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江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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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望向殷永瑜,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殿下,我帮你杀了丁天水,你帮我解了丝兰,可好?”
殷永瑜眯眼半响,淡淡发问:“丁天水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而你却手无缚鸡之力。你想杀他,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
丁夏的手指若即若即爬上了殷永瑜的脖颈,钻进他的衣领:“他会为了我去请圣谕,与你公然做对,就说明他多少在意我。”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男人的肌肤,片刻却克制着收了手:“他看重的东西很少,我算一个。既然他在意我,我就有机会。”
殷永瑜一抖衣袖:“就算如此,你又如何知道,我想杀了丁天水?”
丁夏暗道:你被圣上暗害,非但不远离,反而回到京城,又岂会是做得安分打算?丁天水是圣上的得力臣下,这些年,他掌管的天昭府为大靖做了多少事!杀了丁天水,圣上就如同断了臂膀。削弱圣上力量,难道不是你心中所想?
她是这么想的,却并不会这么说。丁夏凑近了些,红唇就在殷永瑜的唇边开合,用气声呢喃发问:“那殿下,你是不是想杀了丁天水呢?”
她呼出的气息团团拂在殷永瑜脸侧。殷永瑜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微微昂头,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自然是想。”
他亲口承认了,坐实了丁夏的猜想,丁夏却有些难过。这个男人活不到三年,可他所剩无几的时间却不能好好享受人生。复仇之路绝对不会快乐,谋逆更是万般艰辛,他却选择步步走下去。
丁夏觉得自己有些僭越,却还是低声问了句:“殿下,你可是想清楚了?”
殷永瑜一声嗤笑。他的声音不似丁夏那般沉重,反而有些轻松:“呵,他欺我至此,我有考虑的余地吗?”男人眼神清冷,慢条斯理道:“他断我生路,我便夺他江山。”
说这话的时候,殷永瑜眼中一片冰冷,仿佛那些寒意早冻在了他骨子里。没有来由的,丁夏忽然想起了神医谷中那个如春风拂面的温润君子,莫名有些冲动,微微直起身,伸出舌尖,舔上了殷永瑜的眼脸。
男人本能眨了下眼,似是闪躲,下一秒却配合地合上了眼。冷漠与高傲瞬间消失,刚刚漆黑无光的眼眸此时在她舌尖无助挣动,熟悉的柔和气息一点一点发散。丁夏心中一颤,忽然开始想念。
她想他了……
……永瑜。
丁夏的舌尖描绘殷永瑜的眉形,将他的眼睑舔得湿湿的,又去咬他的耳朵。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到男人的心跳开始加重,终是停了动作,退开些许:“……那殿下,我刚刚的提议,你觉得可好?”
殷永瑜缓缓睁眼,眸色愈加暗沉,难辨情绪。他抬手扣住丁夏的后脑,简单答了一个字:“好。”也吻上了她的唇。
殷永瑜本来就温柔,现下动作更是轻到了极致。他在学习浅尝,在学习克制。丁夏感觉他的唇似蜻蜓点水,在她肌肤上时触时离,心软得似要化开一般,终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男人见她笑了,停了动作,松开她,平静道:“自己小心,别死了。”
丁夏这才从他腿上起身,站去他的身边,朝他深深躬身一礼:“是,殿下。”
他们刚刚达成了一个交易,她成了他的属下。于是他们亲近,但再不亲密;同行,但再不纠缠。丁夏不知道殷永瑜怎么想,但她很喜欢。至少这样……他们不会形同陌路啊。
***
离开王府时,丁夏拒绝了殷永瑜派人相送。她走过一条街,身边便粘来了一个人。乙六痞痞一笑,手指挑住她的下巴:“小娘子,一个人逛街,好不寂寞。不若哥哥陪你走一段?”
路上的行人惊讶看他们。丁夏扭头:“你的马呢?”
乙六指指一旁的茶馆:“在里面呢。”
丁夏飞快扫视周围,简单道:“你去拿马,我们走。”
丁夏坐在乙六身前,一路悠悠行去,一边告诉了他自己与殷永瑜会面的大概。乙六了解了始末,笑眯眯道了句:“甚好。”又勒马停下:“我们到了。”
丁夏疑惑看去。面前是家普通宅院,乌木大门,门前两尊石狮,稳重而不繁华。心中便是一惊:“到了哪里?”
乙六翻身下马,朝她伸出手:“你不是来找安哥么,到他家啦!”
丁夏脸色立时变了,勒马掉头,急急道了句“我不去了”,喝了声“驾”!也不管依旧站在原地的乙六,就这么落荒而逃。
她策马跑了一阵,有人跳上了马背。乙六坐在她身后,抓住她手中的缰绳,奇道:“你不是特意出来找他的么?”
丁夏粗声粗气吼:“你管我!我不想找他了!”她扭头,恶狠狠警告道:“你也不许告诉他我找过他!”
乙六便不再说话。
丁夏回到天昭府,也没吃午饭,就在癸支大院的房中恹恹睡到了傍晚。眼见日落西山,才稍事梳洗,朝丁天水院子行去。
她走到丁天水院子门口,居然见到乙建安从堂中走出,脸色便是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唔,其实我觉得,志同道合,是这世上最牢靠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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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凶案
不知是不是丁夏的错觉;乙建安见了她;脸色也不是很好。两人默默杵了片刻,还是丁夏先开口了:“又有任务?”
她说得也是废话。天昭府的男人;除非是接受任务;否则不得进丁天水的院子。乙建安点点头:“是;后天出发。”
又是尴尬的沉默。丁夏忽然想到那晚;她附在他耳边呢喃“好喜欢你”,只觉再也呆不下去一秒:“你一路顺风,自己小心。”拔腿就要离开。
她从乙建安身边急急行过,男人却开口了:“我听他们说,你今早来找我了。”
丁夏脚步一顿:她真是傻了!她找乙建安的事情;早上乙支院中的人都知道!她只让乙六别说,有个屁用!
乙建安转身;面朝丁夏:“你找我有事吗?”
——自然有事。她本来想问他,那日她在*苑里碰到的人是不是他?他到底有没有和佳英发生关系?可是现下……她问不出口。她想趁他昏迷时与他欢。爱,而他清楚一切。不论那日的男人是不是乙建安,她都比他更无地自容。
丁夏有些慌乱抬头,却撞进了一双坦然的眼,心便是一颤。乙建安的目光仿佛在说,人生在世,但求坦坦荡荡,无愧于心。丁夏莫名觉察,他已经有了决定。他在鼓动自己戳破那层窗纸,放出真相。
丁夏深深吸气:那便说个清楚吧!至少,她欠他个道歉。
可她不知该从何说起,思量许久,还是问出了最记挂于心的问题:“建安,你和那个姑娘……最近,还好吧?”
她这么问,是希望他能告诉她,那一夜她疯狂的行为不曾造成他们的困扰。可乙建安的目光居然开始闪躲。他撇开眼不看丁夏,表情纠结痛苦。
丁夏呆呆看他,只觉心沉了下去。乙建安调整了下状态,这才回望她,艰难道:“是我的错,我……”
这句话出口,丁夏几乎想哭了。可就是此时,丁秋的声音突然想起:“丁夏,师父让你进来。”
两人均是一愣。乙建安依旧张口,却敛了表情,不再出声。丁夏犹豫片刻,觉得她实在没有勇气去听后面的话,遂朝着乙建安深深行了一礼,无声表达愧疚,半响方直起身,不发一言,转身缓步进了屋。
丁夏神情恍惚进了丁天水的房间,就见他正坐在窗边朝外看,勉强收敛心神走了过去,低低唤道:“师父。”
丁天水抬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在腿上,手拧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他的眸中幽蓝的光一闪而过:“为何不开心?”
丁夏其实没被他控制。自从习了心法,她的反操控能力随着傀儡术效力日益增强,现下丁天水也很难控制她。可是这个男人身体滚。烫,他以师父的身份教导她,他正深深望进她的眼。
丁夏决定放纵她的脆弱。她需要宣泄慰藉,丁天水可以给她。而运用得当,女人的脆弱可以成为最好的武器。夜夜云。雨,不如偶尔敞开心扉。这种依赖的姿态会让男人以为,他走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丁夏眼中划落两行泪,悲伤喃语:“师父,我做坏事了……”
丁天水松了手,微微皱眉:“……什么坏事?”
丁夏缩了缩身子,紧紧依偎着丁天水:“神医谷里,我想趁着乙建安昏迷和他欢。好……”她将头埋在男人的胸口,声音闷闷传出:“然后,被他知道了……”
丁天水默然片刻,将她从自己怀中拖出,抬手去抹她的泪:“还以为什么大事,想做便想做罢。”
丁夏用力摇头:“你不明白!我闯祸了……他从来不碰我,他心里只有他的相好,可我破坏了他们的感情……”
丁天水轻笑出声。他见丁夏哀怨瞪他,拍了拍丁夏的脸,失笑道:“你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才会想这么多。”
丁夏愤愤扭头,赌气不看他。
丁天水显然很喜欢她偶尔的小性子。对着他使小性子的丁夏就像个他被宠坏了的孩子。他想了想,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师父今晚带你出去玩,别不开心了。”
丁夏这才掀了掀眼皮,嘟囔道:“去哪?”
丁天水一笑,唤道:“丁秋,收拾下,我们出发。”
三人乘坐马车,穿过夜市的人流,来到了一喧嚣处。丁夏隐约听见有男女笑闹之声,克制不住好奇掀开车帘看去。就见灯火辉煌的楼宇大门上,三个字赫然入目:群芳阁。
——青楼?!
丁夏扔了车帘,恼道:“不去了!我要回府!”
丁天水很是纵容哄道:“都到了,去看看再走也不迟。”
丁夏磨磨蹭蹭跟他出了车厢。丁天水依旧坐轮椅,丁秋推他。丁夏跟着两人进门,这才发现,这个与*苑齐名的青楼竟然有些冷清,大堂里只得稀稀拉拉几桌客人。掌柜候在门口,见了三人,立时急急迎了上来,朝着丁天水躬身施礼:“见过丁大人。”
丁天水点点头:“前面带路。”
掌柜带着三人行到了后院一间房中,便躬身退下。房间地上摆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丁夏见掌柜离开,抬手用力戳了下丁天水的背,不满道:“师父骗我,说带我出来玩,却是来办事!”
丁天水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到面前,笑道:“跟师父搭档,一起执行任务,不好玩么?”
丁夏一声轻哼:“不好玩!需要你亲自出马的任务,肯定很危险。我要有多远躲多远。”她眼珠一转,挣开丁天水的手:“师父你忙,我去外面找个男人。”
丁天水不放手,用力一拽,将她扯入怀中,又在她腰间捏了一把:“找男人?天昭府那么多男人,还不够你忙?”他看了丁秋一眼,问丁夏:“那么饥。渴?”
丁夏被他捏得软了身子,粘在他身上嘻嘻笑道:“才不是,每次都是在你屋子里做,没劲透了!”她的头搭在他的肩上,便顺势张口,轻轻咬住了男人的脖颈,低声喃语:“我想在不同地方做,那才好玩……”
丁天水将她拖开些许,眼眸暗沉看她。丁夏的手朝男人下。腹探去,吃吃笑道:“师父,我不过这么一说,你怎么就硬了?”
说完这话,她跳起身,大笑着就跑。可刚跑到门口,却被追魂丝缠住了双脚,倒吊着挂了起来。与此同时,丁天水另一手一挥,将那尸体上的白布掀开,又将丁夏甩去了那尸体前!
丁夏只觉脚上一紧,立时天旋地转,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女人狰狞扭曲的脸!吓得“啊”地一声大叫。
她被倒挂在梁上,眼睛正好对着那具全。裸的尸体,就见到女人身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脸便白了:“师父,快放我下来。我、我是说笑的,我不走,不找别人。”
丁天水抖了抖那追魂丝,丁夏小幅晃荡起来,倒垂的长发差点碰到那女尸。男人看着死死闭眼的丁夏,无声一笑:“还有呢?”
丁夏声音都颤了:“我会乖乖陪师父执行任务。跟师父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师父武功高强,定能护我周全。”
追魂丝这才入袖。丁夏面朝下砸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灰头土脸。丁天水转动轮椅行到她身边,不知从哪抽出一根小铁丝,指着那女尸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夏夏,看。”
丁夏抹了把脸上的灰,苦兮兮道:“师父,我可以不看么?”
丁天水摇头:“不行。”
丁夏咬牙望去。丁天水这才继续道:“这是什么造成的伤口?”
丁夏不知道。癸支学堂教的东西很杂,却不曾教过验尸。丁夏只能克制着呕吐的欲望,盯着那伤口仔细看,胡乱猜测道:“看着不像锐器,应该是钝物。这个大小……难道是小铁棍?”
丁天水收了那铁丝,唤道:“丁秋。”
丁秋行到两人身边,蹲下,拇指比上了那女尸,在她没有伤口的完好肌。肤上用力一按!那手指竟然没入了女尸里。
丁夏更觉恶心了。丁秋见到她嫌恶的表情,默默拔出手指,起身站去一旁,摸出块方巾擦拭指上的血肉。丁夏则转向丁天水:“凶手武功很高吗?”
丁天水拿着小铁丝比划:“如果只是用手插。进血肉,很多人都能做到,可这种深度,必定会顺势伤到骨头。这具尸体的骨头完好,只是血肉爆开,这需要瞬间的力量,凶手内力必定深厚。”
他又用铁丝指着女尸的下。体:“看这里,夏夏。”
丁夏静默片刻,转头。女尸下。体的伤,丁夏再熟悉不过。天昭府的女人外出,经常会带着这种伤回来。
——这是个死前被虐待过的女人。想必她死得万分痛苦,所以表情才会那么狰狞扭曲。
丁夏心里很不舒服。丁天水见状,看了丁秋一眼。丁秋便捡了白布,重新将那尸体盖上,又推着丁天水朝房门行去。
丁天水扔了铁丝:“这是几天来的第四例了。案发地不同,却都在青楼,死者也都是妓。女。凶手将她们虐待致死,手法相差无几。”
他抓住丁夏冰凉的手,宠溺道:“知道了这个,你可还想去外面找男人?”
丁夏没有答话。她在房门口停了步,定定望向丁天水:“师父,你让我陪你执行这任务,是想要我做什么?”
她的目光漠然,仿佛心中笃定了他的答案。丁天水迎上她的目光,忽然就笑了:“夏夏如此聪敏,师父自然是派你引蛇出洞了。”
丁夏用力抽出手,冷冷一勾嘴角:“师父待我可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丁夏以为她与乙建安在谈论神医谷的事,乙建安却以为他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