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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贺夫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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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皇后押上刑台,将方才贺夫人所受之刑施在皇后身上,以十倍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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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宣武门,本因在险些被剜去五官与身体的惊怖,却在此刻席卷了全身来,加之身体的疼痛,我不由在夜冷轩怀中迷了眼眸瑟缩起来。
夜冷轩眉宇间才终于覆上了微凉的阴郁来。
宣武门外是迎候帝王狩猎的车队,方才才接到皇后被私自在宫中囚禁了我,对我用刑,而后被皇上罢黜的消息,神色中猎奇、惊慌与愕然自然不少。
不过,此错确确乃皇后所为,为妇无德,自然该降罪,只是这罪降得有些过重了。
自然,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
我一点也不同情她,相反,心中却快意她罚得起所。
宫人迎候下,夜冷轩抱上马车,拉了帘子下来,悠悠颤颤晃动的马车里,空气暗沉而暧昧。
“墨儿,今日你有伤在身,本不该让你去……只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若是不能自持……一切都有我在。”
看着那低了眉的深瞳,最后一句话蜜糖一样撒在心底,霎时化不开。我点点头。
夜冷轩俯了身来,伸手至我腰间,开始解我腰带,惊慌之下,我伸手去挡,却和他被他紧紧一握,气氛暧昧,我红了脸,夜冷轩却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墨儿,这件衣服,我给你换下来。”一面说,衣服已被解开。月牙色里衣里,有破损的,破损之处露出了里面玉色肌肤和触目的伤口;有染血的大片血迹,这自然不必提。
“今日早膳,到猎场后会有宫人送过来……饿了么?”
我点点头。
“墨儿是……哪儿饿了呢。”
夜冷轩双手从腰际下滑,至下腹时停了下来,暧昧话语中,微凉的指腹挑弄着伤口,身体竟一点点□起来。
想起他原先说的话:我以后便不再碰你。
君王食言,我却不恼,滚烫的红色蔓延到耳根。
换好衣服,他将我揽入怀中。
“害怕么,在西殿时。”低声问。
我摇头,“墨儿不是女子,凡是自会有一分担待,怎么会害怕。”
“墨儿……是男人么?”
戏谑言语,小小的羞耻的怒意在心底盎然。本身身为男宠并不能说什么,偏偏不愿被人当做女子侍妾等同视之,这算是最卑微的希求了。
若说不怕,自然是假。困在皇后宫中,险些便被作人彘,抛尸荒外,不得再见天日,面对此种情况,自然是怕,更为害怕的是后怕。居与这宫中,就算没有野心,若是什么都没有,冷冷清清,不被抬视,自是凄异无比。若是不当心有所得,嫉忌你的,怨恨你的,这更深一层次利刃,埋没在深宫苑囿中你不知道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你今天……怎么会知道我在皇后宫中的?”
“我听到你的声音。”
他听到我的声音,便是他一开始来的时候,我处于本能的求救声吧。“那你为何……刚开始不进来?”
“我不过是想给皇后一个机会……她若明白,放了你,便不会至今日这么重的下刑。可是她没有。”
“你……”我不禁噤言:“是你离开,下一瞬她便杀了我呢。”
明明听到我声音,在假意离开之时,皇后短时间里狠了心着了意,若是你迟进来片刻,她便将我做了人彘,让你遍寻不找呢。
他将我身体贴近他,眼神舞了流光,声色具沉:“我怎么舍得。”

八.猎兽深林

横马握刀,华越林卷云四伏,晨雾未散去,潜在幽林,伴了曦光四溢,恍似仙境。
拥我下马,车下林间已叩拜了两行臣嗣,默等夜冷轩出驾,宣旨开列。
行至坡上,拉了扇来,夜冷轩坐于我身旁,着了猎袍的参猎臣嗣,再行叩拜。
这只是个开场,与诸次狩猎一般,半个时辰为限,参猎臣嗣驭马进入林中猎兽,猎得猎物带猎物到围场坡前,胜者便可得金条与珠币封赏。
喜气溢生,香烛点上,是为时限。
参者通共有五十余人,刘绍那一身紧束的黑衣在众人红袍中尤为突出,神色盎然,不看君王,只顾在下拭弓,悠然神态,明显是有所意。
皇后今晨被施了如此重刑,若然不是死,也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残废了。刘绍是皇后亲兄,又是朝廷重臣,自肆功德厚载,所以言行傲人三分。
此时围猎,本是可喜之事,公然着了黑衣在皇上面前,所喻之事,大家心中都明。
夜冷轩眯了眼看刘绍,不悦之情忽闪而过。
执了箭来,弓弦一发,稳稳将磐石击落,五十臣嗣迅速驭马没入林中,留得这方尘土四扬。
随行宫女便行来舞乐,供猎赛结束前众人解乏。并不喜欢这些舞乐之事,坐于坡上甚是无趣,而一旁夜冷轩神情葳蕤阴沉,当着众人实在不知能与他说什么,便侧了头与身后宫女闲谈。
宫女手中抱了一只雪白绒毛的小貂,长柔毛把它的小手小脚和五官都覆盖了,微微蜷曲在宫女怀里,因呼吸,肚腩时起时伏。
“这只小貂,便是上次狩猎之时,贺夫人您猎的。”宫女道。
原来如此。贺即墨自小跟随夜冷轩,按理来讲也是该拥有一身好武艺,武艺之外,心中也是有所珍爱的。
“给我抱抱。”
伸了手去,将那只小貂接过,揉捏中,小貂不明所以,萌萌的睁了眼来,眯起的一条眼缝四下探顾,最后落在了我脸上,终于放了心一样,安安心心落入怀中,在胸口蜷了几下。
见了此景,那宫女红了脸吃吃笑了:“看吧,贺夫人貌美,小貂也还是最喜欢你。”
我拿手在小貂脖颈处揉了揉,小貂又眯了眼,葳葳蕤蕤这使我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于是淡淡道:
“这小貂的模样,跟皇上还真像。”
一言方落,周遭宫女怔怔,片刻岑寂之后都压抑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我并未觉得什么,侧了头一看,一旁的夜冷轩却是黑了半张脸:
“墨儿,你说朕……跟谁像?”
我不由在心里嘀咕,刚才你那模样,不就是这样子的么。张了口来,心中痒痒的,将那只小貂抱得更紧了,生怕他夺了去似的,往后退了退。
白色小毛柔柔覆在襟怀,夜冷轩神色微动:“把那小东西给我看看。”
我抱了小貂退着,不愿给他,一逼一退,心下又怕伤了小貂,而夜冷轩自恃占了强势,一个欺身扑了过来,将我压在椅上,那小貂受了惊吓,扑腾着跳到地上,少时便消失在灌木中。
突然如此靠近的两人,面面相觑起来,我心里只顾念着那只小貂,一味挣扎着要挣脱他,却发现他眼神看我时越发浓郁起来,一手抚过我的腰便要进行下一步动作。
我慌了神,拿手抵在他胸口:“不要……这里这么多人……”
他却似着了魔一般,身体越发侵了过来,眼看便要不可收拾,却听得身后一声悠滑的声音缓缓传来,瞬间将夜冷轩浇熄:
“微臣刘绍,已猎得鬃狼,请皇上过目。”
被扰了兴致的夜冷轩转了身来,阴沉的脸上依旧不乏威严,命了宫人视过那鬃狼。
刘绍胜券在握,抚弄护手的垫布。我从地上坐起来,再次被拉开的伤口在衣服中隐隐烧着,落于席上,不敢有所表现。让宫女派了侍卫去寻那只小貂,余下的五十位参猎臣嗣也徐徐缓缓归来,迟方不说,所猎之物无非野兔,山鹿一类小兽,胜者自然清楚无比。
刘绍领了封赏,缓缓归座,众臣下在下称赞刘绍不愧是朝廷重臣,文武双精,刘绍一袭黑衣,卓卓群臣,神情轻傲,好不得意。
然而这得意也是有指向性的,今日行径,指向尤为明显。
坐于夜冷轩身旁,我可明显觉知寒意。
面对诸多下臣半为歆羡半为奉承的赞赏,刘绍拱了拳来,面对座上的我与夜冷轩道:
“去岁狩猎,臣便是惨败在贺夫人足下。微臣技浅,远不及贺夫人箭艺精湛。”
我心中一惊,这刘绍,言语中好似刻意在提起一些不堪的往事来。刘绍转了话锋,坡下诸位大臣便将话锋指向我来。原本对我有所鄙夷与异议的臣下,此刻更是借了机取弄。
“刘大人所言,是要与墨儿再比一次,我便为墨儿备来箭矢,与刘大人比个逸趣。”夜冷轩笑道。
我心下惊秫:前些时日你才教予我弓矢之术,不过自恃有些小天分,方能准确中物罢了,如何能与刘绍争胜负?
刘绍眉眼含笑:“如此甚好。”
喉中微微咳了咳,夜冷轩却不看我,“一样规矩,若是刘大人赢了,封赏十倍。”
坡下诸臣见皇上兴致甚高,也分外得趣。窸窣言语,有一人问道:“若是贺夫人得胜,该有如何奖赏,刘大人又该如何惩罚?”
夜冷轩越发笑的沉着:“若是墨儿得胜,刘大人需要跪在这里,给墨儿磕三个响头。”
话音方落,四下静默。
刘绍虚佯的笑,迅速被扑熄下来。岑寂的对峙,片刻后,刘绍缓缓道:“若我败给贺夫人,刘绍甘愿从阶下长跪,一路叩拜而上。”
夜冷轩此刻侧了头来看我,目光灼灼,伸了手来扶我。
心中无底,我微微颤颤站起身来,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掌心。我的赌注很小,都是夜冷轩一手为我揽下,心中忐忑如擂鼓,从肚腹里敲击到嗓眼。
女史牵了一匹鬃马来,夜冷轩扶我上马。从未亲骑过马,徐行几步,那鬃马竟温驯得出奇,与我的行径神秘契合,一瞬间心中便有了底。
携了箭筒,夜冷轩将那日雕龙长弓裹进我手中:“墨儿,这……是为你量身而制的。”
指节抚着长弓纹路,他近了身来:“相信我。”
字字铿然有力,击入我心。心中另一半惶恐,便又在他话语间稳稳落了下来。
鬃马离坡,与刘绍并行。掌心沁了汗,弓险些拿不稳。
“贺夫人,过于紧张或是激动,掌心易汗湿。”
单单丢下这句话与随性而来的嗤笑,刘绍迅速驭了马超过我,身体与马身成漂亮的流线型,愈行愈快。
我携了手中缰绳,学着他的模样弓了身子,与马身相驰平行。鬃马是个十分识人性的神物,我不过携了缰绳伸缩间,便与它稳当的驶入林中,速程来看,并不亚于刘绍。
鬃马,果然是量身为我定制的。
心中掠了那桀严的男子,沉稳犀利的神情,霸楚之气,柔水之心,却一时难以挥去。
驭马在林中肆意穿行驰骋,惊险刺心,却痴迷沉醉于这种感觉。愈驰愈疾,周遭几乎化作幻影,模糊不清。
即墨许久未得舒展的身体,在这酣畅的疾驰中快意起来,深埋在他身体深处的知觉感官一瞬间好似有所苏醒,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中的。
在林中穿行多时,未见到用作判胜负的大猎兽,听得头顶丫杈晃动,窸窣鸟声悦悦。双腿挟了马腹,手脱了脖颈,举弓立箭。
“刺啦——”
两声刺耳之鸣,是两只黑头奇鹛被那股箭瞬间穿过,停了翅翼来,抖抖便落到地上。
心中正狂喜这不论鬃马还是雕龙长弓,都如顺了我意,天力打制一般,竟有如此神奇力量,收了缰来,正待去看那两只奇鹛,不远处灌木却突然有了动静。
循着灌木动静的方向一路看去,窜出灌木的,竟然就是那只受了惊吓窜入林中的小白貂。不分了方向东西乱窜的小东西,显然是方才又遇了什么。
我压低声音,怕会惊扰到它。
正待要借机将它捉住,不远处林间突然飞出一只箭矢来,直直逼向小貂,扎了它后腿,小貂受伤惨叫,蹶了腿依旧不顾性命找藏身岩石。
“刘绍,住手——”
刘绍骑了马紧追,行若流云,不过抬头掠了我一眼,功力之心尽显那笑中,抬了弓来,却要再射。
“刘绍,你若射它,我便拿箭,刺穿你头颅!”
刘绍如此功力于这只小貂,便是去岁败给贺即墨的那只小貂,如今遇上,便是一雪前耻,冰当羞辱贺即墨的大好机会,他必定不会放弃。
而我说此话,也不过是想逼他停下来,并不是想真正就为一只小貂杀了他。
举弓展箭,对准刘绍头颅,他闻声停了马了,驭了缰绳调转方向,便正看到我举了箭对准他。
刘绍一霎那的惶恐,陡然转了温度,抹成了一丝诡谲的笑,我正当疑惑,下一刻便知道为什么了。
那便是林中一侧行入的一行人,正是骑马前来的夜冷轩与诸多大臣,纷纷握了手中缰绳停下来。
“墨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所有朝廷大臣注目下,此时此刻,在这围场林中,我,贺夫人举了弓弦,箭在弦上,拉如满月的弓弦,箭顶正对的殿阁大学士,手无寸铁。
狼子野心,一瞬间似乎明鉴。

九.千钧箭弦

夜冷轩突然出现,引得我脑中轰然乍响,手中立弓与箭,已绷直开来,拉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的身份本已不得众人所喜,也许除了夜冷轩,所有人都将我定位在欲拭皇篡位的位置上,要除了一切阻碍自己的人,不惜一切手段,心狠手辣。对于我,许多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看在夜冷轩份上,且无确凿证据,口中便也不说什么。
而面对这般情况,便是真正被人捉住把柄,夜冷轩纵要万般护我,也护不得了。
满弓傲立,不落不收,便如此僵持着,我的心提到了嗓眼,有一瞬只想把那只箭射出去,横了心不顾后果。
心中灼了半晌,我开了口:“刘大人,那只雪貂,是去岁我与你竞猎所得之物,一载有余,刘大人若要放箭射死它,于心何忍。”
话语放毕,我便后悔了:谁会相信,能够下手毒死自己与君王的贺夫人,竟会同情一只小貂,而不惜拿了箭直指朝廷九鼎重臣刘绍?分明是被人逮了正着的托词。
果然,话音一落,夜冷轩背后便喧哗起来。
“贺夫人,为一只雪貂,便要杀刘大人,难道刘大人还比不得一只雪貂?”
“贺夫人此番作为,分明便是将家国朝廷戏于股掌之上!”
“贺夫人谋反之心,普天共昭,请皇上明鉴!”
抨击我的声音此起彼落,心中乱作一团:我果然还是把事情做糟了。若是竞猎,输了便是输了,不过是个脸面问题,却偏生遇上了这般情况。
握了弓的手过分紧绷,肌肉僵硬,汗湿之下不稳,便轻微晃动起来。
刘绍也是聪明人,趁了机本可以拿箭回射我,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他偏生要作弱势的一方。
此刻正对了弓弦的眼神无畏无惧,那神情里分明在说:贺即墨,我看你怎么解释。
心绪迷乱,进退两难。臣子的匪议愈发不可收拾,言辞振振,逼得我心乱如麻。
僵持片刻,却听得夜冷轩那带了磁的沉音,将所有不和谐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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