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寻踪-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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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里忽有一种喜悦,想要哭泣的喜悦,多么细心的和尚……可惜只是个和尚,木头一样的和尚。
和尚不是木头,至少跟木头有两点不同,木头不会吃饭,也不会说话。
和尚会吃饭,也会说话。
事实上和尚还会睡觉。
欧阳青青曾经问慧能:“怎样才算是修禅?”
慧能道:“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欧阳青青笑:“岂不跟小猪一样?”
慧能不笑:“修禅和做猪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是欧阳青青难以理解的,她经常发现幽默风趣的和尚的风趣幽默饱含了一种智慧与哲理,言行似乎还不如一般的和尚律己,但是那份从容淡定随心所欲是其他和尚学不来的。
当她理解不了慧能不经意流露的妙谛佛音时,她并不觉得他离自己很遥远,相反她觉得他深邃而亲近,伟岸而崇高。
她还有一个发现,以为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后山的花开得比去年更加艳丽多彩、数量也多了不止数倍。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花是慧能与苦竹种植培育的。
因为去年欧阳青青说过:“要是万魔窟,要是整个世界都开满鲜花,那世界将会多么美丽!”
于是在每日诵一百次大乘佛音安抚群魔之后的闲暇时慧能便带着苦竹到后山种花。
种花并不容易,在万魔窟种花尤其困难。
单是每日输送佛光驱散魔气就要消耗不少的精力与真元。
可是慧能乐意。
他的乐意绝不是因为少女的一句话,只是因为他也觉得花开满山在某些方面的收效甚至超过了每日诵佛音以镇群魔。
而且如果能营造出花香佛语的一个世界,这本就是一个美丽的梦想。
种植培育通常在黄昏,少女出门采花在清晨。
所以他们就像太阳和月亮一样,永不在此地相遇。
所以她觉得后山的花是她的秘密,她甚至将半山的花都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
她想要了解慧能,而且她似乎做到了。
如那蓝天,高是因为他无所不覆;
如那大地,厚是因为他无所不载;
如那江海,大是因为他无所不容;
如那日月,明是因为他无所不照。
他就像她的日月、江海、大地和天空。
他不明白他对她的意义,甚至她自己也不很明白。
她只是经常莫名惶恐,要是没有了慧能和尚,她的生命将陷入怎样的境地?
没有天空大地、没有日月江海,她还剩下什么?
但是慧能对苦竹的意义大为不同,他是苦竹心中的惧,是苦竹心中的刺,心中的障碍与愤恨。
尽管慧能多次救过他的命,但苦竹的那种耻辱不减反增。
他自认为仙家有仙家不容侵犯的尊严,慧能无疑已经侵犯。
苦竹一直在等待机会。
机会似乎已经来了。
慧能并不是一个禁忌酒肉的和尚,只有酒肉没有素斋的情况他会心安理得的接受酒肉,既有素斋又有酒肉的时候他照样心安理得的选择酒肉。
吃素只有两种原因。
一是别无选择,除了素别无他物;二还是别无选择,没有银钱的时候对饭菜当然是没有什么选择的。
所以当苦竹在饭桌上拿出一坛香醇的老酒的时候,慧能和欧阳青青齐齐深吸一口气,道:“好香的酒!”
欧阳青青就直直地盯着慧能,仿佛他的鼻子上长出了一朵花:“和尚难道也喝酒?”
苦竹代替慧能回答:“师徒俩其实都是酒肉和尚!”
欧阳青青的眼睛还是在笑,可是谁都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些许失望:“我以为和尚是不喝酒的,至少慧能和尚不会。”
慧能笑而不语,手轻挥,庙外飞入一团泥土。
泥土只是一般的土褐色的一大坨,可是落到桌子上时已变成了三只小巧精致的泥塑酒杯。
苦竹笑着拍开封泥,一面斟满三只杯子,一面道:“徒儿知道师父不禁荤腥,故而去年这个时候自作主张,亲自酿了一坛酒,埋在佛堂下,承蒙师父不弃,这也算是徒儿的一点心意!”
苦竹敬酒,慧能接过喝掉。
苦竹也喝掉。
苦竹敬欧阳青青的酒,欧阳青青没有接过酒杯,更没有喝。
任谁都能看出她已有些生气:“慧能和尚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慧能和尚也喝酒?”
于是慧能告诉她:“你可知和尚禁荤腥是为了什么?”
欧阳青青话中已有冷嘲:“不会是为了减少杀孽,普度众生?”
苦竹回答:“是为了克制欲望。”
慧能点头:“一个人心中若是有欲,吃斋也跟酒肉无异,心中若是无欲,酒肉安能勾起欲望?和尚喝酒,只如喝水。”
苦竹连连附和:“对,对,师父说的是!”
欧阳青青又笑了,眼睛尤其明亮,风卷残云般喝酒的力度与速度果然像极了一代女侠,大口喝酒,酒到杯干。
她喝的酒竟然一点也不比慧能和苦竹少,而且她的酒量似乎也不赖,越喝酒眼睛越亮。
慧能喝酒真的跟喝水一样,浅尝则止,他的表情始终如水,流动的活水,上善之水。
苦竹不同,师父喝多少他就喝多少,师父什么时候喝他就什么时候喝。
结果是一大半的酒都到了肚子里,女中豪杰不输男儿的欧阳青青的肚子里。
她的眼睛竟然还是很亮。
慧能莞尔:“和尚饮酒,冷暖自知。欲非其欲,酒有何罪?”
发亮的眼在笑,欧阳青青吃吃的笑:“如你这么说和尚只要心中无欲,就算是娶老婆生小和尚也都合法了?不仅合法,还合情合理了……”她的眼睛虽亮,但说的话无疑已表明她已醉了,她的声音忽然停顿,然后脸就突然变得很红,火烧云一样的红。
她竟然还能找到自己的腿并用这双腿跑回了内禅堂。
苦竹大笑。
他本不该笑的,在师父面前,笑一个少女。
但是他笑了,纵声大笑,他似乎也喝醉了。
他没有喝醉。
慧能当然知道苦竹没有醉,于是想要教训苦竹,但是慧能很快就发现自己已醉了,浑身没有半分的力气。
除了笑笑,慧能没有别的表情。
慧能昏迷前听到了一句话:“此酒叫做【一口醉神仙】,连九天神龙饮了一口就倒,何况只是区区一个不懂喝酒的贼秃!”
苦竹终于将憋了一年多的一句“贼秃”骂了出来。
忍辱负重后的扬眉吐气实在令人畅快,他畅快地想要流泪。
这一年多的境遇,哪里是一个神仙过的?简直过得比畜生还不如。
慧能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没有死。这句话是废话,死人怎么能够醒来?
但是身上的酸麻一点没有消退的意思,非但周身麻木甚至连说话的能力也丧失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破色戒的和尚
他猛然间浑身一阵抽搐。
他本能的想要战栗,但麻木的身体将一阵战栗扭曲成了可笑的浑身抽搐。
他战栗抽搐只因为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极其可怕。
自己没死,欧阳青青呢?
自己看来是昏迷了很久,很久的这一段时间当然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很久的这一段时间自己不能够保护欧阳青青,苦竹会将她怎样?
慧能想到了,却不愿再想。
故事听到这里,聪明的你也应该想到了苦竹会将欧阳青青怎样。
慧能不愿想但却不由自主地继续想。
他终于不用再想下去,因为苦竹已堆着满脸猥琐的笑出现在他的面前。
慧能想骂人,苦于不能发声。
苦竹的脸头一次不苦,是油腻腻的甜得想吐的那种脸,他笑着道:“我知道师父你一定想教训我,可是现在似乎你已落到了我的手中应该由我来教训你。”
慧能没有表情,每一根肌肉都已麻木。
他心中急得像是堵了一口火,他当然不怕劣徒将自己怎么样,他担心的是欧阳青青。
苦竹似乎很了解他师父的心思,他的口气很轻松,可慧能的肺差一点炸开,血脉差一点崩废,因为苦竹很不知羞耻的说道:“我知道花和尚担心的是青青,担心徒儿已经将青青怎样了。可是徒儿告诉你,青青很好,就跟你现在一样好。徒儿也不会杀你们,徒儿只想让师父来做徒儿想做的事,徒儿想看师父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淫僧之后是不是还有脸来管徒儿的好事!”
青青在床上,床上除了青青什么也没有。
她竟然还穿着衣服,整整齐齐,除了脸上很诱人的嫣红,除了还在昏迷状态外她没有任何不对的对方。
慧能也上了床,当然是被苦竹抛上的床。
苦竹淫邪的笑:“师父放心,青青的【醉神仙】已经解了,我只是在她身上下了另外一种药,这种药是什么师父你应该能猜得到。徒儿什么也不能做,惟一能做的便是送上一句话:师父你就等着好好享受温柔吧!”
然后苦竹就走了,而且走的一点也不慢,目不斜视的样子配上一个瓦亮的光头还真像是活佛神僧。
慧能什么也不能干,只能闭上了眼,但耳畔温柔的呼吸与体温却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开的。
世人自色身是城,眼耳鼻舌是门;外有五门,内有意门;心是地,性是王;王居心地上。性在,王在;性去,王无。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坏。坲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慧能只有默念心经,但他发觉心经的功效一点都不大,酒化作的汗水已沾湿了袈裟。
耳旁“嘤咛”一声,是不是欧阳青青已经醒了?
“人我是须弥,邪心是海水……欧阳青青是什么?……烦恼是波浪,虚妄是鬼神……和尚自己又是什么?……尘劳是鱼鳖,贪嗔是地狱,愚疑是畜生……畜生,和尚加上欧阳青青而且还一起躺在床上,是不是都快成了畜生?”
和尚的心已乱,平素念了千百倍的佛经竟一点点从脑子里淡忘,本来清明的脑子里似乎给塞进了一段木头,着火了的冒着青烟的木头。
和尚的汗已沾湿了床单,和尚的脸色已很红,比红色袈裟更红,比菩萨眉心的红点更红。
然后耳朵似乎被埋入了棉花里。
欧阳青青用棉花一样软的声音呓语:“好和尚,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其实我对你也一样……你这么做,我不会怪你,半点也不会……”
她似乎认为是慧能对自己下了药?
想想似乎也的确如此,喝酒醉倒,醒来时发现慧能和尚抱着自己躺在床上,傻子也能明白这是慧能“好和尚”干的好事。
柔软的、紧致的、光滑的身体贴紧了他本将奉献给佛的身体,佛经全部给抛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慧能竟开始庆幸自己不能动。
若是可以动他知道自己必定会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然而他很快就不会庆幸了,他发觉自身被下的药力在渐渐消退,另一种火力却冉冉升起,刚开始还纤云般轻盈的升掠,但很快就火箭般极速飞升直冲脑门了。
身体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恢复活动能力?
慧能睁开了发红的眼,眼前是如丝的媚眼,缎子般的肌肤,水mi桃一般的胴体。
他的眼睛可以喷出火,欲huo。
真的升起了一团火。
柔和的、轻灵的、跳动着如同粒粒明珠的青色火焰,将两只身体笼罩在内。
最后一分的清醒,以心灯点燃了自焚的佛火。
布袋和尚以此法坐化留下舍利是为了救独孤败的命以及镇压独孤败体内的邪灵,慧能以此火焚身只不过是为了燃烧尽欲望以及两只皮囊。
慧能觉得很惭愧。
不过即便惭愧,即便死亼?和尚也不能破了色戒。
心灯佛火首先从两个人的灵魂燃起,绿色的烟如碧云随风而浮动,欧阳青青会笑的眼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沉醉在chun情之中。
佛火不烧物,净香空徘徊。
经鱼敲落月,佛火引深宵。
佛火竟没能将二人烧成灰,甚至没有烧伤半点皮肤。
慧能只感觉心灯佛源流出的无尽佛火如受到潮水牵引,不受控制的向外喷薄,然后又向一处聚拢。
和尚的眼睛映出了古怪的一幕,青色灯光般寂寥的火光如轻云织成的睡衣,一重一重地贴在了欧阳青青裸露的身体之上,仿佛形成了一只青色透明的蝉蜕。
蝉蜕中的少女在心灯佛火中安然地闭上了眼,胸口起伏,轻轻呼吸,吐纳之间那些佛火便从她的鼻中吸入,吸入后肤色便青了一分,忽明忽暗,闪烁如霓虹。
似乎连心中的欲huo都给她吸入,所有的火焰都被宁静安谧的少女吸纳,少女的颜色便如青铜雕塑,轮廓纤美。
青铜雕塑般的少女闭着眼眉头皱起,表情竟开始扭曲,仿佛经受着很大的痛苦。
痛苦体现在青色蝉衣般的手上就是忽然伸展出了薄而利、刀锋般的指甲,指甲嵌入了慧能的小臂,直没骨中。
慧能没有避,他的痛苦全隐藏在安谧的表情之下,深深浅浅。
他把这种痛当成业报。
少女最终露出恬静的睡容之时,青铜般的肤色逐渐恢复了正常,刀锋般的指甲也已收起。
只有床单上的斑驳血迹和慧能袈裟上的破洞以及手臂上难以猝睹的血窟窿才能证明这可怕的变化发生过。
慧能的yu火已跟着佛火一齐熄灭,他想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境地。
但是他已疲乏,甚至连手臂上本应强烈的痛楚也变得闪烁模糊如远方的飘忽的歌声。
佛门弟子修成心灯,境界至少已是极道。
灭道中阶的慧能的心灯却经此有惊无险的一次自焚后受到了重创,心灯跳动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他能不死而只是昏迷过去已是万幸。
万万不幸的是不死的话还要面对活生生的欧阳青青。
黄昏后,夕阳已薄。
薄凉如人情。
薄凉的余晖透过半叶破窗照入,洒落在刚苏醒的和尚脸上身上。
和尚闻到了口里的香味,肉汤的味道,舌下还有残留的肉汁,肉汁自然是欧阳青青乘他睡着的时候喂他喝的。
和尚事后才知道这种肉汁竟然是后山的一种魔物的肉熬成的。
万魔窟的魔物至少也在地魔之境,地魔就是与神界散仙、人间极道、妖界大明在一个层次的。
少女能将魔物击杀炖汤喝,说明吸收掉的慧能的一半心灯佛火对她的修为提升果然帮助巨大。
现在少女满面娇羞,眸子里的柔波似乎就要溢出,她静静地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和尚。
慧能竟然还有力气坐起来,而且是正襟危坐。
除了面色惨白之外跟平常的慧能无任何差别,他的声音也跟平常没有差别:“和尚实在是对不起姑娘。”
欧阳青青很温柔的握住他的手:“和尚没有对不起我。”
慧能道:“虽然并没有真的对不起,但是和尚的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所以姑娘还是从哪来回哪去。”
欧阳青青的手收回,会笑的眼中只有不信与质问:“你什么意思?”
慧能语声平静:“和尚的意思是和尚并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