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的遗忘-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感觉到与她眼底的泪同样的痛,麻痹一般的疼痛,虽不知来自何处——
穆遥奇一步上前便将她单薄的身影拥入怀中,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变得如此冲动,这一刻,他只是想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可以停止哭泣。
郑敬僵立在原地,嘴唇微微地掀动又停了下来,他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听到。
但是雨濛还是选择大力地推开了他的怀抱,就如昨天晚上在料理店里一般地倔恨。
郑谦扭转了方向盘的方向,这出戏他们三人是戏中人,而他不过是个局外人。
就是这个局外人,已经彻底了扰乱了这三位当局者的命运。
戏演完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和柒瑕暧昧下去,把她乖乖地送了回去就回‘郑氏’报到,谁料凳子还没坐热,就接到老爷子的通传。
郑谦和老爷子其实在工作上早就没有什么隶属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外加上郑家的家庭关系并没有外界看似的那么融洽,父子关系本就淡漠如水,老爷子召见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丫头的事。
果不其然,郑谦到他办公室的时候,原本没什么烟瘾的郑东奎,桌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小小一座山。
郑谦在与他办公桌相对的位子上坐下来,一副在商言商的口气:“什么事?”
郑东奎瞥见来人,捻灭了手中最后一支烟蒂,单手撑着桌面,面色疲惫不堪,还是勉强撑起精神道:“这周末小敬二十岁生日,我答应过她给她在家里办个生日派对。”
郑谦摊了摊手,淡笑道:“然后呢?”
“我想为她去年的生日做些弥补,你也知道她去年有多伤心——”郑东奎说着自己都有点力不从心,他知道自己纵然说的再低声下气都不会得到儿子的半点同情分,只不过徒劳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阿谦,小敬是你妹妹,你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你也知道如果生日那天她不出现的话,小敬的脾气会有多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拜托你去找她的!”
郑敬的生日,于他们父子而言其实就是个噩梦。
只因为那个女人,那个遗弃他们家庭的女人。
郑谦同郑敬的母亲——秦宁。
没想到面对父亲如此低声下气地言语,一向冷面内荏的郑谦竟然勃然大怒:“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作父母犯了错,就要我们做子女的来承担,有本事你去求她回来啊!当初如果没有爱情,就不应该把我们两个生出来,现在很后悔了吧,后悔我们两兄妹的存在,还要把你们死死地绑在一起!我真是好奇你当初是怎么做人家丈夫的,可以让你的妻子恨你恨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人家已经表明态度,给小敬过完了那个十八岁生日就彻底的要与我们姓郑的断绝关系——去年你也去求过,小敬还哭上门去,你看到效果了吗?凭什么这次就要我热脸我贴她的冷屁股!就因为我是你儿子就必须为父母失败的感情买账吗?人家可早就言明不再认我们这对子女了!”
“阿谦,算是我这个作父亲的求你一次了!你也了解你妹妹的个性,她闹起脾气来,谁都劝不住,去年回来还差点出了车祸,你是做哥哥的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她吗?今年给她办的派对就算再好,如果她不出现,我还是不敢想象小敬会闹出什么事来——”郑东奎为了压住儿子暴怒的嗓音,喊到嗓子都几乎喑哑,身为人父却无力让自己的子女拥有一个完满的家庭,是他此生最大的痛,如果不是当年他对感情的偏执过深,对自己期望的爱情追逐过于激烈,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二十年前,他能像如今这样地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那么,郑谦同郑敬必然不会是现在这副脾气。或许他现在也可以拥有父慈子孝的光阴,可是这一切都被他在二十年前亲手毁了。
他从来没有敢去责怪过秦宁的心狠,他只是无尽的后悔,后悔自己葬送了原本属于他这一双儿女的所有亲情。
秦宁恨他,郑谦恨他,郑敬也不肯原谅他。
但最最痛恨他的人始终都是他自己,一切都已经枉然,故人无处可寻,感情已故就如流水。
同光阴一般,无可挽回。
郑谦十岁时,郑东奎和秦宁的婚姻终于彻底分崩离析。
那时年幼的兄妹俩还不知道离婚的含义,只是在同龄的朋友间有听说过,父母之间感情出了问题,他们要找新的人生,或许以后,他们会有新的父亲、母亲出现。
但是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不会因为他们爱情的转移而变淡的,而那时的郑谦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的母亲竟然可以如此冷漠无情,不但没有开口要过自己同小敬的抚养权,甚至连探视的权力都放弃了。
她唯一一年两次会出现在两兄妹面前,就是他们两兄妹各自的生日。
后来才知道这个仁至义尽的举动也是当年离婚时郑东奎苦口婆心去求得来的。
但是秦宁这上帝的施舍也在郑谦十八岁那年终断,从此母亲二字变在他的生命里被彻底地抹去。而身为妹妹的郑敬也逃不开如此命运,可惜郑敬再坚强都始终是女孩子,她怎么都接受不了自己亲生母亲对她冷漠地出“从此人生不相往来”的话,十九岁那年,她捧着生日蛋糕在秦宁的新居外面足足守到半夜,这位心狠的母亲都没肯开门相见。
那一夜,简直是他们父子的灾难夜。
郑谦只消一想起秦宁那绝情无神的冷脸,心气就怎么也平和不下来,妹妹不肯接受失去母亲的事实可以大哭大闹,甚至寻死觅活,可是他呢?为什么竟然他要去扮演那个卑躬屈膝求她施舍怜爱的人,他的心中也有怨气,绝对不会输给郑敬半分的怨气!他也憎恨自己的父亲没有能力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恨母亲因为恨父亲,恨到可以不要他们俩兄妹。
但是去年郑敬倒在马路边缘无助的哭泣声还是撼动了他记忆的神经,他犹记得那一刻,自己的脆弱和她一样无所遁形,那刻他也没有能忍住自己的眼泪,抱着妹妹哭的那么大声。
最后他还是狠不下心,拨通了那个电话。
秦宁接起电话的声音仍是那么温柔动听,不愧是一流的昆曲名角儿的声线,小的时候,他曾多么骄傲自己有个美丽又温柔的母亲,多么眷恋她细如清泉、润如春雨的声音,可是现在这个声音只会对外人温柔,而他得不到她给的半点柔情。
“妈——是我——”郑谦收着自己的声线,他听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多么害怕,她立马就挂断了电话。
那边只是‘嗯’了一声,但只是这一声,却塞满了不耐烦和冷漠,郑谦握着话筒的手不由得一颤,闭起眼不顾道:“这周末是小敬生日,您能抽空过来一趟吗?她很想见您——”
“我不会去的。我已经跟你们说的很明白了,我不是你们的母亲,请你们以后也不要再烦我了,我跟你父亲已经没有感情了,你们两个已经浪费了我半辈子的光阴,我不想再纠缠在你们的世界中了,明白吗?”对方作势就要挂断,郑谦抓着电话桌角公文本的手也再也忍不下怒气,硬生生地把一叠重要文件都揉成了纸团。
她竟然把她的两个孩子说成是浪费她半生光阴的罪人。
这样的母亲,让他怎么还能去求她,郑谦自认没有如此之强的承受能力。
“等下,你先别挂电话!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他的声音刹那间也冷如坚冰,对方终于震慑未动,郑谦紧抿着嘴唇一字一句道:“听说你们下月初在西林中心剧场有一场售票演出,我想你们已经为此排演了至少有小半年了吧,如果不想投资方在演出前一天突然撤资的话,周末八点前就给我打扮的体面点买个像样的礼物给你女儿道声生日快乐!否则的话,别怪我和你一样,一点不念母子亲情!”
他抢她一步先摁下了挂机键。
因为他害怕,就连这样的威胁都不能让她屈服来见一下自己的女儿。
多么可怜的儿子,为了自己的妹妹见母亲一眼,竟然都用上了商场上的威逼利诱。
他自己都禁不住自己嘲笑自己一番。
想到郑敬的感情,脑海中那两个人的身影又忍不住浮上来。
方才在学校里实在是忍不住气就这么走了,现在想来自己对妹妹也的确是过分了点。
郑谦又把电话拨去了郑敬那边,但是响了半天,还是一片忙音。
他暗骂了两声,这个没用的死丫头,就硬了一张嘴,其实什么事都禁不起。
思来想去,还是拨了周雨濛的电话,因为郑敬这丫头,也就只有她一个朋友了。
五声之后,那边才有了声音,却是个男子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哪位?雨濛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信息需要我为你转达吗?”
原来是周雨濛的电话,他还以为拨错了号。
“穆遥奇?”他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对方却也顿住了音。
穆遥奇还想说什么,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摁下了挂机键,崭新的手机破窗而出,从六十楼的高空直直堕下……
7刻骨6
雨濛承认,她只想做一只回避所有现实的鸵鸟。
除了退避她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她仅存的一点自私和自尊,让她开不了口去回绝穆遥奇的好意。
因为这份暧昧不明的爱意,是她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份爱了。
哪怕很浅,很浅,她也不舍得丢失。
否则,她真的就是一无所有了。
她推开他突如其来的怀抱,想躲却不敢真的逃开。
郑谦的车轮啸过她的身边时,她虽垂着首,心脏还是一阵剧烈的麻疼。
有些恐惧会习惯而麻木,而郑谦眼中的那份冷漠却极致的狠烈却不消入眼,也会变本加厉。
对于两番索性的推开。
穆遥奇的双手终于也再没有勇气伸出去挽留住她,他只能静默地杵立在原地,进退维谷。
他一直相信,雨濛不是世俗之人,不会因为他的出身寒微而引以为意,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拼搏就可以站到她相等的高度,自己不会永远都矮人一等。
但是,昨天、今天的拒绝是那么不留余地,他才知道一直都是自己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
如果不是郑敬的连番明示,或许他还会继续等下去,但是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安定,给他人一个明确的答案。
就算奋斗,他穆遥奇也不会去依赖他人一点半点。
他是那么信任这份感情,信任到唐突地表了白。
收场完全背道而驰。
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去自取其辱呢?
她一步一步地走远,心一点一点地漏空。
他没有追上来,她知道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再追上来了。
自己这样的人,或许他放开了,是件幸运的事。
这份感情再她迈进郑谦别业的那天起,已经彻底画上了一个隐形的句号了。
那个句点虽然看不见,但是不能当它不存在。
明明知道眼泪毫无价值又难堪,可是还是挡不住它袭来的架势。
最后还是有双只手拉住了她,可惜不是穆遥奇,是郑敬。
“我有话要和你们两个说。”素来都是言笑晏晏的郑敬,反常地不苟言笑。
奶茶铺已经过了热闹的时间段,整个小厅室里就坐着他们三人。
没有人点一份餐点,三人都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老板娘注视他们的目光都比他们三人相加抬头的时间要长。
郑敬终于沉默够了,一股作气道:“好吧,我退出。雨濛,你不要介意我的存在,我不想在学长心中成为一个讨厌的人。你们快点在一起吧,我受够了你们之间这样不明的暧昧,索性不要再给我希望了,让我彻底死了心也好。”
“这和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穆遥奇同雨濛异口同声。
穆遥奇惊愕地盯住雨濛看,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痛楚落定后只看的到躲闪的难堪。
“你们什么问题?”郑敬无法理解,“雨濛你不喜欢学长,还是学长不喜欢你啊,我不相信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如果这样你们也太无视我的退让价值了?如果不尊重我的感情,不尊重对方的感情,也请你们尊重下自己的感情!”
两人的眼神紧紧地迫住雨濛,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给出一个说服人的答案。的确,就像郑敬所言,两个相互喜欢的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可能世上那些不顾一切的爱情,只能给于她这样勇敢洒脱的女孩子吧。
捏在手中的手机把十指的节骨硌到青白,她的面色也完全退去血色。
沉默如果可以让这场交涉走到终点,那么她就继续地忍下去,以为沉默到最终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让一切回到最初。
图书馆的对座永远有个人默默注视着自己。
郑敬永远是自己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而郑谦,只是朋友的哥哥,点头之交。
一朝的沦陷便是一生的改变。
方向已经逆转,她无力逆回。
“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雨濛搁下手机,转身仓皇掩住急欲掉下来的眼泪,快步逃离。
“雨濛,你等等!”郑敬叫她,她半步都不停,依然快步向里走,郑敬只得跟了进去,“周雨濛,周雨濛你给我站住!”
雨濛正想扣上洗手间的门把之际,被郑敬大力拧开,她僵持不过郑敬,终于全身虚脱一边地滑坐到了地上。
“雨濛……”郑敬原本几乎光火的怒气,在眼见她如此无助的这一个彻底幻化成了心疼,她蹲身到雨濛的身边,轻声道,“对不起——”
雨濛一把揽住好友的肩头,这是她现在唯一还能抓的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她觉得自己就想快被心中积沉的眼泪溺毙了一般难受,她只想哭,放肆地大哭。
“世界上除了你们俩,没有人还在乎我了,我只剩下你们两个的感情了。我谁都不想失去,可是好像谁都一触就碎,你们都不要放开我好么?求求你小敬,我只剩下你们了——”
“好,我答应你,我们永远都不会放开你,我和学长,永远都在你身边——”郑敬也是情感脆弱的女子,在她的生命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外在光华,其实冷漠的豪门家庭,唯一支付不起的就是他们的感情。
他们的贫穷,与乞讨者无异。
是周末,郑家大宅。
天光未散时分,彩灯已经皆数点亮。
人声一刻热闹过一刻,但是站在阳台上眺望的郑敬却一刻焦虑过一刻。
目光一刻不消地在人群中搜索那三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