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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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尽甘来的人生,往往最值得回味。苦后的圆满,没有一点瑕疵。
而真正的甜,在百般波折后,从心窝里一点点满散开去,暖了整个生命,浓都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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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扬州城外。
火烧赵良嗣军处,荒芜之上,我坐在一只被烧得全然黑色的大石上,看夜冷轩在一片荒朽中找着什么东西。
扬州城,秦淮河,歌女一直练着一守曲子,听说是城中高官,为迎候西域使节,特奉礼物,为讨使节欢心,所以特意加以胡笳之声,日夜练习。
夜冷轩突然低声笑,随后缓缓直起身子,手里捧着一缸东西,棕色陶瓷身,红绸盖,比大获全胜还要开心。
他坐到我身边,抱起缸子,喝了一大口。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日你对赵良嗣说,你带了三十万精兵。你的三十万大军呢,到哪里去了?”
他微微一笑,“哪里来三十万精兵,兵符被你盗走,京城骑将被你号令而走。若是带些累赘,怎么能一夜间便赶到这里?”
“所以你孤身一人就来了这里?”
他依旧笑着,“若不说三十万精兵,怎么能骗得了赵良嗣,让我公然进主帐,挟持他,把你带出来。
好险。
我举起手里那只酒缸子,重重往他身上砸去,“所以你就来受死啊,你可是知道,天蚕灵芝可是我拿命换的,你既然好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他闪躲着要挡,酒湿漉漉的往两人身上淋着。
“夜冷轩你不识好歹,你怎么不去死啊怎么不去死!”
我越砸越狠,他竟然不躲,我也不想手下留情。
在这个人身上,我积怨太多太久,怎能不趁今日,好好还回来。
正好你也不是皇上了。
他突然伸手紧紧抱着我,轻轻吻住我唇。手一颤,那只缸子便往一旁砸去。
月色下,倾邳间,唇色醉一地。
“你怎么……唔……”
我松开手,抱紧他的脖子。
水色染山,山色倾。
他身体突然重重往我身上压来,一手抵在巨石上,一手落在我耳际。
凤目斜飞入鬓,墨玉色瞳仁,意乱情迷。
我呼吸困难,心跳被牢牢掌握。
一个深吻,比和他做,还要让人面红耳赤。喜欢看他瞳仁在我眼前,几乎要昏了头。
深情的,质疑的,魅惑的,失魂的。
我想,从一开始便是陷入这深瞳中,再不能抽身自拔。
“墨儿,你逃不掉了。”
跑得太累,我也不能再逃了。
这样也好。
我拥抱他的身体骤然收紧,怕再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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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冷轩,一开始你作赐封,也不知要好听,什么夫人不夫人,怎么不改叫皇后。”
“我是怕你那日不见了,被人掳走,既然是夫人,那便是怎么跑也跑不了了。作了人夫人,穿了皇袍,你还能去哪里?”
“父仪天下这种事,楼泽似乎更能胜任。”
“你讨厌他吧,讨厌楼泽。我喜欢你讨厌他。”
“你第一次与谁做的?”
“扬州城外,芦苇丛里。墨儿那时如此神智不清,我很高兴。”
“……”
“胡笳。墨儿是否听得见?”
“什么旋律?”
“李贺,雁门太守行。”
“清亦说,太傅教他闭眼挥剑,你却教他,人是有所为而活。”
“满以为是为舍生忘死,家国大义,苍生万民,其实到最后,只是为了你一个人。”
我突然站起来,站在山峰高岗上,对着下面大声喊着最后一句诗词。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山谷空旷响彻,零零星星几盏灯,回应我一样,亮了又灭。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最后三个字,反反复复的回音,水痕般,在绵亘的山峦间,渐渐流远。
夜冷轩拉我一把,头埋在我脖颈间,低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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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使做不了英雄,留有一己私情,无限放大,未尝不是美事。
做不到系苍生小天下,不如对自己忠心耿耿。
做不了月明风清的君子,伪君子与小人物,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也就足够。
做不了明晰世事的聪明人,受伤流血,傻人也要傻得痛快,不信没有云霄雨霁。
蝴蝶破茧,凤凰涅槃,万般苦难,承载过了,便能振翅。
农夫救蛇,施恩予蛇蝎,恩泽被抛诸流水,又何必要恨。心中有所希冀,所付出的一切,都为对得起自己,都为让舒心,伤痕累累又何妨。
昙花一现,蜉蝣朝生暮死,都有它最美的时刻。
谁都不能确定,未来一片坦途。
只要今日,有你在身边,一定没有什么过不了。
就算有一日海天相隔,你我知心,便绝不会再寂寞。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