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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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入城,我踱在河水对岸,这边青草凄凄,对岸歌舞升平,灯火辉煌。
赵良嗣手下元将一手几个女子,把酒言笑,举杯盈袖,向我微微一扬。
花船上,船尾近这侧岸边,一个男子看了我良久,突然将手里酒盅往水里一扔,哈哈大笑。
“朝廷竟让一个不男不女的孽物出来讨伐赵将军,朝廷真是没有人了!”
赵良嗣朝船头人微笑,同时满船满江岸的人,都纷纷往对岸看过来。
刘绍沉不住气,大喝一声,“桐彻!跟随叛臣的狗贼,闭上你的臭嘴!”
桐彻往水里呸了一声,“刘大人我本敬重赏识你三分,你再有胆识还不是被两个男宠玩弄鼓掌的阶下囚,今天不人不鬼的模样,也不知是谁造的!”
隔着江岸,刘绍与桐彻对骂起来,桐彻骂他,终辞却落在我头上,处处言及男宠,娈童之流,鄙薄羞辱之意,毫不加掩饰。
赵良嗣看着这一处好戏,也不加阻扰。
我本已先行入帐,与诸君商议如何迎得城中军相援,而此事关键还在刘绍,派兵卒喊了他数次,最后我忍耐不下,起身出帐将他拉回营。
我坐下来,强压抑怒火,“刘大人,这不是吵架的时候,皇上命在旦夕,请速速商议求援对策。”
刘绍脸上表情僵了,渐渐有些抽搐起来,“贺夫人,臣不是执意要与他争执,只是他已辱没皇威在先,再辱没贺夫人。臣担心皇上性命,心里也着急,若能有对策……”
我将头紧紧掖进手里,手握那块兵符却不由发颤。金属器冷,怎么捂不热。
旁边将士依旧议论纷纷。
“……赵良嗣一定想到皇上坚持不过很长时间,料想短时间内必不会有人能赶来淮水……”
“……赵良嗣一见我们人马前来,已猜测到是已摒弃车与步卒,而京城大权又在清亦手中,手中人马,必定不够……”
“……所以才会在秦淮笙箫酣畅,是料定我们无法进城,由此拦袭……”
将士口中一直说着“我军”,是因为方才桐彻辱骂,而不敢提及我称谓。我心中一阵烦躁,“够了!”
屋中人不再说话,转头看着我。
我抚额,问周围将卒,“灼城呢?灼城去了哪里?”
刘绍嗫嚅,“刚才出去,秦淮之上,回来之后,便没有见到他。”
我心里一惊,“还不快去找他回来!”
我拉开帷帐,突然几个兵卒急急赶回来,扑在刘绍身前。
刘绍问,“出什么事了?”
几个兵卒还未回答,我侧身便见远处城磐,突然浓烟阵阵,奔走惊叫之声此起彼伏。
只听得那几个兵卒战战兢兢的说:“我们刚才见淮水上,与我们同行的白衣公子,不知怎么到了对岸去,一个耳光将桐彻得满脸是血,跌入水中,随后驭了那艘船,一把火将淮水上的其余船只,都点燃了!”
我身体陡然兴奋的一僵,策马便往刚才那处奔去。
收缰时,马身已立于淮水岸边。
江岸,浓烟阵阵,男女如飞禽一般四下惊走,混乱中见上千伏兵前来,将赵良嗣众人救走。
浓浓火光中,岸边驻了两艘画船,男子立于船头,白衣胜雪。
我丢下马,往江岸跑去,他伸手一拉,便将我拖上船。
船身一晃,随后众军将陆续上船。
** **
清晨,赵良嗣弃离东城。
午后,赵良嗣弃扬州城,正午时分,刘绍便入城寻援兵。
直到黄昏,我才顿悟,这样下去,实没有任何意义。
不需要镇守关隘,我进他退。江山也并非沦陷,赵良嗣兴许对朝廷有所怨怼,但决不醉心于山河土地。
真正醉心江山,是清亦。赵良嗣不过是为清亦做事,尽管大败,他狼狈逃脱,不进兵,天蚕灵芝依旧拿不到。
赵良嗣依旧是赢家。
赵良嗣每次大败,拉缰回程时脸上依旧容光满面,面目似是戏谑讥讽,号令退兵时,风度正禀,胸有成竹。
是夜,我坐在城磐烽火台,遥可望见远处旷野上,赵良嗣安营扎帐。军中似有弦乐之声,旷野里是明非明。
此时夜色,天光正要落下,由光明转而入黑暗。
“小墨。”
突然有人叫我,身后徒然多了一个人,我转过头。
“我以为胜了赵良嗣,其实他却是一次次赢了,我想取到天蚕灵芝,疯狂的想要。越想,却越得不到,他每退一步,我心就……”
最后一个“怕”字还没说出来,我心突然一颤,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天色阑如火,熊熊燃烧。
“小墨,我总以为你匮乏一些气度,你却总在决定生死的时候给人以惊喜。你身上有一种孤勇。”
他声音安静,在旷野里尤其的静,静得让人心疼。
“你只是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把他找回来。你丢了太久,没有勇气再拾起,若是错过,只怕会晚了。”
“刘府里你果断将企图亵渎你的男人刺死。即便心中深恨,得知楼泽企图,义无反顾决意回京,将这件事解决。当你亲手结束秦羽性命那一刻……我本十分后悔,终于将你逼上这条绝路,独身一人前往宫中,游刃有度。”
“小墨,”他说着,“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你便绝不要放手。”
烽火台上,长风猎猎,白袂翩飞,似下一刻便要飞升天外。
“那么你呢?”
我终于觉出端倪,陡然抓住他的胳膊。
他朝我微微笑,脸色比白天差了许多,这才突然发现他状况似乎很不好。
只是笑容依然惊鸿,与当初青玉山庄,初见拥吻的男子无二致。
他笑时,身后突然走出几个黑衣女子。不是斩月,也不是玄凤,是岳麓宫其他人。
“你要回岳麓宫?”
他点点头。
“突然有些不舒服,所以……决定回去。”
我突然明白,刚才他对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接下来的事,他不能伴我,一切,只能靠我来做。
我看了看身后几个护卫,严肃女子,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我跃下城垛,立在地面上。
“你……”
我大步冲过去,抱起他的头,重重吻了上去。
也没有顾及身后立了数名女子,忘了这城磐高处,城垛之下是人仰头便可望见的闹市。
心怎能分开来用。
可是又怎能割舍其中任意一部分。
便是流血殒命,殒身不恤,也无法补偿挽回。
** **
是夜,时至零时,赵良嗣再来城下。
是万军马,绵延山峦。远处青峦,在夜色里化作一道幽冥鬼影。
火光汹汹,火光下,城下将士模样都如炼狱恶鬼狰狞。
城上却没有人放箭。
刘绍精兵已援引到,却已无更多用处。箭上着了火球,无奈天不遂人愿,风却直逼城门。若赵良嗣将领要拉弓,轻易便可燃至城上。
我心下怒火熊熊,把起箭,往弓上架去。
弓展至满月。
对准赵良嗣。
弓弦至处,箭如流星!
赵良嗣手中长剑一挥,吭!那只燃火长剑断作两截,落在地上,迅速烧起蔓草,沿着一条直线铺展来。
对方敌营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看来夜冷轩真是日薄西山了么!手下援将,除了女人与太监,就剩下一个手无力的男宠!”
赵良嗣立于城垛之下,一匹良驹,手握“赵”字旗杆,气定神闲。
“贺夫人,我知晓你欲得天蚕灵芝心切。”
“九皇子业已即位,皇上若是没死,日子也剩不了许多了。”
“你我如此僵持下去,谁也捞不到好处。”
我将弓紧紧握在手里,“你要什么,直说!”
他剑锋一转,背在身后,从容不迫的勒马转身,“我要你,贺夫人,来我军中为质!”
我脑中倏然一阵轰鸣。
赵良嗣这是自己下定论,自行决定背叛清亦,违拗的原因,竟在我身上!
他知我所想,突然一笑。
“这笔交易怎么样?用天蚕灵芝,交换贺夫人。赵某三声之内,你放下手中弓箭,号令你众军放下手中兵器,三声之内,你到我兵马前,我将天蚕灵芝,亲手交给刘大人,如何?”
刘绍在城垛下,大声对我喊,“贺夫人,不要听他的,只怕是奸计。”
赵良嗣哈哈大笑,“果然不愧‘夫人’这封号,做事想女人一样忸怩,带兵打仗,还妄想夺得天蚕灵芝去救皇帝,既然如此,赵良嗣就此收兵回营,你我也不必作如此无谓僵持。”
他一边说,勒缰便要往回走,于此同时,前排举盾弓箭手,齐齐整整将弓箭举起,对准我。
“等等!”
赵良嗣回头,神态悠然看我,指指我手中的箭,再指了指地面。
我厉看他,保持往前姿态,缓缓将手中弓箭放到地上。
城上弓箭手,也纷纷展弓立箭,箭尖对准赵良嗣。
我一把拽了刘绍,下了烽火台,从门口桥洞走出,站在离赵良嗣五十步远处站住不再走。
“赵将军先把天蚕灵芝放在地上!”
赵良嗣解我意,揭下红色长袍,将天蚕灵芝置于地上。
我问刘绍,“看清楚了?这可是天蚕灵芝千真万确!”
刘绍仔细辩认许久,“是天蚕灵芝,不会有错。”
我大喝一声,“赵将军上后退一步。”
赵良嗣一直保持笑容,往前站了一步,“请贺夫人上前一步。”
“赵将军后退一步!”
“贺夫人上前一步!”
越过天蚕灵芝数十步,我转头对刘绍猛吼一声:“刘大人!速速取了天蚕灵芝,带回宫中,给顾药师,一分一秒也不要懈怠!”
刘绍奋力往红色披肩上放的天蚕灵芝冲过去,也在同时,几个将士猛然上前,将我往后一勒,麻利的将绳索绑在我身上,手反扣在背后绑了起来。
我回头时,刘绍已抱着那一摊东西,跌跌撞撞进了城,城门缓缓合拢,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要天蚕灵芝有狗屁用处!乳臭未干的小子要皇位,却不是我爱,我自是对,很是忠心耿耿了一番,也不过是要让他夺取夜冷轩皇位,”赵良嗣突然拽了我头发,我头被他压得很低,全身用力要抬起来,而赵良嗣是习武多年之人,日日执掌兵器,终于徒劳,赵良嗣哈哈大笑,“如今他想必已失却皇位,如今你又落入我手中,他算是什么都没有了。当初狗皇帝对我最爱之人做的……我今日便要千倍万倍施在你身上!”
将绳索系在马背上,自己纵身跃上马,笑声响彻旷野,“贺夫人,容貌冠世,倾绝天下,也引无数人痴狂,生得细皮嫩肉。若要是我将鞭子撒下去,百步以后,你一层皮都该破掉了吧?若是夜冷轩醒来之后,一眼便看到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是否会还对你如痴如醉?还是会吓得魂飞魄散?”
既然天蚕灵芝已经得到,我也没有什么惦念。既已成赵良嗣俘虏,要死不如死爽快些!
我也哈哈大笑,“天下人都以为你爱皇位,为了那个位置不惜将自己挚爱命运妄送,赵将军,我真为你不值。赵将军为怕自己所爱受苦,竟能亲手毁去他性命,贺即墨就算变得再丑,做鬼也算做得仁至义尽……这样算来,赵将军岂不是背信弃义,卑鄙下贱还有余?”
赵良嗣笑容瞬间变得僵硬,难看得抽搐在一起,脸上肌肉像蛇一样盘曲。
随后,他更肆意的大笑,“贺即墨,你不过是阶下囚,还如此嘴硬,我尚不与你计较这么多,看我这一鞭下去,你还有没有说话力气!”
他转身,鞭子重重抽在马身上,那鞭即快又准,还狠厉无比。只听马一声剧烈嘶鸣,顿时不要命一般往旷野中疾驰。
六八.霜重鼓寒(终章•;上)
背后绳索一紧,心中一惊,我猛然疾跑几步,随后便被拉得转了身,很快头往后仰躺到地上,头尚未触地,便往前掠出十几步远,直到背后重重磨上地面。
磨性十几步,背后肌肤滚烫,厚重铠甲终被磨损开,肌肤触到地面那一刹那,犹如烈火焚身,我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随后疼痛钻心,我将手紧紧往下压,背上疼痛钻心之时,手上绳索也被磨损断开。
身与脱缰般的野马终于脱离,我身体一轻,却也在同时几许飞出十余步,身体重重撞上了隆起的岩石。
眼前骤然一黑,瞬间便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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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凉水从我头顶淋下,溢满伤口,与人从背后将肌肤生生扒下无异。
眼睛肿胀,红色粘稠的东西将上下眼脸粘附。天色并不亮,却倏地将眼泪刺了出来,模糊在眼中,看什么东西,都带了几许暗红。
几个侍卫在我手上缚了镣铐,高悬在半空,倒垂下来,眼中的东西不自觉便从额头上滚落。
视线中,赵良嗣让军兵端了几坛子酒来,放在地上。赵良嗣坐在一张矮桌边,先拿了阔口大瓷碗,自行满上满满一碗酒,仰头灌入嘴中,酣畅的用衣襟抚过下颚。
他眯起眼看我良久,“弱不禁风,也不知能亵玩多久。刘绍想必也将这事告知宫中人了吧?哼,我到是很想看看皇帝是个什么表情。”
视线里的赵良嗣,一身暗红战袍,银色铠甲也映成一色的红,脸色红润,我缩紧身体,好让神情看起来轻松一些,“赵将军,是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何惩治贺即墨?”
赵良嗣怒喝一声,手中瓷碗重重摔在地上,醇液四溅,“贺即墨,本将知晓你此时已是不要命……不过本将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死!”
我微笑,“赵将军说的是什么话?天下哪里有人想死,贺即墨怕着,怕死得要命。”
赵良嗣剑眉倒竖,冲上来在我脸上重重两巴掌,一股血腥味立马从咽喉鼻腔中剧烈涌出来,齿唇间全是腥味。
“赵将军哪是想等到皇上来亲眼看着我怎么死的?皇上若是一来,赵将军还有什么活路。赵将军分明是折磨自己,不过就是把哲别当初死的情状,在自己面前重演一次……”
“你闭嘴!本将就是要再重演一次,演给自己看!演给所有人看,演给全天下人看,看那狗皇帝是如何的禽兽不如!”
他说完,举起手边一只大酒缸,仰头往嘴里倒去,透明液体沿着他嘴角,脖颈一路往上淌,“来人!把贺即墨衣服给我扒干净!”
周遭却没有人敢动。
赵良嗣恼怒指着为首的几个便开始破口而骂,“平日里见到稍有姿色的你们就没了人样,今天见了这样一个绝色,你们的五脏六腑都被狗吃了?”他伸手拽开两人,一手便将我上衣撕扯下来,肌肤上的伤口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伤口一阵撕扯的剧痛。
“我倒要看看,这个被皇帝老儿整日压在身下享用的身体,被我军中兵将用过后剩的残花败柳,他还要不要!”
话音一落,他手便要往我身下引来,动弹不得,我闭上眼,此时却突然进来一个报信小卒。
“赵将军!”
赵良嗣懊恼的停了手中动作,那小卒赶紧上前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赵良嗣眉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