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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师兄 作者:施惋离-第35部分

小说: 师兄 作者:施惋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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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从初见时的剧震中恢复过来的秦朗疏伸手在梁慕宇的小蛮腰上捅了一下,这一捅让梁慕宇差一点惊跳起来,但他仍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无比柔和,甚至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问道:“苍苔,你有事么?”

“少爷,我也许知道飞镜中的是什么毒了。”

说到飞镜的名字的时候,苍苔的声音极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接着那个名字就那么飞快的从他舌尖掠过,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含糊不清。

秦朗疏和梁慕宇都没有回话,只是不约而同的微微前倾着身体,他们知道他自会说下去。

“少爷。”苍苔的声音还是低低的,让人听不出任何起伏,“这阵子我查了一些铁剑门和梁家保存的典籍……”

“你回了梁家老宅?那不是很危险么?”梁慕宇的声音却忍不住提高了,而且不太礼貌出言打断,──原来之前大家以为苍苔是出去散心,其实他却是回了梁家主宅查阅数据。

“是么?”苍苔的态度就像是他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一般,机械的回复了一个暧昧不明的短语,便继续往下说道,“少爷,我查到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个用毒的大家,后来被盘若教灭门了。飞镜中的毒,从症状上来看,该是他们家据说已失传的剧毒‘子夜魂归’。”

“据说……”但凡江湖传言,原本都该是带了“据说”两字的,但给人用“据说”两字引出的江湖传言,却有大半会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嗯,据说,──但显然不是真的。”苍苔再次停顿了一下,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之后他要说的话令他感到挺不舒服似的,他不太自觉的本来就压得低低的声音又放低了一些,一字一顿的道,“而且,据说这户人家姓莫。”

从他的口气听来,这个“据说”的可信度应是比之前那个大了许多。

“姓莫?”梁慕宇好似还未意识到他要表达的重点般重复了一遍,但紧接着他的眼睛却在一瞬间瞪得老大,“你说姓莫?该不会是……”

“灵枢阁,莫子严。”显而易见的,秦朗疏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沈寂。

这条蕴含着许多可能性的信息带来了一段相当长时间的沈寂。最后还是秦朗疏打破了这沉默,转头向梁慕宇道:“对了,小宇,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之前在梁家主宅偷袭我们的那个人?”

“自然。”梁慕宇点了点头,“你说那人的身形令你想起了莫子严,但你曾试过莫子严的武功,他绝没有那么厉害……”

不出秦朗疏所料,当他说出自己这个不太肯定的想法时,众人之间便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毕竟灵枢阁的金字招牌在江湖上绝对是响当当的,更何况梁慕宇与谢长生还是自小就相识的知交挚友,若是目前最大的敌人潜伏在这样一个地方,那他们下一步的应对便需要更多的斟酌。因此那次商谈的结果,便因为尚不清楚谢长生现在的情况,而让众人决定暂且不打草惊蛇。于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只是暗中注意着灵枢阁的动向,并没有采取任何实际的行动。

眼看着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却越来越接近真相,秦朗疏的声音亦变得沉重起来:“也许他真的能隐藏得那样好……”

“但那时大家猜测的是,也许他是当年盘若教教主的弟弟……”

即便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的这么久之后,梁慕宇仍无法对那盘若教教主叫一声“爹”,──也许他永远都叫不出口罢。

秦朗疏不置可否道:“但那只是猜测,而且我们现在又多了一个猜测的方向。”

“可是这样听起来就有些奇怪了。”梁慕宇歪着头,像是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如果当年他们家被盘若教灭门,那他为何现在还要将盘若教的旧部集合起来?”

“如果这个猜测是正确的,那他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这套说辞听上去毫无意义,但倒的确是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回答。

梁慕宇显然还不能完全满意这个答案,又问道:“那他为何不隐名埋姓?二十多年并不久。”──不足以久到将莫家存在过的痕迹从江湖上完全抹去。

但这个问题依然无人能够回答,秦朗疏摇了摇头,苍苔却只是低垂着眼,仍是那副兴味索然的样子。

“对了,监视了这么久,灵枢阁有什么动向么?”梁慕宇却不肯放弃,还在执着的提着问题。

秦朗疏正要再次摇头时,却有个小师弟在这一刻叩门而入。

“大师兄,有人送来了这个包裹,可是师父现在不在门内。”那师弟手上拿着个平凡无奇的黑布包裹,用双手递了上来。

秦朗疏点着头接过,却在触手的一瞬间,心中猛地“咯!”了一下。

“秦大哥,怎么了?”

许是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对,梁慕宇忍不住发问。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已顺着秦朗疏的视线注意到那位师弟的右手,手掌上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红。

“啊!”这下就连那师弟都发现了这奇怪的痕迹,忍不住抬起左手,在那块红渍上擦了擦。

这一擦,他的脸色却一下变得惨白。

等不及师父回归,秦朗疏用颤抖的手打开了包裹。

“欣文!”

包裹里面是叶欣文的人头。



七十三、

灵枢阁,江湖上传说对于医术最为专精的派门,其所在自然是居于一片遍植奇花异草的深山老林之中。尽管居所隐秘,但因其医术之高,盛名在外,平日里仍时时会有些上门的求医者,因此倒也算不上是完全与世隔绝。可是今日,当秦朗疏和梁慕宇二人方一踏进灵枢阁的地界之内,两人便同时感到气氛诡异,整个灵枢阁一草一木都寂静无声,仿佛没有人烟般,一点儿生气也无。

见梁慕宇已微微变了脸色,秦朗疏突然伸手,轻轻在他肩头按了下,柔声安慰道:“小宇,你先莫急,我想那莫子严还不敢将长生怎样。”

“但是,欣文他……”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一切,梁慕宇的心,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来的。

叶欣文,他们这几日似乎总是在避开这个名字,前日灵堂上的白幔犹在眼前,秦朗疏的声音有些哽咽:“欣文他……情况不同。若是莫子严还要以长生做掩护,该只是将他囚禁起来。”

令人唏嘘的是,叶欣文的死反而让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变得简单了起来。之前商议了多时,却迟迟无法决定出下一步的对策,可是在见到叶欣文的人头之后,铁剑门内上上下下便很快的一致决定,让秦朗疏和梁慕宇二人先往灵枢阁一探。

在两人说话间,灵枢阁的大门已在眼前。梁慕宇上前敲门之后,等了许久,才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厮从里面探了个头出来,问了他们的名字之后又将门掩了,想是进去回报去了罢。

这一举动无疑让梁慕宇更加心慌,只见他转头对秦朗疏道:“以前我来,都是叫了门便直接进去的。”

秦朗疏明白他心中所想,乃是若灵枢阁的下人皆被莫子严的心腹取代,那莫子严留下谢长生性命的必要性,便又减少了许多。

好在他仍能保持冷静,仔细分析道:“但长生毕竟仍是灵枢阁之主,莫子严若杀他取而代之,江湖上岂会一点风声也无?”

听了他的话,梁慕宇似有些放下心来,而正在此时那应门的小厮亦回转来,对他二人道:“莫先生请二位进去。”说完,便将那厚重的大门打开半边,将二人迎了进来。

从大门到前厅的路上,他们虽也遇上了一两名阁内的下人,但似乎都是梁慕宇没见过的模样,且每个人都低着头,安安静静,却行色匆匆。莫子严比上次二人见他时瘦了一点,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他的一双眼睛似乎在眼窝中陷得更深,也因此令他看人时给人的压抑之感比之前更甚。秦、梁二人进屋时,他并没有起身相迎,只是略一点头,便随意的指了屋中的两张椅子,示意他们自便。

但秦、梁二人都不肯坐,梁慕宇虽心思千回百转,却仍在努力压着,向他一揖,开门见山道:“莫先生,之前我派人来请长生,却听人回报说他身上不好,心中担心不已。只是前些日子诸事繁多,抽不出空来问候,今日好容易得了闲,便不请自来,请莫先生看在我日夜担心的份上,让我见见他罢!”

“嗯?前些日子中毒那人,可好了么?”梁慕宇耐着性子说了一堆,莫子严却只答了一句,且是毫不掩饰的顾左右而言他。

更遑论他提起的,乃是梁慕宇心中那道至今仍未抹平的伤痕。梁慕宇的目光瞬间被怒火烧得滚烫,但话音却反而变得极冷:“怎么,那孩子回来时不曾回报莫先生么?飞镜死了。”

“呀……”莫子严却低下头,拒绝了他的视线,却是盯着自己的手,一字一顿的道,“那可真是,遗憾吶……”

他这番态度,连秦朗疏都差点无法压抑心中的反感,而梁慕宇更是已将手按在剑上,幸亏秦朗疏虽气,但仍未胡涂,赶紧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仍是不卑不亢的向莫子严一揖,道:“莫先生,可否让我们见见长生?”

“长生身上不好,不方便见人。”

对于秦朗疏如此直白的提问,莫子严似乎再找不到逃避回答的借口,他抬了头,直视着秦朗疏的眼睛,还是那样一字一顿,拒绝得十分干脆。

秦朗疏面色一沈,反驳道:“既已严重到这种程度,我们便更要见见了。尤其小宇是长生的至交好友,我想这个时候让长生和他见见,对长生的身体只有好!”

别看秦朗疏平日里最是温润宽和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刻,他亦是最不会轻易让步的一个。

“长生需要休息。”但莫子严的坚持却是丝毫不逊于他。

“小宇知道分寸。”秦朗疏毫不退让,“若是长生正睡着,我们便只在床头看看他也可。”

“嗯……”莫子严沈吟着,态度似乎已有了松动。

秦朗疏立刻见机补充道:“莫先生,小宇和长生情同手足,此番见不着长生回去必当更加牵挂。因此若是莫先生执意不肯,那小宇和我便只有在灵枢阁叨扰几日,待长生身子略好点了再说。”

如此无赖的话经他大义凛然的一说,竟让人觉得无从反驳,莫子严虽蛮横,却也做不出直接开口将人赶出去的事情来。

只见他好一阵低头不语,似在心内仔仔细细的权衡利弊,最后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向秦、梁二人略一颔首,答应道:“既如此,便让你们见上一见罢。”



七十四、

谢长生的寝室几乎在灵枢阁的最深处。

一路上秦朗疏尚有余裕对阁内的奇花异草赞赏不已,而梁慕宇却是越走越焦躁,越走越沉默不语。见他不停左顾右盼的样子,秦朗疏低声问道:“长生的寝室换地方了?”

不出所料,梁慕宇立刻点头道:“原来的地方早该到了。”

引路的小厮已不是刚才应门的那个,却是同样的阴郁神态,即使他们已尽量压低了声音,还是让他听见了对话的内容。只见他立刻转回身,向二人解释道:“阁主的身子需要寻一个僻静的所在修养,是以莫先生才会让他搬到后面去。”

虽然他的声音亦和他的人一样阴沈,但说话的态度好歹还对谢长生保有了最起码的恭敬,秦、梁二人听了亦觉得多少欣慰了些。

好不容易来到阁内最深处的一间小院。才入得院内,二人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仔细辨认时,这味道其中似乎还夹杂了丝丝药香,虽奇异,却也不难闻。可是这味道却是这院中唯一的人迹了。除此而外,院中没有一丝人声,仅有的两棵树几盆花也掉光了叶子,可怜的光秃秃的伫立在那里。再进得院内,只见那院中唯一的一间独立小屋,门窗皆紧闭着,给人的感觉也实在是太过偏僻幽静了一些。

待那小厮通报之后,秦、梁二人便进入屋内。大概是门窗全都关得死死的缘故,虽然还是白天,屋内的光线仍很昏暗。而因为同样的缘故,屋内的熏香味简直到了浓郁的程度,以至于梁慕宇一进门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惊天动地的一声之后,屋内最深处立刻有人笑道:“慕宇,你原是找我看病来的么?”

听了这个声音,梁慕宇拔脚便向屋内奔去,只见谢长生正披着发,只着里衣,半躺在床上,微微笑着看他。他的样子比秦朗疏初见他时更加瘦小,躺在那里身形几乎还像个孩子。而且许是因为久不见阳光的缘故,他原本就苍白的皮肤现在已呈现一种明显的青,就连嘴唇的颜色都与肤色差不了多少,令人一望而知他已病得极重了。

见到跟在梁慕宇身后的秦朗疏,他突然支起身子微微欠身,道:“秦大哥,我这个样子,可真是失礼了,你勿怪呀!”说完便是一阵咳嗽。

他那摇摇欲坠的样子,看得秦朗疏赶紧上前扶住他道:“这是哪里话,你既已叫我一声大哥,便不要在意这些!要知道小宇衣衫不整的样子,我早已看得惯了。”

他这话原意是为了让长生宽心,兼调节气氛之用,但说出来之后,却意识到这话听来似有别的所指,一下子脸便有些红了,赶紧干咳了一声。

这一声却让谢长生露出个会心的微笑,意味深长的看看梁慕宇,又看看他道:“怎么,原来秦大哥也是来找我看诊的么?”

从未发现谢长生如此伶牙俐齿,秦朗疏一下子招架不住,脸更红了,赶紧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长生,你的身子,到底怎样了?”

见话题移回自己身上,谢长生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许多,原本血色不佳的脸甚至有些黑,微微摇头道:“嗳……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了,只是今年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厉害些……”

梁慕宇急问道:“怎会如此?难道是那莫……”

还未说完,秦朗疏已再次干咳一声将他打断,走到门边张望了一眼,见方才引路那小厮已不在院中,方转身点头道:“小宇,你说话也低声些。”

听他说得有理,梁慕宇只得压低了声音,口气却仍是愤愤,向谢长生道:“难道是那莫子严虐待你?”

“为何如此说?”想不到谢长生却露出有些吃惊的神情,反问道,“我抱病期间,阁内大小事皆是莫先生替我处理,慕宇你如何会有此误会?”

“因为……因为……”

梁慕宇一时语塞,毕竟他们的推断仍缺乏有力的实据,若要说只是凭感觉,那听上去简直就像是要离间他们主仆二人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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