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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这日子没法过了-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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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着胡服胡靴,看到来迎接的官员都是大袖宽袍,行动飘逸,翩翩男儿还敷粉饰面,心里都有几分不屑。

伏渠虽是文官,却推崇武力治国。慕容朝本身就是武将,更崇尚武力,最讨厌这些脂粉气的男子。

两方人员你来我往客套了一番,桓廷请几人住进了驿馆,说明日丞相会亲自与二位商议事务。

慕容朝见他也不是个做主的,就没什么顾忌了,言辞间有些傲慢。

桓廷正憋闷着,卫屹之姗姗来迟,他这才有了底气。

卫屹之也着了胡服,英武勃发。以前吐谷浑来犯晋国,慕容朝与他交过手,是他手下败将,此时再无气焰,收敛声息。

第二日谢殊在相府宴请使臣。

慕容朝和伏渠一见到当朝丞相居然如此年轻,还面貌柔美堪比娇娘,都十分意外。意外的同时又愈发鄙夷。

众人在厅中落座,檀香袅袅,案席精致,美酒佳肴,数不胜数。

慕容朝面对这奢侈生活,心里的鄙夷又增加了一分。

谢殊这时开口道:“二位远道而来,自然正事当先,归附一事不如现在就商议吧。”

慕容朝忙抬手做了个阻拦的手势:“谢丞相请慢,在此之前,还得说说我们途中遇险的事,我们经过晋兴郡险些遭难,这事总不能就这么过去吧?”

谢殊朝右手边的卫屹之看了一眼,扬起笑脸道:“那阁下认为这事是何人所为呢?”

“我们一路相安无事,一到晋兴郡就出事,又是晋军打扮,分明是你们有意为之。”

谢殊总算知道他们的打算,原来是要晋军背黑锅。

“此事真假还有待商榷,我大晋军士都不是无礼之人,岂会做这等事?”

伏渠道:“我们这里有当时晋军队伍留下的断枪和俘虏,可以作证是晋军所为。”

卫屹之搁下酒盏:“晋兴郡兵马有一半是长沙王的,另一半是本王的,却不知伤害贵国使节队伍的究竟是哪支兵马。”

慕容朝哼了一声:“我们如何知道是何人兵马?”

谢殊冷笑,你们当然不知道,知道了还怎么让我们互相猜忌窝里斗?

看来吐谷浑是铁了心不想归附了,这一行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罢了。

其实谢殊也没指望此事能成,招了这个归属国本身也有负担,以后每次他们有难都要出兵相助,秦国又一直在打他们的主意,晋国夹在里面未必有好处。

皇帝只是要面子,利益却是最重要的。

她没了要应付的心思,便也懒得招待这二人了,起身道:“本相有些不适,少陪了,还请二位使臣继续畅饮。”

慕容朝看出她神色冷淡,知道是谈不下去了,本是好事,却对她的态度很不满。

谢殊走后没多久,沐白悄悄走到桓廷身后,告诉他只要意思意思就好,谈不拢就算了,我们不谈了。

桓廷如释重负,敷衍了一番,结束宴会,要送二位使臣离开。

慕容朝不觉得他们是耍小手段才被怠慢,只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出相府时怒气冲冲。

伏渠跟在他身后,一路用鲜卑语安慰他,但根本不奏效。

慕容朝在马车边停下,用鲜卑语恶言抱怨:“就这种人做丞相,晋国能有什么大作为?还指望我们吐谷浑归附?他也就一张脸能瞧瞧,若真是女子,本王倒是会高看他几分,哼哼,至少还能在床笫间取个乐。”

伏渠有意讨好他:“以殿下的本事,他是男是女还不都手到擒来?”

慕容朝不是个好哄骗的人,对他的虚伪赞美只是装装样子笑了两声。

笑声未断,只听见“唰”的一声,头顶有鞭子重重甩过,直抽到马车上,惊得马匹差点狂奔,被车夫连忙拉住。

慕容朝惊讶地将视线从车厢那一道深深划痕上移到几步之外的卫屹之身上。

“二位见谅,本王方才想活动活动筋骨,所以甩了甩鞭子,没想到二位正在‘商谈要事’,打扰了。”

慕容朝脸色难看地笑了笑:“无妨。”

谈判无疾而终,陛下的大国君主梦碎成了渣渣,于是他将此事归咎在丞相无能上。

谢殊虚心接受了批评,表情却心安理得,刺激地他老人家差点又犯头痛病。

出宫时听说使臣们急着要走,她刚好无事,便打算去陪桓廷一起送行。

到了驿馆,使臣带来的礼物已由专人运送离开,慕容朝和伏渠轻装上路,正准备出发。

虽然丞相来了,慕容朝却没有多少热情,神色冷峻,很不乐意见到她的样子,临走时还好几次看了看卫屹之。

谢殊正奇怪,卫屹之登上了她的车舆:“许久没有与谢相同车了,谢相不介意吧?”

只要不刺探她的秘密,谢殊觉得自己是个很大方的人,点头道:“不介意,你我不是兄弟嘛。”

她刻意加重“兄弟”二字,分明是意含嘲讽,卫屹之一直绷着的脸却忽而有了笑容:“能再听到这句话真是再好不过,不过……”他放下车帘,坐到她身边,“我不想继续跟你做兄弟了。”

“嗯?”谢殊先惊后喜,这是终于答应要和她绝交了吗?!

卫屹之道:“可还记得竺道安说的那个故事?”

“啊?记得啊。”这和绝交有关系吗?

卫屹之握了她的手,许久才道:“如果下一世你换了模样,我一定能认出你。”

 42四十章

老实说;一个曾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听到“下一世”什么的,第一反应就不太好。

所以谢殊不太高兴。

“那个……我虽身有隐疾;但还不至于说死就死,何必说这种话?”

卫屹之愣了一瞬;忍不住笑了:“你……”

“我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记得竺道安那个故事吗?”

“记得啊。”

“结骨国太子与那女子失之交臂;是因为那女子换了皮相;他这爱意不过就是出于表象。”他握紧谢殊的手:“我对你却并非如此。”

谢殊这才明白他是在示爱,不过她的反应实在让人失望:“仲卿啊;这种话你说过很多遍了啊。”

“嗯……之前说的也都是实话。”

谢殊用空着的那只手捶着肩:“哦;是嘛。”

卫屹之叹气:“你不信我?”

谢殊看着他:“如果你是我,你会信吗?”

卫屹之抿紧唇,的确没有人会对一直刺探自己的人心怀好感。

谢殊道:“你是要下车,还是要我送你回青溪?”

卫屹之知道她是在逐客,只好下了车,决心却没有丝毫动摇。

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你如何得知?总有一日要让你心甘情愿。

相府车舆驶离,苻玄走过来道:“郡王似乎很高兴啊?”

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该说,但卫屹之居然点了点头:“嗯,是很高兴。”

“呃,有什么喜事吗?”

“本王看中了只兔子,想要猎到它。”

苻玄忍不住笑起来:“一只兔子而已,对郡王而言还不手到擒来?”

“可这兔子只是表面看起来乖巧,说不定是月宫里的玉兔转世呢。”

“……”苻玄决定继续好好学习汉话。

方才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其实沐白多少也听去了点儿,他终于明白为何之前会看到武陵王握着自家公子的手,对此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慨和担忧。

“公子不要相信武陵王,依属下看,他肯定是虚情假意。”

谢殊揉揉额角:“一件事被说多了,指不定就是真的了。”

沐白急忙道:“武陵王心思深沉,公子怎能当真相信他的话?”

“就是因为他心思深沉我才担忧啊,不是相信,是担心他不会就此罢手。”

沐白很激动,“属下誓死保护公子!”声音放低,补充一句:“和公子的秘密。”

谢殊摸摸他的头:“冷静。”

第二日早朝再和卫屹之相遇时,其实谢殊有点不冷静。

世家贪污严重,皇帝也没办法,一向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但今年度支曹收上来的税银被几个把持该曹的谢家人贪污了大半,实在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除上次争夺太子太傅一职,卫屹之几乎从不主动出头与谢殊作对,今日他也没开口,是他的下属骠骑将军杨峤提出要撤掉几人的职务,另选他人掌管度支曹。

不过,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是卫屹之背后指使的。

谢家势力自然力保这几人,里面还有谢敦和谢龄的儿子,也就是谢殊的两位堂兄,不保也说不过去。

谢殊是个低调的佞臣,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佞臣,所以很诚恳地对陛下道:“微臣一定彻查此事,责令补齐亏空。”

皇帝哼了一声:“那来年他们再贪,你再补?朕也觉得是该换换人了。”

谢殊很无奈。这事若非那两个堂兄瞒着她,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地步,现在连个准备也没有。度支曹又是六曹里油水最多的,其他世家也都虎视眈眈着呢。

她只好退了一步:“陛下英明,既然如此,微臣一定严惩罪魁祸首以儆效尤。武陵王严于律己,人人称道,就由他选拔人才重任度支曹尚书吧。”

说了半天就让了一个位子出来,不过总好过没有。卫屹之与皇帝交换了个眼色,彼此都接受了这个安排。

出宫回到谢府不久,卫屹之居然笑若春风地来了,要邀请谢殊共去长干里饮酒,像是刚才根本没有与她争锋相对过。

谢殊在书房里翻着卷宗,皮笑肉不笑:“仲卿好兴致啊,我还要处理那几个不争气的家伙,只怕没有闲暇。”

卫屹之在她对面跪坐下来:“看这模样,你是在怪我今日与你作对了。”

“哪里的话,你我各有立场,本就应当这样。”

卫屹之听出了她弦外之音:“你是说我不该喜欢你?”

谢殊抬头看了一眼沐白,后者狠狠瞪了一眼卫屹之,掩上门守到门口去了。

她这才道:“陛下希望你我作对,其他世家希望你我作对,就算你不与我作对,我还是会和你作对。说来说去,你我各有家族利益要搏,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喜欢我,并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卫屹之笑得云淡风轻:“你为谢家,我为卫家,无论怎样都各凭本事,我不指望靠情爱来利用你,你若真因此而放低身段,反倒不是我心里的那个谢殊了。”

谢殊吃惊地看着他。

“唉,算了,看来只能下次请你了。”卫屹之起身告辞。

沐白几乎立即就冲了进来:“公子,武陵王是不是又来甜言蜜语哄骗你了?”

谢殊皱起眉头:“看他这样子,还真像是动真心了啊。”

沐白激动地低吼:“公子千万不要信他!!!”

正是金秋好时节,怎可错过。这段时间世家之间聚会不断,几乎夜夜笙歌。

没多久,王敬之又广邀宾客于覆舟山下别院内宴饮。

厅中灯火高悬,宾客言笑晏晏。

谢殊与卫屹之相邻而坐,王家美人侍奉左右。

谢殊有意回避卫屹之,兴致高涨地左拥右抱,来者不拒,仰脖饮下美人敬酒,那一双眼睛迷离地似蒙了层雾,惹得在场的一群男子也不敢多看。

袁沛凌悄悄揪桓廷:“我看你表哥也不像好男风的人啊。”

桓廷也很意外:“难道是被掰回来了?还是说男女通吃?”说完悄悄看一眼卫屹之,忽然有点同情他了。

卫屹之看谢殊这么有心情,叹息道:“瞧着似乎谢相身边的美人更有本事,本王这里的美人怎么就没那么伶俐呢?连敬的酒都不对胃口啊。”

谢殊当即推了推身边两个美人:“去,伺候武陵王饮酒,伺候不好叫你们太傅大人罚你们。”

两个美人笑嘻嘻地坐到了卫屹之身边,谢殊挑眉看着卫屹之,似乎在看他的反应。

卫屹之啜了一口美人递过来的酒,笑道:“果然谢相有眼光,选的人就是不一样。”

“那是自然。”

两个巨头高兴,下面的官员也很高兴,个个开怀畅饮。丝竹声声,美人轻歌曼舞,混在酒香里,直教人沉醉。

骠骑将军杨峤打断乐舞,醉醺醺地站起来道:“看这些看得想睡着了,不如在下舞剑一曲助助兴吧。”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

杨峤取了剑,命伶人奏起古琴,趁醉起势,踏步出剑,一招一式,宛若伏虎,势猛而刚烈。

众人拍掌叫好,古琴声适时拔高,他愈发来劲,然而到底是醉了,看人都是花的,旋身时不慎剑尖刮到衣摆,脱手就飞了出去。

谢殊只听身旁美人尖叫一声,抬头时那剑尖已到了眼前,她的人被拉着往后仰倒,那柄剑正插在案上,酒盏翻倒,水酒四溢。

卫屹之扶起她,挥退被吓到的美人:“谢相可有伤到?”

杨峤酒醒了大半,连忙跪地求饶:“丞相恕罪,下官一时失手,无意冒犯啊。”

谢殊看他连跪都跪不好了,明知道他无心,还是想要抓住机会整整他:“险些便伤了本相性命,谁知道你是不是有意?”

杨峤再三告罪:“丞相恕罪,下官绝非有意为之。”

王敬之拱手道:“丞相在府上受惊,下官也有责任。骠骑将军本也是好心,还请丞相宽恕他吧。”

谢殊没想到他要冲出来做好人,惩罚杨峤的目的还没达到,怎能罢休。

这时卫屹之忽然拔了那柄剑道:“本王另舞一曲,替骠骑将军赔罪,还请丞相高抬贵手,饶过他这次。”

当初皇帝要请大司马在宫中舞剑都被他婉言拒绝,不想今日在这里竟有机会得见,众人都大感意外。

唉,有权势真好,连武陵王都要向丞相低头啊。

谢殊笑了笑:“也好,那就先看看武陵王舞的剑能否让本相满意吧。”

卫屹之朝杨峤使了个眼色,后者退回席间,他又命伶人再另奏新曲。

琴声铮铮,卫屹之宽衫大袖,手握长剑,踏节出剑。

一剑似四方云动,沧海变色。

一剑若蛟龙潜渊,暗波汹涌。

旋身衣袂翩跹,转眼镇魂摄魄。

灯火绚烂,人美如珠玉,剑气震山河。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忘了身处何方,似已亲临战场,攻伐定夺,虚实难料,四方无敢犯者。

琴曲极短,片刻便歇。卫屹之换手执剑,挑了案上酒盏,最后一划,送至谢殊眼前。

“请谢相满饮此杯,本王代杨将军赔罪。”

谢殊以手支额看到现在,也不禁暗生钦佩。初见时便被他相貌所慑,之后时日久了,只关心如何对付他,倒很少再关注他的姿色,今日再看,依旧是那个姿容非凡的武陵王。

这样一个眼高于顶的人物,怎么会看上她呢?

她嘴角带着笑,看了看酒盏,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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