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作者:卫风-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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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慕贤也过来拜会道喜,他和刘书昭可是同窗,而且两人也脾性相投,这遇到大喜事儿,没有不来道贺的理儿。这次刘书昭也考过了,现在旁人见了,也得称一声刘秀才,或是称一声刘相公了。身上有了功名,这亲事办的也是非同一般的热闹,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刘书昭反过来向朱慕贤道喜,恭喜他拔得头筹被点为案首。两人好一番往来客气,才坐下来喝茶叙话。
“对了,听说杨兄去了安州,这一科想必他也是榜上有名吧?”
朱慕贤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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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还没写到女主的亲事呢……捶地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收着他上一封信,还是二月县试之前写来的。他才思敏捷,又比别人更用功刻苦,该是榜上有名。”
刘昭点头说:“那是自然的,从安州到于江,水路不过三五日,我看,这两日就该收着他的好消息了。咱们也许久没见了,我昨天到的于江,本来想去寻你来着,结果你倒先来了。昨天石涛兄和汇霖兄还让人送了贴子来,说今天也会过来。我让人在望江楼定了座儿,回头咱们可得好好喝一杯。”
这两位也是他们院的同窗,这一次春试都顺顺当当的过了。虽然过去交情平平,但是将来步入仕途,这同窗、同乡、同年,同门的关系,已经把他们这些人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一杯茶还没喝完,下过贴的两人中已经来了一个人。此人姓谢名岳,石涛是他的表字。虽然和刘、朱二人是同窗,不过他已经二十余岁,早已经成家,现在膝下已经有一儿一女了。平素在学里,他为人宽和厚道,旁人有个什么事情求到他头上,他能帮的总是会帮,所以和众人的关系都不错。
他前几回应考都名落孙山,又因为母孝的原因耽误了两年,这一科才考取。也许是生活阅历多,经历过落榜丧母种种挫折打击,他看起来十分沉稳。刘昭和朱慕贤和他相比,到底是少年得意,身上总有一股锐气。这种锋芒在谢岳身上看不见的,他更沉稳,有如经过流水不断冲刷打磨的石头。
“石涛兄。”
谢岳笑着和两人寒喧,又对朱慕贤说:“我还以为我来得早,还是让你抢到前头了。念的时候你们就比旁人要亲厚,这道贺的事你也不落人后啊。”
朱慕贤也笑了:“倒不是我心急,只是我住的近哪,前后门,一抬脚就到了。当然比你们到的早。”
谢岳又向刘昭道贺,善意的取笑他比别人福气厚,大小登科,双喜临门。刘昭脸儿红红的。只顾着笑。
“汇霖兄他们便不过来了,我和他说了,让他们直接去望江楼,咱们这会儿就过去吧。新郎倌今天可得当心些,他们可憋着劲儿要灌你酒哪。谁让你一个人把好事儿都占全了?”
三人说笑着出了门,上了谢岳家的骡车。朱慕贤谢岳先上了车,刘昭却耽误了片刻。等他上了车来坐定。脸上虽然还有笑容,可是和刚才相比,却有些勉强。
“刘兄,刚才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昭微微摇头:“也没什么事——我刚才看见一个人,好象是程文礼。”
“是么?”
“没等我招呼,他就转身走了。”
朱慕贤和谢岳互相看了一眼,也体会到了刘昭的心情。
事实上,从他们考完春试放榜之后。他们也经历了不少这样的事。过去的同窗,这一次应考者众多,可是能榜上有名的。差不多是百中取一。有的人自负满腹经纶,却名落孙山,这种打击不可不谓不重。遇到了昔日同窗,也不肯照面,象程文礼就是其中一个。这人自尊心极强,受不了旁人或是同情或是奚落的目光言辞。
刘昭虽然说刚才那人好象是他,其实话里的意思两人都听得出来。那肯定就是程文礼,只是不想与他们照面,才会装没看见转身走了。
当然,和程文礼截然相反的人也有。昔日都是同窗,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而他们这一考中,有的人就上赶着来讨好,那种谄媚之态他们做得出来,朱慕贤却消受不起。听着那些肉麻的谄词,他面红耳赤如坐针毡。又不能甩手走人。不然第二天只怕就有传言说他心高气傲目无下尘了。
应试之前,朱慕贤从没想过这些。可是现在不用人来教他,他也自然就懂得了这其中的分别。考中和落榜,中间的鸿沟有如天堑,将他和昔日故人分隔在了两端,终究会渐行渐远。这不是谁的过错,只是各人的路已经被决定了,都只能朝一个方向走下去。
刘昭身为主角,自然也被灌了好几大杯。还是谢岳出来打圆场,说万一把新郎倌灌醉了,影响了他后日迎亲,跨不得马,洞不了房,那新娘子还不得记恨他们?以后他们这些人见了弟媳妇也不好意思啊。
众人哈哈一笑,也就鸣金收兵了。
朱慕贤是这一次的案首,自然也是众人围攻的对象。这回谢岳可都没帮他,笑吟吟的在一旁看好戏。
朱慕贤酒量倒是不错,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常有这种应酬。只是他今天心里存了事,就容易醉。好在都是一帮生,攒着劲儿的灌也灌不了太多,刘昭和朱慕贤两人一起摇摇晃晃的下楼登车回去。谢岳把他们一起送到李家大门前,又关照叮咛了好几句才掉头回自己家。刘昭被风一吹,头脸都泛着热意,人倒是清醒不少,邀朱慕贤一起进去喝杯茶再走。
四奶奶已经知道两人出去赴宴的事,胡妈妈进来回事,说了宾的安排,又舀了张单子请四奶奶看。
四奶奶打开来看了一眼:“成,先这么安排吧。到时候要是不够了就再从东院儿匀过来些。”
胡妈妈应了一声,然后笑着说了句:“刚才进来的时候,遇到表少爷和朱少爷。两个人都吃了不少酒,脸红红的,走路都有点儿打晃了。”
四奶奶一笑:“年轻嘛,一高兴就容易吃醉。让厨房给做两碗醒酒汤——对了,又林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姑娘这会儿应该在老太太那里呢。”
四奶奶嗯了一声。
她的心事即使胡妈妈也猜不着。又林和朱慕贤的事,四奶奶一直深深藏在心里头,对谁都没有多说。
前头她一直等着,朱家的孙子应考,四奶奶倒紧张的吃不香睡不实的。她一面担心朱慕贤的前程,一面担心自家女儿的终身。朱慕贤能考上,这自然是好事。可是他如果真有心,就应该禀明长辈过来提亲才是正理。
眼下他考了秀才了,朱家却还没有旁的动静。
难道说……
而女儿……四奶奶也觉得看不透。朱慕贤去博前程这等大事,好象对女儿来说倒无关紧要一样,该吃吃该睡睡,该做什么一点儿不错,十分从容轻松。
要不是林妈妈那会儿亲眼所见,四奶奶也许真会觉得自己是弄错了。
沏了酽茶,两人都吃了一盏。刘昭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也就是两三个月的功夫,怎么今天见了这些人,觉得……好象已经很久没有见了,都快不认得了。”
朱慕贤也有同感。
即使是过去熟悉的人,现在大家身份都不同了,想的事说的话自然也不同了。就象诗中说,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家里头也是……放榜之后,家里人才和我说了件事。就三月里,我姑母过世了……家里人怕我悲伤,也怕我分心,就瞒了这消息没告诉我……”刘昭语气中不是不感慨的。姑母在时最是疼他,可是她去世的消息,他却过了一个来月才知道。
朱慕贤翻着一卷,顺口说:“是啊,我也是一样。京城来的信压了好几封了,祖母也都没让我看……”
他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了。
杨重光应该没有接到他的上一封信,可能也是同样的原因。临考在即,家中人自然不愿让他分心。这信……
这信很有可能,并不是意外遗失,而是……可能被杨重光的姨母姨丈给扣下了?
“朱贤弟?怎么了?”
“嗳,”朱慕贤回过神来。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该发生的事,都发生过了,不能再改变:“我没事。就是想着……喝了你的喜酒,我可能就会启程北上了。”
“回京城?”
“是啊。”
表妹的事情一直在他心头盘绕不去。就象杨重光和石姑娘一样——如果他也错过了呢?
他总得回去一下,才知道现在于家是个什么情形,表妹又是什么情形。
“也是。你离开京城这么久了,令尊令堂一定十分牵挂。现在你有了功名,原也该回去看看家人。”
刘昭没说出来的是,也该去看一看他那位表妹。
朱慕贤有位于表妹的事,可不算什么秘密,刘昭也是知道的。两人可是青梅竹马,情谊不薄。现在朱慕贤有了功名,原也该把这终身大事办一办了。刘昭倒有心打趣他两句,只是看着朱慕贤脸上的神色并不显得欢愉期待,而是十分郑重,甚至还有几分怅然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外头有人问了声:“三哥在屋里吗?”
刘昭听出是又林的声音,忙应了声:“在,在。”一边急急忙忙的坐直了身,又把踢到一旁的鞋赶紧捞过来穿上。
朱慕贤看他忙碌,也伸手理了理袍子,又整了整衣襟。
可是又林并没进来,只说:“我从后头过来的,舅妈让三哥过去一趟呢,三哥赶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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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雨,好冷……打字的时候觉得手指都不大灵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会儿母亲找他,肯定没旁的缘故,定是为了迎亲的事儿。刘书昭赶紧应了一声,又回头说:“你先等我一会儿,要是乏了就在后头歇歇。要是不困,架子上也有书,我去去就来。”
他一出去,屋子里顿时只剩了朱慕贤一个。他站到窗户边朝外看。窗纱是新换的,暮春的阳光温煦,站在院子里头阳光下的人身上有着浅浅的朦胧的光晕。
刘书昭匆匆而去,又林站在那儿没动。
朱慕贤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可能是刚换下冬衣的缘故——朱慕贤感觉到又林看起来比一次见到她时又瘦了些。她穿了一件柳黄色的长坎肩,下头是白绫裙子。两人相识的时间也不算短,朱慕贤纵然不刻意注意,也能发现一些又林的习惯。她很少穿有亮泽的绸缎衣裳,不喜欢繁绣赘饰,也不喜欢涂脂抹粉。朱慕贤记得那一回夏天她陪祖母去庙里小住消暑,整天都穿着棉布的衣裙,连耳坠都没有戴,头发辫成辫子,脸上一点胭脂粉饰都没有,格外的清新自然。
又林看来并没有进屋的打算,和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开了。朱慕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推开了窗子,唤了一声:“李妹妹。”
又林转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朱慕贤不知怎么,或许是中午酒喝得多了,莫名的口干舌燥,脸颊微微发烫。
喊了这么一声,可是他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刚才那一瞬间……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
可唤住了她,朱慕贤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又林低声吩咐了丫鬟一句话,朝这边走了过来。隔着窗子说:“还没恭喜你呢,这次春试拔了个头筹。”
朱慕贤忙还了一揖。不过两人隔着窗子,他这么一揖,本来就有些歪的头巾差点儿耷拉下来把眼睛都盖住,起身时连忙用手给拨到一边去。
又林忍着笑——这人平时很讲究风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林总能看见他大失风度的场面。比如过年那一回他在大街上被人纠缠。衣裳差点都给扯开了。
这会儿他的头巾都歪得不成样了,偏偏脸上还要摆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得体的笑容来——这模样可真是……
虽然人喝了酒,仪表不整没什么奇怪,但是和他这种一本正经的举止结合起来看。就令人忍笑忍得脸发酸了。
“妹妹进来坐坐吧,正好有刚沏的茶。”
又林心说这人倒挺会反客为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朱家,朱慕贤才是主人似的。
“不了,我还得去母亲那里。家里这两天人多、事情也多,怠慢之处还请你见谅。”
可不是。因为刘书昭来迎亲的缘故,李家上上下下可忙着呢。又林可不是那种闲吃等死的大小姐。她要做的事儿可多着呢。
朱慕贤也想起李家正要办喜事,自然没功夫招呼他这么个闲人。他原本就不是个不识趣的人,这会儿更觉得不好意思:“不要紧不要紧,不用招呼我,你快去忙吧。”
朱慕贤一直站在窗子边,看着又林出了院门,才掩上窗户,回到书案边坐下。
这院子是李家招待来客的。刘书昭上次来也是住在这里。虽然地方不算太大,但是收拾的干净整齐。后头架子上果然有些书——春试已过,刘书昭是来于江迎亲的。就算用功,也不会把书带到姑姑家里来读。架子上的书应该原来就是李家的。
朱慕贤随手翻了一本,又放回去。书都有八成新,不过是坊间常见的一些书,平时聊作消遣倒可以。这些书可能是李光沛读过的——
说不定又林也读过,只是并不喜欢。
朱慕贤翻了好一会儿书,可是一个字都没能看得进去。
在李家的另外一个院子,四奶奶正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忐忑,问李光沛:“你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光沛喝了口茶,因为午后天气实在太暖和。他身上出了些汗,这是特意回屋来换衣裳的,顺口和四奶奶说起陆家来信的事儿。
陆延宗又一次在信里提起了陆伯荣和又林的事情。和上次一样,口气很委婉,探问李光沛和四奶奶现在是什么意思。陆伯荣的人品脾性,李家上下都了解。用不着陆延宗再替他夸赞什么。两个孩子也是从小就认识的,脾气也很合得来。自家什么情况,李家也都知道。倘若这个媳妇进了门,那是决计不会受气的,陆家一定不会亏待了她。而且陆延宗还很含蓄的透出那么一层意思,就是陆伯荣对又林有爱慕之意。
这一点,四奶奶和李光沛早就知道了。
李光沛既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和自豪,同时也有一点微微的恼火,好象自家珍宝被别人觊觎惦记上了一样。
四奶奶深吸了口气:“可是我问过一次,又林他对陆家的大小子,是真没别的想法。”
“我也不是现在就要应下来。”李光沛说:“只不过看他们家很有诚意——再说,老太太也很疼爱这个娘家的侄孙的。”
是啊,还有老太太那么一层因素在。
要是又林仅仅是对陆伯荣没感觉,那事情也不难办。几对夫妻进结婚前就情投意合的?只要人品好,脾气也能处得来,那将来日子也可以过得平平顺顺的。
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