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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这日子没法过了-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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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大臣都上疏请他广纳后宫,他却始终不肯。可他膝下只有一女,少不得被人诟病,看来我只能寄希望于王络秀赶紧生个儿子下来了。”

“人各有志,陛下既然不愿,你又何必强求。”卫屹之说得漫不经心的。

谢殊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味,刚要分辩,他已将药递到她唇边:“你要继续这样下去,我就真要想法子让你做不了丞相了。”

谢殊叹口气,端过药碗灌下那苦死人的汤药。

大约是被刺客的事给刺激了一下,谢殊连着几天都睡不安稳,晚上总是做梦。

这晚她梦见了谢铭光。老爷子怒气冲冲,骂她不长进,居然被人发现了女子身份。她正要反驳,却听见宦官尖着嗓子传圣旨的声音:皇帝发现了她是女子,要将谢家满门抄斩。

她眼睁睁地看着谢家人一个个被带出朱红的大门,似乎门外就有侩子手等着,每出去一个就传来震天哀嚎,甚至还夹杂着孩童的哭声……

她猛地坐起身来,卫屹之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说半天梦话了。”

谢殊摸了摸脸上的汗水:“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罢了。”

权力已经到达顶峰,却反而惴惴不安,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是为什么。

回头又补了一觉,起身时卫屹之已经去上朝。他这几日似乎格外忙碌,谢殊偶尔问他在忙什么,他也没有细说。

洗漱完毕,沐白端药过来,顺带提了一句:“王太傅这几日去了好几次静舒台,他不知道公子不在那里,昨天从早到晚等了一天呢,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有这事?”谢殊考虑了一下,实在不好在卫屹之的地盘上见他,便吩咐沐白将他请去相府。

“公子终于决定回相府去了?”沐白紧张了一下,楚连你千万别再黏过来啊!

谢冉听说谢殊回来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光福又说了一遍他才相信是真的。

“听闻静舒台里并不太平,丞相最近行踪不定,大约是觉得最安全的还是相府吧。”

谢冉已经打算去见她,走出门去,又走了回来,对光福道:“你吩咐下去,不要将丞相回来的事传播出去,另外加派人手护卫相府。”

光福应下,转头要走,见他坐着不动,疑惑道:“公子不去见丞相吗?”

“不去了,他肯定不想见到我。”

王敬之走进书房,抬头看见谢殊穿了件湛蓝的大袖袍子,颜色叫人联想起外面那朗朗秋日蓝天,比起那次宫宴相见,气色好了许多,只是如画眉眼间又添了几分内敛,看起来愈发有些深沉。

“太傅急着见本相有事?”

“看来丞相还一无所知。”王敬之不等她开口邀请便坐下,向来洒脱不羁的神情有些抑郁:“前些日子皇后滑了胎。”

谢殊一怔,连忙问:“现在没事了吧?”

“人是没事,但陛下因为此事愈发厌恶宫廷争斗,又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了。”

谢殊按按额角:“陛下做太子时就总想放弃,如今做了皇帝还是一样,看来你我都看错人了。”

王敬之道:“以陛下对舍妹的情意,在下倒是没看错人,但以丞相对陛下的期许,那的确是看错人了。不过在下急着见丞相,并不是只为了说这个的。”

“哦?还有何事?”

王敬之左右看了看,凑近道:“会稽王已经在来都城的路上了。”

谢殊大惊:“你说什么?”

“丞相放心,会稽是我王家根基所在,在下收到的消息千真万确。”

谢殊心中百转千回,怔忪着坐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卫屹之当晚找来相府,身上朝服都没来得及换。谢殊坐在案后写着什么,他走过去,故意板着脸道:“你竟不告而别,可知我有多担心?”

谢殊头都没抬一下:“担心我离开你的地方后得知你的目的吗?”

卫屹之一愣:“你说什么?”

谢殊抬起头:“我问你,司马霆暗中返回都城你是否知道?”

卫屹之皱眉,抿唇不语。

“那就是知道了。”谢殊冷笑一声:“怪不得你说什么人各有志,让我不要勉强陛下,原来是早就有所准备了。难怪司马霆如此平静地就接受了爵位去了封地,因为你这个好哥哥给了他保证,迟早会支持他重回建康是吗?”

卫屹之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他们让我夺了你的兵权,我还刻意没听,原来终究是我犯了错,竟然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忘了你我终究存在着政见分歧。”谢殊拿起相印在写好的文书上盖下,起身递到他眼前:“这是本相的诏令,武陵王明日去边疆驻守吧。”

卫屹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要让我走?”

谢殊直视着他的双眼:“或者你愿意交出兵权?”

“若我说这一切都是陛下的主意呢?他根本就不想做皇帝,自己提出要拱手让贤,若非因为忌惮你,也不至于刻意隐瞒着你。”

“那我就更要这么做了。”

卫屹之倏然沉默,站了许久,伸手接过文书,转身出门:“谨遵丞相之命。”

 89八七章

元宁二年秋;武陵王奉丞相诏命;前往刚拿下不久的边疆豫州驻守。

都城百姓恨不能十里相送;拥趸们捶胸顿足,当初谢老丞相就是这么对付武陵王的,现在又来了!

襄夫人自登上车就一直死死盯着卫屹之;他装模作样地拿起书卷;被她一把抢走:“我不明白!口口声声说非她不可的是你;可临了她却将你逐出了都城;你就这么接受了?”

卫屹之叹息道:“母亲若是把她当女子看待,自然觉得她做的不妥;可要是将她看得和我一样;也许就能理解了;毕竟谢家责任在她身上;她这么做本也无可厚非。”

襄夫人反驳不了,忍不住嘀咕:“谢铭光到底怎么想的?弄出这么桩事儿来,如今她要一直这样下去,我岂不是一辈子都看不到你成家了?”

“不会的。”卫屹之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谁。

沐白端着药走进书房,就见谢殊孤孤单单站在窗边。

“公子既然舍不得,何必一定要让武陵王离开都城嘛。”

谢殊转身接过药碗,撇撇嘴:“他走了,会稽王会势单力薄,卫家势力无法趁机涨高,我才有机会做好部署。”她说着伸手指了一下桌案,“将我写好的信函都送下去。”

沐白走过去一看,信函上都是谢家人的名字,不禁有些好奇:“公子这是对整个谢家都下了命令吗?”

“嗯。”谢殊仰脖灌下汤药,苦得皱了皱眉。

若是卫屹之还在,应该会记得给她加蜂蜜的。

没过几日到了中秋佳节,宫中设宴,君臣同庆。谢殊一直深居简出,到这时候也不得不露个脸。

大殿里灯火通明,百官早已到列。王络秀因为滑胎还在休养,司马霖孤身到场,他脾气好,臣子们行礼之后便各自交头接耳去了,一片欢声笑语,毫不拘束。

殿外太监高声唱名,谢殊走入,殿中倏然鸦雀无声,众人赶紧起身行礼,不敢有半分怠慢,比对皇帝还要恭敬。

谢殊朝司马霖行了礼,就座下来,明明神色温和,大家却放不开,一时气氛冷凝,先前的热闹全没了。

对此谢殊只能叹息,常言道高处不胜寒就是这般滋味。在场对她不满的人多得是,对她畏惧的人更多,但都同样不敢再多与她接触。

好在还有个王敬之,他一喝酒那洒脱性子就上来了,走到谢殊跟前,大咧咧在她身旁坐下:“丞相孤坐一处实在无趣,不如让在下来作陪吧。”

谢殊笑道:“太傅真是体贴人。”

“哈哈……”王敬之大笑着,借着醉态扯着她的衣袖与她低声笑谈,二人笑声不断,不时惹来其他大臣侧目。

武陵王被丞相踢了,王太傅这是要趁机主动贴上去?有一些大臣已经在动心思要不要也效仿一下了。

坐在斜对面的桓廷最心焦,冲谢殊使了好几回眼色,表哥你可不能对不起仲卿啊!

这厢成功糊弄了别人的王敬之借机凑近谢殊低声道:“会稽王已经在都城外了,想必陛下今日就会与丞相开诚布公了。”

谢殊朝上方的司马霖扫了一眼,嘴角笑意渐渐隐去,起身行礼道:“陛下恕罪,微臣身体不适,要先行告退了。”

诸位大人赶忙起身相送,司马霖放下手中酒盏挽留道:“丞相且慢,朕还有话要说。”

谢殊离开坐席,径自朝殿外走去。

“丞相!丞相!”司马霖站起身来,连唤好几声,她脚步仍旧不停。无奈之下,他提着衣摆下了玉阶,竟一路小跑来追她:“丞相且慢!”

大臣们都慌忙回避,不敢多看,皇帝做到这份上,实在是毫无地位了。

谢殊到底要给皇室面子,停步转身道:“陛下要与微臣说什么?”

司马霖走上前来,眉眼温和如旧,丝毫没有身为皇帝的架子,甚至还抬手做了个请:“丞相随朕走一走吧。”

这些话也的确要避开大臣,谢殊只好随他走出殿门。

天上月色正好,御花园里金菊和丹桂的香味混在了一起,浓烈的过分。司马霖踏上池上石桥,停了步子:“丞相将武陵王调出都城,必然是知道朕的用意了,事到如今朕也不再瞒你,朕的确悄悄下旨传会稽王回都,打算拱手让贤。”

谢殊负手站定,望着池中圆月倒影:“陛下为帝已经足够仁德贤明,何来让贤一说?”

司马霖苦笑一声:“丞相不必宽慰朕。朕贵为先帝嫡长子,自小接受的便是如何为君的教导,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终究是这副温吞性子。朕也知道责任为重,但有生之年还是想摆脱一回。丞相一定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其实朕更向往寻常百姓那般的自由和乐。”

“微臣理解,微臣还有个和陛下心境相似的父亲。”

司马霖有些诧异。

谢殊一手扶在栏上:“王公贵胄向往寻常百姓的自由和乐,寻常百姓却又向往王公贵胄的奢华富足。世人只看到好的一面,却不知无论哪种生活都是煎熬。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活得自由自在?担负着责任的又岂只是陛下一人?”

司马霖无言以对。

谢殊转身面对着他:“微臣不得不提醒陛下,虽然是您让出了帝位,会稽王将来却未必不会斩草除根。所以微臣觉得陛下还是慎重些才好。”

司马霖垂眼叹息:“事到如今,朕就不瞒丞相了。皇后难产后身子亏损,保胎困难,朕不打算纳妃,也许今后膝下只这一女,此事会稽王也知晓,朕对他根本毫无威胁。朕也尝试过,但登基以来发觉自己真的不适合做帝王。皇子之中,有抱负的没有地位,有地位的没有抱负,难得有会稽王这样身份和心智都极为适合的人选,朕不能耽误了大山。”

谢殊沉默地站着,一言不发,许久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衣摆拂过层层花叶,簌簌轻响,越发衬得周围清幽安宁。

回到相府,疲倦至极。沐白先打来热水让她清洗手脸,休息片刻,又端来汤药,生怕她身子吃不消。

谢殊强打着精神,吩咐他去将谢家几个亲信官员都叫来。

书房里很快就挤满了人,谢子元和谢运都是刚从宴席上过来,对谢殊和司马霖交谈了什么很好奇,此时已有些迫不及待。

谢殊请几人就座,又吩咐沐白守好门,这才道:“诸位一定还不知道,会稽王已经秘密到达都城外,与掌管都城防护军的杨峤会合了。”

几人大惊,面面相觑。

“各位不必惊讶,此事是陛下有意为之,他有心将帝位让给会稽王。”

“那怎么行!”谢运按捺不住:“丞相一定要阻止陛下!会稽王与谢家结怨颇深,他做了皇帝,必然会打压谢家啊!”

“会稽王有备而来,绝不会无功而返。陛下不肯改变主意,本相不能逼迫他,否则就是反臣,也不能一意孤行让都城陷入战火,否则会让谢家牵扯更深。”谢殊有些疲乏,微微靠后,半倚半坐:“当初是迫于无奈才卷入皇权纷争,如今谢家权势稳固,正是时候抽身事外。想必诸位都收到本相的信函了,就按照上面的部署去办吧。”

谢运见她神色恬淡,镇定自若,这才安心地坐回去。

司马霆第二日以觐见太皇太后之名请求入都。宫中眼线报来相府,说太后和皇后为此苦劝陛下无果,宫中此刻一片慌乱。

大概是昨日太过劳累,谢殊吃了早饭也没忙政务,只卧在榻上阖目养神。天气渐渐转寒,沐白怕她冻着,拿了件披风悄悄盖在她身上,刚退出门外,又嗖的一下窜回来,急急忙忙推谢殊:“公子,快些起来,会稽王来了!”

谢殊睁开双眼:“比我想的早了许多。”

说话间司马霆已经到了书房外,谢殊整了整衣裳出门相迎。

金冠蓝袍,碧玉扣带,十八年少,风华正好。司马霆站在廊下,像极了袁贵妃出众的眉眼,自然英俊出色,但谢殊感触最深的还是他如今不动声色的沉稳。

“殿下光临寒舍,本相荣幸之至。”

“丞相客气了,是本王叨扰了。”

二人寒暄两句,进了书房落座,沐白立即奉上热茶。

“听闻丞相身子不好,本王此次回都,带了些补品,希望能对丞相有所帮助。”司马霆拍了一下手,下人鱼贯而入,礼品成堆地搬了进来。

谢殊见了只是笑了笑:“多谢殿下了。”他有意示好,她若刻意划清界限,便是不知好歹了。

司马霆挥手遣退下人,盯着她看了看,忽然道:“丞相想必知道本王回都的理由了吧?”

谢殊端茶慢饮一口:“知道是知道,却不知殿下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本王不想绕弯子,谢家势力如今在朝堂遍布各部,根深蒂固,本王还不会傻到贸然去动根本,所以丞相大可以放心,就算本王坐上帝位,也不会把谢家怎么样。”

谢殊对此毫不意外,因为这是事实。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到,那他就算靠武力拿到帝位也长久不了。

“殿下言重了,本相只是人臣,帝王只要是出自司马家,本相都誓死效忠。”

司马霆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虽然假,但也是表态了。他喝完一盏茶,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忽而转头问:“你不会打算让仲卿哥哥一辈子驻守边疆吧?”

谢殊淡淡道:“豫州刚刚收复,还有些不稳定,本相是希望他前去威慑一番,以保大晋长治久安。”

“新帝即位,大司马还是该回都觐见的。”司马霆不等她回答,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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