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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娉婷舞-第35部分

小说: 娉婷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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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仍旧异乎寻常地整洁干净,如同居住在这里的是一群脚不沾地的空气精灵。唯一的变化就是,在靠近门边的角落里,多出一只阶梯样的木架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盆盆精巧别致的植物盆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缀满了枝桠。欣欣向荣的绿意点缀在一尘不染的院落中,为寂寥的空间增添了些许生命的活力。——不用问就知道,这肯定是宝山的杰作。

“宝山……”叫着他的名字,婷婷情不自禁地想起另一件事情:昏迷的时候,恍惚中听到费扬古叫“老张”。此外,卧床不起的日子里,也好像听到他沙哑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或许,他真的是位深藏不露的隐世高人。

想到这里,她对坠儿说:“把包子拿给老张和宝山吃吧。”

得到吩咐,坠儿麻利地跑回房间。一会儿工夫出来,手里捧着一包用绒布包好的食物。正要往后院去,却被女主人叫住了:“我去吧。”

小丫头一愣,接着忧心地比手划脚起来,大概意思是说,不放心她到处乱走,想要陪她一起过去。

但是,婷婷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把小兔子放进她的怀中,拿起包裹说:“没关系,只是几步路而已。不用担心,我想多活动活动、在院里多待一会儿。你去准备午饭吧,我……想吃一点清淡的东西。”

看到主人态度这么坚决,坠儿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独自回厨房准备午餐。

支开了小跟班,婷婷一边缓慢地朝向木门走去,一边思忖着见到老张时,该如何开口感谢他。——不管他接不接受,毕竟,在这穷山僻壤的乡村别墅里,多亏他救了自己的命。此外,她还有很多疑问想要向他请教……

来到木门前,她试探着推了推。出乎意料的是,木门只是毫无防备地虚掩着,不像之前如临大敌一般地插着门闩。

走进后院,一片繁茂新鲜的绿色风光顿时映入眼帘。广阔的土地上,郁郁葱葱的植物不知即将被烹煮的命运,在暖风的安抚下,无忧无虑地生长着。

她四下环顾,却没有发现父子俩的身影,猜测他们可能会在瓜架下休息。——那里有桌椅板凳和简陋的折叠床,说不定宝山是忙里偷闲,过去打个盹。——于是,移动脚步,走上田埂,向着瓜架行进。

静默的田地上,风自由地涌动。此刻,她突然觉得身体宛若一颗轻微的芥菜子,仿佛任何微弱的气流,都有可能把自己带走。不知不觉加重了脚下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结果,短短几步路,竟然走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好像随时都会出其不意地倒下。

但是,来到瓜架底下,却发现根本不见人影。漆色斑驳的旧木桌上,还放着宝山喝水用的铁皮杯。水还有温度,他应该刚离开不久,也并没有走远。

婷婷安静地坐着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回来,便决定把东西留下,先回房间去。

她把包裹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子正中,确定他们过来休息的时候,能够一眼看到这点小心意。

然后,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青灰平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活像一张神色惨淡的四方脸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口,里面横七竖八、随意堆积的杂物恰似参差不齐的蛀牙。光是站在门口,就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和难以言表的厌恶,仿若随时会被这张贪婪且丑陋的嘴吞下去。

不过,回想起那只逃到后院就凭空消失的小白兔,又隐隐觉得跟这些平房有莫大的关系……

就在她思考的空隙里,门受到另一阵风的戏弄,又砰地一声关上了。

仿佛被一个无声的咒语召唤了,她不自觉地走到跟前,打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顿时,一阵与艳阳天不符的阴冷潮湿之气,伴随着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六十九章 动心怵目

一条幽深狭长的通道,隐秘地通向诡异的地下室。

微弱的地灯发出荧荧的光芒,混合着腐臭气味的阴冷空气,像针一样,刺进她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

黑暗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从纤薄的裙边扫过,藏匿在她的背后,萦绕在她的身边。仿佛在看不清楚的下一个阶梯上,会突然伸出嶙峋的魔爪,将她一把拉向无底深渊。试探着,摸索着,默数着落下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

心脏被恐惧和好奇两种强烈的情感同时纠缠着,如同放弃了挣扎一般,渐渐减缓了跳动。血液慵懒地凝滞,身体越来越冷。怯怯地扶着墙壁的手,慢慢变得像那没有生命气息的水泥一样僵硬。

在鬼使神差的蛊惑中,迈下最后一阶,纤弱的脚终于得以站在平整安稳的地面上。一直悬浮在胸腔中的心脏,也好像摆脱了失重的痛苦,重新开始运作。

树满木架的地下大厅里,一盏昏黄的灯泡惨然地吊在半空。被不知道从哪里灌进来的风拨弄,像一个垂死的犯人在生命尽头做出的最后挣扎。扭动罪恶的身体,忽明忽暗地颤抖,发出令人汗毛竖立的琐碎声音,宛若幽灵的絮语。

粘滑的地面泛起阴郁的潮气,一排排木架上的玻璃器皿反射出幽然光芒。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里,浸泡的扭曲变异的动物尸体和器官标本,无声地诉说着它们悲惨的遭遇。

一张简陋的木桌上,堆积着如山的病案夹。翻开僵硬的封皮,内里的纸张上,鬼画符一样,记着桩桩件件触目惊心的实验过程。不计其数的无辜生命,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折磨,在轻描淡写的墨色数据中消亡。

颤抖着放下骇人的记录,仿若被注定的命运牵引,身不由己地、一步步走向房间深处。

林立的架子上,一只崭新的玻璃瓶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光芒,不自觉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个还没有她掌心大的娇小人形,无意识地悬浮在静谧的液体中。晶莹剔透的手脚自由地舒展,神色安详地如同还在温暖子·宫里安全地生长。

瓶子外面印有“神崎制药”字样的惨白标签上,漆黑的墨水以端正的笔迹清晰地记载着令她刻骨铭心、痛彻心扉的时刻。

从迈出第一步时就紧绷着的神经,像扭转过度的发条,终于绷断了。她像一个被剪断了吊线的傀儡娃娃,手脚无力地瘫软在地,冰冷的小手掩住了绝望的双眼。

跌倒时发出的沉闷声音,惊动了昏暗角落里最隐晦的秘密。铁器碰撞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婷婷惊恐地僵住了,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板上。直到没有了任何声响,她才虚弱地扶着木架,艰难地起身,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胆战心惊地移动。

木架的尽头,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床上,锁链束缚着的,不能被称之为一个人,而是一段人——一段如同枯木一样了无生机的男人。

残破的青色纹身沉默地向她道出了他的姓名,记忆中那个长身玉立的草原青年被人凶残地截去了手脚,枯黄萎缩的皮肤上遍布触目惊心的针孔。槁木死灰一样的脸色痛苦地扭曲,如果不是那双黯淡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划过流星般的光彩,她宁愿认为这只是一件惟妙惟肖的恐怖标本。

颤抖的手解开了封印着声音的罪恶口塞,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淤滞的气息,僵硬的舌头发出一个声音:“逃……”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步该怎样做,才能解救他的时候,坚毅的牙齿猛然合上。暗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浸润了干裂的嘴唇。断裂的舌头带着血沫儿掉落下来,猩红沾染了雪样的衣裙。

她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婷婷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诱人香气。

惊恐地起身,低头查看被血渍玷污的长裙,却发现伏贴在身上的是件整齐干净的连衣裙。——她顿时迷惑了:难道说,是夜里的噩梦延展到了白天,之前的种种都是虚幻的恐怖?

想到这里,她坐在床上,又眼神直直地发起呆来。

坠儿轻轻推门进来,看到女主人已经起身,便笑盈盈地示意她:可以吃饭了。

晚上,费扬古归来,知道婷婷终于能够走出房间,与自己共进晚餐,黝黑的脸庞再次被兴奋的神采照亮。

餐桌上,他殷勤地为她添饭夹菜。像是欣赏一种细致的工艺般,欣喜地看着她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把食物吃下。

在他专注的目光中,她难为情地抬手遮住自己的脸说:“不要再看了,趁热吃饭。”

“你的样子……真美,怎么看也看不够……”

说完,他微笑着,喝了一口喷香的牛骨汤,舔了舔厚实嘴唇上的余味,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身上。

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关切地问道:“手臂怎么受伤了?”

“什么?”

她茫然无知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腕——果然,衬衣的袖口不知何时被刮破,金色的扣子不见了。一道暗红色的伤痕,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似乎被伤口吓坏了,她的脸色立刻变得惨淡,神情瞬间凝滞起来。

费扬古疑惑地看着她古怪的表情,放下手中的餐具,轻轻握住纤细的手臂,温柔地说:“你整天迷迷糊糊的,真让人放心不下。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磕了碰了,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她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推开吃了一半的晚餐:“我吃好了,你慢用……”

晚餐过后,费扬古来到她身边——陷在沙发深处的她兀自眼神直直地发着呆——温暖的大手亲热地覆上她冰冷的小手。

像在迷失的梦境中,突然遭到毒蛇咬噬一样。她惊醒过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迅速全身收缩。

然后,抬眼,看到了他诧异的神情,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分,于是又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你吓到我了。”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在想什么,这么投入?”

“我、我下午做了一个噩梦……”

听到这话,浓黑的眉毛不自觉地皱到了一起:“白天也做噩梦?”

她无奈地点点头,稍后,若有所思地说:“听说有种花的气味清香悠远,可以宁心安神,能帮我买吗?”

他很高兴她对自己有所要求,兴冲冲地说:“好呀,什么花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停顿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回答道:“念伊……”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七十章 想伊念伊

这天,一大清早,秘书周元臣尚在美梦中悠闲徜徉,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跳起来,匆忙接起电话。

话筒里传来老板令人生畏的声音,冷冰冰地下达了命令:马上去买一种叫“念伊”的花,尽快送到办公室来。

作为老板的“贴身侍从”,周秘书深切了解其恶劣的脾气。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有刺下来的可能。于是,赶紧穿戴整齐,丢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即刻动身上街,就算拼了性命,也得把老板想要的东西找到。

整整一上午,他转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从花鸟鱼虫市到水果蔬菜市,但是,竟然无人知晓“念伊”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植物——是红是绿,是花是草,能不能吃,有没有毒,会不会扎人……——甚至,连这名字,大家都是头一回听说,纷纷表示爱莫能助。

临近中午,艳阳高照,气温陡然升高,明明还是春季,却有了烤人的热度。

早饭没吃、水也不曾喝一口的他忍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汗流浃背,身体虚脱,外加焦急郁闷,终于筋疲力尽,瘫坐在一家小饭馆门前的台阶上。

就在他气喘吁吁、快要晕倒的时候,热情的老板娘从门里跑了出来,连拉带扯地把他“请”进饭店。

然后,精明干练的老板娘施展浑身解数,沏茶倒水,忙个不亦乐乎。又对自己的手艺做了一番天花乱坠的吹嘘,说店里的饭菜有强身健体、开怀解忧、招吉纳祥之神奇功效。——也不知道她开的到底是饭馆,还是命相馆。

虽然她唾沫横飞地做足了宣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走眼错过“有钱人”,但是,心事重重的客人却只点了一碗阳春面,而且,漫不经心地挑了几根下肚之后,就对着面条愁眉苦脸地发起呆来。

看到这位衣冠楚楚的客人不肯大掏腰包,老板娘已经心生怨气、满是腹诽,再见那一脸神经质的苦相,她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生怕生意不成,反倒弄来了麻烦。

于是,小心翼翼、旁敲侧击地打听消息。后来得知客人是因为一种神秘的花而郁闷时,精明的小眼睛咕噜噜一转,“好心”地告诉他:市郊有一家叫什么“兰花斋”的店,专门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不定会有收获。

得到“高人”指点,周秘书千恩万谢地出了门,兴冲冲地来到偏远郊区。

结果,跑断了腿才发现:根本没有叫“兰花斋”的花店,只有一家叫“古澜斋”的古董店!

这座精致的仿古建筑如同一栋缩小的宫殿,静默而威严地矗立在人烟稀少的空旷之地,格外地扎眼,说不出地诡异。——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情,他硬着头皮走进这家古色古香的怪店。

店里,一位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正专心致志地抱着一本古书读得津津有味,看到有客人进来,赶忙起身:“请问您需要什么?”

看着眼前这位一脸稚气的服务员,周秘书的心情直坠谷底,局促不安地问他:“请问、请问贵店是否有‘念伊’这种……东西?”

听闻客人的要求,少年皱起眉头、歪着脑袋思考了半晌,似乎在脑海中努力检索与“念伊”相关的商品。不过,末了,还是不得不抱歉地说:“对不起,先生……”

最后一线希望也残酷地破灭了,周秘书沮丧地耷拉着脑袋,一张苦瓜脸上写满了失意,转身就要离开。

“先生,请留步。我帮您找位专家问问——”少年叫住他之后,接着扭头冲房屋内间喊道,“教授!”

“来了!”

随着一声明朗的回应,一位鹤发童颜、器宇轩昂的老先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从里屋踱了出来。——几根长长的寿眉随和地垂在红润的脸颊上,雪白的山羊胡衬着在玄色绸缎衫前,手里握着一只油光的紫砂茶壶,身上透出飘逸的神仙之气。

少年煞有介事地介绍道:“这位是著名的历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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