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星归觐九重天-第9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皇帝去临县亲耕的那几天,太阳异常的炽烈,等到他再次出现在常骁面前时,她看到他颈项上被晒伤的印记,不由得嗔骂了一句,“哪里有你这样亲力亲为的皇帝了?连做做样子都不会吗?”
他低头笑了笑,任她在他的伤处擦上冰凉透骨的药膏,她生怕弄疼了他,小心地吹着气,气息温软。
“三郎的功课怎么样了?”他放下手里的书,支颐问。
“大有进步啊。”说到自己的孩子,常骁自豪地说,“我们的孩子,必定是聪明绝顶的。”
皇帝偏头看到她洋洋得意的样子,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知道我自小就没有了父母,所以也学不到怎样做一个慈父。”他说起这件事时,脑海里仍然想起了某个人,他默默把那个人的身影隐去,道,“你要悉心教导他。他从小就拥有了太多东西,我怕他不懂得如何掌握。”
常骁温柔地笑了一笑,“妾知道。”她顿了顿,微笑说,“希望妾这一胎仍能为陛下诞下皇子,这样三郎多了个弟弟,也能够学学怎么照顾别人。”
皇帝笑了,“他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栖逸”取自——“怜吾与汝,只年将五十,尚然栖逸。槊上功名难办取,且自弄他文笔。”【清】陈维崧若能常留民间,隐居赋闲,为心爱的女子信手而提些许花间词,亦为幸事。只可叹此生身在帝王家,栖逸无异一晌贪欢。巍巍紫宫,浩浩天下,容不得帝王贪一夜浮华。……………………中二病发作不好意思 = =
127
127、第三十回 子嗣 。。。
看她有些沮丧,皇帝考虑了一下子,还是安慰说,“这些年来有亏于你,朱雀突然就先走了,我也没能好好顾及你的感受。眼下,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再稍稍分心看护三郎。其他的,就暂且让倏影去为你代劳吧,你不必多费心思。”
他声音动听,常骁心中一阵唏嘘,苦笑点头,“妾明白了。陛下休息吧?夜已经深了。”
皇帝微笑点头。
常骁打开了锦被盖在躺下来的皇帝身上,直跪起来给他掖好了被子,又让宫娥打灭外室的几盏大灯。
“啊,对了,陛下。”她双手撑在榻上往他的近旁挪了一下,倾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有一件事,妾还是想要提醒陛下。”
“嗯?”他挣开眼睛。
常骁抿了抿嘴唇,考虑了一下措辞,“妾的家中有一堂弟,官任起居郎,陛下可还记得?”
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皇帝皱起眉,点头。
“前些日子他来,告诉妾他将起居注交给国史的时候,史馆那里说陛下以仁孝知天下,果真是黎民百姓之表率。”她隐忍地说,“开国以来,从未见过有哪一位皇帝会如此频繁地去向自己的母后皇太后请安。”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为难的神情。
常骁深呼吸,仍然附在他耳边,不愿意他们的私语被旁人听见。
“妾知道陛下与太后的情意,也体谅你们的苦衷,可是毕竟人言可畏。从前的昭容、现在的贤妃深受陛下恩宠,妾都可以忍耐,毕竟她们都是陛下的嫔妃,但太后却不是。妾不是圣人,没有办法忍到那份田地,还请陛下可以稍稍考虑一下妾的处境。而且,左史记事,右史记言,陛下也不好让将来史书上留下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之笔吧?”
皇帝垂眸思量,片刻之后从锦被中掏出了手,去握她放在膝上的那双冰凉柔夷。
她的手指微微一动,反手把他的手给扣住。
十指相扣之间,她感受到了他的愧疚和无奈。
那天农庄里的佃农趁着酒兴跟皇帝所说的那些批评,回到宫里之后,皇帝依旧记挂在心里。虽然宋溢已经送来了高腾私运盔甲的密报,但他却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专门招了户部来问近年来关于食货的政策执行情况。
季春三月,皇后带领内外命妇于北禁苑中祭祀先蚕,以表勤勉蚕桑之事。祭祀结束时,皇后见到难得命妇们这样齐聚,就邀请了五品以上的命妇就近在太和门城楼上设宴。
一群妇人聚在一起,说得大都是凛都城里近来发生的风流韵事,往常少不得要谈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皇后是个谈吐大方、面面俱到的人,加之怀有身孕,面上都是喜色,在她的主持下,宴席显得像一场家宴,和乐融融。
听说星相的儿子星寰奕今天跟着母亲一起来了,就在偏殿等母亲一起回家,大伙儿都想见一见,看看像星相那样玉树临风的男子会有怎样可爱的儿子。刘晨盛情难却,只好吩咐近侍去把孩子接过来。
星寰奕并不是刘晨的儿子。
刘晨是未婚先孕,又是商贾之家出身,当年嫁给星荀的时候,江南星氏的长老们都觉得年轻的家主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有辱门风。
但这桩婚事毕竟是皇帝的赐婚,他们也奈何不得,就只好让星荀再去迎娶一位四姓出身的女儿做媵。
他们起先还只是写信劝说,到最后竟然登门拜访,星荀不厌其烦,便纳了一位剑南凌氏支系的女儿为媵。刘晨和凌氏先后生下了宇烨和寰奕,但凌氏在生产之后发生了血崩而死,于是星荀就将寰奕留在身边,交给刘晨一起抚养。
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新朝皇帝即位后不久,朝廷还没有真正稳定下来的时候,星荀无暇顾及家中,嫌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太过吵闹,加上这两个孩子都是一出生就大病小病不断,让夫妻俩提心吊胆,唯恐照顾不周夭折,于是就把这孩子送去了岳父刘景在天山的府宅交给乳母来养带。
当年抚养当今太后的前肃王妃凌以微就在天山,在她的细心呵护下,两个孩子度过了最难捱的那几年。
刘晨知道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她虽然是星荀的正妻,可是在外头却少不得别人的闲言闲语。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她将星寰奕视若己出,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疼爱。星寰奕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所以一直也把刘晨当做亲生母亲一样尊重。所以不管是星府上下还是在外人眼里,除了那些还把士庶之别分得清清楚楚的固执之辈以外,都已经没有人记得刘晨其实不是星寰奕的生母了。
一群妇人正聊得开心,看到席间突然来了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男孩,都纷纷啧啧称赞,抢着要拉到身边来好好说说话。
但毕竟宴席的主人是皇后,那孩子还是在母亲的示意下来到皇后身边跪下来行礼。
星寰奕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多贵族妇人面前,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听到她们赞不绝口也没有觉得有多开心,可他不敢表现出来。
恭恭敬敬地在皇后面前跪下之后,他听到皇后说,“来我这儿,走近一些。”
他看看母亲,只见母亲正微笑莞尔给予鼓励,他便起身彬彬有礼地跪到了皇后几步开外的地方。
众人看他小小年纪就这样懂得礼数,都不由得在心底赞叹。
皇后微笑对他招招手,“到我身边来,不用太拘礼。”
星寰奕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又把目光投向了母亲,她仍是点头首肯,于是他惴惴地来到皇后身边跪下来。
皇后摸了摸他孩子气的脸颊,柔声问,“今年该有八岁了吧?”见他虽然拘谨,却不羞涩,皇后就知道他是个早慧的孩子,问他,“你怎么一个人来?你哥哥呢?”
星寰奕见她言语亲切,也没那么拘谨了,“兄长留在家里。”
他的声音清透却不清亮,语调节奏都掌握得恰到好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动听。常骁心里惊异,但又觉得他的回答太过简洁,开玩笑说,“怎么母亲比较疼爱你,所以只把你带在身边吗?”
星寰奕毕竟还是个孩子,被她这样一问,顿时哽了一下,偷眼看向母亲。
刘晨在一旁苦笑,为儿子辩解道,“才不是呢,是他哥哥昨天和玩伴打了一架,子萱为此大动肝火,命他禁足。”
常骁愣了一下,“噗”地笑起来,“真是个调皮的孩子,光是听了都觉得和子萱相似呢!”
见面前的男孩腼腆地微笑,她拉过他的手,却发现他的右手上系着一根五彩绳,讶异地问,“这是什么呀?”
星寰奕脸一红,轻声回答,“是母亲生前留给我的。”
他口中所说,是他素未蒙面的亲生母亲,常骁看他面色涨红,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伤心事,不免觉得有些歉意。
“听说你的父亲七岁通晓九经,今天既然见到你了,可要考考你。”常骁放下他柔软的手,微笑问,“《易》中鼎卦的九四是什么?”
皇后正在说话,众命妇自然都是安静恭听,听到她要问星相儿子的功课,更是听得仔细。
没有想到,皇后居然抛出了这样一个难题,现下不少人都暗自为这孩子捏了一把冷汗。《易》是九经之中最难懂的,莫说是这孩子,就算问太学里的学生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答上来吧?
星寰奕看皇后亲切,还以为她会随便问一个《论语》之类的问题,没有想到居然这样难,心里“啊”了一声,险些把尴尬的神情暴露出来。
可他其实并没有被难倒,不急不慢地回答说,“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他说完,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皇后要问一凶卦呢?
“看来真是得了子萱的真传了!”常骁听了大为惊讶,对刘晨称赞道。
刘晨顿时松了一口气,欣慰地对儿子微笑。说实话,这问题她是完全不知道答案的。
常骁心里高兴,视如珍宝一般又拉起他的手,问,“你说说,这一卦是什么意思?”
当众人刚刚为他稍稍放心时,又听她由此一问,不禁又想:皇后这样会不会太为难这个孩子呢?但是他已经回答出了第一个问题,大家都满心期待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星寰奕并没有让众人失望,斯斯文文地回答,“子曰:‘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常骁抚掌而笑,见这孩子满面狐疑,一双美目眨了眨,坦诚地说,“你这样聪明,给邕王做文学怎么样?”
星寰奕睁大了眼睛,顿时没了主意,急忙看向母亲。
刘晨才知道原来皇后这样考他,是为了这件事,连忙说道,“娘娘,他还这样小,恐怕没有办法侍奉邕王吧?”
常骁却不以为然,微笑摇头,“没有办法侍奉邕王的,是刚才这孩子所说的那三种人。太子今年也不过六岁,如果要大人来教,只恐他会不耐烦,有这么一个哥哥陪着读书,也不会太玩闹。”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刘晨自然没有办法反驳,敦促着看了儿子一眼,“还不快多谢娘娘赏识?”
星寰奕急忙叩首,“谢娘娘垂青。”
他回答的时候,是这样的不卑不亢。常骁看在眼里,忍不住要钦佩。
她有多久没有钦佩过一个孩子了呢?看着他手上的这根长命缕,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个人,在她的记忆中有着高大的身影,是那样的成熟安稳,又是那样的冷漠深沉,这个孩子会长成那样的人吗?想到这里,常骁心里充满了好奇,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和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嗯 朱雀是之前小太子的小名 先前不是说过几次太子夭折了吗 起居注是古代记录帝王的言行录,起居令、起居郎、起居舍人等官员来编写。内容甚为广泛,包括除了皇帝宫中私生活外的种种言行,其编撰方式,可以分别说明如下:首先是关于礼仪方面的记事或是行踪,例如祭天、向皇太后问安等等。 再写皇帝的圣旨。 次写中央各部重要的奏折、题本。 后写地方大官的奏折。同类的事情中,则以事务轻重为顺序加以记载。所以皇帝向皇太后请安这种事情不但会被写进起居注里,而且还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这大概也是凌珊总是不太喜欢宋湛来看自己的原因。之前好像她说过,希望关于他的历史是没有瑕疵的(?)啊,其实有一个一直都懒得去思考的问题,就是其实小湛的初夜是跟谁啊……【好神奇的作者……
128
128、第三十一回 消夏 。。。
季春之后,群臣上表,以为天下统一,四夷来同,请封禅,皇帝没有答应。后来,靖州传来了所部川原遍生芝草的消息,因为这件事,百僚及靖州父老又再次上表封禅。皇帝考虑了半个月后,下诏有事于东岳。
孟夏,皇帝偕同皇后与一干心腹臣子浩浩荡荡前往东岳,把国内大小事宜的决策权交给了自己的异母兄弟燕王,由燕王辅佐年幼的邕王领政事堂监国。谁知御驾来到陪都南阳时,却出现了彗星,于是只能停封东岳。
此时正是炎炎夏日,御驾队伍中有不少随驾的宫人因不耐高温而中暑,皇帝知道此事,圣谕行幸于南阳仪景宫,待天气转凉以后再回凛都。
适逢太后正在南阳的仪景宫消夏,宫中一应俱全,朝廷的中枢暂时就转移到了仪景宫中。
怕去东岳封禅是假,与太后幽会是真。随皇后一同伴驾的凌鸢自打知道皇帝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就是这么想的。
她每天伺候在皇后身边,察言观色也能看出来,皇后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也十分提防着他们二人。
偏偏皇后怀有身孕,想必是唯恐皇帝又偷偷地去找太后,她特意派人回凛都挑了几个良家子来仪景宫。
凌鸢在晚宴上见到了那五个良家子,环肥燕瘦,或落落大方,或温柔婉约,姿色都属于上乘。想来皇后是拿不准皇帝的心思,所以每一样都有所准备,才能够供其挑选。
也难怪皇后会这样安排,凌鸢回想自己以前见到的几位娘娘,一言以概都是貌若天仙,可是仔细观察却又是各有千秋。
昭容的妩媚,贤妃的娇柔,贵妃的娴雅,皇后的轻灵,都不是一般庸脂俗粉能比。这也令人捉摸不透,皇帝究竟喜欢的是怎样的女子,尤其是当凌鸢发现了他和太后之间的丑事之后,更是觉得难以参透。
太后到了年底就满二十五岁,可不知她是怎样保养,看起来却非常年轻。
上一回在凛阳苑,她来探望坠马腿折的凌鸢,当时凌鸢与她距离非常近,看得心里都大叫起来:太后的皮肤宛若凝脂,看起来吹弹可破,简直就像十六七岁的少女一样!如果不是她不喜言笑,眼睛冷漠中带着一丝死气,根本不会有人觉得她是先帝的遗孀。
凌鸢几次见到她,都因为她那双美则美矣,却充满死寂一般的眼睛而怀疑,太后是一个一边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人了。
要不是那天在临县的农庄,被她无意间