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已亭亭 作者:墨出青松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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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客厅比较大,所以就摆了三大桌。李师傅的手艺本就是一流,不少五星级大酒店都想把他挖走,可他哪儿都没去,仍旧心甘情愿地留在部队跟着老领导顾峰。
别人说他跟着顾峰都学傻了,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当初多亏老领导帮忙安排乡下的家属,让自己的媳妇儿能进城工作,一家人如今才能幸幸福福地过上小□活。人不能忘恩负义,纵使老领导压根就没想着让他报答,可这份恩情他也一直铭记在心,又怎么会因为那年薪几百万的高工资而负了恩情?况且军队里的战友对他也不错,自己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兵,对部队早有了感情,又怎会随随便便就离开?
他这次便卵足了劲儿,要给老领导准备一份别出心裁的生日大餐来。再加上炊事班的小张,小赵一起过来帮忙,李师傅掌勺,俩个小伙子打下手,效率那叫个高,没一会儿香气扑鼻的饭菜就端上桌了。
玉白鲜嫩的虾仁上散着翠绿的龙井茶芽叶,色泽雅丽,清香扑鼻。头昂尾翘,造型生动的糖醋鲤鱼泛着红亮的光泽,令人大开食欲。还有酱爆鱿鱼,粉蒸猪排,椒丝茄片,培根豆腐卷。。。。。。真是蒸炒炖煮烧烤卤熏样样俱全。
亭亭瞧着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不由地流出了口水,肚子也开始咕咕乱叫。可是今天不比寻常,自己也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真不好先动筷子,只好安抚一下可怜的肚子,把嘴里的口水咽了咽。
哲然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倒一杯白开水递给她。亭亭却迷糊地睁大眼睛,一脸的不解,他只好低声说道,“先喝点水填填肚子,不然一会儿它又该乱叫了!”
气呼呼地皱了皱小鼻头,她刚想还击,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声音还特别地大。他们这桌的人都开始笑起来,顾妈妈还边笑边朝顾峰那桌大声说,“顾峰,快些说几句感言,早点开饭吧。你宝贝女儿的肚子可开始抗议了。”
看着四周的宾朋好友,顾峰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庞溢满了笑意,朗声道,“今天是我六十岁的生日。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自己就成了老头子喽。这六十年来我当过兵,打过仗,拎过枪。对越自卫反击战那次,我有不少的战友都倒在了那片战场上,那时我每天一闭眼,就在想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回去才能娶到思雅。”
顾峰说到这儿,便朝自己的老伴儿望过去,眼眸里氤氲着一片温情,透着岁月的洗礼,像是一杯陈年老酿,入口悠悠,回味无穷。顾妈妈没想到平时严肃呆板的老头子竟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么暖心的话语,眼睛忍不住蒙上一层水雾,觉得几十年来自己遇到的最浪漫的事莫过于此了。
“总算是从枪林弹雨中活着回来了。老天真待我不薄,让我健健康康的活了六十年,最重要的是让我娶了思雅这么贤惠的老婆,生了亭亭这么乖巧的女儿。”
亭亭觉得老爸真是开窍了,这样才会讨老妈的欢心嘛!整天绷着脸跟石雕似的,老妈不想那个林叔叔才怪。不过既然老爸都夸了自己是个乖巧的孩子,自己还是不要再去吹毛求疵了。
顾峰一发言完,亭亭便开吃了,不光自己挑来挑去,还顾应着周围的人。一会儿给吕曼夹个大虾,一会儿给哲然挑块鱼肉。
“你这孩子,就不晓得要孝敬孝敬老妈,给我也夹一块尝尝。”
“妈,您老人家离我那么远,我胳膊要是能伸到您那儿,还不成怪人了。”亭亭眨巴眨巴眼睛,笑得一脸无辜。
“顾伯母,您别生气,亭亭在跟您说笑呢。我离您比较近,还是让我给您布菜吧。”萧昔雪说着就夹了一个白嫩鲜美的大虾过去,顾妈妈拍着她的胳膊,怎么看怎么喜欢,这姑娘真是越来越懂事啦,自家小女和她一比,可真有云泥之别。
几桌人晚餐吃得都格外开心,不知不觉地已到了晚上十点多。亭亭瞧见吕曼不停地低头看手机,知道她在等昔宇来接她回去。可都十点多了,那人就算再忙也该过来了。
“吕曼,要不今晚你就住这儿吧。你睡我那屋,咱俩好好说些知心话。”
“昔宇说他会过来接我的,现在应该在路上走着呢。”吕曼隐去眉间的一丝担忧,漫不经心的说着。
“是么?吕曼,你知道昔宇今天在忙什么吗?”萧昔雪兀自走了过来,笑得一脸灿烂。
“当然是公司里的事了。”吕曼反驳道,心里却隐隐害怕她会继续说下去,说出什么自己不知情的事来。
“喔?原来他是这么对你说的啊!”萧昔雪嘴角带着丝嘲讽,心里却暗生凉意,真不知该笑吕曼还是自己,自己对吕曼这么步步相逼,难道心里就真能快活了吗?“也是,你这么善妒,要是他说今晚是为了帮我挑新居的家具而没来陪你。恐怕你又该闹腾得天翻地覆。”
“昔雪,你不要说了。昔宇可是你的哥哥,对你好是理所应当的。没必要拿这儿来显摆什么!”亭亭实在看不下去了,揽过了吕曼,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给她打气。
萧昔雪没有继续说下去,眸光隐入门外漆黑的夜色,看不出悲喜。谁也没有听到她那句略显凄凉的叹息,“是啊,他是我的哥哥。。。”
门外开进了一辆黑色的凌志,正是萧昔宇的那辆。亭亭看到后,忙捶了吕曼一拳,“瞧,他可不是过来了嘛。”
吕曼想咧开个笑容,只是眉目间全无喜色,就像硬生生地做了个微笑的动作,倒真是不如不笑好看。
“昔宇,你是来接我的吗?”萧昔雪瞅见昔宇下了车,便快速迎了上去,拉住了他笔挺的风衣下摆。
“小雪,你也来了。”看到昔雪也在这儿,萧昔宇才算安下心来。
他给昔雪买好家具后,就一直在新居里等她,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打电话过去,竟提示已关机。可自己已经说好了今晚要去接吕曼回家。上次因为昔雪的事情就爽过一次约,这次如果还放吕曼的鸽子,那便太不像话了,就连自己都觉得这种做法真的说不过去。这样一想,他便还是开车过来了。只是在路上不由地担心昔雪到底去哪了,安不安全。
“这真是太好了,正好我可以顺便送你回去。”萧昔宇一下子放松了紧张的神经,兀自笑了起来。
转过头看向吕曼,“吕曼,走啦,我送你和小雪回去。”
“我今天不回去了,你们走吧。”吕曼垂下了眼,浓密的睫毛遮住波光流转的眼睛,波澜不惊。
萧昔宇知道她又在怨自己顾及昔雪了,可昔雪是他恩人的女儿,他又一直都把昔雪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疼,真不知她为什么不理解自己。不免有些气恼,走上前一把拉住吕曼,本想狠狠地说她几句,可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把口气放柔了下来。
“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这么无理取闹。我知道有些地方自己的确做得欠缺,可是你总得为我想想,换位思考一下,不要总是以自我为中心。”
“够了,萧昔宇,你说够了没有。不要逼我好不好?你再这样,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坚持下去。”吕曼近乎崩溃地捂着脑袋,一点都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谎言,都是谎言。明明是帮那个人买家具,却骗她说公司里忙。
“吕曼,你。。。你听我说,好不好?”萧昔宇见吕曼这样子,心疼得不知该怎么劝她,只好紧紧地拥住她,任由她的拳头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捶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天气终于放晴了,祝大家也有个好心情哈。
、槐花
打了一会儿,吕曼也不再闹了;被昔宇这么结结实实的抱住;突然觉得心里踏实起来,好像直到现在才算踩到了坚实的土地。仰着脸眉眼弯弯地笑开了;兴许是笑得太厉害了;竟笑出泪来。
萧昔宇见她一会儿闹一会儿笑,心里既无奈又纠结。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好啦,是我错了;咱们回去吧。”
不料看到她眼里泪光闪闪;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吕曼;我。。。。。。”即使曾得过辩论大赛第一名;可昔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哎;只要是关于感情方面的问题,他就开始词穷,一点都拿不出辩论时口若悬河的气势来。明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却不知该怎么安慰才能让她开心起来。只好轻柔地抚着她的脊背,千言万语化作指尖的温柔。
亭亭看到他俩和好,不由地欣慰起来。正准备离开,却在扭头的瞬间看到萧昔雪那张煞白的面容,映着漆黑的夜色,格外地渗人。
“昔雪,你。。。没事吧。”真是多此一举的一句话,亭亭还没说完心里就后悔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说。
“呵呵。。。。。。”明艳鲜红的娇唇轻启,发出冷冽的笑声。萧昔雪抬头望向她,眸底一片荒凉,“亭亭,你现在是不是特开心,我这个曾经夺你所爱的人如今也尝到了心字成灰的滋味。”
“昔雪,这不怪你,是我当时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其实那时你们的恋爱环节疑点重重,只是我从没想到你们竟是假装的。”
“你知道吗?我每次做梦都会梦到昔宇他对我说,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他和吕曼在一起只是演戏,他们并不相爱。可等我满心欢喜的醒过来时,却发现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妄想,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看着她那颓废绝望的神色,亭亭心里忍不住叹息,安慰道,“昔雪,你一直都那么优秀。一定会有很多出色的成功人士喜欢你,追求你的。总会遇见一个不离不弃,与你相伴,疼惜你爱护你的人,他虽然不是萧昔宇,但他一定存在,只是你还没遇见而已。”
萧昔雪只是微笑,并不言语,追求她的人有很多,只是在她心里都不如昔宇。也许是因为有着同源的血脉,她对萧昔宇总是有着一种近乎疯狂地眷恋。
萧昔宇于她来说,便是拯救她的神邸,不管发生什么事昔宇都会陪着自己,不会离开自己,不会背叛自己。大概是从小都在受他的保护和照顾,他伴着她的时间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多,甚至远远多过了他的父母。所以她便像认了母亲的小鸡,时刻跟在老母鸡的身边。
只是萧昔宇也会恋爱,也会有女朋友。他会把剩余时间分给吕曼,而不再只伴她一个人;他会和吕曼亲昵,而不再只亲近她一个人;他会对吕曼微笑,眼眸中有她从未见过的光亮。。。。。。他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不再是萧昔雪的萧昔宇了。
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其实情侣吵架时和好也很容易。只要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错误,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声轻柔的道歉,一个深情的拥吻都会立马化干戈为玉帛。就像吕曼和昔宇刚刚还闹得不可开交,可这会儿俩人已经和好了。
望着远处那俩个依偎的身影走了过来,昔雪垂下了眼眸,方才那凄楚的神色转眼间就消散开来,顿时一派清明,波澜不惊。
不知昔宇说了什么,亭亭看到吕曼勾了勾嘴角,一脸恋爱中的甜蜜。心里刚刚宽慰一些,可想到昔雪那假装坚强的模样,又不由地沉重起来。
远处不知道是谁在放阿桑的《一直很安静》,大抵是因为离得较远,所以传过来时,只能依稀听见断断续续的音律,不过高氵朝的那几句却分外清晰地飘荡在这微凉的夜色中: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吕曼还是和昔宇他们一起离开了,盯着这三个人的背影,亭亭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连早已站在她身后的某人都没发现。
回过头后,猛然看到近在咫尺的哲然,亭亭不由地吓了一大跳。吐吐舌头,“哲然,你吓死人不偿命啊!”
“我早就过来了,可看你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别人的三角恋,所以才没敢打扰。丫头,”哲然眸光闪了闪,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你这么喜欢三角恋,要不明天我把那个追我的小学妹叫过来,你也能好好体验一下。嗯?”
亭亭觉得他说话的语调真是无耻得欠扁,俩只手一下子握成了拳头,朝他挥了过去。可还没打到他,就听到他那憋不住的笑声。
趁着亭亭愣神的片刻,哲然便用手抓过她挥舞着的小拳头,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喂,丫头,是不是吃味啦!”明明该是疑问句,却被他用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
亭亭心里一阵憋屈,想打他几下,可是手却被他捉住,就朝哲然的鼻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
瞧着哲然鼻尖上那浅浅的牙印,她心里竟莫名的柔软起来。小拳头也慢慢舒展开来,指尖顺着他的指缝相嵌,顿时十指相握紧扣,牢固得就像再也分不开来。爱情…在指缝间承诺,指缝…在爱情下交缠。
哲然佯怒道,“坏丫头,你咬了我一口,我要还回去才公平。”说着便朝她的鼻尖咬去。
这时却响起一阵故意的咳嗽声,俩人顿时一惊,便瞬间分开。顾爸爸一脸尴尬地走了过来,“你们俩,怎么还不回去休息啊?”
“啊?可是现在还不算很晚呐。对了,爸,你怎么出来了?”亭亭的脸早就红了一片,哲然觉得她就像一个被家长逮到的犯错误的小学生,不知所措又无所畏惧。
“今晚上喝高了,想出来透透风。你这孩子,别想转移话题,快点回去睡觉,今天郑教授都把电话打到家里了,明天你可不准再偷懒了,赶紧去实验室吧。”
“哎,爸,你没看到最近的新闻么?医学院里真的好不安全,前些天某个研究生就是因为喝了寝室饮水机里的一杯水,结果就被毒死了。我们实验室里可是有神经毒性的剧毒药品呢。老爸,你就这么不在乎你女儿嘛!”
“哼,你别打岔,我早就知道这事了。甭给我找借口,我还不信你去趟实验室就会被人给毒死。”顾峰眼眸一转,锐利的眼光便像刀子一般飞扫过来,刀刀直中亭亭,她的小心肝忍不住簌簌发抖,连忙告退撤离,走之前还怜悯地瞧了哲然一眼,偷偷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哲然忍不住想笑,不过因为顾伯父在场,还是把笑意憋了下去。顾伯父倒是也没怎么为难他,兀自走到那棵老槐树下的石椅上,拍了拍身旁空着的石凳让哲然坐下来。紫色的槐花散着幽幽的香气,一点点地散开几分怀旧的滋味。
“哲然,你也不要拘束,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自己年轻时的故事。现在年岁大了,喝了酒,忍不住想跟人唠唠嗑,絮叨絮叨。”顾峰勾起了嘴角,眼神好像落在很遥远的地方。
“我很喜欢槐树,尤其是那些开着紫色槐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