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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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本就是人性深处最黑暗情绪的开始,一旦开始嫉妒,便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五老爷说着说着也暗了眸子,他想起刚才大老爷听谢屿泽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的神情,忍不住难过。
大老爷握着他的手腕才有力气说话,他道:“我知道他一直想进京,也一直托我疏通。这些年,我能帮着的地方都帮了,只是派系斗争激烈,京里大大小小的位子都有人盯着,我一个中立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给他安排的。这次他总算谋得了一个詹事府丞的位子,我为他高兴,特别为他高兴,觉得他是熬出头了。谁知道他竟然是投靠了张家!行!人各有志,我也不会说他什么。”
说到这里大老爷重重咳嗽了几声。手不停地颤抖:“只是为何,为何要这么对待我的四丫头?四丫头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他怎么狠得起心肠来害她一辈子啊!”
谢屿泽对程琅元嗤之以鼻:“若他不上演一出轰动全城的戏码,怎么坐得稳张家狗腿的位子呢?”
“皇上怎么评断?”大老爷急急追问。
谢屿泽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皇上什么都没有说,可我瞧着,是很不满意的。只是储位未定,皇上是不会在现在对六皇子的人多做惩戒坏了平衡的。可在心底怎么想六皇子,就不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妄加推断的了。”
五老爷说完这些,看着一屋子人若有所思的表情。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谢大人说。这件事做得这么不体面。对六皇子没什么好处,估计是被人盯上了,几位皇子相互倾轧设计的结果。可怜我们四丫头,做了他们的棋子。”
答案已经摊在了跟前。可即便如此,解决的办法依旧没有。
就算是靠着舆论帮臻琳挽回一些,这一辈子大约也就只能如此了。除非等到程家被口诛笔伐的那一天,才能有一个说法,只是那一天,谁知道要叫臻琳等上多少年?
段氏眨了眨血红血红的眼睛,把泪水逼回去,拍着臻琳的手,道:“四丫头。刚才答应我的都要记着好好的,我们不管那些男人们做什么,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回甬州去,自然有老太太做主,你莫怕。”
臻琳重重点了点头。
五月初十。京城大街小巷最热门的话题不再是裴侍郎的女儿上轿时被退亲,而是之前被邓皇贵妃的娘家侄子打伤的富商的伤好利索了,大手笔大排场要替那位风尘女子赎身,想要抬进门,谁知道那女子不知怎么勾搭上了礼部尚书的儿子,民不与官斗,富商气急,只能看着佳人在别人怀里笑。
礼部尚书白大人一开始还被蒙在鼓里,知道了之后气得不行,派了人去花楼抓了儿子回来,结果闹得鸡飞狗跳,那花楼的老鸨还报了官。
一时满城风雨,百姓各个在看笑话,御史又有新鲜事可以说,金銮殿上白大人又是磕头又是认罪的。
裴大老爷听了这事心里也明白,这都是谢屿泽为了让那些人不再惦记着臻琳的事才布置的,晓得几个丫头在京中也确实不会再有好的归属,便答应让段氏带着她们回去。
回程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底,时间抓得很紧,所有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
臻琳的嫁妆都留在京城,不带上了,一来轻装简行,二来睹物思情,平添烦闷。
臻璇的东西不多,早早就收拾好了。
五月二十八,由七老爷、臻彻、臻徽、臻德几个送行,五老爷与妻子、嫂子带着几个孩子返回甬州。
段氏怕臻德闹出事端来,特地多嘱咐了一句:“便是听到有人胡言乱语,你也不要去理会。只管读书,争气一些,无论四丫头将来如何,都要靠你这个做弟弟的。”
臻环含泪别了臻徽,跟在姐妹们身后上了船。
臻璇这一次晕船没有像头一回那么厉害了,可到底是没有心情去甲板散步,留在自己那一间屋里,偶尔去陪臻琳说说话。
再过一夜就要到甬州了,臻璇刚要起身从臻琳那儿出来,却被臻琳拉住了:“七妹妹……”
臻琳皱着眉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臻璇没有催促,等着臻琳慢慢开口。
“我知道,在被退亲的那一天,我就应该自我了断的。”臻琳说得很轻,可她话中的内容还是叫花露花霁都吓了一跳,怔怔看着臻琳,臻琳浑然未觉一般,继续道,“我了断了,你们几个才能再说一个好人家。可是,我坐了一整夜,我下不了那个手。”
臻璇握紧了臻琳的手,只觉得她的指尖冰冷冰冷的:“四姐姐……”
“说我胆小也好,自私也罢,我不敢这么去死。我死了,父亲、母亲会如何?老太太知道了要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臻琳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反握了臻璇的手,“我苟且偷生,却是要连累了你们。我晓得你们现在一个个都不会怪我,若我真的死了还会为我不值,可将来呢,等到将来你们的婚事受阻,又会怎么看我呢?”
不是试探,不是以退为进,是真的彷徨,真的担忧,两难之间,臻琳做不到坦然一死,她想活着,却更怕以后遭姐妹们唾弃。
臻璇把臻琳抱在怀里,柔声道:“四姐姐,不是只有自尽一条路的,大伯祖母会想出一个办法来的,我们只要你好好活着便好。”
臻琳没有再说话,垂着眼帘靠着臻璇。
第二日中午,大船靠岸,没有多做停留,上了马车之后一路往甬州赶。又两整日才终于入了甬州城。
裴家老宅早就收到京中快马加鞭传回来的信,速度开了门,马车停在了庆荣堂外,一下车来不及梳洗,所有人都去了马老太太屋里。
与此同时,姜老太太由臻珧扶着来了,季氏也陪着李老太太进了庆荣堂,周氏忙里忙外的。
伺候了几位老太太坐下,段氏带着臻琳跪下,垂着头听着马老太太的吩咐。
马老太太没有看段氏,只把目光停在了臻琳身上,这个她所有的孙女儿里头最有福相最懂事的一个,原来以为最不需要她操心的一个,却受了这样的灾难。
半年不见,马老太太的声音又苍老了许多:“信里说得也不清楚,老五啊,你再给我说一说,到底京城里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五老爷应了一声,细细说了几位皇子的夺嫡之争,又说了程家退婚的缘由。
马老太太听得伤心,重重拍了一下几子:“程琅元啊程琅元,叫了我十多年的娘,到最后却是一个白眼狼。好!那是相当的好啊!”说完了这句,马老太太眼神一凌,盯着臻琳,道,“四丫头,这便是你的命了,不要去恨,你姓裴,裴家的小姐好吃好喝养到了这个年纪,你也要承担起责任来。”
这句话听得所有人都是一怔。
臻璇看着马老太太,就怕她老人家嘴里会吐出那句话来;李姨娘浑身一震,突然就想起了那时候何姨娘对臻珂说的话来。
段氏面色刷得白了,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女儿的,她重重磕了三个头,带着哭腔道:“老太太,媳妇想过了,媳妇送四丫头去城外的庵堂,叫她出家去,替全家诵平安经。”
马老太太岂会不知段氏想赶在自己前头替臻琳争取一番,她心中也不舍得,看着垂头跪在那儿没有一点害怕和委屈的臻琳,又是一阵痛:“我老太婆大把年纪了,难道愿意做这种事?你自己数数,底下还有几个?还有六个没上轿啊!不仅仅是我们庆荣堂,庆德、庆福、庆和、庆安,哪个里头没丫头?”
段氏的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去,哀求地看着姜老太太和李老太太:“两位叔母……”
“大嫂……”李老太太率先开了口,她和马老太太多年妯娌,怎么会猜不到她的心思。马老太太千般万般不舍,可不能先松口,要由其他几房人来开口,才能顺着竿子下。平心而论,臻璇马上就要说亲了,但要把逼着懂事温婉的臻琳去死,她也做不下去,不如卖李老太太一个人情。
第一百九十五章 起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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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孩子。”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老大媳妇说得可以考虑考虑。那些个御史怎么说的?说我们裴家教女无方?哼,也不怕咬到了舌头!我们裴家的女儿,岂是由着他们信口开河胡说一通的,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遭报应。”李老太太说话素来直接,又是护短的,听不得别人胡言乱语,“大嫂啊,若是四丫头真的去了,不是我们裴家的过错都要成了过错了。京里谢大人帮着在极力挽回,我们这儿就没了人,到时候可怎么算?要是退亲当天就自尽了,能说是被程家逼死的,可等回了甬州,那就是被裴家自己逼死的。外头要怎么说我们四丫头?贪生怕死?要被族里逼着才去?底下丫头们更没脸呢。人在一天,就还有道理可讲,人没了,就是由着人糟蹋唾骂了。”
姜老太太看了李老太太一眼,轻轻咳了一声:“甬州附近也没什么好的庵堂,我琢磨着也该建一个家庙了。老三媳妇天天在屋子里念经,若有家庙不是更好?六弟妹和十四媳妇也信佛,家里有庙,也免得去城外上香,到底上了年纪了,一来一去的我们都不放心。”
段氏一听这话,心里就踏实了,低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臻琳这一关能够过了,将来的事将来自有办法的,只要孩子能好好的,她愿意从今以后茹素,以表达自己的这片心。
戴嬷嬷是个有眼色的,大着胆子在马老太太耳边又劝了几句:“老太太,修家庙少说几个月。多则几年,如今都要入秋了,再不赶紧些,等过年了工匠更少了。”
周氏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她是赞同李老太太说的,若是臻琳在这个时候就这么去了,传扬出去非但得不到美名,反而更连累兄弟姐妹。
见时机差不多了,周氏笑着与马老太太道:“大伯母是一时恼急了的。戴妈妈说得是,我回去就赶紧叫人去寻工匠。等画好了图纸。年内能建就建。不能建好就再等等,还要再找一个好师傅来的。我看呀,四丫头若是不方便住在庆荣堂里,我和三嫂说一说。叫四丫头搬去同她一起礼佛。四丫头又擅绣,就用金银盘一套佛蟠、佛帐来,等到了腊八佛祖成道那一天,送去天宁寺,表表心意。”
众人都铺好了台阶,段氏更是说了从自己的陪嫁里掏钱给臻琳准备刺绣的金银线和上好的黄绸缎,马老太太这才点头应了。
李老太太看马老太太的模样,定然是有话要另外再同臻琳说,便叫季氏和臻璇扶着自己回庆安堂。
青帷小马车行得极缓。一路上李老太太都没有说话,季氏虽然有心和臻璇说几句,却碍着婆母不好开口,只能用眼睛细细打量臻璇,看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等到了庆安堂。李老太太与臻璇道:“你先去梳洗梳洗再过来说话吧。”
臻璇应了,回到房里,四个大丫鬟已经把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见臻璇回来,赶忙叫人搬了热水进来。
沐浴梳洗,头发没有完全干透,就叫桃绫左右轻轻挽了两个髻,便去了李老太太那里。
李老太太正在和季氏说话,见臻璇进来,暖声道:“小心着凉。”
季氏笑着拉着臻璇坐下:“看起来精神还不错,那就好了。”
说了一些京中见闻,话题慢慢也就回到了臻琳身上,换来李老太太一声叹息。
“偏就牵扯到了朝堂斗争里,临走的时候,谁会想到呢。”李老太太摇了摇头,“也可怜四丫头,那么小的年纪,老大媳妇未必舍得她念一辈子的经。”
季氏同样是做母亲的,怎么会不懂段氏的心情:“等过几年,事情再淡一些,给四丫头换个身份,找个知根知底的,虽然不是门当户对,好歹不用这么熬一辈子。”
李老太太和季氏几句话,听得臻璇一怔,而后慢慢垂下了头。
知根知底又如何,谁知道会不会是下一个程琅元呢?但也不能因噎废食,总归是要谋一个出路的。
李老太太摆了摆手,道:“都是八字没一撇的的事呢,要操心也不是现在操心。不过啊,四丫头怎么看都是有福相的,定然是否极泰来的。”
周氏做事麻利,不过小半个月工匠就已经出了图纸了,选址就在庆福堂西侧的一个大花园里,那处花园平日里走动的人不多,地方又大,几十年前也是家庙的位子,后来大火烧了一场,没有重建,就这么荒废着。
臻琳搬去了庆福堂里和刘氏同吃同住,每日上午陪着刘氏诵经,中午、晚上在赶着佛幡,臻璇去看了她几回,也陪着绣了一会。
臻琳似乎心情还不错,笑着与臻璇道:“我没什么不习惯的,就当是做了一个老姑娘吧。”
绣品在十二月初的时候完成了。
为了积福,今年的腊八,裴家给天宁寺多添了香火钱,从腊月初七开始在寺门口开了粥铺,一共施粥三日,五房轮流出老妈妈过去代为看管粥铺。
几位嬷嬷都愿意做这样事,又得了福气,又不用出什么力,熬粥分粥自有小厮仆役们做,她们只消站在那儿露了笑脸便成了。
腊八这一日,便是佛祖得道日。
几辆小车从裴府内院驶出,避开了因施粥而人来人往的天宁寺正门,直接到了后门。
头一辆车上头下来了段氏、刘氏和曹氏三妯娌,后一辆上下来了臻琳、臻琪和臻璇三姐妹。
段氏这几个月心情缓过来不少,又开始茹素,虽没有从前那般红光满面,整个人还算爽利。
段氏本来不肯再全管着庆荣堂里的事了,想全部交给曹氏,曹氏推了又推,她实在不愿意接手这些麻烦事,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反而要被马老太太埋怨。偏生尤氏靠过来转着弯儿想接手,段氏思前想后,总算是不再提这桩事了。
曹氏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北疆,眼看着又是一年了,也不知道臻律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打从回了甬州,也没传什么信来,曹氏只能安慰自己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知道段氏、刘氏今天要来拜佛,便带着臻琪跟着来了。
没有叫丫鬟们捧包裹,臻琳自己捧着,相比起从前,臻琳的衣着打扮更加素净了,从头到脚只一根木簪子,再无其他首饰,衣服也是青灰色的,只看她的容颜才能看出一些少女的清秀可人。
她们跟在长辈们后头去了大殿。
因是佛祖成道日,殿中上香百姓极多,裴家女客们等了一会,才上前跪拜。
住持慧智大师接过臻琳送上的佛幡,看着上头刺绣精细的金丝银丝,点了点头:“裴小施主有心了。”
慧智大师多少知道一些传闻,见眼前这个女孩儿眉宇之中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