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曹操有个约定-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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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许不知道,他掌下的这片腹地,曾经孕育过一个和他血脉相通的生命。而这,以后只能是个秘密。不知者是福,我痛过了,所以我不怕,但我舍不得他痛。
良久,因为高烧而沙哑的嗓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我一直不敢动,怕我一动就把这个梦给弄碎了。我杀过那么多人,早就连死的恐惧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而你却让我重新尝过一遍,刻骨铭心了三年……你说,这世上可还有比你更狠心之人?”
我的手覆上他的手,十指紧扣。
“所以这一次,我再也不会那样离开了,我会这这里陪着你一起生老病死。”
曹孟德的气息拂过耳畔,“我已别无所求,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待在我身边,给我天下,我也不换,绝对不换!”
建安五年八月,官渡。
前方营垒又有伤亡消息传来,袁军在水泽对岸的营垒中垒砌高丘,常以乱箭突袭处于低势的曹营,曹军反击之力薄弱,将士折损甚多。
九月,曹军一度出兵反击,与袁军交战不利,退回营垒坚守。
历史上对官渡之战的评价很高,不仅仅是因为此战让曹孟德得以统一混战许久的北方,更在于他出奇制胜以少胜多。
我知道了结果,怎么也想不到过程会是这样的艰难。
每天大家都是数着日子过来的,每天都有一个接一个鲜活的生命成一具又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孟绥送来最新伤亡奏报,曹孟德以手撑额,已经半晌没有换过姿势了。
自那日高烧退后,他就落下头痛的毛病。华云铮施了几次针灸皆无甚效果,再加上目前军事紧张,连觉都睡不好,更别说什么调理了,曹孟德也不甚在意,只有在对着那一次次翻新的伤亡数字时,会下意识地去揉揉太阳穴。
等孟绥走后,我端了药进来,直到把药放到案前,曹孟德才恍惚回过神来。
闻到药味,又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这个药?”
我替他揉了会儿太阳穴,道:“谁让你头又疼了,快趁热喝了吧,不然又要说苦了。”
曹孟德端了药一口饮尽,眉头皱得更紧了,“咳,那个华云铮一定是故意把药弄这么苦的!”
“人家干嘛故意把药弄苦?良药才会苦口的嘛,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曹孟德嗤了声,“那我吃了这么多‘苦口良药’怎地就是不见得好?”
我揉着他太阳穴的手一顿,“那谁让你在大雨天的淋了三天三夜?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珍惜,还好意思怪别人,人家欠你了吗?给你看病还招你嫌。”
“我嫌他又不是因为他给我看病。”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反正咱们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病,要不就……”
我的心蓦地一凉,史上都说曹操和华佗之间有间隙,最后华佗好像还是死于曹操之手的……
“你怎么了?手这样凉……”曹孟德握了我的手,被我反射性地甩开,“你想对华云铮做什么?!”
曹孟德一怔,“什么做什么?”
“你想杀他?”我不理会他的装傻,冷声质问,“你想杀了华云铮!”
曹孟德的脸也沉了两分,“我要杀他,你就这样在意?”
“我当然在意!他救过我那么多次,还给你治过病,单凭这些你就应该重谢他而不是……不是杀他!”
曹孟德看着我不做声,气氛冷凝到极点。
我正抽/身要走,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你啊你,说不过两句就这样走人也太没意思了,转过来。”
我不动,曹孟德的手就环了上来。
“走开!”
“怎么能走开?你不转过来,我当然只好赖上来了。”他的手轻轻地扳过我的肩,低头看着我的眼睛,“我是想说,反正咱们也没有大灾大病,又何必将他困在这小小的一个圈子里,有才无处施呢?还有,出于私心里说,他一直在这里我已经感觉到危机感了,所以得想个办法把他送走。你呢,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敏感了?还是因为那个人是华云铮,所以才变得敏感?”
他后面的话说的像是试探,又像是担忧,我没时间深究,只是回视他的眼睛,“你真的,不会杀他?”
曹孟德的眼睛微有波纹,“岚嬗,我手上沾的血已经不少了,再多一个或少一个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可这并不代表我喜欢杀人,相反我比任何人都要讨厌杀人,我更不会去杀一个我应该重谢的人,你可明白?”
“那……你打算怎么办?”
“前几天他跟我说过南方有一场来势汹汹的痢疾,他想去那边看看,可我放心不下你的身体,没有当场答应他,说给三天时间再确认一下你身体无碍再走,今天刚好是第三天,我该给答案了,所以才同你开了个玩笑,而你居然也当真了。”
我当然得当真啊,谁让你在历史上的名声那样臭,和华佗的关系又不好,我会想歪也是难免的嘛。
这话当然不能当着他的面说,我只能在心中腹诽一阵。
最后还是不放心地要了个保证,“那你保证,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要伤害他!”
曹孟德微微眯起眼睛,“你有木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我被他转得太快的话题弄得一愣,随口问道。
“一股……很酸很酸的醋味儿……”
“醋……”我顿悟,哭笑不得道,“哪里有什么醋味儿,你鼻子坏了……”
“不信你闻闻。”说着就把自己的脸往前凑,“闻到没,一股很酸很酸的,醋味儿!”
我捧住他的脸,制止他再无止境的靠近,“我和他是像兄妹一样的,我很珍惜这样一位大哥哥,这样的醋坛子你也打,你还是不是人见人发愁的曹操啊?”
“就是‘鬼见愁’也有鬼见愁的烦恼啊……”
“行了行了,看来你头也不疼,孟绥刚刚送来的奏报你还没看呢,赶紧看看吧。”
这句话还真灵,但也灵的太过了些。
曹孟德坐回去时,脸上已然不复刚刚那轻松玩笑的模样,沉默着,拇指在那份奏报上摩挲了半晌。
我看着他两鬓原本墨玉一样黑亮的青丝成了斑白,心里又有些发酸起来。
“这仗,我真不想打了,太累,太难受了。”沉吟了半晌,他忽然这样说。不是一个将领的心灰意冷的语气,而是对那一个个瞬间消失的性命的不舍和心疼,以及全身心对战争的厌倦。
我咬咬牙,道:“我们不能再退了,官渡之后就是许都,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迎头而上。”
“曹孟德,再坚持一段时间,相信我,再坚持一段时间!”
曹孟德轻拍着我的手,“我知道……”
“不,你不会知道的!这一场仗,只要你坚持到最后,胜出的一定会是你!十五天,再等十五天,你一定会赢的!”一想到这场战役的最后,袁绍以失败告终,我的情绪就逐渐不受控制起来。
曹孟德抱着我轻声哄道:“好,十五天,我们就等十五天。等打完仗,我们就回许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翌日,曹孟德在劳军时,与镇守营垒的将士们说道,“弟兄们,只要我们再坚持十五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大家都可以回去见父母兄弟了。”
军中士气顿时高涨。
袁、曹两军在官渡对峙将近三个月,两方均有损兵折将,但曹军一方本就弱势,折损甚重,除了一部份精兵留守许都以防敌人突袭,曹孟德手上只有不到两万的士兵。
而对面的袁军有意围剿,自是倾巢而出,足有十万精锐南下屯于官渡。
早在四月初白马告急时,曹孟德援兵延津而非白马使了声东击西解了白马之围后举城前往延津,而这时被引到延津的袁军回头反扑,虽占领了白马,但也完完全全扑了个空。
再回到延津时,曹孟德已经兵退官渡,尾随而来的袁军又不费什么大力收了延津之后,开始着手官渡。
这就像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规则,敌进我退,明上节节败退,暗里则步步为营。
战场如棋场,舍小就大,逢危必弃。
敌方一旦吞了棋子之后就会想着吞下一颗,而这时,只要布局精密,就可以反其一着,请君入瓮。
这便是曹孟德退居官渡的缘由之一,还有之一,那就是拉长袁军的补给线。
从地图上看,袁军十万精锐南下而来,步步紧逼官渡,人口多粮食消耗量就大,拉长了其补给线之后,那些消耗巨大的粮食就难以供应得上,人没吃饱,牢骚自然就会多了起来。
不过,这一点,貌似对方的将领也想到了。
所以连续僵持了三个月,袁军军心依旧毫无紊乱的迹象。
相反,曹军这边的情况就有些不大乐观了。
许都是我们的补给线,虽然近,但速度还是有些跟不上。
曹孟德在劳军时看到负责粮草补给的运夫们时,当天回来连晚饭也不动一口。
只是看着碗里本就为数不多的白米饭说了一句,“岚嬗,他们连一双像样的鞋都没有,脚上磨的都是血泡,就为了送这些粮食来,他们连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饿了就喝水,实在饿得紧了就勒紧裤腰带,一步步地从许都送到这里来……还有十天,若是十天之后……我该以何颜面去对他们?”
☆、【097折】官渡,决枭雄
【097折】官渡,决枭雄
我从没见过这样对自己持有怀疑的曹孟德,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大家都认为坚不可摧的时候,而这大树却忽然自己动摇了起来。
“孟德,兵书有云: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你行军打仗多年应该最深谙这其中的利害,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败本没有什么,可是仗还没打起来自己就先败了,那这场仗也就没有意义了。”
“他们宁可自己吃不上饭也不愿让坚守在前方的战士们饿着,那是因为他们坚信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放弃。后面,就是大家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除非敌人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没有一个人会放任敌人的铁蹄来践踏我们的故土!”
“而他们坚持到流干最后一滴血的信念还有一个,那就是你。你驰骋沙场这几年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这一刻倒下了,你让他们多年的信仰置于何地?你清楚的,我们绝没有退路,一点都没有。”
曹孟德猛地抱紧我,像抓着一根命悬一线的稻草,低声道:“若是我败了,你可会学那西楚霸王的虞姬?”
“不会。”感觉曹孟德身体微微一僵,我轻声笑道,“因为,你从来不是西楚霸王,你是曹孟德,世上独一无二的曹孟德,所以我也绝不会是虞姬,也当不了虞姬。”
曹孟德慢慢地收紧了手臂,“岚嬗,我从未如此庆幸过此生能遇到你,谢谢上天把你带给了我。”
建安五年十月十四,官渡。
离当初那个‘十五日’的允诺还剩三天。
营垒前方遭袁军袭击的伤亡人数有所减缓,据说是有人造出了个什么投石机来反击,一块块大石飞跃水泽打在袁军的营垒上,毁了那些居高临下的暗箭碉堡。
这虽然给军中将士带来一些鼓励,但依旧是杯水车薪。
我们的粮草来的越来越艰难,敌方人数再怎么伤亡,也远远比我们要来得多,我们在消耗他们而他们也在耗着我们,这就像是一场‘木头人’游戏,谁先动,谁最有可能输。
袁绍在以前的战役之中,多以速战速决为策,而这次显然是要和我们耗到底。
三国鼎力局面并不成熟,如今天下最有实力的不过曹、袁这两大集团,其他人都在持观望态度坐观虎斗,鹬蚌相争之后还有看着好戏坐收渔利的渔翁。袁绍南下之前自然是想得到这些,所以准胜不准败。
纵观局势,无论是从兵力上还是后援方面,袁绍的阵营远远胜过曹孟德,所以他才会持着必胜的把握慢慢耗着曹孟德。
战争忌讳之一便是过于拖沓,书有云: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这样拖着耗去体力不可怕,可怕的是会耗尽将士们的士气。
我虽知道这场战役的最后结局,而这过程等自己亲身来体验时,早已不是单单艰苦那样简单了。我开始焦虑,数着时辰过一天,当一天真的过去了以后,却又开始害怕,这一天过去了,是离胜利近了还是离士气溃散近了?
曹孟德更加频繁地出入营垒前方,我慢慢也开始着了男装跟去。深入群众才发现,情况远比我听他们奏报时想象的要来的严峻。
坚守在前面的不是我想象中年轻力壮正当盛年的士兵,而是面黄肌瘦满面尘土的老幼残兵。只要是拿得起刀枪的,都已经用上了,可见,曹营实在是没人了。
好在这些士兵的士气并不颓废。白天是大家警惕难得较为放松的时候,有人还在营地里做了把三弦琴弹唱着给大家提神。
那是瘦小的徐州士兵名叫朱小六,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实际上已经十七了。
曹孟德打下徐州之后,徐州归心,受降的徐州军也随之编入曹军分支,为稳定军心,曹孟德保留了徐州军的原有编号,所以徐州军还叫徐州军。
为了不被饿死朱小六十岁参的军,亲人死于战乱瘟疫,只有他一个人跌跌撞撞活了下来,所以进了军队以后也无牵无挂的,为人甚是开朗。
他弹的是一首地方民谣,曲调悠远,像母亲轻哄孩子时的呢喃。我听得入神,连他停了许久也没有发觉。
“这是我阿娘小时候唱给我唱的小曲儿。”喑哑的嗓音蓦地将我拉回神来,那个叫朱小六的男孩正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头。
我微微而笑,“很好听,我都听得入神了,你阿娘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
朱小六腼腆地笑着,提到他娘亲,脸上就不可抑制地流露出自豪的神情来,“我阿娘,可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在每个孩子的心中,有哪个母亲不是最好的呢?
我轻叹了口气,为人母若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如今是这副模样,心里定然是不好受了。可是这该死的战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何况是受苦。
“你的琴很漂亮。”
“这是我自己的做的!也是我阿娘教的我,不过,总没有阿娘做的好……你也是刚来这里的吗?哪个队的?”
我愣了愣,摇头道:“我没有编队。”
“哦……”朱小六眼中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一闪而逝,“我是徐州军那边来的,其他人都不大愿意被分在这里,只等着一鼓作气上前杀敌去,不过,我是主动要求分到这里的,我喜欢在这里,这里离水泽近,晚上的月色是最美的!”
我看着那张被战争洗礼过的脸,声音里还抱着美好意愿却早已不是做梦的年纪了,等在着这个时刻抱着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