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当公爹妻-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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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良合真怀内拥着这一团如棉似绸雪生生的软躯儿,又见她将自己箍得牢实,心内不免既是焦灼,又是满满的扼腕遗憾,可惜啊,这女子对自己并无意思。他虽外表粗悍,在男女□上却生来不是个霸道之人,家乡草原上的男女大多皆是自由自在地寻求心上良人。百年好合,须双方你情我愿,他身体里流着瓦剌的血,自也是养得这样的脾性。
兀良合真一低头,侃道:“
刚刚还喊我一声大哥,怎么现下又是变了称呼?莫非我这大哥只能临危关头当一回,用完了就丢了?”
崔嫣脸上一酡,手不由一松,欲要从他的脖颈上收缩回来,却被他抓住圈好,道:“我带你去后院坐一坐,透口气儿,在屋子内困得久了,伤也难好,……大哥陪着你。”
崔嫣听他提起伤势,又是心中一沉,由他默默抱入园亭内的石墩上坐下,才提起先前没得应对的问话:“我这脚,究竟还能不能治好?”
兀良合真惟凝视于她,笑道:“怎么不会好?我那年出征南蛮,手臂中了抹上当地苗人巫蛊毒的箭头,以为日后定要当个独臂大侠,后来一横心,咬牙挖下腐肉,又每日凉水浸肤,涂抹疼得钻心的烈药以毒攻毒,最后半点事情没有。”只怕崔嫣不信,又卷起袖管予她看那口留存的疤印。
崔嫣开始只为托辞相拒,此下与他亲近至此,已真是有些将他视为兄长。她在家中是老大,只有底下的弟弟妹妹,向来与小的相处,总得端着一点长姊的姿态,还没曾享受过做妹妹的滋味,现下心房一卸,面皮儿也是软了好几分,撑了手在墩子两侧,晃荡着两只被包扎严实的小莲足,撅了嘴,叹气道:“那几时才能下地?再过五日,还是十日?总不会是还得等个满月罢。”
兀良合真见她出来了些孩子模样,哈哈一笑道:“憋得受不得啦?妹子放心,这段时日你要去哪里,只要不是刀山火海下油锅,为兄的一定都会驮着你去。”
崔嫣这才脸色一宽,不忌谑道:“大哥的中原话不流利,却一定是练过许多逗女子开心的话。”
兀良合真也不解释,面庞上的笑意却黯了些许,挂在嘴角不动:“那又如何?能逗得妹开怀的那个男子,总归不是我。”
崔嫣一愣,脱口道:“大哥又在说甚么。”
兀良合真并无迟疑,道:“妹子伤病昏迷中,时时梦呓一个男子名字,我本也无窃听之意,但妹子叨念久了,终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去听了一回。”前半句倒是禀实情,后半句则有些心口不一,早便是闹心地想晓得她辗转之间,痛声连连到底唤的是何人。
崔嫣心中咯噔,已料到自己失魂时嚷出的名字,见他将自己梦里都在想男人的事情就这样讲出来,又是有些羞恼,轻剜了一眼过去。兀良合真温细有限,看不出她脸色,径直又感慨:“妹子一直念着甄郎甄郎,叫久了,叫得大哥真生有些羡嫉。”
崔嫣听得那两字,已是心潮翻覆,且听他口口声声也不避忌,将自个儿的心意和盘托出,又有几分尴尬,却再是忍不住这些日的牵念:“大哥,我家的大人……如今可好?”问毕心肉直跳,只怕横空飞来霹雳。
兀良合真先见她霞蔓白脂玉,晓得言中她心,左右一思,已终于盘测出为何那人会是舍弃颜面,不顾后路,奏表宁王剿匪救人,原这女子与他家绝非浅显的主仆干系。先前只晓得她是王妃娘家的一房女眷,又在洛郡夫人宅内当差,却没曾料到,与她结了缘的是甄家男人,顿深目一敛,暂抛了王爷临行前的嘱托,顿了一顿,道:“尚且无碍,妹子放心。”
此话一出,崔嫣心头大石落地,胸腹间积了数日的雾霾烟消云散,又扭捏两通衫角,支吾:“那,我几时才能回彭城?”
兀良合真见她迫不及待,十分挂念甄家,又是添了几分莫名惆怅,道:“余下之事自有安排,妹子先入了京再说罢。”
次日兀良合真率队离馆,不过上午辰光,便已入了巍峨高耸的正城门。马前卒事前通报了守城兵士,抵城时已是大开城门,宁王公务辐辏,分/身无暇,只着令京兆尹与一干门下私人迎了折冲校尉缉贼凯旋。
崔嫣生平第一遭来国都龙地,头一件想到的是,原先在闺中崔妙总爱闹着出城游历,京城人物繁阜,翘楚云集,美境艳象,自是最最向往之地之一。天意奇特,没料到头来,竟是自己比她先一步来了这里。窝在那队伍中的马车内,只等了兀良合真在前头周旋完毕,方才觉身下一动,车轱辘朝前继续滚动。
入了城内御街正央,夹道迎贺之声断续飘来帐间。那小丫鬟也是初来京城,与崔嫣一般的新鲜,将帘子卷了半边,两人对看一眼,一起将脑袋朝窗外挤出去。
正街宽阔,边侧柳陌花衢,栽种一列列绿油葱茸的榆柳展臂招摇,茶坊酒肆内按管拂弦之音悠然来回,珠帘绣户,雕车鞍马,远比彭城风雅堂皇,恁应物阜民丰,人杰地灵之景,到底是皇城风华。御街行深,稍一远眺,依稀还能见得宫城风光,外面十丈城壕,三层瓮城,甚是威严庄肃。
小丫鬟看得已是兴致盎然,手舞足蹈,崔嫣却是扒了帘角痴想,他原先就是住在这里,这里才是他家,京城与彭城相隔数州县,他若是不来彭城,她若不是灵光一动拿定主意要入甄夫人府,自己如今又是会在哪一处。又想也不知自己行过的这一段路,他有没有也走过。恰随行副将调
马回头,沿了队伍一路朝卒卫扬声通报剩余里程,得了兀良合真的指示,经过崔嫣车轿,叮嘱几句事宜,却被车内女郎出声问道:
“大人,当朝兵部侍郎的府上,是在京城里哪一条街上?”
这声音略带了些赧意,压得极低,那副将抬眼一瞧,见问话的人儿已是鼻梁顺了蛋颊,蔓成一片红,打笑道:“小娘子想要见识见识自家老爷的京中宅第?刚刚过去的南街第二条胡同口边那座宅子便是。”
崔嫣“啊”一声,沿途官宅朱户太多,此刻尽力回想,也是忆不起来形状,只后悔错过,不免遗憾缩回脑袋,心思又飞回去了彭城。
不觉之间,马车踏踏,已随了队及至北大街背倚皇城护龙河的宁王府。宁王为禁军统领,一般身居御苑,但在城内也设有府邸,以供内眷。王府坐北朝南,宅门金钉朱漆,灯柱高耸,五间铜环大门已是大开,门前一扇檀木包嵌的飞云空镂影壁恰如眉睫,两座白玉石狮赫立于数十级丹墀两侧,阶上已有成群奴仆得了主上之命,依状伫守。
兀良合真将坐骑绑于拴马桩上,令早已备好的简舆将崔嫣先行抬进王府宫门,闻宁王已从皇城御苑回来,正欲入内觐报述职,头一偏,瞧见一张金装猸绣幔翟轿靠于府门首,心中一动,扬指一挥,唤来一王府管事问道:“郡主来了王府?”
管事垂袖道:“是,大人。”随即声音一低,凑上前去,附耳道:“都已经住下好几日了。娘娘那脸色,又是铁青了几天,每日晨昏定时指桑骂槐,满口的骚狐狸、蜘蛛精,竟还说到了陛下头上,说皇帝也是的,怎还不把那轻薄小寡妇指个人家嫁出去,留着玷污了皇室声名……依老奴瞧啊,这二人总是有一日要杠上去,撕破面皮。”
兀良合真嘴角一扬,说不出的讽谑:“这坤仪郡主脸皮厚如城墙,自持有个受圣上抬重的齐王老父便傲上天,看上的男子,连僧俗都顾不了,哪里还管得了是自家的堂兄,人家的相公?她在这京城早已是臭了名,圣上怎会怕她祸害皇室声誉?可不打紧,我家这王妃,也不是个孱角儿,两人杠上去,娘娘也不定拼不过。”说着并不担心,只呵呵一笑,欲拔足离去。
崔嫣隐约听得那坤仪郡主四个字,已觉异常耳熟,见兀良合真要走,忙叫住他。她初入京城,眼界初开,一来便直接进了天子御赐的王子府邸,多少有些认生,见兀良合真要走,待他近身,一把捉住他袖道:“大哥要去哪里,莫非要我一个人进去不成?”
兀良合真见她对自己生了倚赖,心中快活,只轻拍她手,语气甚柔:“不妨,妹子你先去偏殿,有人会照应,放心放心。”
这一路而来,兀良合真也不晓得同崔嫣说过多少个放心,倒也是奇怪,每听得他劝慰,再是慌乱的心,也能平息下来,总觉他着实是个可靠实诚的人,说话也不会诓骗,听了这话,亦是勉强一笑,淡去一些紧张。
63、更新章节
王府外头自有一番架势,里头更不似凡境;顺了宅内中路行去;愈走愈是宽敞明亮的另番天地,沿路皆是蜿蜒曲折的长廊;碧波泛粼的湖池;傲俊挺拔的神殿,雕画刻景的甍宇。
正及庭中花园,转过护株栏,崔嫣听前方传来训斥之声,前后两名担架僮仆足下一停,几人统共循声一望,见一名王府下人打扮的小婢跪于青石地面;双手抱耳;由面前一名青服年轻男子左右开弓地甩大耳刮子,乒乓之间,小婢连连叫扰,又不敢闪躲。旁边的府中管事婆子与另几名丫头不敢多事,仅覆手缩在一边,如蒙大祸,神色慌张,偶尔偷抬眼皮儿,朝那打人男子的后面身影惊恐瞟去,只待落玉滴盘的洋洋脆脆声音传来:
“皇兄总不在家中,你们就翻了天,也不晓得留在家里的主子是怎么管教你们的,我看不杀鸡儆猴,日后别的客人上了门,你们还得给皇兄丢大脸!”
那青衣男子回首一看,得了眼色,将地上人拎起来,那使女知道其人心狠手辣,忙是啼哭起来,冲过去求道:“郡主,郡主!奴婢知错了!郡主饶过奴婢罢!”
那青衣男子又是一巴掌掴过去,将小婢打翻在地,伸了指,斥道:“大胆!竟敢冲撞郡主,又加一条罪状!”一开口,声音恁的棉细,不似男子音浑,再端其面孔,鬓颌不生寸草,肌理细腻,五官尤其精细,堪比女子犹胜三分,分明是个宦官之身,恰是齐王府上的阉奴。
崔嫣一震,朝甫才讲话那女子仔细望去,只见一名宫装□怀抱一只雪白狸猫,方知这语调甚慵却是透了股厉劲儿的女子竟就是齐王爱女,皇帝原本欲意赐于甄世万的续妻。
这坤仪郡主虽是带寡之身,却穿得桃红柳绿,艳光不可叫人逼视,恰梳了个高高的桃尖顶髻,中间穿插了根双鸾鸟牡丹簪,一身实地纱通袖宫袍,朱膘绸带系托一具一掐便折的纤腰,削肩彩臂之间,绕挂了一圈披帛,虽已是徐娘之年,毕竟没生养过,落得一身羊白玉肤,半条皱纹也没有,同在室处/女比较,又多了几分韵致,此刻宛如慈母育儿一般安抚臂中狸猫,仪态虽是温雅慈柔,嘴里却是下了狠令:“邹仲安,怎么还愣着不动?这忤逆下人,纵是去填了塘,也是糟污了我皇兄家的荷花儿。”
那名唤邹仲安的宦人再不犹豫,只拖起小婢便朝园边的荷花池子行去,一时嚎哭惊咋,万分凄厉。崔嫣甫见王府便撞得这一幕,惊忖京城名户贵门果真家法至严,这下女也不晓得是犯了什么天大之错,竟当场就要被这郡主行私法,再忆甄夫人对待宅中僮仆,相形之下简直就如同观世音一般,正是此际,又听得匆匆脚步断续传来,只听一华服俊婢斥阻住邹仲安,搀了另名中年妇人行近。
这名妇人头戴鬏髻,装束与颜色较坤仪清雅些许,却也是织锦通袖袍与绣金马面裙交叠,贵气凛人,不让一分,论眉眼口鼻,崔嫣瞧在眼中,竟与继母许氏很有几处相似,皆短眉细眸,身形圆润,但到底是王妃,气质喧众,加之妆发得体,也自有一番姿态。果不其然,除却坤仪,众人包括那邹仲安皆纷纷俯腰下跪,口呼娘娘。
那宁王妃本就介厌这声名狼藉的郡主与自家夫君昔日传于皇亲间的失伦艳事,自打坤仪前几日上门住下,早就窝了好几日火,胸中块垒不得发泄。眼下见状,指近婢去问询,才知原是坤仪带来的西域大狸猫儿在花园奔玩,撞倒好几坛盆栽,恰几名王府下人正在园中料理植卉,一名不知情的青年婢子正是驱赶这畜牲,恰被随后寻宝贝而来的坤仪撞个正着,就时便叫邹仲安揪了那婢子打骂一通。
宁王妃根本不管到底是不是自己府上的奴婢犯错,这样一听,分明是这身份高贵行举下贱的骚狐喧宾夺主,端起主家架势作威作福,代自己料理起奴仆,连日怨气再是制约不住。她与那许氏皆为许家出品,虽一个嫁予皇亲,一个嫁给布衣,到底秉承一脉,脾性雷同,此刻只抬起手,指着那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婢子与一干抖抖索索的婆子丫鬟道:
“我瞧你们走出去也是丢了王府的脸,还真是不死也没用!任由一些稀奇古怪、狗拿耗子的外人欺负,脑子转不过弯儿,连嘴巴都不懂得怎么使摆了么?”
坤仪脸色一变,将那猫儿递予邹仲安手里,妩媚凤眼勾起,愈发倨傲:“皇嫂说哪里的话,我怎么就是稀奇古怪狗拿耗子的外人了,我与皇兄血脉相承,感情匪浅,自幼便是养在老太后身边一块儿长大,皇兄替我攀御园里的树摘荔枝时,皇嫂还一个人在自个儿家中的绣楼哩……如今难道帮他管个下人还不成?”说毕又是追讽:“若是皇嫂管得好奴婢,我也不必费这个心思。”
齐王乃太后尾胎末儿,世间无两地疼入心坎儿,先皇在世时,这太后都是不遗余力地劝谏将这幼子立为储君。迄今尚有流言道当今皇帝登基之后,这老太后很有段日子都是垮足脸,亏皇帝也不怪这母亲偏心,又很下了些孝顺功夫,才叫老太后脸色宽缓。无奈老太总觉亏欠了齐王,生怕皇帝患了痴呆,每隔两日便提醒圣上就这一名同母胞弟,切勿忘记提拔嘉许。
因着爱屋及乌,坤仪自幼也是常被老太后召进宫乐聚天伦。她虽在外面刁纵,但得了父王叮嘱,对着这祖母却是巴心巴肺地承欢讨好,甚得老人开心,故此有时一留便是好几月。宁王也是长于攀结的里手,时常去太后宫中走动,虽坤仪为气这嫂子说得渲夸了些,两人确实也相识于少,算得上青梅竹马。
及至成人,坤仪夫婿翘了辫子,不消一两年间,便艳名动京,成日与各色男子醉生梦死,逍遥快活。皇帝原一直想替这侄女儿牵线搭钱,见了此境,再是放手不管。只一回,坤仪叫随侍邹仲安将京城里相公堂子的出名男伶叫入王府。那俊俏无匹的小倌儿光鲜地竖着进府,过了一夜,却是被人横了抬出偏门,连尸带银一同返还给那堂子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