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天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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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户的小院。
伊姝像只木偶似地被小婢扶到床上躺下,只觉浑身乏力,口干舌燥,脑子里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竟已睡去。迷迷糊糊中,有人过来摸她的额头,有人说话,有人喂她茶水,眼睛拼命想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身子拼命想挪动,却怎么也翻不了身。
……
再次醒来,已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仿佛好梦初醒,伊姝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随意地伸着懒腰茫然四顾,只见那天扶她进来的绿衣小婢,此刻正缩在床前的矮几上打盹儿,即使是在酣睡中也轻蹙着眉,仿佛有万千烦心事一般。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各人有各人的愁苦。身份低微者有之,高贵如她还不是如此。伊姝不由一阵黯然,遂伸手拿过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然而心里着实挂念白依凡,便悄然起身,只着了素色单衣,匆匆忙忙奔出房间。
由于那日来时并未留意路线,这次却是怎么绕也走不出去,转过来转过去最后都会回到这个小院子,直累得气喘吁吁,只得斜靠在旁边的栏杆上休息。
院子里的景致倒也不错,阳光静好,桃花待放,海棠正艳,一树梨花百枝轻颤。伊姝原本焦燥的心也因为这盎然春景变得安静起来。来之则安之,何苦跟自个儿过不去?
一场大病下来,虽是耗尽了体力,却让她想清楚了好多事。逝者已世,再多痛苦也唤不回他们的生命;仇怨既结,再多解释也无法让她放弃仇恨。唯今最最要紧的,便是如何从这囹圄之地,逃出生天。
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三独娘子救她,会没有任何企图。传说中她的恶癖,王淑宁离去时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语,无不告诉她,这个女人的可怕。
突然间,一抹红影遮天蔽日,两指纤纤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亲昵至极,“想什么呢?小东西!”
伊姝被吓了一跳,神经在瞬间绷紧,右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眼前的绝色丽人无异于杀人罗刹,稍一应对不慎,便是横尸当场的结局。可是这双手实在讨厌,手指已经顺着下巴拂上了她的唇,甚而伸进了她的嘴里。
伊姝真想一口咬死她,可是她不敢也不能,她无法保证能一击成功,全身而退。她只得慢慢站起,身子急往后退,双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拿开,腾出嘴来轻声笑道:“我可是待病之身,娘子难道不怕传染?须知,这换季时节的疾病,一旦患上是很难痊愈的。”
“你以为我会怕么?公主?”她似笑非笑,步步逼近,故意把“公主”两个字咬得极重,这听在伊姝的耳里,无疑是一种羞辱。
伊姝忍无可忍,沉声道:“娘子请自重!”
闻言,三独娘子“哧哧”地笑,笑得邪恶之极,“我既然救下你,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么?”
“你想怎么样?”伊姝色厉内荏地喝道,心里却陡地急往下沉。
“我只想好好疼你,公主!”一进一退之间,她已经把伊姝逼到了梨花树下,粗壮的树干已经抵在她的后背上,透过单衣刺得她骨头生生地疼。
第一百一十六章 被禁
伊姝咬了咬牙,忽然硬生生地从梨花树下跌了过去,手臂碰触间带动起缕缕劲风,使得整株梨树花枝乱颤,扑簌簌直往下落。伊姝就在这落英缤纷的花瓣雨里倒地,素色单衣被枝丫刮得裂开,露出大半个胸脯和精致的锁骨,四肢上白蕊点点,风光旖旎到了极致——
见此光景,三独娘子不由哈哈大笑,碧眼里更是焕发出炽烈的情欲。衣袖翻飞间,她已经闪身到了伊姝面前,身子微倾,一把扯住她的双腿。伊姝只觉脚上一凉,鞋袜已尽数被她褪去,露出洁白如玉的脚趾。她的双手又嫩又滑,不停游走于她的脚踝十指之间。
伊姝又羞又气,用尽全力狠踢她一脚。三独娘子猝不急防,竟被她一脚揣在脸上,顿时惹得怒起,抬手就给了她几个耳光,嘴里沉声道:“别给脸不要脸,到了我的地盘,任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也得听由我的摆布!”
伊姝被打得眼冒金星,满脸火辣辣地痛,禁不住恨声骂道:“你变态!”
三独娘子冷哼一声,眸子里寒芒四射,只听她慢慢地说道:“你说对了,我就是变态!男人不过是这世上的污浊之物,只有咱们女儿家的身体,才真正是圣洁无暇的。”
这是什么歪理?伊姝不由愣住了。在她十五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有悖人伦纲常的荒谬的理论。
三独娘子并不由她呆愣太久,直接抱起她往屋子里走去,伊姝的神经再度绷紧,她知道回房对她意味着什么,她也隐约猜到王淑宁在过去的岁月里遭受了怎样的凌辱,因此她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出自救的办法来。
这真是个疯子,跟疯子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那怎么办?怎么办呢?伊姝心急如婪。三独娘子每踏出一步,她的心就像被针尖刺了一般,钻心地疼。
绿衣小婢早已醒转,此时正恭身立在床侧。见到她们进来急忙打起帘子,摊开被褥,眸子里露出不易觉察的厌烦和憎恶。
伊姝忽然凑近三独娘子的耳边,低低地道:“娘子如果不怕晦气,今儿咱们乐上一乐也无妨,但我听说,跟正在月事中的女子敦伦,会走三年霉运。娘子确定非要如此吗?”
三独娘子闻言手劲儿一松,伊姝差点跌倒在地,急忙挣扎着站起。故意转身,露出臀部单衣上殷殷血迹,语气既慌且急,“请娘子先行回避!”
三独娘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终于拂袖而去。
伊姝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软就势瘫倒在地。绿衣小婢急忙过来把她扶到床上,便又要走开去为她准备帛绢等物,却不防右手被拉住了。回头只见伊姝不停地喘气干咳,末了才轻轻地道:“别去,我没事,我是骗她的!”
绿衣小婢惊愣地望着她,眸子里闪着欣慰的光芒。
伊姝点点头。苍白的脸上展开一抹微弱的笑,她本就大病初愈,又经过这么一番心力交猝的闹腾,哪里禁受得住,只觉头重脚轻,神思飘忽。失血的手指这时才感觉到疼痛——刚才最后一刻,她咬破自己的手指,让鲜血滴落在单衣上,总算暂时逃过了一劫。
“姑娘,你真勇敢!”绿衣小婢打了热水过来为她净脸。嘴里由衷地赞道。
两人虽然在一个房间里呆了不少日子,但大半时候,伊姝都是浑浑噩噩的处于昏睡之中,这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的交流,于是也微笑着对她嘘寒问暖。
伊姝很愿意把她当作朋友,不为别的,只为两人必须朝夕相对,不管她曾经是谁的人,都有可能因为某些人某些事而改变。所以她大大方方承认了刚才的谎言,以真心换真情,她相信眼前这姑娘不会去告发她的。
很庆幸,伊姝又一次赌赢了。
显然,绿衣小婢对她很有好感。在伊姝三言两语的旁敲侧击中,她零零碎碎地告诉了她许多这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绿衣小婢名叫小翠,是三独娘子五年前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不久就被她糟蹋了,寻死未成还被关在柴房里饿了三天,出来后大病一场,从此做了粗使丫头。
据说很多江湖女子都遭过她的毒手,有一个被捉回来的女子,因为反抗被她绑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用皮鞭活活地抽死。这里的人都知道她的狠毒,自此以后再没人敢反抗和逃跑。三独娘子凭着她的“三独”功夫,在江湖上的名声虽臭,却鲜少有人敢来寻仇。
不过自从去年加入了什么“一剑盟”,在女色上虽是收敛了许多,却又有了另外的嗜好。她每一次回来,总是戴着不同的人皮面具,声言这是她杀死的人的脸皮做成的。听说有一次,她一夜之间杀死了三十个人,请了十个屠夫操刀,剔掉他们的脸皮做成人皮面具。
伊姝听得瞠目结舌,额上冷汗直冒,半天缓不过劲儿来。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变态!
此后半月,三独娘子再没踏入这个小院一步,伊姝也落得清闲,在小翠的细心照料下身体恢复得很快。可这独门独户的小院,俨然是个地下迷宫,伊姝虽然修习了各种奇门阵法,却依然没能走出去。
小翠虽说在这里呆的时间够长,但也从没单独出去过,每次被召见,都会有专门的人负责引路,完了再被送回来,每天的饭食也都有人按时送达,除了不用做粗活,伊姝完全像个囚犯一样,过着牢狱般的日子。更让人揪心的是,白依凡自从那日被送进去以后,再没有任何消息。
伊姝心急如婪,却无任何办法可想。
然而这日深夜,伊姝照就睡不安稳,正打算到院子里透气,刚下了门栓,冷不防房门被人推开,与来人撞个正着。
那人一袭紫色儒衫,却满身脂粉香气,黑暗中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伊姝凭直觉,也知道是三独娘子来了,心里不由一紧,转身便要避开,哪知来人手如铁钳,死死钳住她的身子,令她分毫动弹不得。
伊姝张嘴刚要呼叫,却叫她生生地捂住了嘴,连呼吸透气都分外困难,脸色涨得通红,胸脯起伏得剧烈,双手被迫环抱住她的腰,恨不得十指掐进她的肉里,可惜受制的她根本没有半分力气挣扎。
片刻后,三独娘子才松手放开了她,用嘴咬着她的耳朵,轻轻地笑道:“知道么?我最爱看美女在我怀里挣扎,你越难受我越开心。你刚才的的表现,真是棒极了!”
伊姝气得直掉眼泪。
幸好三独娘子并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叫她掌了灯,把小翠找来,又嘱咐小翠赶紧收拾东西,然后带她到院子里等马车。伊姝听在耳里喜在心里。看来,是要离开了,只要出了这个牢笼,机会总是会多一些的。
果然,一柱香工夫过后,便有一辆马车停在院子里,小翠挎了包裹,急忙携了她一起坐进去,然后马车掉头,缓缓驶离小院。
这一次,伊姝特别留了心,却仍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小院的大门离她住的房间并不算太远,左右不过三十来丈的距离,却让她身在咫尺,却恍若隔着天涯,怎么也跨不出去。并没见马车有什么特别的行驶路线,只是慢慢地就摇了过去。
这三独娘子布下的阵法,实在是厉害。
小院过后,又经过重重院落,后面陆续地又跟上来两辆马车,不多时便已出了整个大院,到了那日下车的地方。月凉如水,风轻飞扬,四周很是安静,偶尔能听见蛙鸣虫叫的声音,与马车的轱辘声交相辉映,隔着车帘只见外面的模糊景致一闪而过。
由始自终都没有人说话。
伊姝的心开始蠢蠢欲动,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游龙软剑。此时,应该是最好的逃跑机会,但如果被抓到的话,又会是怎样的下场?想想都不寒而栗。
小翠显然知道她的心思,这时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姑娘你得当心——”,说着朝前面的车夫努了努嘴,伊姝立时会意过来,难怪三独娘子敢放心让她俩单独坐一辆马车,原来早就派了高手暗中防卫。
可是伊姝并不甘心,车夫再可怕,还能比三独娘子可怕?留下来时时刻刻都有被羞辱的危险,逃跑最起码还会有一线生机。
心念一动,便要打算有所动作,可就在这时,车夫忽然说话了,“姑娘如果想方便,车上就有盆盂;若是想离开,也请自便。不过娘子叫属下带了两句话给姑娘,你的那位朋友,就在后面马车上;你要去的这个地方,有你特别想要见的人。”
这两句话的力量,丝毫不亚于两枚定时炸弹,顿时把伊姝轰得晕头转向,要不是小翠在旁边拉住,她真有可能一头撞死在车壁上。
逃跑的想法自然是胎死腹中了,然而想着白依凡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又潜意识里希望能有机会见上一面,商量对策,总好过自己一人孤掌难鸣。只是,三独娘子深更半夜的,匆匆忙忙地带他们去见谁呢?还说是她特别想要见到的人,会是谁?
两句话,抛给她一个顾虑,一个谜团。
伊姝再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乖乖地坐在马车上打盹。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仇人
黎明时分,马车进了城,直接驶入一座宏伟的宅邸中,还没等她看清这座宅邸的模样,便被人用黑巾蒙了双眼,推搡着往前走去。
不记得转了多少个弯,穿过了几重院子,只听见两声“轰隆“”的响,最后揭开黑巾看到的地方,倘若一个庞大的地下室。顶上夜明珠高悬,照得满室生辉,如同白昼。脚下清砖铺地,每块方砖上都刻有精美花纹;大理石砌成的墙壁光滑明亮;左边一道宽大的芙蓉屏风;正中大匾上的“浩气长存”四字灼灼耀人眼目;金兽炉里的瑞脑香扑鼻;正首两张并立的太师椅上,垫着猩红金丝缎面的绒毡,底下左右两列,各设有八张雕花木椅。
伊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豪华之摆设,丝毫不逊于京都任何王公大臣的府邸。只不知这宅子的主人是谁?
此时空荡荡的厅堂里,除了她再无旁人。
正思忖间,忽见屏风后徐徐走出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看向伊姝的目光中带有莫可言说的寒意。
陡一照面,伊姝惊得后退两步,嘴里忍不住轻呼:“伊琰——”
“不错,是我!公主别来无恙!”伊琰一面说,一面大大方方地朝她走来。
伊姝强作镇定,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琰在她面前停下,随意拉了张椅子坐定,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皇上要杀我,我无处可去,谁愿意收留我,我自然就在哪里!公主,你这话问得真是可笑!”
“你知道的,父皇并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不杀我?呵呵,可能么?“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不杀我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我不足以振朝纲。这些都是理由。你以为,你那个父皇能抗得住这样的压力么?”
伊姝无言以对。任何朝代,弑君篡位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更何况,父皇受此羞辱。只怕也不会真的放过他的。
只听他继续说道:“如果我是你,到了此时此地,但会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去,而绝不会有闲情逸致去关心他人的死活!”
“你要杀我?”
“可以这么说!”他几乎毫不考虑地点了头,“但不是现在!”
伊姝黯然,在心里叹息,“你还是不死心?”
他沉默了片刻,才答:“我已别无选择。我必须为自已谋条活路!”
“这又何苦?”伊姝心里很不是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