘大将军的军中也不太可能有什么作为。
如今如果要换新将,那么谁去才适合?那可是二十万大军,谁也不想把这份大权旁落别人之手。可战况也不容他们花上几月的时间来争吵、安排。那么让皇甫桀暂代大将军一职,以他皇子身份也可安定军心。
最重要的是以皇甫桀之质绝不会有什么出色表现,只要能拖到新将决定,他的使命就可以结束了。而且战争中刀箭无眼,作为代大将军一职的皇甫桀很容易就受到攻击,甚至己方暗算。
如果皇甫桀在这场战争中死了,太子及二皇子的威胁岂不是又少了一个?虽然这个威胁不算什么。
于是胜帝下旨:命皇四子为护国右将军,辅助刘白大将军击退匈奴。
同时让使臣身怀密旨传给皇甫桀:如刘白不适将职,宁王可取其暂代之。
皇甫桀接到圣旨后立刻上书刘白大将军,愿作前锋攻打匈奴,夺回安王尸身。
刘白因安王一事早就心神不安,死的是三皇子可也是他的外孙。安王暗中在做些什么他一清二楚,想登大宝的安王怎么会自尽,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难道是皇帝派来的那些死士对安王下了杀手?然后伪装成上吊来掩盖他被杀的真相?
想到胡荣的突然出现,以及他对安王身边侍卫的严刑逼供,还有城守李登在胡阉来了之后的奇怪态度……
刘白越想越觉得蹊跷。如今连他的大将军一职也将不保。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皇帝要怎么对他们刘家?
比起刘白的揣测不安,被封作右将军的皇甫桀则完全相反。待刘白准了他的请令后,他就在全军阵前立下血书,发誓要为兄长报仇,否则永不回京城。
皇甫桀坐在马上面对敌军取下了面具。
张平看着他的背影,双手微微颤抖。
杀气。浓郁的杀气从那人周身溢出。
高大的身影,宛若雕刻出一般的侧脸,鲜红的胎记像鲜血一样妖艳。
大风呼呼呼地刮过。
军旗哗哗哗作响。
马儿在刨蹄,持令旗者死死盯着皇甫桀的一举一动。
静,静得让人生畏。
皇甫桀缓缓抬起手臂,手中军刀竖起,猛地一下横过天空。
「杀──!」
令旗挥动,全军进击!
喊杀声划破天际。
21
成为右将军的皇甫桀与以往有所不同,以往的他总是会给人虽努力却魄力不足的感觉,而现在坐在战马上的他只是外露的气势也让人喘不过气。
每次他都冲在了全军最前面。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他是皇子。
连天下最尊贵的皇子都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而奋勇杀敌,士兵们又岂能不奋力搏杀!
他是先锋,没有多少战术可言,听大将刘白指挥,让他杀向哪儿他就杀向哪儿。
所向披靡,杀敌如入无人之境。
那张脸,那气势,没有人能忘得了,也没有人能忽视。
皇甫桀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出柙的猛虎,嗜血、残虐,势不可挡。
大战开始第七天,他硬是杀进敌营中心,夺下安王尸体带回大营。一句话短短数字,可其中暗含了多少凶险又有谁能知道。
只有他那一身血——真正的浴血而归。
张平一路紧紧跟随他,越跟眉头就皱得越紧。
别人看皇甫桀只道他兄弟情深、奋不畏死。可他却知道皇甫桀有什么地方开始失控。
他不是不怕死,他是在送死!
他根本就没把自己一条命当回事。
每次受伤时,他就会转头寻找他,对他笑笑,就像是在说:你不是不要我了吗?那你就看着我受伤流血甚至死亡。我不会再让你碰我一下。
他在惩罚他。用他自己的生命。
这个疯子!
张平真想把那自称是疯子的男子拉到皇甫桀面前,让他看看什么叫真疯。
不久皇甫桀就有了「魔将」的称号。
皇甫桀要出营帐,张平挡在门口不让他出去。
皇甫桀冷冷地瞪他。
「你几岁了?还跟我玩不跟我说话的把戏?」
皇甫桀手掌按住刀柄。
张平摆摆手,道:「你打不过我。」
皇甫桀冷笑一声。
「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你跟我拼命,我也许会死在你手上。但普通打架,你肯定打不过我。好了,不要闹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喂!」
皇甫桀怒极反笑,抽出刀对着张平就砍。
张平不得不闪,一闪之下,门就让开了。等他再想去堵门,那人已经钻出去。
两个月下来,皇甫桀未跟他说过一句话。就连让他靠近三尺之内也不允许。
张平大急。
皇甫桀的异常表现已经引来有心人猜忌。
他身边又无什么人保护,就算他功夫再高明,又怎能躲得了暗算?
刘白一次又一次把皇甫桀派作前锋送死。皇甫桀也不拒绝,他身上的伤每天都在增加。
就连他都能看出刘白的急躁,这是为军大将的大忌!
刘将军毕竟老了,他开始怕死、怕树倒猢狲散。他急着想要得到结果,想趁着全军上气高涨之际一鼓作气打垮匈奴。
可匈奴哪有那么容易打垮,刘白就只能增兵增兵再增兵。妄图用强势的兵力把对方压垮。可是这也大大增加了己方的死伤。
太子那边偷偷派了人来,不知跟刘白密谈了什么。张平只能从刘白的行动中看出,他想让皇甫桀死!
营帐门被打开,张平提着一个木盒走进帐中。
皇甫桀在案后抬起头,瞄了一眼帐外,脸色不快。
张平抓抓后脑勺,解释道:「外面帮你守帐的人让我打晕了,他们连我影子也没看见。」
皇甫桀开口就欲叫人。
「别叫!我给你带了礼物。」张平拎着盒子走近案几。
「滚!」这是两月来皇甫桀唯一会对张平说的字眼。
张平也不在意,把盒子往案几上一放,打开盒盖道:「喏,送你的。」
皇甫桀垂眸瞄了一眼,从刚才张平进帐他就闻到了丝丝血腥气,不重,但他对血腥气敏感。
「这是什么?」
张平吁了一口大气,「你总算肯跟我说第二句话了。这个你不认识?不会吧?虽然缺个身子但脸应该不会变啊。」
张平奇怪地凑过头去看,「没变啊,这不就是刘大将军吗?」
皇甫桀闭上眼睛再睁开,「你杀了刘白?」
「是啊。」张平点头,「太子派了人来和刘将军密谋,内容好像是让刘将军投靠太子,太子负责保他,顺便再把你解决了。」
皇甫桀眼神一暗。
「我看这段时间王爷你就顾着跟我闹脾气,连周边危险都看不见了。想想,刘将军留着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反正你手上还有一张密旨,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取而代之。我也不想给他暗害你的机会,刚才走他帐边正好瞧他一个人在里面,就顺便拐进去把他杀了。」
皇甫桀无言。张平愣,他不是现在才知道。
这人竟然以为这两个月他在跟他闹脾气?就连他对他下杀手,他也能当兄弟打架看?现在更好,还顺便把一军统帅给宰了。
虽然以他对张平的了解,知他绝对不会未作任何准备「随便」杀人,可是……他竟然就这样把两朝元老的护国大将军给杀了?还斩了人家的头放在盒子里带来给他当礼物?
「你别闹了好不好?这个就当我们和好的标志。你看我帮你杀刘白得冒多大风险,等会儿我还得去玩栽赃的把戏。乖,你不跟我说话我难受。」张平竟然还伸出手去摸他的脑袋。
皇甫桀梗着脖子硬是没动,就让那只手摸上了他尊贵的头颅。其实他本来准备闪的,但听到张平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怎么的脖子就梗住了。
张平摸了两下讪讪地收回手。
「你还是不肯跟我说话吗?」张平脸上有了些失望,背着手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皇甫桀的眼珠就跟着他转。
张平停住脚,皇甫桀把目光投向别处。
「好吧,其实那事也不是不能商量……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应该去找女人。」张平叹气。
皇甫桀硬忍着,他倒要瞧瞧这人到底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张平再次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戳着桌面吭吭哧哧地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和好好不好?」
「那就这样是怎样?」皇子殿下摆出架子,冷声道。
张平脸上颜色一点点加深。
皇甫桀咬紧牙关盯着他不放。
「就那样呗。」
「哪样?」
张平突然往案上一趴,「来吧,你快点完事。等会儿我还要去栽赃别人。」
皇甫桀盯着还放在案上的那颗人头,再一次感觉到他家宝贝太监张平的强大。
而且为什么他会感觉到这两个月恨他恨出一个窟窿、脑中幻想了不知多少种收拾他的方法的自己好像有点悲哀?
如果换一个人,或者换一种性格,也许他们会因两月前的事而隔阂日深,甚至互相误会,进而终有一日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但张平不是别人,他就是他。
「张大太监,你真有本事。连让我想恨你都难。」
张平撇过头看他。
皇甫桀看着他那双带了点疑惑的眼眸,心中忽然一松,笑了。他决定了,以后他要是再为了这个人把自己搞得这么苦大仇深,他就跟张平一样,直接阉了自己算了。
对这愣子,根本就不必客气!该缠的时候就缠,该操的时候就操,该上紧箍咒的时候就得给他上,折磨自己那叫傻子。
张平看皇甫桀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心中也有点高兴。他不知道皇甫桀想通了,也不知道他想通了什么,如果他知道……所以说世上难买早知道。
拍拍张平的屁股,一身血腥气的右将军王爷不怀好意地道:「你这儿很久没被我操练了,小心等会儿裂开。」
张平哼唧了一声,「那你就悠着点。我后面还有事呢。」
皇甫桀噗哧笑出来,「别急,在这之前还有些事要做。要玩栽赃的把戏你还得多跟我学学。」
军营中出现骚动。
「不好!右将军也出事了!」外面传来惊呼,巡逻士兵发现了营帐外倒下的守卫。
「闭嘴!都不准乱说!你们给我看着外面,你、还有你们跟我进去。」是刘白手下另一将领周湛江的声音。
营帐「唰」的被打开,周湛江带着几名巡逻兵冲进营帐。
营帐中血腥弥漫。营帐后开了一道大口,就像是谁在上面划了一刀。
冷风飕飕地灌进,营帐中一片凌乱。
只见他们的右将军不知生死地倒在地上,背上一道血淋淋的刀伤。
周湛江脚步一虚,难道连……?
还是他身边一名亲信机灵,冲过去扶起皇甫桀仔细察看。
「周都尉,您快来看!右将军还活着!」
「什么?」周湛江顿时就像被注入了一股活气般,整个人跳了起来:「快!快叫军医!记住,不准把消息泄露出去!违令者斩!」
这边,太子密使发现自己的营帐中竟多出了一个木盒,不明所以下打开一看。
太子密使一屁股坐倒在地。
「大人,怎么了?」这名使臣的随从连忙上前查看,「啊!」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这真的是刘将军?他的人头怎么会……」
「大人莫慌,小的先出去探听一番,这木盒您先收起,等小的回来再作处理。」
躲在暗处的张平看那名随从穿着普通士兵服走出那密使的营帐,又看他绕了一圈后回来,发现他身手相当轻盈,不由暗赞一声。
等了一盏茶工夫不见他们出来,心想还真给皇甫桀猜对了。对方根本不敢把人头带出帐外处理,可能想就地掩埋。
现在他只要到某些人的营帐去转一圈,再把他们引到这里就行了。
等会儿就等着看人百口莫辩吧。
刘大将军,抱歉了。谁叫你要动我们家王爷呢?你说你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联合人家势大的哥哥欺负人家不受宠的弟弟像什么话?
祯胜二十四年六月,护国大将军刘白因病去世,宁王皇甫桀手持密旨暂代统帅一职。
同年八月,传来捷报:匈奴退出雁门关五十里,死伤万余,俘虏四百——这是宁王成为一军统帅后第一个大胜仗。
胜帝龙颜大展,追封刘白为护国公,赐刘府金银万两,只公爵位不得承袭。
太子一派因失去密使消息,几度派人前往雁门关刺探,却一无所获。却不知那密探早已被秘密送入京城,至于送到谁的手上……
朝堂上开始为谁来担任征蛮大将军一职争议不休。
同年十一月,边疆再次传来捷报:大军乘胜追击,匈奴再退五十里,死伤近万,主动要求冬季停战。
朝堂也再次哗然,更是吵得天翻地覆。
太子一派提出让雁门关太守李登任征蛮大将军一职,另派骁骑都尉杨晓辅佐。
收到礼物、感觉出宁王示好之意的惠王一派则提出仍旧由宁王任统帅一职,朝廷另派将领叶詹辅佐。
其中也有人提起让刚从西南回来的言净担任征蛮大将军一职。言净闻言连忙出列辞之,表示自己目前对雁门形势不明,贸然前去恐会延误战机。何况目前边关连番传来捷报,如阵前换将必将动摇军心。
言净谏之:不如就采纳惠王建议,仍旧由宁王担任一军统帅,如他有任何不妥再换不迟。宁王毕竟在边关已征战三年多,此时再另外派将,恐无一人如他熟悉边关形势。
胜帝闻言觉得甚是有理。
甚至有官道:宁王天生貌相异于常人,现匈奴也恐其颜面、称其为「魔帅」。也许宁王生来就该是一员大将,为胜帝守护大亚边境。
此言一出,附和之人众多。
太子还想多言,被韦宰相眼色劝止。
胜帝听众臣言,想到当初四皇子在他面前说的童言,再看他如今在战场上的表现,当即金口一开,定下他统帅之位,同时传圣旨给李登,命他辅佐宁王击退匈奴。
太子暗中咬牙,认定丑四和老二串通一气。
皇甫桀接到圣旨,表现得诚惶诚恐,表示自己一定不负圣恩,三年内定打退匈奴拿到厥顿的降书。
旁边的张平则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