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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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夫人
作者:十三墨华
一.公子即墨
周遭是深邃暗夜,醒来时剧痛从头贯穿至脚底。黑暗以外是阵阵匆忙的脚步声,混沌中升起摇曳的烛光,好容易有了些视野,光后影子却似豺狼般,张牙舞爪,鬼魅无比。
一个举了烛的人推开了门进来,宽绰的布袍子,蓝缎绸衫,瘦骨嶙峋的似个太监模样,举了灯烛惊慌的跑向我这边,见到我时,瞳仁中爬满惊怖。
“墨公子,你……”
墨公子,如此陌生的称谓,记忆中没有一丝的存留。在这仅有的明亮视野中,除了我与他,并没有别人。我从他的脸上细细搜罗着能够唤起我记忆的蛛丝马迹,终究徒劳。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小太监有些慌神。不过片刻,门外落来的光越发灼灼起来,随后掌着灯烛的宫人陆陆续续从门外进来,与小太监一致的围立在我身边。
扫视过这一张张脸时,我头痛欲裂,几近无法维系身体的直立来,进而摇晃模糊的视野里,那宫人们你言我语,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墨公子还好醒来了,一罐子软筋散全让他喝了下肚,还能保命,真不知他是修的哪门子福。”
“他,福气哪不好。十三岁被皇上给看上,收了进宫做了娈童,若不是托了万岁爷的福,这小子早就死在太皇太后那里了,哪里还轮的上他今天,竟然狗咬吕洞宾,拿毒药谋刺皇上!”
“我看这模样,便是个天生狐媚样。皇后娘娘说他是狐狸精化的,不过是句气头上的玩笑话,指不定还真是这么回事。看来他的本事对皇上是不够用了,不得皇上宠,便想出媚药的法子来……媚了皇上,这可是要车裂的,想怕了,竟然拿药来毒皇上!”
“可别这么说,墨公子将毒药喂到皇上嘴里,他自己也咽了不少下去,这模样,也怪可怜的。”
“我说,你可别同情他。他这模样,为争宠争成这般,便足足看出,指不定哪日你碍了他的路,毒药毒得你七窍流血也指不定。”
“我们不在皇后那边,守着墨公子,整日也不过巴望着皇上常过来看看。若是墨公子不醒,我们几个,人头也保不了。墨公子现在便是不得皇上喜了,皇上心中墨公子依旧是有足足的分量。”
明晃晃灯烛之下,我却越发不知起来。
我究竟是谁?不要说过往岁月,便是连自己的名字,样貌,却都一概不明白。
恍然间似乎行于街市之上,车水马龙,只听得几声尖叫,巨响之后,我便没有了知觉。等到醒过来时,却成了这番模样。
昏迷之下,之感觉几只软而有力的手将我抬起来,悠悠荡荡的便往外去了。曲曲折折,金壁辉煌的殿一路绕行下去。抬我的人,一点也不温和,食指透过薄薄的里衣衣料,因迅速的小跑而深深陷进肌肤中。夜中很凉,如此单薄的衣服,加之全身伤口,寒冷与疼痛,将我所有神经都麻痹起来。
直到药香扑鼻,森森然已被人不知轻重的落了榻。伤口撞到坚硬木板上,疼痛之外,却如被刀尖再割。
几双糙然的手拨弄开衣服,寸寸检视身上的伤口,终于压低了声音细碎的交谈着。
“这‘见血封喉’,扩散至血脉,皇上尚有修行气脉护体才得以保全,不过也是龙体大伤,墨公子体质本弱,加之内功耗散,本不能维系性命才是。”
“能活下来,也算得是奇迹。只是……”
“毒液蔓延到全身,身上的淤青便是由此而来。好在墨公子十四岁得了皇上真元,毒所致的伤,并不算重。只是昨夜与皇上行房讳之事,□那伤却是更深……”
御医谈及此事,也开始嘀咕起来。终于一人问道,“那媚药,究竟是谁给墨公子的?”
医官话语未尽,却听得太医馆之外仿佛天地洞开,滚滚息声过后,齐齐整整的便是太监女史朗朗之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馆内医官惊慌之下竟然顾不得我了,双手一丢,我跌落榻上,玉枕磕得我几近晕厥。迷朦之中,却见一英武男子阔步进殿而来,描金龙袍明晃晃的光晕,男子身上的光华几近让我睁不开眼来。
匆忙叩拜的御医挡在男子通往我床榻的方向,步履之间被男子狠厉拨倒到一旁,年老御医惊唤之间,男子身上馨香已熏然扑上我身。
温和柔缓的“墨儿”,亲切具磁的男子声音,霎那间便在襟怀里留了香。
流光辗转间,一双手将我揽过,坚实有力。半于梦境中,我不由痴缠与这人的声音与怀抱。
“皇上,墨公子昨夜对皇上您下毒,皇上这是要……”
医官与宫人微微颤颤立于英武男子身后,声音却渐渐在那凛凛的霸气中一点点弱化。
诺大空间中,只有那引人心跳的呼吸近在耳侧:
“墨儿……那媚药,真的是你下的么。”
勉强睁眼来,视线中的容颜清楚了又模糊。视线中的男子,俊颜如工匠打磨,分明如销质感。二十七岁上的年纪,王所有的霸楚之气,混了先天显贵便有的冷峻淡漠,只有眼角一抹温情,却是很难得见得。
我只知宫人道媚药是我下与你的,然而我却是什么都不记得。勉为其难的思索,换来的却是脑中翻江倒海的痛。
除了脑海里,此刻身体渐渐有了温度,那从下身后部隐秘处传来的疼痛,却是从那出贯穿了脊髓,在我尝试动动身体的时候,猛然袭来的剧痛疼的我吃吃的叫出声来。
不见他眼中疼惜,一把揭开我覆体的里衣,露出的白色亵裤上是殷红的一大片,这些想必都是从疼痛处渗出来的,便是此刻也在淌着血。
温润的手将亵裤拉下来,藕荷色颤颤的露在空气中,大腿之间也是触目惊心的红。一见腿间的东西,我险些昏晕过去,如此惨貌,也是昨夜,面前这个人所对我做下的。
苍白玉指,在我猝不及防间,却一手将我□裹入掌中,瞬间柔暖辗转刺激之间,我不顾全身刺痛惊惶的后退,迷朦梦境也醒了大半,手脚因寒冷与疼痛而愈发不听使唤起来,跌跌撞撞便从榻上摔倒下来。
“墨儿,你……”
他步步逼近,我软坐在地上依旧挣扎着后退,厉色眼光望向他,对峙间他终于默然。
蹲身下来,指尖纠结发梢,如抚摸一只小兽:“墨儿,昨夜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你且告诉我……你真的如此想要得我宠幸么。”
我蜷缩起来,他越发逼问,我却越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我死去,醒来之后便成为即墨公子,其余……我却只是不知。
此刻,我似乎该说什么,却终于什么都没有说。我的沉默,在他眼中却成了肯定。
然而当时我却终不知这沉默,终招致我千古垂名。予我荣华,却也予我无法磨灭的沉痛。
默然之间,他双手已揽过我身后,不由分说将我横抱于怀中。温和馥郁,他身上璀璨夺目的龙袍已落至我肩上,身后年长御医医官见貌,微微颤颤扣首于地上:“皇上使不得,这龙袍冠服,乃是吾皇天灵之征,断不可让他人穿着啊!”
然而这悲叹之声终于被隐没于幽宫居室之中,绕了几转宫墙,宫人门推开殿内重重叠叠的门来,几十未红袍及身文官武使叩于殿前,他将我放置榻上,却背对了满朝文武。
门外依旧人声嘈杂,文武百官上书,所言之事无非是因我毒了媚了皇上,若非处斩,也要将我流放远疆。谋拭皇上,乃是篡位之意。
可是我却相信,能够对自己下毒的即墨,是绝不会有篡位之意的。他们,太多虑了。
屋中史官在皇上指示之下,手中在案书上飞舞走笔,少时片刻,宫人终于将皇上内阁紧掩的大门推开,匆忙上望的百官,没有见到皇上本人,只见念史的太官,扬眉吐脸,对殿外众人道:
“皇上旨意,即墨公子,还名贺姓,赐名【贺夫人】,以贵妃之位齐平……特此昭告天下,意昭天下同贺。”
下面那一句却是字句击中人心:“若有违拗者,斩立决。”
屋中的皇上,褪了龙袍坐在榻旁,静默的听着史官之言,与百官的惊慌中的嘀咕,神色悠然,却没有再看我。
侧过头便是菱花镜,金属色泽里因病貌而略嫌苍白的人,样貌如天人般,惊世骇俗,倾国倾城。
难怪,十三岁便得了面前这个男子宠爱,便是对他下毒,却依旧可以得到这些。
即墨,即墨,你何德何能。
二.黄袍加身
来此三日,日日睡于皇上夜冷轩枕边,一连三日,进出琼央殿的无非御医与伺候我起居的宫女。
三日下不了榻,榻上也都是俯卧姿势。前襟压抑,胸中也有些怨念。
不见了御医前来,宫女也都尽数退了出去。侧身看着进屋来的男子,胸中却有些发怵。每夜睡在他身旁,不顾念身下重伤。伤口愈演愈烈,他却不知疼惜。
“墨儿。”坐在我身旁,泛凉的手将我扳过身,我将脸转开不看他。
知晓我意,他却不恼。一只手悠然滑过我□脊背,沿着脊髓一直往下,即墨过于敏感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无力抗拒,只得咬牙忍受。
那双落到股间的手,沿着下穴一路深入,倏然而来刺痛了全身经络的剧痛之后,凉意之中,对于疼痛却是有所缓解。
刺激下我脊背挺立起来,紧合的双眼却然被他看在眼里。
原来是替我上药。
眼神落到他身上,淡漠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欲望的迹象。
“墨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不记得。”
“见血封喉,你可知它不只会将你武功尽废,顷刻致死。”
我沉默。即墨自然知道,若是不知,也不会恨你至此,拿药毒你;也不会爱你至此,放了自己日后性命,也自己服下毒药。
“……我不究你此事。往日之事,你的身世,若是想不起来,日后,我会让周围史官慢慢讲与你听。”
“我已经……知道了。”我低眉垂头,淡淡而言。
“你……都知道些什么了?”一丝不被捕捉的惊慌从他眼中掠过,稍纵即逝。
他的指尖依旧在我身体里搅动,全身却于全然不觉见滚烫了起来,努力自持着不让他觉察到到我被他撩起的,耻辱的欲念。
“我……是皇上的弟弟,先皇十妹珏夜公主与掌銮仪卫事大臣之子……原本,姓贺。”
“还知道什么?”
“女史,就告诉了我这些。”我撒了个小谎。
“我来告诉你,”指尖脱离我的身体,他俯身,发丝扫过我的脸来,“你母亲着意篡权,太后视你为眼中钉,先皇死后,便将你父亲贺渊和姑母推上刑场。我从牢狱中,将你救了出来,放到我身边。”
如此沉重的过往,他却对我隐瞒了一大半的真相。女史告诉我的是,十三岁上,被初登皇位的他看到,便执意要占了我,将我从府中强带进宫来,珏夜公主来宫中要人,公主为贵妃所出,一向将她视作眼中钉的太后,却以此而冠以她谋逆之罪,贺家终于满门抄斩。
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我知道这些。
揽我入怀,翻身过来,我身前的挺立却尴尬的紧贴着他的身体,原本就已如此,在他肌肤上摩擦之时,却愈发不可收拾起来。
“墨儿,你怎么……”
觉察到这一点的他,略略惊异,却带着一丝魅邪的笑来。我羞愤之下,一把将他推开来,脸已红到耳根,在榻上躲藏到角落中,却不敢让他再碰一下。
即墨过分瘦了些的身体,蜷缩床脚,愈发剔透。
夜冷轩如覆了层冰的瞳孔,池水温情淌过,出现在这男子身上,一瞬间恍如错觉。
知晓他会说什么,心下只是担怕他的触碰,越发将身体裹拢来,刺猬一般违逆着他。便是他威仪天下,怵他,潜意识里也避着他。
然而事情却实出乎我意料。
青白色袭上俊颜,方才那一抹温情陡然转了阴霾在脸上——
“童九,让人端一桶凉水进来,给墨公子好好醒醒神。”
得令的太监总管,一路遣了宫人出去,再进来时,硕大漆皮木桶是十月末欲结未结的池水,此时得了皇上的令,那凉水毫不留情的从我头顶淋了下去。
严寒直下,一把把利刃从肌肤刺入骨髓,此时却是颤栗也无非徒然增了疼痛,本已不蔽体的单薄衣物,凉水冲击了未愈的创口,此情此景,却连注水的宫女也心中不忍。
夜冷轩巍然侧身,不为所动,厉色中的威仪,却是刺我心寒。
一桶水浇注之后,身体与死尸无异,瘫软榻间,我几近半死,湿透的床榻,若是再冷些便要结起冰来,英武男子掖了褥单在手,只是轻轻一拖,便将我拖至他身前。
“即墨,你既如此,日后我便不再碰你。”
骨骼已不受我控制,试图张嘴,却答不上一个字,只是望向夜冷轩,心中不知该如何恨。
“只是,你要清楚,除了我,若有他人碰你发肤,我便教他生不如死。给你赐名贺夫人,昭告天下,便已让天下人知晓,朕的贺夫人,永远只能是朕的。”
出此言时,夜冷轩瞳中如生股剑,咄咄间,给天下所有觊觎即墨之人钉上了心针。
此时此刻,我胸中响彻的,却依旧是那日殿外,太史对满朝文武朗声念及的那句“违拗者,斩立决”。
面前这男子,我却嚼出了他腹中之墨,墨意从腹中染了所有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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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夫人——”
清朗锐利的女子声,从深宫追出苑囿。
“贺夫人,贺夫人!琼央之宫,乃百官朝集之处,贺夫人,万万去不得啊!”
缓步行于宫中廊前殿后,身后追随赤衣女史却有上百人。一人紧逼一人,磕磕绊绊。宫中明朗之下,顿多几分生气。
琼央宫,我也无非看看百官朝觐,究竟是怎番模样。绕行宫墙,却听得苍哑之声浑厚遁响宫阁之中。
红蓝袍子的文官武使,此刻已从殿门退出。业已退朝,身后女史见貌,却是长长松了口气。
藏匿于廊柱之后,翻身坐于廊上。伤已无恙,许久没有出来,今日透透气,诺大深宫于我如此陌生,因陌生却多许多分神秘。
“贺夫人,久闻大名,不知竟能在琼央宫幸目。”近前来的是殿阁大学士刘绍,听闻此人是皇后亲眷,外戚一族,才华满溢,却是凭了真才实学,殿前面圣才坐上了今日的位置。
礼貌回揖,不再顾他。讽刺我是男宠娈侍之流,不屑之意言语之间便有表露。我看的出来。
人若犯我,锋芒不太尖锐,我让他三分便是。
然而刘绍却故意愈逼愈烈,洋洋自得:“果然是贺夫人,尊贵不比其它贵妃娘娘,琼央之宫,却是步步留香。”
确实是位居人下,连被人攻讦都无法直了舌尖吐词,我立马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