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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宁当公爹妻-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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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以往,不甘失节、欲保忠义的驻地官员要么被其幽禁,要么以死谢君,大半却是转舵投靠,更有不少地方大员早与叛军媾和,尚未等主帅进来,已于城墙自动扬了白旗,奉上虎符帅印。
每回哪一名城郡州县的高官变节投诚的消息传至彭城,百姓皆是谩骂不绝于口,崔嫣这边联想至甄世万,却是如坐了针毡,好不自在。
千人所指,无病而死。纵是熬得过这大祸,再厚的脸皮,再强的心智,又哪能抵得住天下人的口水与指摘。
待崔嫣尚在月内不及半,京城已是乱了套,初雪是日,齐王主部已是过了青河,在京都城外屯兵扎营,与国君遣使喊话,定要进瓮城,入宫墙,去清君侧,肃小人。
崔嫣不关心半点政事,无奈如今不得不关心,崔妙这边毕竟有限,又托付梁俊钦去打听,每回得了一点进展,便是揣着胸口去听,只知道若非那宁王重兵铁骑,死守硬撑保住京城,一时得了齐王忌惮,如今只怕局面更是混乱惨烈,听来听去,却是听不到甄世万的名字,不晓得他现下是个甚么情况,也只好安慰自
己没有消息倒也算是个好信。
不幸中的万幸便是,彭城虽去京不远,亏得不在那叛党北伐路线,虽临城避乱者加多,城内乱哄哄一团,物价受了哄抬,民生受了影响,到底免去了战火荼毒。
崔员外这边得了京城儿子的平安信,却犹是一个头两个大。
崔家生意大大受损,他见许多店铺被不要命的灾民哄抢,店主亦被打伤,为免引来耽耽觊觎,只好挖肉一般地狠心主动拿出一半家产赈灾,安抚难民,算是勉强保全了家业,却是宛如害了一场大病似的,成日心疼地唉声叹气,散了一些家丁奴婢,晚间掌灯点烛的时辰往后延了一个时辰,膳食由五菜两汤减成三菜一汤,只说削减用度,开源节流,予几名妻妾儿女的例钱愈发是降了再降,如此抠抠减减,弄得家人皆是怨声载道,不胜其烦,崔嫣只怕儿子被亏待,总私下拿银子叫崔妙去买些婴儿用具,却终是免不了牵挂,直盼着许氏快些生产,又想那孩儿生下来已近半月,还不曾有个名字,每回同崔妙问话,也不晓得怎么称呼,实在心疼。
那崔员外在饭桌上由二女儿处听得崔嫣心声,见自然是不肯让这娘儿俩见了,听了那取名之说,本就无心,烦忖这娃娃未入祖祠,连个父姓都没有,不过是名小野种,想着愈气恨,筷子一拍:“取甚么劳什子的鬼名字?生下来七斤八两,就叫七八得了。”
崔妙哭笑不得:“七八,还八‖九哩,这哪里叫得出口哇。”
崔员外瞟眼餐桌,为节省已是几日不见荤腥,一眼望去,一碟豆沙包正入眼中,又烦道:“那不孝女在家里不曾做一件好事儿,从小就没叫我少操心,在外面却会好事别人,倒是给那甄家生了那么白胖的一个带把儿的,长得跟这包子一样,就叫豆沙包罢!再嫌不中听,有本事就叫那崽子的爹爹自己去取!”
崔妙将这小名儿给姐姐传过去,二人觉权当个乳名叫唤也是好的,只豆沙包也不悦耳,又换成个小豆包,勉强算有了个称呼。
这日昏光渐落,又是扬了一场小雪。
年关将近,若是往日,再是贫苦再是忙碌的布衣白丁,一年到头下来也是得取出积蓄,喜气洋洋地采买物事,返家还乡,与家人团聚,其乐融融过个好年,现下因了战事政局,官道主街皆是凄冷,了无生息,静如冰窖。
崔嫣恶露未已,这几日尚腰酸足软,用了一点晚食即趴于榻上偎在被内,怀里捂着个汤婆子,随手拿了本杏林
堂的小账本一边认真翻看,一边歇养着。
崔妙上楼来正撞见这一副春闺斜卧图,从来不喜读这年头的大部头经书厚籍,现下惟记得那一句最是香艳的小娘红粉对寒浪,惆怅,正思维,恰恰应了此景,跳过去坐在床沿边上,嘻嘻一笑。
崔嫣被她笑得有些发毛,见她甫从外头进来,鼻头冻得通红,顺势将一只烧得暖呼呼的小脚炉踢到妹子踝边上,将账本一放,便问起儿子今日作息饮食。
崔妙一边汇报小外甥情形,一边探到姐姐袄子里头,贴了捂手,觉得手感绵软,忍不住溜到上面去,将那一对丰丽捏了捏,笑道:“古时的风流人物冬天里头都兴美人呵笔,香肌取暖,用脚炉未免太扫雅兴了。”
崔嫣由她掐了要处,正是羞得欲去打她,杨氏已忙不迭过来,提前将崔妙的手抓出来:“二姑娘又不懂事了,你姐姐还在坐月子,你要把她冰出病根儿来啊。”崔妙这才退出来。
崔嫣叫杨氏先了下去,瞥了一眼崔妙:“装甚么古人,学甚么雅兴,有甚么事就快些说。”
崔妙便也直言不讳,说是苏鉴淳近些时日,已是稍振作了一些,因跛了足,再不可能当官,便欲趁这乱世,出外挣些家业,再立些功名好有脸皮回家,她思前想后,也想干脆再拿一笔银子给了他,趁这机会了却同他一番因果,免得缠缠绕绕没完没了。
崔嫣从来不晓得情侣分飞倒还能够以钱银买断,但见崔妙百般讨好,千般求情,想这妹子既是已定了另择姻缘的打算,便帮她这一回也好,又是应承唆些钱给她。
崔妙足了心愿,得了银子却还不忘卖乖,大惊小怪道:“我瞧姐姐也太好说话了,今后你那些银子若再有外用,定要知会我一声,让我先代你参谋参谋,否则我生怕你着了别人的道,今日张三,明日王五,随便哪个说些漂亮话,你那银子不消两日便能花透!”
崔嫣也不多言,伸出根荑指将妹子鼻尖一点:“别人我理都不理,叫我着道也难,最怕的就是不小心被你害了。”
姊妹二人笑了拥作一团,不想无聊闲话却是成了真,这银子如今于崔嫣虽事小,竟成就一条导火之索,埋了来日患根,引了他人祸心


☆、

苏鉴淳那边潦倒过后,确实不甘坐以待毙;就此完结一生。
原来那个未婚妻子;无半点感情,见她有了别的好日子都是难受,更何况眼巴巴瞧着崔妙另寻新欢;愈发是生不如死;妒极生恨。
头脑清醒之余;他心中的那坨疙瘩愈生愈大,总觉自个无缘无故在淼惠受排挤;落得如今这结果,绝非常态。自己不过是初入官场的新人一名;职衔低微;也不曾挡着谁的道,为升得平稳快,为人更是谨小慎微,那上级与自己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却是事事打压自己,分明有蹊跷。
于心不甘之下,苏鉴淳早已托淼惠的相熟旧僚暗中打听,才晓得那上级原是京内调去的官员,原为兵部职人,他顶头上司并非别人,正是那差请官媒一次次上自家门庭斡旋解婚的甄世万。
苏鉴淳再是愚昧,也不信天下会有这般巧合的事,再前后一连,又怒又凉,自己无端调去那偏蛮之地,已觉怪诞不解,那人尚不解恨,犹要继续打压,竟是步步将自己逼至此境。
施粮当日在衙府院内,那人戴着一副客气面具,拍肩搭背,勉励声声,虽不指望他真能有甚么提拔厚待,却也不曾想过他为得个子媳,竟是这样狭窄阴毒的心肠。
自己正是大好锦绣年华,为这一件小事,前途尽毁,讲出去都觉荒唐。无奈凭自己如今的境况,就算气得呕出血来,又能作何反抗?不晓得实情尚好,真相大白了,苏鉴淳反陷了绝望,自己已伤了一只脚,又为父族所弃,现下就算亲眼见甄世万凌迟分尸,也是挽回不来,只得生生抑了悲愤,吞下万重仇火。
苏鉴淳遭此重击本就颓废,再成日听杏林堂那边吹来的闲话,对着崔妙行踪疑神疑鬼,问东询西,宛如个闺中怨妇一般,整个人愈发憔悴消沉,看得崔妙更是生了厌弃之心,也不好明言,仅对姐姐骗说是苏鉴淳要去外头谋生,预计以银钱将他打发走,了断与他私情。
苏鉴淳怎会不了解崔妙精打细算的为人,原先叫人尝过叛离的滋味,现下自己才领略到那由人当做尘埃泥土,恨不得快些拍去的感受何等不好过。
崔妙将那银票递来,他也并不去看,只盯了她,寒森森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你我还不是同林鸟,你又寻到别的金龟婿,如今等不及要将我一脚踹了去,我也不稀奇。”
若是寻常女子,被当面这般一质责拷问,多少是有些发愧,随口搪塞两句也就罢了,无奈崔妙
却忖难为了我还得花心思替你讨钱来使,已是足够仁至义尽,怕是现如今普天之下,也惟有我一名女子才能做得出这等大好事,故毫不羞惭,反是据理力争,振振有词:“虽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但你现下这副处境,恐怕也惟有乱世才有些希望出人头地。你呆在彭城狗都不理,不如拿了钱去换副门面,奔奔前程。”
苏鉴淳听她并不否认与他人有私,一束暗火愈生得高涨,再细看那银票不是小数目,也晓得崔家的家道不比以往,纵是最富贵时,凭她一名女儿,也是拿不到这些钱财,顿将那票面一抖,冷笑道:“原你那杏林堂的下家,倒是个富翁,我倒是想去瞧一瞧,看看他同你到底有多要好,叫他再多给些路费盘缠,看他答应不答应。”
他本是个气话,无奈崔妙见他露出一副撒泼狠相,分明与索财地痞无异,想他如今就像是只急得要跳墙的狗,破瓦不怕瓷来碰,只怕他要对梁俊钦动甚么歪心思,也顾不得姐姐给钱时的再三叮咛,脱口道:“你别说些混话,这钱是我姐姐给的。”
苏鉴淳闻言一讶,揣测那退了亲的未婚妻哪里来这么多的私房,放在心内不提。
复经几日,崔家传了喜讯,当家主母许氏诞了双棒,龙兄虎弟,十分康健,世交邻里素来晓得这崔家夫妇望生儿子望了上十载,如今许氏老蚌生珠,一得便得了一双,纷纷遣来家丁送礼恭贺。
恰次日便是大年三十,外头再是纷扰动乱,这一日,彭城家户也是沸腾了一些。
崔员外喜得儿子,暂且放了心头龌龊,狠下心掏了银子出来,换桃符,取屠苏,嘱婆妇烹鱼宰鸡,准备团圆饭菜,被苛刻了多日的一家子见了肉,总算是添了些喜庆,惟官府因年前殊况,禁了鞭炮,少了些热闹。
按着崔家传统,除夕夜便是女眷在家守夜,男丁进祠祭祖,崔嫣自从昨日母亲生产,便是巴心巴肝地等着见儿子,冬季夜色来得早,天光稍事一暗,猜爹爹已是不在家中,便是迫不及待在崔妙遮掩下,偷跑去了主厢那边。
许氏正由一名奶娘与老妈子簇在高床暖枕上,一边说笑,一边抱着自家儿子逗弄,旁边烧着个通红的熏炉,满屋蒸得红红,见这继女立在门口,毕竟自己甫是生子,心有戚戚焉,赶紧叫她进那暗室去看看儿子。
那厢内边上的小暗室黑黢黢,连个烛都不点一盏,十分的凄清,惟临时置放着一张婴孩摇床,室内虽不至于寒冷,却没许氏房间那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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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嫣见那婴儿孤零零睡在那床儿里头,还不曾来得及迁出来,旁边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身上穿戴的正是自己托崔妙购置的棉袄,旁边还摆着个特地叮嘱崔妙买的拨浪鼓,早就沾了一层薄尘,怕是根本没人有功夫去逗自己儿子,顿心神一裂,疼到不行。
那婴儿听了声响,头偏过来,朝自己睁大眼珠子,软绵绵的小嘴儿一撇,像是笑了一笑。
怀了九月,生了也有大半月,崔嫣却是头一次见得儿子的脸孔,想外头那弟弟一生下来便是由人宠着爱着,欢声笑语环绕,这孩子却是一个人寂寞丢在这里,心头宛如被剪刀在撕,跪了在那摇篮边,手足笨拙地将儿子抱到怀里,将袄子予他裹得紧了又紧,只怕一丝风灌进去,又俯下脸去亲他小脸蛋,嗅到那奶香,哽咽失声:“小豆包,你冷不冷……饿不饿?全是娘不好,娘犯了错,却要你来承担……娘来陪你,娘再也不离你了。”婴儿天性淳真乐观,本是咯咯发笑,见母亲哭泣,突然之间也是哇哇嚎哭起来。
娘儿两哭声将里间人惊动,许氏忙叫崔妙将崔嫣先引回去。崔嫣哪里肯依,不见也就罢了,见了面再不得松手,搂了儿子便哭道:“母亲已经生了弟弟了,我也要跟我孩儿一齐!”
许氏急道:“哪里有姐姐跟弟弟同住一屋的,被人瞧出端倪可怎么得了?况你还在月子内,照顾不得婴儿,先回去,白日里再来看好不好?你们母子同住一屋檐下,日日都能见面的,何必急在一时!待会儿老爷回来若是撞到,万一上了脾气怎好。”崔妙也是在一边游说,拉拉扯扯下,崔嫣仿若割下一块肉似的,将儿子亲了又亲,才百般不情愿地还到许氏手里,见他被抱到了暖和的卧房之内,与那弟弟呆在一块,没有受亏待,才是吞了泪水。
临出门一步三回头,崔嫣见那儿子躺在床上,仰起肥乎乎的小脸,睁着一双泪眼到处拼命寻自己,又是哭得扑返,如此来回了数趟,才被崔妙拉了回自己院子。
这边崔家正是凄风苦雨,苏鉴淳那边也是过了个极不安稳的除夕。遭遇不如意,又被家人遗弃,正当新年,尤其的孤寂冷清,崔妙将那银票给了自己,也真的再不上门,念及去年这个时候还与她一同偷跑出去私会,继而又去共赏花灯,如今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愤恨之下,除夕的上午便跑去崔家找她。
崔妙见他找上门儿来了,愈发是瞧不起,没说两句话,便以母亲生子须照顾转身进了去。苏鉴淳见她连托词都懒得对自己
多说,回去路上沽了几坛子劣酒,除夕之夜,喝得酩酊大醉,心口攒的那股子邪火愈烧愈旺,想就算死也不得叫那两人好过。年初一黎明不到,便浑浑噩噩藏了把刀,打算做掉这一对狗男女,倒也是梁俊钦新年走大运,行好彩,三十晚上便拉了闸门,将小僮工人都打发回去过年,自个儿也是歇了业,打算休息半日。
见杏林堂大门紧闭,敲了半天也没个应声儿的,苏鉴淳打了个酒嗝,又跑去了崔家,毕竟从前常常同崔妙幽会,通晓地形,一会儿便摸到后院。
那崔妙的小楼恰与主厢相连着,苏鉴淳贴在墙根下,拖着半条残脚,沿路摸索过去,经了窗户,隔了窗纸,隐约聆得里头传来低语连连,恰是心有操念的崔氏夫妻平躺在床上,闭着眼叨念着昨夜崔嫣来探子之事,说话之余,两人皆是闷叹长喟,做些商量打算,小半会儿才是没了声响,又睡了过去,却不晓得窗户外头一人已是当头一个滚雷,惊咋震于原地。
崔氏夫妇虽不明确提及那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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