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天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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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伊姝没有想到的是,来人居然是卫元奇,他见了伊姝,居然恭谨地屈身行礼,待伊姝叫他起身后,才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很是凝重,向前一步凑近伊姝低声道:“宫里有变,主上请公主马上进宫。”
“嗯。”伊姝面上仍是淡然的表情,然内心却是焦灼万分。脑海里蓦地涌现出无数个可怕的画面。连额上的汗珠都吓了出来。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招手叫士兵牵过三匹马来,二话不说当先上了马,然后打马狂奔出营地。
身后卫元奇和喜春二人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三人来到德胜门外,卫元奇掏出腰牌往守门的侍卫眼前一亮,侍卫接过,仔细看了,这才挥手放行。
卫元奇带着两人,一路小心翼翼。躲避着四处巡逻的禁卫军。
伊姝看得又一次吃惊了。难道,连这仅剩的禁卫军也倒向了韦氏?
接下来卫元奇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主上也无法判断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了。咱们还是小心些好。”卫元奇一边小声地说着,一边在前面鬼头鬼脑地探着路。
三人很顺利地来到龙御殿。隔着浓浓的夜色。伊姝看见福公公在朝她招手。
福公公是父皇身边的人,应该是值得信行的。伊姝回头吩咐卫元奇和喜春就地等候,自己则快步走到福公公身边,两人简单耳语了几句,便朝龙御殿走去。
殿外的侍卫并不多,却都只顾低头打盹儿,对他们的到来视而不见。伊姝知道这肯定是福公公的安排。便也不多问,轻车路熟地往殿中走去。
一灯如豆,微弱地照耀着龙榻上神形倦怠的老人。几天不见,原本清瘦的面容,在灯光下越发显得苍白和无力。
伊姝再也控制不住,忽地跪倒在床前。扯着老人的手低呼,“父皇,父皇,你快醒醒!”
老人霍地睁开眼,望着面前日思夜盼的人。禁不住百感交集,身子巍颤颤地坐起,福公公急忙过去扶住了他。
“真是姝儿啊!你来了,外面什么情况?”皇帝眼里噙着泪花,颤着声音问。
福公公在一旁小意地提醒,“陛下,公主,时间不多,拣些紧要的说。”
伊姝自是报喜不报忧,“父皇请放心,儿臣已经斩了李贵,夺了城门,禁卫军已经控制了整个京都,叛乱很快就会平息。”
皇帝一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目光炯炯地瞪着她,久久没有说话。伊姝急切地望着他,不知皇上心里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只见皇帝从床头的玉枕里,掏出一件红绸包裹的物件,郑重地交到她的手里,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咱南殷建国两百多年,历经多少沧桑变故,俱都挺了过来。只是,唉——父皇已经老了,力不从心啊!”
“父皇,这是什么?”伊姝隐有几分明白,但仍不敢相信。
皇帝的神情从来没有过的严肃,目光一片清明,“这是南殷的传国至宝,是皇室威严的象征,朕今日把它交给你,便是把整个江山交付于你。因为只有你有能力担当这个重任,且让南殷千秋万代!”
伊姝大惊失色,急忙拒绝,“不可,父皇,万万不可啊!姝儿只是一介女流,哪能担当如此大任?更何况,南殷的皇位,向来只传男不传女,父皇如此做,岂不破坏了南殷的祖制?”
皇上喟然一叹道:“事急从权。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即使老祖宗们要怪罪,朕也一力承担。你从小便是与众不同的孩子,你比你的哥哥们更有能力做好一国之君。朕虽然一辈子昏庸无能,但此次却是不会看错的。姝儿,你是咱南殷未来的希望啊!”
伊姝没有想到,父皇会做如此安排,看来他对惠王已经完全寒心,甚而也已经预料到惠王会为了玉玺,随时对他痛下杀手。父皇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由始至终,都是相信她的。
这时外面隐约想起了脚步声,有侍卫齐声声地说“惠王殿下千岁千千岁”,接着便是一阵靴子划地的声音。
“快收起来!”皇帝低低地说着。
伊姝只得把玉玺收起来,被福公公拉着躲到了屏风后面。
果然是惠王伊琰到了,一身明黄色莽袍朝服,在灯光下分外耀眼。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儿臣给父皇请安!”他略一倾身,语气却极是疏淡。
“朕要歇息了,惠王殿下这么晚来干吗?”皇帝淡淡地,面无表情,慢慢地躺下身子,脸朝里背朝外,再也不看他一眼。
“知道父皇是嫌小李子小顺子照顾得不好,便又另派了人过来侍候。”惠王说着便朝身后的内侍喝道:“小五子小六子,还不过来见过皇上。好好侍候着,皇上若有个好歹,本王唯你们是问!”
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过来跪拜请安,又对着惠王不停地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哼!”
“叫他们走!朕好好的,朕不需要人侍候!”皇帝仍是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道。
“父皇可别逞强。太医说,父皇这身子,由于常年服食尼麻散,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怕此刻起身都比较困难了吧。若再不调理,不久后不但身子浑软无力,只怕说话都要很费工夫呢。还是让奴才们侍候着才好!”
惠王面色阴冷,话语更冷。
皇帝似乎习以为常,语气仍是冷淡,“别人朕不称心,如果惠王够孝顺,就把王福叫回来吧。他跟了朕多年,朕已经习惯了。”
“好,儿臣明日就叫王福过来。只是父皇你现在身体不便,朝政上的事儿就不要管了,儿臣会替你料理得很好。这不,这里有几道奏折,儿臣刚批阅过了,但请父皇用过玉玺,便可以下发了。”
皇帝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惠王,“惠王往日的奏折,不是也没有加盖玉玺吗?还不是一样有效,今儿又何必多此一举?”
“父皇有所不在,此道奏折,的确要父皇加盖玉玺才有效!”惠王涎着一张脸,嘴角抿着一丝阴险的笑意,慢慢把奏折递了过去,“父皇还是自已看吧!”
皇帝疑惑地接过,摊开看了起来,渐渐脸色大变,随手把奏折丢了开去,歇斯底里地吼道:“伊琰,朕向来待你们母子不薄,为何要如此对朕?如今太子被贬,武王梁王被你害得身受重伤,下落不明,你还要朕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你,你,你,你还是不是人?”
“无毒不丈夫!儿臣想要坐稳那把龙椅,不狠点儿心怎么成呢?你那个宝贝女儿,确实不容小觑,儿臣连派了几路杀手,皆被她逃脱。此刻只怕已经进了城,明日说不定就要来觐见父皇,如果不早些向父皇讨一道圣谕,只怕群臣不服啊!”
“哼,你也知道群臣不服!有王棠棣那老匹夫替你撑腰,那些大臣还不是唯唯诺诺,听你摆布,他们何曾敢不服?”
“别人当然如此,只是——九皇叔从清凉山回来了。”惠王看着皇帝,慢慢地说出后面的话。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原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没曾想这家伙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了,想必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特意回宫的吧。
“哦!他回来得真是时候!”皇帝不禁笑了起来,右手捋了捋胡须,“惠王不打算让他来见朕吗?”
“见又如何?就算让他知道了实情又如何?”惠王的神情很是倨傲轻狂,仿佛整个江山已经在他手中了,“如今该死的人都死了,儿臣就是父皇膝下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九皇叔难道愿意把咱萧家的江山,拱手让人吗?”
第九十四章 刺驾
惠王从小就打心眼里怕他,此刻虽说嘴上不饶人,心里毕竟是虚的。所以才抱着侥幸,希望能从皇上的手里得了玉玺,明言正顺地致伊姝于死地。
文渊帝自是知道他的心思,这会儿已然不怒了,只是淡淡地道:“别忘记,姝儿也是萧家的子嗣,而且是萧家子孙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她比你强百倍千倍!”
“哈哈哈!她再强终究是个女儿身,迟早是人家的人。儿臣之所以要她死,只不过是为了减少些麻烦。毕竟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妹妹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能尽早除之便是最好。”
他顿了顿,自顾转身倒了桌上的残茶喝了,才又慢慢地说道:“若是父皇实在不愿意,儿臣也可留她一条活路,但条件是——父皇必须交出传国玉玺!”他紧盯着皇帝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文渊帝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又说道:“你知道的,老九跟姝儿的关系一向很好,你如果无缘无故地将她杀死,老九必定找你拼命,那样你的皇位同样坐不稳。如果朕在你的这道奏折中加盖了玉玺,便是承认姝儿通敌叛国,那样即便老九再有护犊之意,也不敢公然庇佑,这样既除了姝儿,又镇住了老九,然后由王恺之带头,引领文武百官上折奏请你当太子,又以朕身体不便为由,理当太子监国,甚至还会迫使朕自动禅让大位于你,这样,你的计划便成功了,是么?”
这么多天来,皇帝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脑子从没有过的清醒,也从不有过的冷静。
“难道不是如此?”惠王愕然道。
“惠王自己觉得呢?”皇帝不答反问。
“朕以为你隐藏多年,会有多么高强的博弈手段,原来也不过如此。”皇帝示意小五子递杯茶过来。一口饮尽,才又淡淡地说道:“你觉得王氏兄弟是真心帮你的么?难道他们就没有别的图谋?还有,镇国大将军的兵马,岂会这么容易臣俯于你?他们虽然不太管京都里的人人事事。但如果是姝儿去求他呢?”
惠王一惊,额角不禁冷汗淋淋。他当然知道得清楚,季成林已经领着大军悄然南下,不日即达京城。他就是怕夜长梦多,所以才趁今日皇宫空虚,调动自己的人马包围龙御殿,逼皇上交出传国玉玺。甚至,王棠棣已经暗示,如果老东西今夜再不拿出来,便直接弑君。然后假传遗诏,要自己继承大统。可父皇看起来并不慌张,甚至可以说有恃无恐。惠王实在想不出,他究竟倚仗着什么。
文渊帝看了他一眼,又道:“如果朕没有料错。眼下的京城,已尽在禁卫军的掌控之中,朕自己的军队,他们的心总是向着朕的。即使你现在杀了朕,也不一定继得了位。因为,你妹妹明日就要回宫了——”
景佑公主要回宫了!
惠王听得又是一惊,忍不住紧张起来。
“现在知道骑虎难下了?”自从见到伊姝平安回来。皇帝的心便落回到了实处。他当然知道,如果没有制胜的把握,伊姝不会大老远地跑回来送死。
“儿臣不信!她再强也是个女孩子,文武百官不会支持她的!”惠王跺跺脚,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仍旧强辩道。
“可是朕支持她!老九也会支持她!镇国大将军更会支持她!更远一点儿说。北浣还会支持她!相反你呢,除去你所倚仗的王棠棣、王恺之兄弟,你还有什么人可用?”
皇帝的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得惠王的脑袋嗡嗡作响。但见他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倒,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勉强站稳,语气不无悲恸地道:“父皇,儿臣就那么让你讨厌吗?你宁愿把皇位传给即将嫁人的女儿,也不愿传给我这个嫡亲的儿子。”
“唉!朕以往就是因为太宠你了,才使你走上了这条路!你母妃呢,让她来见朕,朕有话对她说!”皇帝挥挥手,感觉疲倦极了,示意他退下。
惠王一动不动,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眼里杀机隐现。
伊姝一直隐身在暗处,把这一切听得明白,亦看得清楚。正在怔念间,陡听惠王猛地一声大吼:“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接着便是长剑出鞘的声音,只见剑光一闪,转眼就到了皇帝跟前。
伊姝不禁大惊,急切中慌忙大叫:“不要!”紧接着身随形动,从屏风后冲了出来,用软剑隔开了惠王的长剑。
待看清来人,惠王更加恼怒,怒极反笑,“哈哈哈——难怪他要如此,敢情是救星到了!只是本王也不是好惹的,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说话间,已然挥舞着长剑,朝伊姝攻了过来。
“你疯了?”伊姝气极,架开他的长剑,大声吼道,“他是我们的父皇!”
“我疯了!我就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惠王恨得咬牙切齿,满脸狰狞之色,仍然不管不顾,对她痛下杀着,一面朝外面大喊:“快来人哪,有刺客!护驾!”随着他这声大叫,隐藏在附近的惠王的人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伊姝眼看事态紧急,只得与皇帝交换了眼色,把玉玺藏在怀里,在福公公的掩护下从窗户跳了出去。远远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是皇帝痛心的惊呼,“老福——”,伊姝不由得泪流满面,她知道这个忠勇的老人,就这样去了。
四下里到处都是人影,持着明晃晃的火把吆三喝四。
“公主快走!”喜春和卫元奇从黑暗处跑来,拉住她一阵狂奔。三人左躲右闪,居然来到了凤舞殿。
卫元奇见状立即道:“公主,咱们进去躲躲吧!”
“好!”伊姝点点头,当先推开殿门,闪了进去。
大殿里没有灯光,却并没有潮湿发霉的味道,想必经常打扫的缘故。
伊姝熟门熟路地来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寝殿,心里顿时百感交集,身后的喜春已经点燃了火折子,火光照亮了整个寝殿。
放眼望去,粉红的纱帐,粉红的被褥,紫檀木做成的梳妆台,藉荷色的衣橱,精致的菱花铜镜,还有富贵牡丹缠枝的玉瓶……一切都跟原来没有两样。
伊姝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自己还是那个七岁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仿佛从没离开过这里。
可是,现实从来都很残酷。不管如何,都是再也回不到重前了。
正感慨着,冷不防寝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探出头来。
不待伊姝开口,喜春已是惊呼道:“姑姑!”
“刘嬷嬷!”伊姝也面露喜色,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不错,来人正是刘嬷嬷。
八年不见,昏暗灯光下的刘嬷嬷更显苍老,脸上遍布皱纹,背也佝偻得更加厉害了。她似乎也认出了伊姝,跟唇略微地动了动,却没有叫出声,一双浑浊的老眼里,顿时涌出了泪花。
只见她快速几步,走到伊姝面前跪下,泣不成声地道:“老奴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伊姝弯腰,急忙将她扶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